接診的是個五十多歲的女醫(yī)生,檢查了她的傷口,“傷口面積不大,雖然有點深但也不用縫針,用碘伏消下毒,再涂點云南白藥,包扎起來就好。”
說完醫(yī)生就麻利的給周穗上藥,即便她已經(jīng)習慣了疼痛,但當?shù)夥佑|到傷口的時候她還是嘶了一聲。
醫(yī)生邊給她包扎邊問,“這是怎么弄的傷成這樣?”
周穗沒說是誰,只說被推倒撞到桌角。
醫(yī)生擰著眉道,“推倒你的人也太不小心了,這個位置要是傷口再深點,可是致命的?!?/p>
周穗知道醫(yī)生也是關心她,應聲說是,“是,以后一定小心。”
旁邊靜淑聽著醫(yī)生的話心中一陣后怕,嘴唇慘白,眼神盡是惶恐之色。
醫(yī)生見小姑娘嚇到了安慰她,“沒事的,只要定期換藥,傷口不要碰水,傷很快就會好的?!?/p>
靜淑勉強扯出個微笑,詢問注意事項,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晚上睡覺怎么辦,能想到的她都問了一遍。
見她問的這么詳細,醫(yī)生多看了她一眼,覺得小姑娘還挺孝順,也沒有嫌她問的多,耐心地給她解答。
“若是可以回家最好臥床休息,避免劇烈運動,睡覺時可以用軟一點枕頭抬頭部,避免壓迫到傷口。
以清淡為主,多吃魚類、豆類,水果、蔬菜補充蛋白質(zhì)和維生素,促進傷口愈合。
不能吃刺激辛辣的食物,油膩、腌制的食物也不能吃。”
靜淑嘴里重復著醫(yī)生的話,一一記在心里。
開藥時,醫(yī)生開了止痛藥和消腫消炎藥。醫(yī)生看了眼她們身上打著補丁,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舊衣服,以及瘦削、明顯營養(yǎng)不良的身體,想她家庭困難一會將藥盡量換成便宜好用的藥。
周穗見他在寫單子,突然想起醫(yī)院可以開疾病診斷證明書,到時候吳老婆子要她干活她就有正當理由不干,還能留下張衛(wèi)東重傷她的證據(jù)。
雖然,理論上醫(yī)生是會幫忙寫的,但由于要加蓋醫(yī)院公章很麻煩,所以醫(yī)生都不愿意寫,但周穗不怕看別人白眼,厚著臉皮問,“醫(yī)生,能不能請你開一個診斷證明,然后上面加上原因,和建議休息的時間,最好是寫詳細一點?!?/p>
周穗原本以為她不會同意,或是推拒一番,沒想到她手上一頓,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后同意了。
順利的讓周穗感到意外,她愣了一下才高興地道謝。
因為診斷證明書要蓋章,于是周穗多等了一會,才拿到新鮮蓋著紅章的證明書,再次向醫(yī)生表示感謝后離開。
“主任,剛才你怎么給那人開了診斷證明書?”瞧見的醫(yī)生八卦地問。
醫(yī)生只淡淡地回了句,“符合醫(yī)院規(guī)定。”便轉身回了診室。
八卦醫(yī)生不相信地撇撇嘴,,平常受傷醫(yī)院是不給開證明的,除非是工傷等需要證明的才會給開,而剛才的那位大嬸明顯不是。
周穗不知道有人在八卦她,已經(jīng)帶著靜淑進了國營酒店找到負責人協(xié)商退定金的事。
原本經(jīng)理是不樂意的,明天就要辦酒今天才來取消,食材都訂好了,也沒法退,但周穗給他塞了三十塊錢,他便立馬同意了。
雖然比起他的工資來不算什么,但這可是白來的,對他來說事情又不難辦,動動嘴的事,就能得三十塊太香了。
他家親戚開了個私人的小飯館,正到處找食材,到時候讓他過來都拉走就行。
煙酒,糖本來是不給退的,但經(jīng)理一高興,大手一揮就給退了。
周穗謝過經(jīng)理,出門時瞥見一個熟悉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那人穿著駝色的大衣,紅色的高領毛衣,下身是黑色羊毛裙,很是時髦。
定定地看了著那人消失的拐角好一會,也沒想起那人是誰,周穗索性不想了,該想起來的總會想起來。
快中午了,銀行離她們比較遠,周穗想著不如吃過飯再去存錢,國營酒店里飯菜貴,她是吃不起的,但國營飯店的價格相對便宜一些,可以去。
“靜淑,我們先去吃飯,吃完再坐公交車去銀行,你想吃什么?”
“我不餓,媽你吃吧,醫(yī)生說你要吃點好的補充營養(yǎng)。”,靜淑不想花錢,餓一頓沒事,省下的錢能讓媽吃點好的。
可她話音一落肚子就咕嚕咕嚕的叫喚起來。
周穗知道女兒哪里是不餓,她只是舍不得吃,想省錢而已,早上只喝了點稀得不能再稀的稀粥,又走了這么久的路,怎么可能不餓。
張靜淑掩耳盜鈴般捂住肚子,尷尬地笑笑,心虛道,“我、我只是鬧肚子……”
在周穗銳利的目光下,聲音越來越小,頭也低的越來越低,小聲地承認錯誤,“對不起,媽,我是餓的?!?/p>
“靜淑你沒錯,我知道你是為家里著想,想省點口糧,省點錢??杉依镉植皇菦]錢,家里不會因為你省下一點糧食,幾毛錢而高看你,感謝你,他們甚至會覺得你傻,覺得你的付出是理所當然。
等某一天你不再付出,他們就會想你為什么不做了,這不是應該你做嗎?然后指責你,辱罵你?!敝芩肟嗫谄判牡亟逃畠?。
“所以,不值得。你為別人著想沒錯,但你不能犧牲自己的利益來換取。不管在誰面前,只有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p>
“靜淑你很重要,我希望你以后無論干什么都要事事以自己為先,照顧自己,愛自己,疼自己。明白嗎?”
靜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黑眸中似有流光閃過。
周穗不知道她明白了多少,但女兒一向聽話,只要她說的她都會做到,“想不明白,就慢慢想總一天你會明白,現(xiàn)在你就記住,餓了就說,餓了就吃,別管別人有沒有吃?!?/p>
“媽,我知道了?!边@次靜淑明白了,果斷地點頭,“媽,我餓了,我們?nèi)コ燥埌伞!?/p>
周穗欣慰地摸摸她的小臉,哄小孩子似的,“行,媽帶你去吃飯,想吃什么都行?!?/p>
“那我想吃肉包子?!膘o淑好久沒有吃過肉包子了,今天看二哥買肉包子吃她都饞的流口水了。
“行,買,還想吃什么?”
“我還想吃梅菜扣肉?!?/p>
“買?!?/p>
今天從吳老婆子那里摳了十塊錢,買藥花了五塊,還剩五塊,夠她和女兒敞開肚皮吃的。
時間還早,國營飯店沒什么人,服務員正懶懶地倚靠在大門旁曬太陽。
進門左側墻上掛著手寫的價目表,菜品價格一目了然。
靜淑還是第一次到國營飯店吃飯,看什么都很稀奇,服務員看她穿的破爛,又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撇撇嘴,“鄉(xiāng)巴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