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蜜失蹤當(dāng)晚,我家門口躺著一個詭異的包裹??爝f單上收件人一欄,
赫然印著我死了一周男友的名字。拆開箱子,里面靜靜立著一面鑲嵌暗紋的舊鏡。
鏡中的閨蜜拍打鏡面無聲吶喊:“放我出去!”,
我卻瞥見她拍擊動作在水洼倒影中延遲半秒。水底浮現(xiàn)真正閨蜜被淤泥覆蓋的臉:“別信鏡!
它們要替代!”砸碎鏡子的剎那,我跌入水淵下的臥室。
鏡中渾身濕透的“我”正朝我緩緩咧開嘴角。最后一塊鏡片扎進(jìn)掌心時,
現(xiàn)實(shí)世界的落地鏡里,倒映出完好無損的“我”,正對碎裂滿地的我微笑。雨聲喧囂,
仿佛整座城市都在哭泣。粗大的雨鞭抽打著窗戶,把路燈的黃光絞碎成流淌的毒液,
涂滿玻璃。死寂中,門鈴聲突兀地撕開雨幕——短促、尖利,
像有人用指甲狠狠刮過黑板的神經(jīng)末梢。我?guī)缀鯊纳嘲l(fā)上彈起來。心臟在肋骨下擂鼓,
十一點(diǎn)?誰會在這個濕淋淋的午夜來訪?秦雅的臉閃過腦海,又被恐懼的陰影飛快掐滅。
她失聯(lián)超過七小時,電話那頭只有冰冷的關(guān)機(jī)提示。門廊壁燈被我擰亮,
昏黃的光線吝嗇地潑灑開,勉強(qiáng)照亮門前的小塊空間。門外空無一人,
只有地墊上躺著一個方方正正的包裹,紙箱被雨水淋濕,留下深色的邊緣。死一樣的靜默。
彎腰搬起箱子,一種奇異的沉冷透過紙殼滲入掌心。硬,像揣著一塊從古墓里挖出來的鑄鐵。
指甲摳進(jìn)封箱膠帶的縫隙,撕開。厚實(shí)的瓦楞紙下,是層層疊疊的白色發(fā)泡塑料填充物。
扒開那些討厭的顆粒,暴露出來的東西讓周遭的空氣瞬間凝滯成冰。一面鏡子。方正,
嵌在厚重古樸、不知名木材雕琢的深色邊框里,上面盤踞著扭曲蜿蜒的藤蔓花紋,
在昏暗光線下泛著幽冷的光澤。它不像是擺設(shè),更像一扇被強(qiáng)行拆下來、偷運(yùn)至此的窗戶。
冰冷平滑的玻璃映著我驚愕僵住的臉,還有身后一小截空白的墻壁。
目光機(jī)械地滑到快遞單上?!笆占恕蹦侨齻€字像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宋哲。這個名字像生銹的魚鉤,勾住了腦中某根緊繃的弦,
扯出深埋的血肉模糊。宋哲,我的男友。一周前,一場看似平常的交通事故帶走了他。
醫(yī)院里掙扎三天,心跳監(jiān)測器最終拉成一條冰冷的直線。骨灰,
由我親手放進(jìn)墓園冰冷石龕的狹小空間。指尖死死摳進(jìn)粗糙的快遞單紙面,
想把那個荒謬絕倫的名字從現(xiàn)實(shí)里摳掉。墨印的“宋哲”頑固得如同干涸的血痂。
寄件人信息,一片空白。一股冰冷的麻意順著脊椎向上蔓延。我強(qiáng)迫自己再次看向鏡面。
它寂靜無聲,除了我那因恐懼而失真的臉孔。但就在這時,鏡子里,
在我映象身后的位置——那個小小的玄關(guān)矮柜頂,
原本應(yīng)該有一個插著干枯滿天星的粗陶花瓶。不見了。鏡中的矮柜頂上空無一物。
我的呼吸猝然停止。猛地扭頭看向身后——花瓶還在!它就呆在那里,灰撲撲的陶土表面,
瓶口邊緣浮著微塵,里面那束早已失去水分的粉色滿天星耷拉著枯萎的小花。安然無恙,
像一個無聲的嘲諷?!拔恕碧栄ǖ难芡煌惶?,冷汗滑過冰涼皮膚。
我死死盯著鏡面。鏡中的矮柜頂,確鑿無疑地空著。沒有花瓶。這不是幻覺。
恐懼的藤蔓在肺里瘋長,幾乎要撐裂胸膛。就在這要命的窒息感中,
鏡面深處突兀地扭曲了一下。仿佛平靜的湖面被一顆無形的石子砸中,
光滑的玻璃泛起一圈圈詭異的、粘稠的漣漪,整個映象如同被投入滾燙的熔爐,
開始融化、拉伸、變形!門框的線條彎成弧形,墻壁的紋理像融化的蠟油向下流淌,
一切都在鏡中旋渦里瘋狂攪動!在這片沸騰混沌的背景中央,
一張臉猛地穿透了那層粘稠、不斷扭曲的薄膜,緊緊貼在“鏡面”內(nèi)側(cè),
五官因巨大的擠壓而變形。秦雅!散亂的發(fā)絲纏著污泥貼在臉上,臉頰蹭著烏黑的污跡,
那雙眼睛里盛滿的驚恐幾乎要炸裂而出。她張開的嘴占據(jù)了大半張臉,
無聲地、拼盡全力地用拳頭一下下砸在面前無形的“玻璃”壁壘上。
動作狂亂到關(guān)節(jié)仿佛下一秒就要脫臼?!扒匮?!”我的聲音嘶啞,本能地?fù)涞界R前,
手掌重重按在冰冷光滑的鏡面上。鏡中的她動作瞬間定格,
那雙充血的眼睛像激光般鎖定我按下的手掌位置。絕望在她眼中燃燒。不,不對!
我的視線死死聚焦在一個致命的細(xì)節(jié)上——就在秦雅奮力砸向鏡面的那只手臂旁邊,
那片如同滾沸熱油般扭曲模糊的背景深處,緊貼著她的輪廓,一條詭異的深灰色陰影,
如同半凝固的手臂形狀,赫然在蠕動!更令人血液凍結(jié)的是,當(dāng)秦雅的手臂再次揮起落下時,
那條陰影手臂的動作……慢了半拍!仿佛被一根無形的、延遲的提線操控著,
僵硬地模仿秦雅的動作,但每一次都滯后那么微乎其微卻足以致命的零點(diǎn)幾秒!一個影子?
模仿她的影子?為什么不同步?!巨大的不安像冰水澆頭。我的視線慌亂掃過混亂的玄關(guān),
最終死死釘在地上——那里有一小片來自我滴雨雨傘的積水,渾濁,像一只無精打采的眼睛。
渾濁的水面輕微晃動,倒映著天花板上壁燈那被扭曲拉長的慘白光暈。在光暈邊緣,那張臉!
一張被波動水流無情拉扯、切割的模糊臉孔!同樣是秦雅!但水中的那張臉,破碎、變形,
如同溺水垂死前最后的定格,每一個表情都被放大的恐懼和原始的絕望撕扯得不成樣子。
污泥覆蓋下,她的嘴唇艱難地開合,無聲地向我傳遞著破碎的信息,
們……”“要……替……”“代……”最后一個“代”字的口型尚未在水中清晰地拼湊出來,
水面猛地一蕩,那張絕望的倒影瞬間碎成了模糊的漣漪,消失無蹤。與此同時,
鏡子里那個動作夸張、背景扭曲沸騰的“秦雅”突然停下了所有的拍打。她慢慢抬起頭,
臉上污跡和散亂的頭發(fā)之下,
的嘴唇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極其僵硬地向兩側(cè)牽扯開——一個生硬刻板、沒有絲毫人類溫度的弧度,
如同用裁紙刀在橡皮泥上狠力劃出的兩道線條。這微笑紋絲不動地凝固在她臉上,
鏡片后那雙血紅的眼珠,冰冷得像櫥窗里塑料模特嵌著的黑色玻璃球,牢牢鎖定了我。
“砸掉它!快砸掉它!” 水中殘影撕心裂肺的警告在我腦顱內(nèi)轟然炸響!
一股原始狂暴的力量在四肢百骸炸開??謶炙查g轉(zhuǎn)化為毀滅的動力。
目光掃向門邊——那鑄鐵的傘架,沉重、冰冷、棱角分明。我沖過去,
金屬冰冷的觸感瞬間刺透皮膚。它的沉重給我一種扭曲的力量感。我用盡全身力氣將它托起,
冰涼沉重的質(zhì)感壓著手臂。身體幾乎被它帶著旋轉(zhuǎn),手臂的肌肉在低吼中繃緊。轉(zhuǎn)身!鏡中,
“秦雅”臉上那個硬生生的、凝固的微笑,在傘架砸落的瞬間,
仿佛被無形的鉤子又猛地向上提拉了一寸!僵硬的嘴角幾乎要裂開到耳根!“哐啷——?。?!
!”毀滅性的爆響撕裂了耳膜!無數(shù)冰晶般的玻璃碎片如同死神的煙花,
裹挾著尖銳的風(fēng)聲向四面八方瘋狂濺射!細(xì)小的尖刺感刮過臉頰和手臂,留下火辣辣的微痛。
碎裂聲、木頭撕裂的哀鳴在空氣里交織出短暫的喧囂。幾秒后,喧囂被更深的死寂吞沒。
滿地狼藉。鋒利的玻璃碎片閃爍著冰冷的幽光,像無數(shù)只碎裂的眼睛盯著我。
那沉重的木框大部分還殘留在墻上,露出猙獰的黑色孔洞,參差不齊的玻璃斷口犬牙交錯,
像一張被撕爛的嘴巴,在昏暗燈光下無聲地張著。我劇烈喘息,胸腔火辣辣地疼。
視線下意識地掃過地面,看向那攤本不起眼的小水漬——它在動!渾濁的水面在瘋狂地激蕩!
邊緣如同被一雙貪婪的大口舔舐,正無聲無息地、極其快速地向外擴(kuò)張、蔓延!
原本巴掌大的水面,眨眼間就擴(kuò)散成臉盆大小,顏色變得更加濃稠深沉,墨一樣的漆黑,
深不見底!水面下的黑仿佛在沸騰,翻滾著吞噬水面上所有燈光的倒影。
就在那片擴(kuò)散開來的黑水深潭中心,漣漪猛地向上拱起!一只濕漉漉的、沾滿粘稠污泥的手,
如同黑暗中射出的毒箭,帶著刺鼻的、如陳年鐵銹混合著泥沼底腐爛物的腥臭氣息,
破水而出!五指如冰冷的鋼筋,帶著浸骨的寒意,瞬間扼住了我的左腳腳踝!劇痛!
踝骨要被捏碎的痛楚席卷全身!在那污泥覆蓋的手腕內(nèi)側(cè),
一道微小卻清晰無比的暗紅色印記灼傷了我的眼球——一個小小的、心形的胎記!“秦雅?!
”那個名字在我喉頭滾動,卻像被凍住的冰塊堵住,無法吐出任何聲音。
就是這萬分之一秒的失神,那只手猛地爆發(fā)出沛莫能御的、冰冷滑膩的拖拽之力!
我的身體像一片輕飄飄的落葉,被狠狠摜向冰冷堅硬、布滿玻璃渣的地面!
預(yù)想中碎裂的劇痛并未傳來。在身體觸及地面的剎那,
一種難以言喻的濕冷、粘稠、如同無數(shù)冰冷滑膩的絲線編織成的膜,瞬間包裹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