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王朝,天佑十九年,冬至。太廟廣場,旌旗獵獵,甲胄森寒。天子年幼,
攝政王蕭徹代行祭天之禮。他身著十二章紋玄色冕服,頭戴九旒冕冠,
立于九層白玉高臺之上,身姿挺拔如孤峰青松,俯瞰著下方匍匐如蟻的宗室勛貴、文武百官。
寒風(fēng)卷起他寬大的袍袖,獵獵作響,更添幾分肅殺與威嚴(yán)。香燭繚繞,鐘磬齊鳴,
氣氛莊嚴(yán)肅穆,無人敢抬頭直視那高臺之上的身影。就在主祭官高唱“禮成——”,
百官準(zhǔn)備山呼萬歲的剎那——“叮鈴鈴……”一串清脆得近乎詭異的銀鈴聲,
突兀地撕裂了莊重的寂靜,如同冰珠砸落在玉盤之上。所有人悚然一驚!
只見一道纖細(xì)的白色身影,
竟如鬼魅般出現(xiàn)在通往高臺的、本該由重兵把守的漢白玉神道中央!她赤著雙足,
踏在冰冷刺骨的玉石上,一身素白如雪的舊式宮裝,寬大的袖口和裙擺在寒風(fēng)中翻飛,
襯得她身形愈發(fā)伶仃。烏黑的長發(fā)僅用一根紅繩松松系著,
幾縷發(fā)絲拂過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頰。正是沈未晞。她無視了瞬間指向她的無數(shù)刀槍劍戟,
無視了侍衛(wèi)們驚怒的呵斥,也仿佛沒看到高臺上蕭徹驟然轉(zhuǎn)冷、銳利如刀的目光。
她只是仰著頭,望著那高高在上的身影,漆黑如墨的瞳孔里跳躍著一種近乎癡迷的光彩,
嘴角噙著一抹甜美又詭異的笑容?!暗钕隆彼_口了,聲音不大,卻奇異地蓋過了風(fēng)聲,
清晰地傳遍寂靜的廣場,帶著少女特有的清泠,卻又浸滿了甜膩的執(zhí)著,
“未晞來給您送賀禮啦!”說著,她抬起一只纖細(xì)的手臂,寬大的袖子滑落,
露出一截蒼白的手腕。她手中,赫然托著一個(gè)巴掌大小、通體漆黑、造型詭異的木匣。
匣子表面刻滿了扭曲的符文,散發(fā)著不祥的氣息。“放肆!何方妖女!拿下!
”禁軍統(tǒng)領(lǐng)厲聲怒吼,甲士如潮水般涌上。沈未晞卻恍若未聞。她只是癡癡地看著蕭徹,
手指在木匣的機(jī)括上輕輕一按?!斑青辍币宦曒p響。木匣彈開!沒有預(yù)想中的暗器毒霧,
里面靜靜躺著一枚小巧玲瓏的玄鐵印鑒。印紐是一只猙獰的獸首,
印面朝上——赫然是“攝政王寶”四字朱文篆書!只是那印鑒上,布滿了蛛網(wǎng)般細(xì)密的裂痕,
仿佛輕輕一碰就會徹底粉碎。全場死寂!落針可聞!竊取、損毀王?。?!這是誅九族的大罪!
更是對攝政王權(quán)威最赤裸、最瘋狂的挑釁!百官們嚇得魂飛魄散,連呼吸都停滯了。
高臺之上,蕭徹的臉色在冕旒的陰影下晦暗不明。唯有離他最近的司禮監(jiān)大太監(jiān),
瞥見了他負(fù)在身后的手,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出青白。但當(dāng)他開口時(shí),聲音卻平穩(wěn)得可怕,
甚至帶著一絲冰冷的玩味:“哦?賀禮?”他微微偏頭,目光如實(shí)質(zhì)般落在沈未晞身上,
帶著審視與評估,“損毀王印,視為謀逆。沈未晞,你的‘賀禮’,是想讓本王誅你九族么?
”沈未晞聞言,非但沒有懼色,反而咯咯地笑了起來,笑聲清脆如銀鈴,
在肅殺的廣場上顯得格外瘆人。她歪著頭,眼神亮得驚人,帶著一種天真的殘忍:“九族?
未晞只有自己呀。殿下若要誅,也只能誅未晞一人。”她向前踏了一步,
逼近那些寒光閃閃的槍尖,目光依舊只鎖定蕭徹一人,聲音陡然變得癡纏而霸道。
“這破印有什么好?刻著殿下的名,卻蓋在那些阿諛奉承、心懷鬼胎的奏章上!
他們都在利用您,都在算計(jì)您!未晞看著心疼!”她語氣真摯得令人毛骨悚然,“所以,
我?guī)湍阉铡貋恚蛩榱怂?!以后,殿下的?。?/p>
只蓋在未晞為您挑選的、真正對您好的文書上,好不好?”她的話語邏輯扭曲,
卻清晰地傳遞了她的意圖:她要取代原有的權(quán)力運(yùn)行規(guī)則,她要成為蕭徹唯一的“印鑒”,
掌控他權(quán)力的出口!這是架空的第一步,也是最狂妄的一步宣言!“大膽妖女!胡言亂語!
還不束手就擒!”禁軍統(tǒng)領(lǐng)怒不可遏,長槍直指沈未晞心口。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蕭徹忽然抬了抬手,一個(gè)簡單的手勢,止住了所有侍衛(wèi)的動作。
他緩緩地、一步一步從高高的祭臺上走了下來。玄色冕服在寒風(fēng)中拂動,
每一步都踏在所有人的心尖上。他走到沈未晞面前,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籠罩。
強(qiáng)大的壓迫感讓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他垂眸,
目光落在沈未晞手中那枚布滿裂痕的玄鐵印上,
又緩緩移到她仰視著自己的、寫滿瘋狂占有欲的臉上?!靶奶郾就酰俊笔拸氐穆曇舻统链己?,
聽不出喜怒。他忽然伸出手,卻不是去接那印鑒,也不是攻擊她,而是帶著薄繭的指尖,
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狎昵的力道,撫過沈未晞冰涼光滑的臉頰。
這突如其來的、帶著強(qiáng)烈暗示性的觸碰,讓沈未晞的身體猛地一顫,
眼中瞬間爆發(fā)出更熾熱的光芒,蒼白的臉頰甚至浮起一絲不正常的紅暈。
她像被主人撫摸的貓兒般,下意識地想蹭過去。然而,下一秒——蕭徹的手指驟然下滑,
快如閃電,精準(zhǔn)地扼住了她纖細(xì)脆弱的咽喉!力道之大,瞬間讓她呼吸一窒,
瞳孔因缺氧而微微放大!“啊……”沈未晞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喘,
臉上卻交織著痛苦與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享受。蕭徹俯身,湊近她耳邊,
溫?zé)岬暮粑鼑姙⒃谒舾械亩?,說出的話語卻比這寒冬的風(fēng)更刺骨:“小瘋子,
心疼本王的方式,就是毀掉本王的印信,讓滿朝文武看本王的笑話?”他的聲音壓得極低,
只有兩人能聽見,帶著冰冷的嘲弄和一絲危險(xiǎn)的探究,
“還是說……這是你背后‘幽曇’的見面禮?”聽到“幽曇”二字,
沈未晞被扼住喉嚨的身體劇烈地一震!眼中的迷醉瞬間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閃而過的震驚和更深的……興奮?他果然知道!“想架空本王?
想替本王做主?”蕭徹的手指緩緩收緊,感受著她生命在自己掌心跳動的脆弱與頑強(qiáng),
眼神幽深如寒潭,“憑你這點(diǎn)三腳貓的功夫和自以為是的‘心疼’,也配?
”他的話語充滿了輕蔑與絕對的力量壓制,瞬間擊碎了沈未晞方才營造的“掌控者”假象。
沈未晞被掐得臉色發(fā)紫,卻依舊死死盯著蕭徹近在咫尺的臉,眼中燃燒著不屈的瘋狂火焰。
她艱難地、一字一頓地從齒縫里擠出聲音:“我……配!
因?yàn)椤挥形摇攀钦娴摹瓕儆谀悖∧阋病荒堋瓕儆谖?!”“呵?/p>
”蕭徹冷笑一聲,眼中戾氣一閃,扼住她咽喉的手猛地一甩!
沈未晞像一片被狂風(fēng)卷起的落葉,踉蹌著摔倒在冰冷堅(jiān)硬的玉石地面上,
手中的木匣和碎裂的印鑒脫手飛出,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她伏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著,
雪白的宮裝沾染了塵土,顯得狼狽不堪。蕭徹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
如同看著一只不自量力的螻蟻。他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一絲不亂的袖口,
聲音恢復(fù)了祭典時(shí)的威嚴(yán)與冰冷,傳遍整個(gè)死寂的廣場:“妖女沈未晞,大鬧祭典,
損毀王印,罪無可赦。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念其神志昏聵,瘋癲無狀……”他頓了頓,
目光掃過地上喘息掙扎的少女,嘴角勾起一抹冷酷而玩味的弧度,“即日起,押入攝政王府,
充作……暖腳賤婢。由本王,親自‘看管’?!薄芭_賤婢”四字,如同最響亮的耳光,
狠狠扇在沈未晞扭曲的自尊和占有欲上!這是最極致的羞辱,也是最高明的囚禁。
他不是要?dú)⑺?,而是要親手折斷她的爪牙,將她囚禁在眼皮底下,
看看這頭危險(xiǎn)的“小獸”還能玩出什么花樣,同時(shí),揪出她背后的“幽曇”!
沈未晞猛地抬起頭,蒼白的臉上沾著塵土,嘴角甚至因方才的撞擊而滲出一絲血跡。然而,
她的眼神卻亮得驚人,里面沒有屈辱,
只有一種棋逢對手般的、近乎狂熱的興奮和勢在必得的執(zhí)著。她被粗暴的侍衛(wèi)拖拽起來,
目光卻死死鎖在蕭徹轉(zhuǎn)身離去的、挺拔如山的背影上。
“阿徹……”她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呢喃,舌尖舔去嘴角的血跡,嘗到了鐵銹般的腥甜,
眼中是扭曲的甜蜜,“……你逃不掉的。我會讓你知道,誰才是……你的主人。
”強(qiáng)與強(qiáng)的碰撞,獵人與獵物的游戲,才剛剛開始。她的“追求”,她的“架空”計(jì)劃,
在蕭徹冷酷的囚禁令下,進(jìn)入了更危險(xiǎn)、更刺激的貼身博弈階段。
沈未晞被兩個(gè)面無表情、力氣奇大的王府親衛(wèi)像提小雞一樣,粗暴地拖離了太廟廣場。
素白的舊宮裝沾滿塵土,赤足在冰冷的石板路上磨出道道紅痕,狼狽不堪。然而,被拖行間,
她始終扭著頭,目光如淬了毒的鉤子,死死鎖在蕭徹那漸行漸遠(yuǎn)的、玄色冕服的背影上,
嘴角那抹被血跡染紅的笑意,扭曲而滿足。
“暖腳賤婢……”她被丟進(jìn)王府西角最偏僻、最陰冷的仆役房時(shí),
耳邊似乎還回蕩著蕭徹那冰冷威嚴(yán)、帶著極致羞辱的宣判。簡陋的木板床,
散發(fā)著霉味的薄被,這就是她的“新家”??词厮钠抛友凵癖梢模?/p>
丟給她一套粗糙的青灰色婢女布衣。沈未晞毫不在意。她慢條斯理地?fù)Q上那身粗布衣服,
布料磨蹭著她細(xì)嫩的肌膚,帶來不適的刺痛感。她對著房中唯一一面模糊的銅水盆照了照,
理了理鬢邊散落的碎發(fā),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阿徹……你親自‘看管’呢……”她低低地笑了,聲音在空寂的房間里顯得格外詭異,
“真好?!薄?dāng)夜,朔風(fēng)更緊。攝政王府的書房“靜淵堂”內(nèi),地龍燒得極暖,
驅(qū)散了窗外的嚴(yán)寒。蕭徹已換下繁重的冕服,只著一身玄色暗銀云紋常服,更顯身姿挺拔,
氣度沉凝。他正伏案批閱奏章,燭火跳躍,在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吱呀——”書房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沒有通報(bào)。蕭徹執(zhí)筆的手微微一頓,
墨跡在奏疏上暈開一小點(diǎn)。他沒有抬頭,仿佛沉浸在國事之中。
沈未晞端著一個(gè)沉重的黃銅腳盆,悄無聲息地走了進(jìn)來。盆中是滾燙的熱水,
冒著氤氳的白氣。她穿著那身不合體的粗布婢女服,赤著腳踩在冰涼的金磚地上,
纖細(xì)的腳踝在寬大的褲腳下若隱若現(xiàn),凍得有些發(fā)青。她將腳盆輕輕放在蕭徹腳邊的地毯上,
動作帶著一種刻意的、近乎虔誠的輕柔。然后,她跪坐下來,姿態(tài)卑微,仰起臉看向蕭徹。
“殿下,”她的聲音放得又輕又軟,帶著一種刻意討好的甜膩,眼神卻亮得驚人,
直勾勾地鎖在蕭徹臉上,“未晞來給您暖腳。”蕭徹這才仿佛剛注意到她,緩緩抬眸。
燭光下,他深邃的眼眸里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片冰冷的審視。他放下朱筆,身體微微后靠,
將穿著軟緞便鞋的雙腳隨意地伸了出來?!班??!币粋€(gè)冷淡的單音節(jié)。
沈未晞眼中閃過一絲興奮。她伸出那雙蒼白纖細(xì)、指節(jié)分明的手,
小心翼翼地捧起蕭徹的一只腳,動作輕柔地為他褪去鞋襪。觸碰到他腳踝的瞬間,
她冰涼的指尖讓蕭徹幾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滾燙的水溫透過銅盆傳遞上來。
沈未晞將蕭徹的雙腳緩緩浸入水中。他腳底的溫度很快將水中的灼熱中和。她低著頭,
開始用手撩起熱水,輕輕澆淋在他的腳背、腳踝上。動作細(xì)致,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寶。
“殿下今日祭天,站了許久,定是累了。”她一邊“服侍”,一邊用那甜膩的聲音低語,
語氣帶著心疼,“那些大臣們,只會用些瑣事煩擾您。不像未晞……”她抬起濕漉漉的手,
指尖有意無意地劃過蕭徹的小腿肚,帶起一陣微妙的戰(zhàn)栗,“未晞只想著如何讓您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