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謹笙聽到她的聲音,抬起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隨后又低下頭去,仿佛蘇晚兒不存在一般,一言不發(fā)。
蘇晚兒皺了皺眉頭,不死心地再次開口:“喂,問你話呢,怎么不理人?”
可郁瑾笙依舊保持著沉默,周圍的空氣仿佛也因為他的冷漠而變得有些凝滯。蘇晚兒咬了咬嘴唇,心中既有不解,又有一絲惱怒。
她看向他的手,只見他拿著一根小棍子在逗弄地上的幾只螞蟻,“你在玩螞蟻?”
郁瑾笙還是不理她,手上繼續(xù)逗弄著那幾只跟部隊走散的螞蟻。
蘇晚兒見他還是不理她,她繼續(xù)說,“郁奶奶呢?怎么今天不見她帶著你,該不會你不聽話被郁奶奶丟下了吧?”
“才不是,爺爺忘記拿書了,奶奶給他送過去了,才不是丟下阿笙了?!庇翳峡偹闾ь^回她話了。
蘇晚兒得逞的笑了笑,她挺喜歡逗弄這個單純的小傻子的,覺得在這村子里就他最真誠,而且還話不多也不會撒謊,就是不太愛理人。
郁瑾笙是鎮(zhèn)上教書先生郁松年的孫子,他母親懷他時因幫著家里干活滑了一跤,導(dǎo)致他早產(chǎn),可能因為先天不足吧,他成了個人人嘲笑的傻子,都說郁先生學(xué)識過人,而他父親也是個秀才,可郁謹笙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傻子,這可不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嗎?
而郁謹笙的母親因為此事深深自責(zé),雖然郁家人都沒有太過責(zé)怪她,可她自己走不出來,郁父見此便想著帶她到廟里給郁謹笙祈福,原本也想帶著郁謹笙一起去的,畢竟是為他祈求福氣的,可是恰好那時郁謹笙生病了,郁父便只帶著郁母去,沒想到回來的路上他們遇到了劫匪,而劫匪搶了他們錢財后又看上了郁母的美貌,想強奪之,郁父反抗被劫匪一刀捅死了,郁母見狀也奪過劫匪的刀自盡在了郁父的身邊。
他們兩人被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沒有了生息,郁母的手始終緊緊抓著郁父的手,看到他們的死狀,村民們也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只是人已經(jīng)去了,他們也打不過劫匪,這事便不了了之了。
郁父郁母去時,郁謹笙一滴眼淚都沒掉過,大家便都說他不止人傻,還冷血無情,就更加沒人肯同他玩了,他本就孤郁,那件事之后他就更孤郁了。
他不傻。蘇晚兒肯定的想,她知道,郁父郁母的死他不是不難過,他也不冷血,他只是不懂死是什么,后來她其實是見他哭過的,哭得很傷心,那是她第一次靠近他,那時她出來找到山上打獵的蘇父,想讓蘇父教她打獵,她路過山腳下看到這個少年趴在石頭上大哭,她很好奇便上前了,拍了拍他的后背,問他,“小哥哥,你怎么了?”。他那時也是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趴下去哭了。
那時蘇晚兒才九歲,她看著不理她的郁謹笙,聽著他哭,好像哭聲會傳染似的,她也跟著大哭了起來,兩人就在那無人的山腳下哭了好久,待兩人都哭夠了,蘇晚兒抽抽噎噎地問著他,“嗝,你到底怎么了嘛?唔嗝~”
郁謹笙迷茫地看著她,他眼眶還是紅紅的,“阿爹跟阿娘不見了 ,我找不到他們了。”
蘇晚兒剛想說我?guī)闳フ?,蘇父就出現(xiàn)了,她想讓父親幫他找爹娘,可蘇父阻止了她,跟她把郁謹笙送回了他家,那天她看著郁奶奶抱著他哭,他也哭。她不解,為什么父親不肯幫他找爹娘,后來回到家蘇父蘇母才告訴她,他爹娘去世了,再也回不來了。
后來她就經(jīng)常會來找他玩,可是他一次也沒理過她,熱臉貼多了冷屁股,她也就厭煩了,漸漸的就不再找他玩了,后面倒也會時不時的碰面,起初見到他她便冷哼著離開了,誰讓他不理她的,她也不要理他了。
再后來他們碰面的機會越來越少了,偶爾碰一次,她氣已經(jīng)消了也會口頭上逗逗他,只是他每次都不理她,她也沒怎么逗,可今天她心情不好,非要逼他開口不可。
沒想到這次真的成功了,他真的開口跟她說話了。
她看著他,也撿起了一根小棍子跟他一起逗弄螞蟻,“那你是在這里等你奶奶?”
“嗯?!?/p>
“你怎么不跟你奶奶一起去,你不想你爺爺嗎?你爺爺可是好久的不回來一次呢?!?/p>
“……”
“喂,跟你說話呢,怎么又啞巴了?!?/p>
“……”
看他又不理自己了,蘇晚兒有點生氣的拿著棍子去捅他的棍子,見他躲她就把螞蟻捅死了。
“你干嘛?”郁謹笙看她把螞蟻捅死了,抬頭瞪著她。
蘇晚兒有點心虛,她其實不是故意的,只是見郁謹笙老是不理她,她突然心生邪念才把螞蟻捅死了的,她躲開郁謹笙的目光,看向地下,手心都微微有點出汗了,他不會生氣了吧?
郁謹笙不想理殺死螞蟻的兇手,生氣的起身就要走,蘇晚兒看他要走,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趕緊起來握住了他的手,“郁謹笙,我給你當(dāng)媳婦吧。”
郁謹笙回頭看著握著他的手,然后又看著蘇晚兒,他眼里都是生氣的情緒,同時還有著不解的疑惑。
蘇晚兒有點慌亂,可話已經(jīng)說出口了,她便不會退縮了,她看著他,等著他的答案。
郁謹笙是傻子,村里所有人都討厭他,而她被退了婚,根本不可能有人愿意娶她,如果被官府強行婚配,以她被退過婚的身份,官府也不可能再給她配一個好夫婿,只有給人做妾的份,她不想步杏花的后塵,她想好好活著,就是沒有夫君疼愛也好,只要不欺負她就行。
她不想以后都被夫家蹉跎一輩子,可嫁給郁謹笙就不一樣了,郁謹笙只是不愛理人,但是他不欺負人啊,只有別人欺負他的份,而且郁奶奶人很好,郁爺爺也很好,郁家離她家也不遠,她隨時都可以回去照顧阿娘和阿弟,嫁給郁謹笙對她來說絕對是個非常好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