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燈下,潔癖嚴重的陸子航。正優(yōu)雅地為身旁的女人剝蝦。
我站在宴會廳入口處靜靜的看著。手指輕輕點著香檳杯。他們時而相視一笑,宛如一對璧人。
如果陸子航不是我老公的話,我也打心底里祝福。他可以給別的女人剝蝦,
但是不能用我的錢買。那個聲稱海鮮腥味令人作嘔的陸子航,
那個連自己吃蝦都要傭人代勞的陸子航。此刻正將剝好的蝦肉輕輕放在周雨晴的碟子里,
動作熟稔得仿佛練習(xí)過千百次。在反復(fù)的動作中,他們時而相視一笑。
就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陸太太,您需要再來一杯嗎?"侍者的聲音將我拉回現(xiàn)實。
"謝謝。"我接過酒杯,香檳的泡沫在杯中翻騰,就像我此刻翻涌的情緒。
我該沖上去把整盤蝦扣在他們頭上嗎?不,我是陳之意,陳氏集團的獨女,
陸氏集團的少奶奶,當(dāng)眾失態(tài)不是我的風(fēng)格。我深吸一口氣,
整理了一下Dior高定禮服的裙擺,緩步走向那桌歡聲笑語。"子航,
"我的聲音比想象中平靜,"看來你終于克服對海鮮的厭惡了?"頓時,整桌人都安靜下來,
其他人都悄悄低下了頭。陸子航的身體明顯僵了一瞬,轉(zhuǎn)頭時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但很快恢復(fù)成那副處變不驚的模樣。"之意,你來了,雨晴她對蝦過敏,但又忍不住想吃,
我只是幫她處理一下,你不要誤會。"周雨晴眨著那雙小鹿般的眼睛,
怯生生地附和:"陸太太,您別誤會..."如果不是眼里那一閃而過的得意的話。"誤會?
"我輕笑一聲,目光掃過桌上那盤所剩無幾的龍蝦。"過敏還這么想吃啊,
還真是個大饞丫頭?"“既然這么想吃就多吃點吧,你這么喜歡剝蝦就繼續(xù)剝給她吃吧!
”我抬手示意侍者,"再上十份龍蝦,要最大只的。"不一會服務(wù)員就把龍蝦端了上來,
幾乎擺滿了整張餐桌。我下巴輕抬示意陸子航,“開始吧?!标懽雍降哪樕兊秒y看,
但在眾多高管面前,他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表演。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等著他的反應(yīng)。我挑眉直視著陸子航,直到他無奈地放下手中的餐具,拿起工具開始剝蝦,
我才端起酒杯,若無其事地繼續(xù)與大家交流。
我看著他那雙慣于簽合同的手笨拙地對付甲殼類生物,蝦黃沾上他價值上萬的袖扣,
心中升起一絲快意。那一晚,陸子航一個人剝了十盤蝦,雙手被蝦殼劃了不知道多少道口子。
周雨晴吃到吐也沒見有什么過敏反應(yīng)?;氐郊液螅e著紅腫的手指,
試圖跟我撒嬌:“之意,你看看,我多聽你的話?!薄芭椋 蔽液敛华q豫地用力關(guān)上了門,
在心里冷哼:臟東西。陸子航一直自稱是重度潔癖患者。消毒濕巾從不離手,
環(huán)境不好的地方他絕對不去。在家里,房間必須每天打掃五遍以上,臥室進去一次消毒一次。
他的衣服一旦被別人觸碰,必須重新買新的換掉,這個“別人”自然也包括我。
他從來不準(zhǔn)任何人整理他的衣服,甚至要求跟我分房睡。要求我不能進入他的房間。
每月的房事還規(guī)劃了固定時間,搞得我強迫他似的,一點興致都沒有了。
明明我最愛各種海鮮,可每次我提出想吃,
他都會皺著眉頭一臉嫌棄:“那些東西就是海里的臟東西,看著就倒胃口。
”他還說:“我們沒必要強迫對方接受自己討厭的事物?!比欢F(xiàn)在,
他不僅不嫌棄那些“臟東西”,還用那雙稍有污漬就要反復(fù)清洗消毒的手,
為別人精心地剝蝦。任由那股難以消散的腥味留在手上,也不在乎尖銳的蝦殼劃破手指。
看他熟練的剝蝦動作,沒有剝過上百只蝦,肯定練不出來。香檳在胃里翻涌,
一想到他和那盤蝦,我就忍不住一陣惡心。我拿了杯熱水,窩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發(fā)呆。這幾年,
我一直忙于工作。忙著談合作,忙著拓展業(yè)務(wù),每天都有接不完的工作電話,
應(yīng)酬場合中充滿了各種明爭暗斗。我在陸子航身上花費的精力越來越少,少到竟然都沒發(fā)現(xiàn),
枕邊人早已變了心。臥室的門突然被大力推開,陸子航匆忙從里面沖出來。他腳步急促,
襯衫扣子都系錯了。我把水杯放在茶幾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他這才抬起頭,
看到坐在沙發(fā)上的我。他的腳步只是短暫停頓了一下,
便語速飛快地對我說:“公司有急事需要我處理,我過去一下,你早點休息?!闭f完,
他就像一陣風(fēng)一樣迅速消失了。跑得可真快啊,連衣服都穿得這么狼狽。要知道,
平時他出門前對穿著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要精心搭配。這借口找得這么敷衍,我一眼就看穿。
我不禁想起我因膽囊炎手術(shù)住院時,他在電話里冷漠地說:“護工照顧得比我周到,
醫(yī)院病菌太多,我回家還要消毒。陪護這種事沒什么意義。”原來,不是他做不到,
只是我不值得罷了。剛剛還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現(xiàn)在看來,完全沒必要。
我泡在浴缸里回想這荒謬的一幕。我不想要那種被人權(quán)衡利弊后才勉強留下的感情。我起身,
徑直走向陸景琛的房間。既然他對我無情,就別怪我算計他的財產(chǎn)。我就是這樣愛憎分明,
他讓我不好過,我也絕不讓他舒坦。三年前,周雨晴作為生活助理進入陸氏時,
我還親自面試過她??雌饋砣诵鬅o害,她確實把工作也完成得不錯。
把陸子航也“照顧”得很好,一顆心都撲她身上去了。誰能想到,
這張看似無害的面孔下藏著怎樣的野心?床頭柜上,陸子航的手機突然亮起。
他居然忘了帶手機?我輸入我的生日——密碼錯誤。心臟猛地一沉,
我試了周雨晴的生日——手機解鎖了。微信置頂聊天窗口中,
最新消息讓我的血液凝固:"子航,我的項鏈落在你車上了,就是你送我的那條。
”“明天記得帶來哦,愛你~"“子航,我胃好痛啊,你能不能能送我去醫(yī)院啊。
”我顫抖著手指向上滑動,更多的親密對話、酒店定位、曖昧照片一一呈現(xiàn)。
最早的消息可以追溯到兩年前,那時我剛手術(shù)后不久,而我的丈夫,
已經(jīng)在另一個女人的懷抱里尋求慰藉。陸子航對她的態(tài)度也從一開始的婉拒,
到后來的欣然接受。他會在忙碌的工作中抽出時間,陪周雨晴去看偶像的演唱會。
周雨晴在微信上不停地跟他分享:【哇哦,好激動!今天終于看到偶像了,
感謝陸總花巨資幫我搶票?!俊疚医o你辦公室放了盆仙人掌,你要好好養(yǎng)哦!
】【小狗好可愛啊,我好喜歡,我們一起為它取個名字吧!】而那個耐心回復(fù)每一條信息,
對她有求必應(yīng)的陸子航,我好像從未見過。我想吃漢堡,他說:“油炸食品都是垃圾,
吃了對身體沒好處?!蔽蚁腽B(yǎng)只貓,他說:“到處掉毛臟死了,想想都受不了。”有一次,
我在他臥室放了一束鮮花。他直接叫阿姨扔掉,然后房間重新消毒,全程皺著眉頭看著我,
那表情就像看到了什么惡心至極的東西。房間清理完,
他對我說:“以后不要再沒經(jīng)過我同意進我房間了,我聞到其他味道我就想吐。
”當(dāng)時我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從那以后,我直接回我另一個公寓,消息也不回他。
不知道他從哪學(xué)來的法子,弄了個大禮盒把自己裝起來,送到我家,
手里還捧著為我做的蛋糕。那天不巧我航班晚點。等我到家時,蛋糕都化了,
陸子航整個人被汗水濕透,面色潮紅,嘴唇干裂。我又氣又心疼,
如果不是原本約好的應(yīng)酬提前結(jié)束,他估計都要在箱子里出問題了。從那以后,
在他面前我再也沒做過那些他不喜歡的事。現(xiàn)在想來,真是太可笑了。
那個連別人碰他衣服一下都覺得惡心的人,
后來居然會心甘情愿地去那么多人的地方看演唱會。更可笑的是,他們在看演出會的時候,
我剛做完手術(shù),正虛弱地躺在醫(yī)院里。從陸子航的房間出來時,我心里一陣輕松。
房間里此刻一片狼藉,被我用錘子一下又一下砸得面目全非。反正隔壁那套房一直空著,
也不用擔(dān)心會有人投訴我制造噪音。暴力雖不能真正解決問題,可真的太解氣了。
書架上擺放著周雨晴做的手工花瓶,砸;椅子上搭著周雨晴織的毛毯,
剪;抽屜里放著周雨晴送的香薰蠟燭,連抽屜一同敲碎。桌子上的小擺件,
品味低俗的裝飾畫,做工粗糙的玩偶,卡通的鼠標(biāo)墊……點點滴滴。
每一樣?xùn)|西都在無情地告訴我:這個我曾被禁止踏入的空間,早已被別人攻占。
既然已經(jīng)臟污不堪,那我便不再留戀。整個房間被我折騰回最初的模樣,墻板都砸掉幾塊,
果然看著順眼多了。躺在床上我撥通了閨蜜沈悅的電話她是個律師,
我很多事情都是她幫我解決的:"悅悅,關(guān)于婚前協(xié)議的執(zhí)行條款,我有些問題想了解清楚。
"“然后給我準(zhǔn)備一份離婚協(xié)議?!鄙驉倹]問多余的話,只簡單問道:“財產(chǎn)怎么分?
”“公司歸我,給他留些現(xiàn)金,總體來說我至少要七成,財產(chǎn)清單我讓助理稍后發(fā)給你。
”“就這么便宜他?這可不太像你的風(fēng)格啊,陳總?!边€是她最懂我,
那三成我也不會輕易讓他留下?!白錾獾娜耍l沒點把柄,我和他這么幾年,
你當(dāng)我沒點準(zhǔn)備嗎?!薄跋群退麆澢褰缦?,再想下一步計劃也不遲。
”沈悅冷笑一聲:“這還差不多?!蔽疫€不了解你?他那么無趣的一個人,
你都能和他過這么久,肯定是真愛了。你這大半夜的突然要離婚,
肯定是他干了什么天理難容的事?!薄皼]事,男人多的是。”“離了他,
姐妹給你找?guī)讉€有趣的。”這就是有給力閨蜜的好處。結(jié)婚前,
沈悅給我一份特別周全的婚前協(xié)議,當(dāng)時陸子航看都沒看,直接簽字。
他眼神堅定地對我說:“之意,你放心,我最討厭不干凈的事,這輩子,
我絕對不會和別人有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毕氲竭@,我不禁閉上眼。
曾經(jīng)我因為他的“干凈”選擇了他,哪怕忍受他的無趣、挑剔、毛病多。就為了賭,
人不會違背自己的原則,去做自己最厭惡的事??上?,我賭輸了。原來所謂的原則,
在誘惑面前也會不堪一擊??酀蛡炊剂粼诮裢?。明天開始,
我和陸子航之間只剩算計和爭斗。陸子航的微博和朋友圈一整晚都安靜得很。
我不斷告誡自己,別再想那對惡心的人。可還是忍不住在腦海里想象,
陸子航貼心照顧周雨晴的畫面。越想越氣,真想狠狠給當(dāng)初獨自面對困難的自己幾巴掌。
陸子航坐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里,吹著空調(diào),向周雨晴抱怨我?guī)Ыo他的壓力。而我,
一天奔波好幾個城市,在機場、會議、飯局間來回穿梭?;氐郊?,
還要洗得干干凈凈才能靠近他。他卻對周雨晴說:“你不知道,今天陳之意回來的時候,
衣服都被汗?jié)裢噶耍铱傆X得她身上有股怪味?!边@些年,我以為的攜手前行,
原來只是一場鬧劇。沈悅把整理好的離婚協(xié)議發(fā)過來時,天已經(jīng)亮了??磥硭裁α艘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