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把車停在路邊，看了眼手機上的導(dǎo)航。屏幕上顯示距離目的地還有五百米，
但前方的路已經(jīng)被茂密的灌木叢堵死了。七月的晚風(fēng)裹挾著潮濕的水汽從車窗縫隙鉆進(jìn)來，
帶著某種腐朽的氣息。"就是這里了。"陳默熄火，轉(zhuǎn)頭對后座說，"老周，
你確定是青山水庫？這地方看起來荒廢很久了。"后座的老周慢悠悠地解開安全帶，
布滿皺紋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他今年六十出頭，是陳默釣魚認(rèn)識的老釣友，
據(jù)說年輕時在這一帶打過魚。"錯不了。"老周的聲音沙啞，"二十年前這水庫還有人管，
后來出了事，就沒人敢來了。"副駕駛的林小雨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跳下車，
舉著自拍桿轉(zhuǎn)了一圈。她對著手機屏幕興奮地說，"家人們，我們到傳說中的青山水庫了！
今晚的目標(biāo)是——驗證那些夜釣禁忌是否真實存在！"陳默皺了皺眉。林小雨是他大學(xué)同學(xué)，
畢業(yè)后做了靈異主播，專門找各種鬧鬼地點探險。一周前她突然聯(lián)系陳默，
說要拍一期關(guān)于夜釣禁忌的視頻，非要他這個"釣魚高手"當(dāng)向?qū)А?你確定要直播？
"陳默從后備箱取出釣具，"這種荒郊野嶺信號很差。
"林小雨晃了晃手中的衛(wèi)星網(wǎng)絡(luò)接收器，"專業(yè)設(shè)備，放心。"她今天穿了件紅色沖鋒衣，
在暮色中格外扎眼，像一團(tuán)跳動的火焰。老周默默地從車上拿下自己的老式竹制魚竿，
突然說："夜釣有三忌。"林小雨立刻把手機對準(zhǔn)老周，"哪三忌？觀眾們都很想知道！
"老周沒有看鏡頭，低頭整理漁具，"一忌魚竿插地，二忌收留破鞋，三忌不放活物。
"他頓了頓，"犯忌的人，會被'借竿人'盯上。""借竿人是什么？"林小雨追問。
老周抬頭看了眼漸暗的天色，"就是那些...沒能離開水庫的釣魚人。"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
陳默莫名打了個寒顫。他向來不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但老周的語氣讓他心里發(fā)毛。
"走吧，天快黑了。"陳默背上裝備，帶頭走向灌木叢中的小路。穿過雜草叢生的小徑，
三人終于來到了水庫邊。夕陽的余暉在水面上灑下血色波紋，遠(yuǎn)處山影幢幢，像蹲伏的巨獸。
水庫邊的告示牌已經(jīng)銹蝕，上面模糊可見"禁止游泳垂釣"的字樣，
但被人用紅漆涂上了詭異的符號，看起來像某種符咒。"這地方..."陳默環(huán)顧四周，
"怎么感覺比一般水庫陰冷？"老周放下背包，從里面取出三柱香，點燃后插在岸邊。
"拜一拜，求個平安。"林小雨興奮地拍下這一幕，"觀眾們看到了嗎？當(dāng)?shù)厝说拿孕艃x式！
"陳默注意到老周的手在微微發(fā)抖。香燃起的煙不是筆直上升，而是詭異地打著旋，
像被無形的手?jǐn)噭印?老周，你之前來過這里？"陳默問。老周沉默了一會兒，
"十年前...有五個人來夜釣。"他的聲音更低了，"只有一個人回去了。
"林小雨的鏡頭立刻轉(zhuǎn)向老周，"能詳細(xì)說說嗎？觀眾們最愛聽這種故事了！
""沒什么好說的。"老周突然變得煩躁，"趕緊準(zhǔn)備吧，天黑前得把窩打好。
"陳默選了個相對平坦的位置開始架設(shè)裝備。他帶的是一套高級碳素魚竿，
在暮色中泛著冷光。按照習(xí)慣，他把魚竿尾端用力插進(jìn)松軟的泥土中固定。"等等！
"老周突然喊道，"不能插地！"但為時已晚。陳默的魚竿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立在岸邊。
就在這一瞬間，他感覺腳下的土地似乎顫動了一下，一股寒意順著魚竿傳到他手上。
"怎么了？"陳默不解地問，"插竿不是很正常嗎？"老周的臉色變得慘白，
"第一條禁忌...魚竿不能插地。"他指著陳默的魚竿，"這樣會...會招來借竿人。
"林小雨興奮地湊近拍攝魚竿特寫，"觀眾們！第一條禁忌已經(jīng)被打破了！
讓我們看看會發(fā)生什么！"陳默搖搖頭，"別鬧了，哪有那么邪乎。"但他注意到，
插魚竿的地方，泥土正在滲出細(xì)密的水珠，就像...就像有什么東西在下面呼吸，
吐出水汽。天色漸暗，陳默打開頭燈。燈光照在水面上，形成一道慘白的光柱。奇怪的是，
水面異常平靜，連一絲波紋都沒有，就像一面黑色的鏡子。"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林小雨突然問。陳默側(cè)耳傾聽。除了風(fēng)吹過蘆葦?shù)纳成陈暎?/p>
似乎還有...一種細(xì)微的"嘩啦"聲，像是有人輕輕撥動水面。但當(dāng)他看向聲源方向時，
那里空無一人。"可能是魚吧。"陳默說，但心里已經(jīng)泛起不安。
老周在不遠(yuǎn)處擺弄著他的竹竿，動作異常謹(jǐn)慎，堅決不讓竿尖接觸地面。
他時不時抬頭環(huán)顧四周，眼神警惕。林小雨架好了直播設(shè)備，
開始對著鏡頭滔滔不絕："...據(jù)說這個水庫每年都會有人失蹤，
當(dāng)?shù)厝苏f是因為觸犯了夜釣禁忌。今晚我們就來驗證一下..."陳默的注意力被魚竿吸引。
他的浮漂突然沉了一下，接著魚線繃緊，竿尖劇烈彎曲。"上魚了！"陳默興奮地抓起魚竿，
開始收線。拉力異常強大，像釣到了什么龐然大物。老周見狀立刻跑過來，"別收線！
可能是..."陳默沒理會，繼續(xù)用力拉竿。魚線發(fā)出尖銳的嗡鳴，仿佛下一秒就會斷裂。
但詭異的是，水面依然平靜如鏡，沒有任何掙扎的波紋。"這不對勁..."陳默喃喃道。
他感到魚線那頭的"東西"不是在被拉向岸邊，而是在把他往水里拖！
老周突然掏出一把小刀，想要割斷魚線。就在這一刻，拉力突然消失了。
陳默因為慣性后退幾步，差點跌倒。魚線松松地垂在水面上，末端空空如也。"什么情況？
"林小雨舉著手機跑過來，"魚跑了？"陳默檢查魚鉤，"鉤子完好，
沒有掙扎痕跡..."他抬頭看向老周，后者正死死盯著水面，嘴唇顫抖。
"是借竿人..."老周低聲說，"它記住你的竿了。"一陣刺骨的冷風(fēng)吹過，
陳默的頭燈突然閃爍幾下，熄滅了。在燈光消失前的瞬間，
他似乎看到水面上浮現(xiàn)出一張模糊的人臉，正對著他微笑。黑暗籠罩下來，
只有林小雨的手機屏幕發(fā)出幽幽藍(lán)光，照出三人蒼白的臉。
2林小雨的尖叫聲劃破了夜空的寂靜。陳默猛地轉(zhuǎn)頭，看到她踉蹌后退，
手中的魚竿彎曲成夸張的弧度，魚線繃得筆直。她的手機掉在草地上，
直播畫面里彈幕瘋狂滾動。"怎么了？"陳默沖過去。
"我釣到...釣到..."林小雨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她的臉在手機屏幕的冷光下慘白如紙。魚線突然松弛，
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啪"地掉在岸邊的鵝卵石上。陳默把頭燈對準(zhǔn)那個物體，呼吸為之一窒。
那是一只繡花鞋。暗紅色的緞面被水泡得發(fā)脹，金線繡著的鳳凰圖案已經(jīng)褪色，
鞋尖上沾著可疑的暗紅色痕跡。更詭異的是，鞋子里滲出細(xì)密的水珠，
就像剛剛從什么人腳上脫下來一樣。"第二條禁忌..."老周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他們身后，
聲音沙啞，"不能收留破鞋。"林小雨卻突然興奮起來，撿起手機對準(zhǔn)那只詭異的鞋子。
"觀眾們看到了嗎？我釣到了一只繡花鞋！這絕對不是巧合！"她的聲音因激動而尖銳，
"有人說這可能是冥婚用的鞋子！"陳默注意到她的手指在微微發(fā)抖，盡管語氣興奮，
但眼神里藏著恐懼。直播間的觀看人數(shù)已經(jīng)突破十萬，彈幕密集得幾乎看不清畫面。
「這鞋和我奶奶下葬穿的一模一樣！」 「快扔回去！這是找替身的！」
「后面水里有東西?。?！」最后這條彈幕讓陳默脊背一涼。他緩緩轉(zhuǎn)頭看向水面。月光下，
水庫像一塊巨大的黑曜石，平靜得不自然。距離岸邊約十米的地方，
似乎有一團(tuán)模糊的陰影浮在水面下。"那是什么..."陳默瞇起眼睛。就在他凝視的瞬間，
陰影消失了，仿佛從未存在過。老周蹲下身，用一根樹枝撥弄那只繡花鞋。"鞋底有泥，
"他低聲說，"不是水庫的泥。"陳默這才注意到，
鞋底沾著的泥土呈現(xiàn)一種不自然的紅褐色，與岸邊的灰黑色土壤截然不同。更奇怪的是，
那些泥土看起來...很新鮮，就像剛剛從什么地方沾上的一樣。"我們應(yīng)該怎么處理它？
"陳默問老周。"燒掉。"老周毫不猶豫地說，"立刻燒掉。"林小雨卻一把撿起鞋子，
"等等！這可是重要證據(jù)！"她翻轉(zhuǎn)鞋面，突然倒吸一口冷氣，
"里面有字..."陳默湊近看，
在鞋子內(nèi)側(cè)發(fā)現(xiàn)幾個已經(jīng)褪色但依稀可辨的毛筆字——"庚戌年臘月 周氏"。"周氏？
"陳默看向老周，"和你同姓？"老周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猛地站起來，
從兜里掏出一張黃紙和打火機。"給我！"他幾乎是搶過那只鞋，"必須馬上處理！
""不行！"林小雨攔住他，"觀眾們都在等著看后續(xù)！這可能是重大發(fā)現(xiàn)！"兩人爭執(zhí)間，
陳默突然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哼唱，音調(diào)古怪，斷斷續(xù)續(xù)。
聲音似乎來自...水面方向。"你們聽到了嗎？"陳默問。林小雨停止?fàn)巿?zhí)，側(cè)耳傾聽。
直播間突然安靜下來，所有彈幕都停止了。哼唱聲越來越清晰，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曲調(diào)古老哀怨，歌詞模糊不清，
但隱約能分辨出"嫁衣"... "黃泉"... "等君"等字眼。老周的動作僵住了，
他盯著水面，嘴唇顫抖著念道："她來了..."陳默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心臟幾乎停跳——距離岸邊約二十米的水面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團(tuán)模糊的白影，
隨著哼唱聲輕輕晃動。林小雨的手機突然發(fā)出刺耳的電子噪音，直播畫面劇烈扭曲，
最后定格在一個詭異的畫面：一雙蒼白的手從屏幕邊緣緩緩伸出，似乎在尋找什么。
接著手機自動關(guān)機，無論怎么按電源鍵都無法重啟。
"這...這不可能..."林小雨的聲音帶著哭腔，
"這是滿電的新手機..."老周已經(jīng)點燃了黃紙，火焰竟是詭異的綠色。
他把燃燒的黃紙靠近繡花鞋，但鞋子卻詭異地開始滲出更多水珠，打濕了黃紙，
火焰"嗤"地熄滅了。"她不讓我們燒..."老周喃喃道。
陳默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腳底升起。他想起小時候差點溺水的經(jīng)歷，
那種被無形之力拖向深淵的絕望感?，F(xiàn)在，同樣的感覺又回來了。"把鞋扔回水里。
"陳默突然說，"既然不能燒，就物歸原主。"老周猶豫了一下，點點頭。他抓起鞋子，
用力拋向水庫中央。繡花鞋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在距離白影不遠(yuǎn)的地方，
濺起一小簇水花。哼唱聲戛然而止。白影晃了晃，緩緩沉入水中，消失不見。
三人屏息等待了幾分鐘，水面恢復(fù)了死寂。"結(jié)束了嗎？"林小雨小聲問。老周沒有回答，
他走回自己的釣位，從背包里取出一把糯米，撒在周圍，又掛上了一個小小的銅鈴。
陳默檢查自己的漁具，發(fā)現(xiàn)魚護(hù)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反光。他打開一看，
胃部一陣抽搐——那是一縷長發(fā)，至少有兩米長，濕漉漉地纏在他的魚獲上。
"老周..."陳默拿著那縷頭發(fā)走過去，"這是..."老周只看了一眼就移開視線，
"放回去。別問。"林小雨已經(jīng)重新開機了她的手機，正驚訝地翻看著什么。"陳默，
你看這個..."她把手機遞過來。屏幕上是一條剛剛收到的彩信，發(fā)件人是一串亂碼。
內(nèi)容是一張泛黃的老照片：五個年輕人站在水庫邊合影，每人手里都拿著魚竿。
照片底部用毛筆寫著"1983年夏 青山水庫留念"。詭異的是，
其中四個人的臉都被銳器劃爛了，只有最右邊一個年輕人的臉完好無損。
陳默仔細(xì)看那個沒被劃臉的年輕人，心臟猛地一跳——雖然照片上的年輕人只有二十出頭，
但那眉眼，那輪廓..分明就是年輕時的老周！"老周..."陳默緩緩抬頭，
"這張照片上的人是你嗎？"老周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他慢慢轉(zhuǎn)過身，
在看到照片的瞬間，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刪掉它。"他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
"立刻刪掉。"就在這時，陳默的魚護(hù)突然劇烈晃動起來，里面的長發(fā)像有生命一般蠕動。
遠(yuǎn)處傳來"嘩啦"一聲水響，像是有什么東西躍出了水面。三人同時轉(zhuǎn)頭看向水庫中央，
只見月光下，一圈圈漣漪正從水庫中心擴散開來，
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水下...向他們游來。3凌晨1點17分，陳默的浮漂再次沉了下去。
這次的下沉方式與往常不同——不是試探性的輕點，而是直接猛地下墜，
仿佛水下有什么東西在拼命把浮漂拖向深處。魚線瞬間繃緊，發(fā)出尖銳的"嗡嗡"聲，
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又來了..."陳默低聲自語，手心滲出冷汗。
自從那只繡花鞋被扔回水中后，水庫表面恢復(fù)了平靜，
但這種平靜反而更讓人不安——就像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他抓起魚竿，
立刻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拉力。這力量大得不可思議，魚竿彎曲成危險的弧度，幾乎要折斷。
"老周！"陳默喊道，"快來幫忙！"老周從帳篷里鉆出來，看到陳默的情況后臉色大變。
"別收線！"他大喊，"可能是第三——"話音未落，魚線那頭的拉力突然消失了。
陳默因慣性后退幾步，差點跌倒。魚線松松地垂在水面上，但竿尖仍在輕微顫動，
顯示水下那東西還沒逃走。"慢慢收線。"老周走過來，聲音緊繃，
"如果是活的...千萬別要。"林小雨也舉著手機湊過來，鏡頭對準(zhǔn)水面。"觀眾們，
我們可能馬上要見證第三條禁忌被觸犯了！"她的聲音因興奮而顫抖，
但陳默注意到她的另一只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陳默開始小心地收線。
卷線器轉(zhuǎn)動的聲音在靜夜中格外清晰，每轉(zhuǎn)一圈都像在倒計時。隨著魚線收回，
他能感覺到另一端有輕微的掙扎，但奇怪的是，水面依然平靜如鏡，沒有一絲波紋。
"這不對勁..."陳默喃喃道。當(dāng)魚線收到只剩五六米時，水下的東西突然劇烈掙扎起來。
魚竿幾乎要從陳默手中脫出，他不得不雙手緊握，手背青筋暴起。"來了！
"林小雨屏住呼吸。水面"嘩啦"一聲破開，一個黑影被拉出水面，
在月光下劃出一道銀亮的弧線。那是一條魚...至少外形上是。約莫三十厘米長，
銀灰色的鱗片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但當(dāng)陳默把它拉近時，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魚身某些部位的鱗片間隙，
隱約可見蒼白的皮膚和...類似人類五官的輪廓。最恐怖的是，
當(dāng)陳默抓住魚身準(zhǔn)備取下魚鉤時，魚的鰓蓋突然張開，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呃——"，
像是人類痛苦的喘息。"老天..."林小雨后退幾步，手機差點掉在地上，
"它在...呼吸？"不，不是呼吸。陳默驚恐地意識到，那聲音更像是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