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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代號十三 青頂子 6399 字 2025-06-06 02:1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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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加哥的嚴冬,暴雪如撕碎的棉絮般狂亂傾瀉,

在“黑天鵝”酒吧污濁的窗玻璃上不斷凍結(jié)、融化,

將窗外霓虹光暈攪成一片模糊、冰冷的混沌。我——代號“13”,

表面身份是西海岸一家幽靜古雅鐘表店的修復(fù)師,

指尖常年沾染鐘表油污與舊銅器的微塵——此時坐在酒吧深處角落的陰影里。

我慢慢啜飲杯中的廉價波本,酒液粗糙地灼燒著喉嚨。角落的陰影濃重,將我包裹其中,

幾乎與墻壁融為一體,只有吧臺遠處模糊的人影晃動,

偶爾傳來壓抑的笑聲或玻璃杯碰撞的脆響。

空氣里彌漫著廉價煙草、劣質(zhì)啤酒和隱約汗臭混合的刺鼻氣味?!岸b彙本瓢砷T被推開,

帶進一陣裹著雪粒的刺骨寒風(fēng)。一個裹在厚重濕透大衣里的身影閃了進來,

是組織的中間人“鼴鼠”。他迅速甩掉身上的雪,目光像探針般掃過昏暗的室內(nèi),

最終鎖定在我身上。他徑直走來,帶著一身寒氣在我對面坐下,

從大衣內(nèi)袋掏出一個薄薄的牛皮紙信封,無聲地推過油膩的桌面,

桌面上的酒漬在燈光下反著微光。信封上沒有任何標(biāo)記,

只潦草地寫著一個數(shù)字:**13**。我的代號?!凹被顑海?3,

”鼴鼠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芝加哥南區(qū)特有的粗糲腔調(diào),“‘清潔’對象。目標(biāo)照片,

地址,今晚行動窗口。老板特別點名,要干凈,要快。像上次處理‘漏勺’那樣利索。

”他渾濁的眼睛里沒有任何多余的情緒,只是職業(yè)性的通知。我拿起信封,指尖觸感冰涼。

里面只有一張泛黃的快照和一張打印著地址的紙條。照片上的男人已過中年,身軀臃腫松弛,

頭頂稀疏,面容被歲月和放縱侵蝕得模糊不清,只有那雙眼睛,即使在褪色的照片里,

也透著一種疲憊而狡黠的光。紙條上印著地址:**西區(qū)碼頭,廢棄第7號倉庫,

午夜前**。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無人打擾的“清潔”場所。我將照片和紙條收進大衣內(nèi)側(cè)口袋,

波本酒杯在手中微微轉(zhuǎn)動。一種職業(yè)性的、冰水般的冷靜迅速覆蓋了所有思緒。目標(biāo),地點,

時限。清晰明了。代號13,準(zhǔn)備上工。午夜前半小時,西區(qū)碼頭。風(fēng)裹挾著刺骨的雪粒,

從漆黑冰冷的密歇根湖面橫沖直撞而來,發(fā)出尖厲的呼嘯,像無數(shù)鬼魂在哭號。

巨大的廢棄倉庫如同鋼鐵巨獸的骨架,在風(fēng)雪中沉默矗立,破敗的墻壁上油漆剝落,

鐵銹蔓延。遠處城市的光污染在低垂的厚重云層上投下病態(tài)的橘紅反光,

勉強勾勒出碼頭區(qū)扭曲的輪廓。我穿著深色大衣,豎起領(lǐng)子,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

無聲地潛行在堆積著破舊集裝箱和廢棄纜繩的陰影里。腳步踩在薄雪覆蓋的冰冷地面上,

發(fā)出極其輕微的“嘎吱”聲。我按照紙條指示,靠近7號倉庫巨大的側(cè)門。門虛掩著,

一條昏暗的縫隙。我側(cè)身閃入,右手悄然滑進大衣口袋,握住了那把定制伯萊塔冰冷的槍柄。

扳機護圈熟悉的弧度緊貼指腹,帶來一種冰冷的穩(wěn)定感。倉庫內(nèi)部空曠得令人心悸,

彌漫著濃重的鐵銹、陳年魚腥和潮濕木頭的腐敗氣味。高高的頂棚隱沒在黑暗中,

只有幾縷慘淡的月光,從破損的高窗頑強地鉆進來,勉強照亮空氣中飛舞的塵埃。倉庫中央,

一個臃腫的身影背對著我,正煩躁地來回踱步,腳下踩碎一些散落的木板,

發(fā)出“咔嚓”的脆響。他穿著厚外套,身形與照片吻合,稀疏的頭頂在微光下反著油膩的光。

目標(biāo)。就在眼前。代號13的職責(zé)清晰無比。我像幽靈般向前滑行幾步,

皮鞋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幾乎不發(fā)出任何聲音。在距離他大約十步遠時停下,

手在口袋里穩(wěn)穩(wěn)地握緊了槍。“安東尼·羅西?”我的聲音在空曠死寂的倉庫里響起,

異常清晰,帶著一種刻意壓低的金屬質(zhì)感,冰冷地撞在生銹的鋼鐵墻壁上,激起微弱的回音。

那個踱步的身影猛地一僵,如同被無形的繩索捆住。他極其緩慢地轉(zhuǎn)過身,

那張在月光下暴露的臉龐,瞬間像一道高壓電流,狠狠擊穿了我引以為傲的職業(yè)壁壘!

時間仿佛被凍結(jié),

又被一只無形的手粗暴地倒撥回十年前那片灼熱、血腥、彌漫著硝煙和腐爛氣息的越南叢林。

傾盆大雨砸在闊葉上,震耳欲聾。泥土被血和雨水泡成了粘稠的沼澤。

致命的曳光彈撕裂濕重的空氣,帶著死神的尖嘯。我的大腿被子彈撕裂,劇痛幾乎讓我昏厥,

身體沉重地陷在泥濘里。絕望中,那個熟悉的身影——安東尼·羅西,

我們連里最不要命的機槍手——像一頭憤怒的棕熊,頂著如蝗的彈雨,吼叫著沖了過來。

他粗壯的胳膊一把拽住我的戰(zhàn)術(shù)背心,巨大的力量幾乎將我勒得窒息。他拖著我,

在泥漿和血水中翻滾、爬行,子彈噗噗地鉆入我們身邊的泥地,濺起骯臟的水花。

他的臉在硝煙和雨水中扭曲變形,牙關(guān)緊咬,眼中是野獸般的求生欲和不顧一切的瘋狂。

就是這張臉!此刻,這張臉雖然被芝加哥的油膩生活撐大了輪廓,

被酒精和失意蝕刻出深深的溝壑,頭頂稀疏,眼神渾濁,但那眉骨的輪廓,

那鼻梁的倔強線條,那曾經(jīng)在死亡線上爆發(fā)出驚人力量的下頜弧度……就是他!“誰?

”羅西的聲音帶著驚恐的嘶啞,在空曠的倉庫里顫抖。他瞇起眼,

努力想在昏暗中辨認我的輪廓,身體下意識地繃緊后退,

一只手慌亂地探向自己外套鼓起的后腰位置?!笆俏??!蔽液眍^發(fā)緊,

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掌控力。我緩緩向前一步,

讓自己暴露在那一縷慘淡的月光下。伯萊塔的槍柄在口袋里變得異常沉重。

羅西的眼睛猛地瞪圓,瞳孔在昏暗中急劇收縮,仿佛看到了一個從地獄歸來的幽靈。

“老天爺!文斯?文森佐·科斯塔?!”他難以置信地低吼,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而變調(diào),

帶著濃重的芝加哥意大利腔,“操!見鬼了!真的是你?你還活著?老天,

你他媽…你怎么一點沒變老?”他臉上瞬間閃過狂喜、困惑、難以置信的混合表情,

那表情如此鮮活,瞬間撕碎了倉庫里冰冷的殺意。他踉蹌著向前沖了兩步,

似乎想給我一個久別重逢的擁抱,但隨即猛地剎住腳步??裣矎乃樕铣彼阃嗜?,

一種更深沉、更冰冷的恐懼如同寒霜般迅速覆蓋了他的雙眼,渾濁的瞳孔里只剩下驚駭?shù)墓狻?/p>

他死死盯著我,又猛地扭頭看向倉庫那扇我進來的虛掩大門,

仿佛確認那里沒有埋伏著其他“清潔工”。他粗重地喘息著,

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等等…等等!文斯…你…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你怎么知道我現(xiàn)在的名字?安東尼·羅西?沒人知道這個!”他那只原本探向后腰的手,

無力地垂了下來?!拔抑赖谋饶阆胂蟮亩嗟枚?,托尼?!蔽覐娖茸约洪_口,

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鐵塊砸在倉庫死寂的空氣里。我抽出口袋里的手,放棄了武器,

攤開手掌,掌心空空。這個微小的動作讓他緊繃的肩膀似乎松弛了一絲。

“你不該動那筆錢的,托尼。更不該愚蠢地以為能靠賭馬翻身。那是組織的命脈,

不是你的私人銀行?!蔽叶⒅曇舻统炼逦?,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釘子,

“我們?yōu)橥粋€老板工作,托尼。只不過我的部門,是‘資源回收與特殊處理’。

”我刻意用了組織內(nèi)部那個冰冷而隱晦的稱謂?!盎厥铡幚怼绷_西喃喃地重復(fù)著,

臉色在月光下驟然變得像死人一樣慘白,毫無血色。他高大的身軀搖晃了一下,

幾乎站立不穩(wěn),粗重急促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氣中凝成團團白霧?!翱啤评桌壬??

”他聲音嘶啞,帶著絕望的乞求,“他說…他說過給我時間!他說只要我分期還上那五萬塊,

這事兒就算過了!他親口說的!”“那是緩兵之計,托尼。”我的聲音里沒有一絲波瀾,

只有冰冷的陳述,“就是為了讓你放松警惕,停止東躲西藏,

好讓一張生面孔——比如我——能干凈利落地找到你,完成‘回收’。

科雷利特意讓我從洛杉磯飛過來,就是因為你認識芝加哥城里所有負責(zé)‘臟活’的老面孔。

你壞了規(guī)矩,托尼,規(guī)矩就是命。幾千雙眼睛看著,不拿你開刀,以后誰還會把規(guī)矩當(dāng)回事?

”組織的鐵律在我腦中冰冷地回響,像鐘表內(nèi)部嚴絲合縫運轉(zhuǎn)的齒輪,

不容許一絲一毫的錯位。羅西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著,巨大的恐懼壓垮了他。

他魁梧的身軀佝僂下去,仿佛瞬間蒼老了二十歲。他猛地向前撲了一步,不是攻擊,

而是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我,

渾濁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文斯!看在上帝的份上!

看在叢林里…看在老子把你從那個地獄泥坑里拖出來的份上!饒了我!求你了!

”他的聲音嘶啞破裂,帶著徹底的崩潰和卑微的乞憐,“就這一次!給我條活路!

我…我馬上消失!滾到天涯海角去!求你了,文斯!”他的膝蓋發(fā)軟,

似乎隨時會跪倒在冰冷骯臟的水泥地上。他提到叢林,提到那泥濘血泊中的拖拽。

那畫面如此清晰,帶著硝煙、血腥和雨水冰冷的氣息,

瞬間撞碎了代號“13”冰冷堅硬的外殼。伯萊塔在口袋里沉重得像一塊烙鐵。

科雷利的命令、組織的鐵律,在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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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06 02:18: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