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銹跡里的童謠2015 年 8 月 12 日，
暴雨在吉祥苑 1 號樓頂砸出密集的鼓點。電梯維修工陳建國蹲在轎廂頂部，
手中的扳手停在生銹的鋼絲繩卡扣上，第七次檢查鋼索的磨損程度。七歲的小雨趴在護欄邊，
紅雨衣的腰帶在風中搖晃："爸爸，小雨給你唱媽媽教的童謠好不好？鋼絲繩，晃悠悠，
爸爸帶我坐電梯......"鋼索表面的裂紋比三天前又寬了兩毫米，
陳建國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物業(yè)經(jīng)理昨天剛打過電話："換進口鋼絲繩要十萬，
你想辦法撐到月底，業(yè)主委員會馬上換屆。"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降壓藥瓶，
瓶身標簽上印著 "陳小雨" 的名字 —— 女兒上周剛查出先天性心臟病，
手術費還差八萬。妻子臨終前抓著他的手說："建國，
別讓小雨像媽媽一樣......" 話沒說完就咽了氣，
留下的只有小雨左眼下方的新月形胎記，和一箱沒織完的平安結(jié)。"小雨別晃護欄。
" 他聲音發(fā)顫，手電筒光束掃過女兒左眼下方的胎記，那是出生時就有的新月形紅斑。
小雨轉(zhuǎn)身時，紅雨衣下擺掃過轎廂邊緣的導靴，金屬摩擦聲與童謠的尾音重疊："轎廂掉，
雨衣飄，眼睛嵌在鋼絲里......" 突然，鋼索發(fā)出不堪重負的 "咯吱" 聲，
銹渣如碎雪般掉落，在小雨睫毛上積成細小的鐵銹冠。鋼索斷裂的脆響來得毫無征兆。
陳建國看見女兒的紅雨衣腰帶被崩飛的鋼絲勾住，整個人倒吊在轎廂外，
雨滴在她睫毛上凝成血珠般的水珠。轎廂墜落的三十秒里，
他清晰聽見鋼索內(nèi)部傳來細碎的哭喊聲，
佛每根鋼絲里都困著個孩子 —— 那是近十年間吉祥苑電梯故障中失蹤的五個孩子的聲音，
他曾在深夜維修時聽見井道里回蕩著他們的童謠。當轎廂砸在負二層地面時，
小雨的紅雨衣像片殘破的楓葉，掛在斷裂的鋼索末端，
左眼下方的胎記被導軌劃成深長的疤痕，血肉間隱約可見細小的鋼絲碎屑。2018 年，
小羽站在吉祥苑 1 號樓前，手中的租房合同被夜風吹得嘩嘩作響。
中介小王的話還在耳邊："503 室便宜，就是頂樓有點漏水，
不過房東剛修好......" 她摸了摸帆布包里的玻璃罐，
里面裝著母親臨終前腌的梅子，瓶身貼著泛黃的便簽，墨跡在 "收" 字末尾暈開，
像滴在病歷單上的血 —— 母親去世前三天，用化療后顫抖的手寫下這行字，
最后一筆拖出的尾跡，和心電圖最后的直線驚人相似。電梯門在十三樓打開時，
潮濕的鐵銹味撲面而來，比中介描述的 "輕微霉味" 濃烈十倍。
林小羽看見轎廂角落蜷縮著團紅色影子，雨衣下擺的水滴在米色地磚上聚成不規(guī)則的水洼，
水洼邊緣清晰印著五個小小的腳趾印。她記得進電梯前特意按了關門鍵，
甚至用手機照亮檢查過每個角落。"小朋友，你家長呢？" 她的聲音在電梯里回蕩，
帶著不自知的顫抖。紅雨衣小女孩始終垂著腦袋，
脖頸處的淡青色勒痕在聲控燈閃爍時若隱若現(xiàn)，那痕跡太規(guī)整，
分明是被人用鋼絲繩蓄意勒過。電梯開始異常升降，從十三樓到負一層循環(huán)三次，
每次經(jīng)過九樓時，按鍵面板會發(fā)出短暫的電流聲，數(shù)字 "9" 會滲出淡紅色的光暈，
像極了母親臨終前監(jiān)護儀上跳動的血氧數(shù)值。當電梯第四次停在一樓，
穿堂風卷著青紫色梧桐葉灌進來，葉脈間嵌著細小的鋼絲，在地面投下網(wǎng)狀的陰影。
林小羽踉蹌著摔出電梯，玻璃罐摔碎在地面，腌梅子的酸氣混著鐵銹味鉆進鼻腔，
讓她想起三年前母親病房的消毒水 —— 那時母親總盯著天花板說："羽兒，
電梯井里有個穿紅雨衣的小姑娘在蕩秋千，她左眼下方有塊胎記，
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回到 503 室，
玄關防滑墊上的卡通小熊被水漬洇染，露出扭曲的笑臉，眼睛處是兩個黑洞洞的指印，
指印邊緣殘留著細小的鐵銹顆粒。門內(nèi)側(cè)掛鉤上掛著件滴水的紅雨衣，
口袋里的紙條畫著戴安全帽的男人，胸前工作牌上的 "陳建國" 被紅色蠟筆反復涂抹，
旁邊歪扭地寫著 "爸爸騙人"，字跡下方還有行更小的字："鋼絲繩里有眼睛在看你"。
手機震動，房東陳建軍的消息附帶張照片："這是十年前的電梯事故公告，
現(xiàn)在修好了放心住。" 照片里的公告欄模糊不清，
唯有 "陳建國維修不當" 幾個字被圈紅，
落款日期 2015.08.12 與合同上房東身份證號后四位完全一致。
林小羽盯著對話框里跳動的 "對方正在輸入"，突然注意到頭像里男人左手無名指的疤痕，
形狀恰似鋼絲繩的截面 —— 那是種只有被斷裂鋼索橫掃過才會留下的螺旋形傷口。
次日清晨，林小羽在公告欄前駐足。維修通知右下角的尋人啟事已經(jīng)褪色："陳小雨，
7 歲，紅雨衣，左眼下方胎記，2015 年 8 月 12 日失蹤。
" 照片里的小女孩嘴角上揚，左眼下方的疤痕邊緣有細密的縫合針腳，
像用鋼絲縫補過的傷口，針腳間距與林小羽在電梯撿到的鐵銹片寬度完全吻合。
公告欄左上角，半張泛黃的事故通報露出一角："轎廂墜落系鋼絲繩斷裂，
維修工陳建國涉嫌安全事故，其女陳小雨在事故中失蹤......""姑娘，別看了。
" 穿環(huán)衛(wèi)服的老王突然出聲，掃帚把上纏著幾根紅雨衣纖維，
纖維末端還打著平安結(jié)樣式的繩結(jié)，"那年暴雨把電梯井灌成了水塘，消防隊員撈了三天，
只撈出半片帶血的雨衣，腰帶處還纏著半截鋼絲繩。" 他渾濁的眼球轉(zhuǎn)向公告欄，
喉結(jié)滾動，聲音突然低沉，"后來每到雨夜，電梯里就會多出件紅雨衣，第二天天亮就不見，
跟鬧鬼似的。有次我親眼看見，雨衣口袋里掉出顆梅子核，
兩個字......""現(xiàn)在的電梯......" 林小羽指著正在運行的 1 號電梯，
鋼絲繩摩擦聲里夾雜著隱約的童謠，這次她聽清了歌詞："鋼絲繩，千條線，
縫補靈魂做琴弦......" 老王壓低聲音："三年前換了新轎廂，可鋼絲繩還是舊的，
說是德國進口舍不得丟。你注意電梯按鍵沒？負二層的按鈕早該拆了，
可物業(yè)說線路老化拆不得，晚上那燈啊，時不時就自己亮，
亮的時候能聽見井道里有小孩哭......"話未說完，老王突然劇烈咳嗽，
從口袋里摸出塊薄荷糖，糖紙發(fā)出刺耳的響聲。林小羽看見他手腕內(nèi)側(cè)有片淡青色胎記，
形狀竟與小雨照片上的疤痕一模一樣，胎記邊緣同樣有細密的針腳痕跡，
像是被人用鋼絲刻意紋上去的。回到出租屋，林小羽在臥室墻縫里發(fā)現(xiàn)刻痕。
用鑰匙刮開乳膠漆，露出歪歪扭扭的小字："爸爸說鋼絲繩里有星星，其實是眼睛。
" 筆跡幼稚，最后一個 "睛" 字帶著暗紅斑點，像是用血寫的，血跡滲透三層墻漆，
在背光處呈現(xiàn)出鋼絲的紋路。墻角陰影處，排小小的指印里卡著鐵銹碎屑，
每個指印中心都有個小圓點，像被針扎過的痕跡，指印排列成電梯按鍵的形狀，
最下方是個模糊的 "負二層" 按鈕輪廓。冰箱突然發(fā)出 "咔嗒" 聲，
保鮮層的魚被整齊擺成環(huán)形，魚眼全部被剜去，空洞的眼眶對著冰箱內(nèi)壁。
林小羽看見內(nèi)壁上用魚血畫著個穿紅雨衣的小人，旁邊寫著 "還我眼睛"，
字跡與墻縫里的刻痕完全一致，小人腳下踩著七個玻璃罐，
每個罐子里都泡著顆帶眼睛的梅子。水槽里堆滿生銹的鋼絲繩，每根都纏著幾根褐色頭發(fā)，
發(fā)尾系著極小的平安結(jié) —— 和母親給她編的樣式分毫不差。深夜，
天花板傳來拖沓的腳步聲，每步間隔三秒，正好是電梯升降一層的時間。
林小羽打開手機手電筒，看見天花板水痕中央有個清晰的掌印，
指節(jié)處的老繭與她在電梯撿到的鐵銹片完美吻合，掌紋里嵌著細小的鋼絲碎屑，
在燈光下泛著冷光。當光束掃過窗簾，玻璃上突然浮現(xiàn)出小女孩的倒影，
紅雨衣帽子下露出半截麻花辮，發(fā)尾滴著黑水，每滴黑水落地都發(fā)出 "叮" 的脆響，
像金屬珠子砸在瓷磚上，黑水在地面匯成 "12" 兩個數(shù)字，正是母親去世的日期。
第三天，林小羽來到物業(yè)監(jiān)控室。值班的李師傅揉著眼睛："1 號電梯的監(jiān)控總出問題，
尤其是午夜，畫面老是雪花閃爍，就跟被什么東西干擾了似的。" 他調(diào)出昨晚的錄像，
23:45 分林小羽抱著紙箱走進電梯，畫面右下角突然閃過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