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真正詭異的不是你半夜聽到什么聲音,而是你明明聽見了,
卻發(fā)現(xiàn)沒人愿意承認它存在。我本來不信這些,可那年夜班的時候,
我親眼看到一扇十年沒人住的房門,在凌晨三點自己開了。
1 那間沒人敢住的房我干的是最沒人搭理的活:老小區(qū)夜班保安。晚上十點到早上六點,
坐在崗亭里刷手機、看監(jiān)控,偶爾下樓走一圈,看看車胎、貓眼、門鎖,像個活人體感器。
這片叫黃桷灣的地方,不大,舊,年頭長,大部分住戶都是五十歲以上的老頭老太,
年輕點的早搬走了,剩下的房子要么空著,要么租給外地人。有一棟樓,
9號樓一單元的一樓最靠里的那戶,據(jù)說空了十年。物業(yè)登記上寫的很清楚:“房東出國,
暫不出租”??蓸抢锏娜硕贾?,那間房——沒人敢住。我最開始沒當回事,
哪有這么巧的“鬧鬼房”?更別說我就坐對面崗亭,天天看著,哪天真出事,
我早被卷進去了??勺罱@幾晚,出了點事。事情開始于上周一。凌晨三點半,
我正在監(jiān)控前喝咖啡,聽到了一聲“嘩啦”——沖馬桶的聲音。我愣了幾秒。聲音不大,
但特別清晰,而且特別熟。我每天凌晨三點都會去廁所,水壓低,聲音悶,帶點嗚咽,
那天我還沒去——可聲音響起來了。我盯著屏幕。監(jiān)控畫面正對著那戶門口。門緊閉,
樓道燈暗了,攝像頭夜視功能拉滿,一切看起來和往常一樣。可我就是知道,那聲音,
從那屋里傳出來的。第二天晚上,我把攝像頭調(diào)整了個角度,稍微對準門縫。
那是一道老式防盜門,灰色漆早掉得差不多,縫不大,但拍得到門底那一截。
凌晨兩點五十七,監(jiān)控閃了一下。那種閃不是信號中斷,是畫面被硬切過一幀。再切回來時,
門縫底下多出了一只腳。對,就是一只腳,赤著腳,蒼白,腳趾像是浸水后起了皺的那種,
腳掌拖在地上,像是沒力氣似的被人拽出來。我坐在崗亭里,全身發(fā)涼。
那畫面只持續(xù)了不到一秒,然后門縫恢復原樣,什么都沒有。我調(diào)錄像想截個圖,
發(fā)現(xiàn)那段被自動覆蓋了。系統(tǒng)設(shè)定保留48小時,按理說不可能當天就被刪??删褪菦]了。
我去問物業(yè),值班的王阿姨聽完笑了笑,說你別多想,這攝像頭最近老壞。
我問那間房到底住沒住人,她沒說話,沉默了幾秒,忽然說:“你這月合同快到期了吧?
”我點點頭,她又說:“續(xù)不續(xù)你自己考慮,我們這活挺清閑,就是別胡思亂想。
”從那天起,我發(fā)現(xiàn)自己白天睡不安穩(wěn),晚上精神過頭??傆X得那門背后,有人盯著我。
尤其是昨天凌晨,攝像頭那頭,又響起了沖水聲。我鼓起勁盯了一夜,快到六點下班時,
我看到了更離譜的事。有個年輕男人站在那門口,背對攝像頭,一動不動。
我眼看著他在那站了十分鐘。我出崗亭,想過去看看,剛走到樓口拐角,人沒了。
我回去調(diào)錄像,畫面里只有空蕩的走廊,什么都沒有。可我知道我不是幻覺,
我能畫出他頭發(fā)的長度,鞋的顏色,甚至他手上的一道疤痕。我見過那道疤。
在一張舊照片上,照片里的人,是我表哥。問題是,他七年前就失蹤了。
失蹤前最后一次定位地址:黃桷灣9號樓。我坐在崗亭里,手心冷得像被水泡過。
我沒告訴任何人,也不打算報警。因為我知道,就算有人信,也不會管。我只想知道,
他回來,是來找我,還是……想讓我進去看看。2 錄像里的那個人影我請了三天假。
不是想休息,而是白天能自由行動,能查點東西。第一件事,是去派出所問我表哥的案子。
那年他失蹤,家里報過警。人是凌晨出門的,說是送份快遞,然后就再沒回來。
手機最后定位就是黃桷灣這片,但當時沒查出什么結(jié)果,只留下一句“無有效線索,暫結(jié)”。
我拿著他的身份證號碼去柜臺查,接待的民警翻了系統(tǒng),說查不到失蹤記錄。
我把當年打印的報警回執(zhí)拿出來,那民警看了看,猶豫了一下,說:“這個案子確實報過,
但好像在某次系統(tǒng)整合后信息被歸檔了。”我追問他怎么歸檔的,
他皺眉盯著我:“你和失蹤人是直系親屬嗎?”“表親,一起長大的。”他沒接話,
低頭敲了幾下鍵盤,又抬頭換了個嚴肅口氣:“建議你別繼續(xù)查了。這種老案子,
如果沒有新線索,一般不會再立。”我點了頭,離開了派出所。出了門,手機彈出一條信息,
是物業(yè)王阿姨發(fā)的:“你是不是動了攝像頭的設(shè)置?昨天我們后臺收不到畫面。”我沒回。
那攝像頭,是我自己裝的,當然不通物業(yè)后臺。我就是想單獨看——不想讓任何人刪掉畫面。
回到小區(qū),我直接上樓,來到那戶門口。站在門前,我第一次仔細盯著這扇門看。老舊鐵門,
門環(huán)已經(jīng)斷了,門邊貼著一張殘破的福字,紅紙已經(jīng)褪成粉灰色。門縫底部有灰塵積層,
但中間那一段是干凈的,好像有人經(jīng)常從里面拖東西出來。我把耳朵貼近門板,
隔著那層鐵皮,能聽到非常輕微的呼吸聲。不規(guī)律,但存在。像是生物的氣息,
又像是風鉆進空屋,撞在墻上的回音。我退后一步,把小型錄音筆貼著門縫塞進去,
只留一半在外頭。關(guān)掉腳步聲,摒住呼吸,按下錄制。我等了十分鐘。沒有動靜?;氐綅復ぃ?/p>
我把錄音筆插進電腦。前五分鐘是我自己的動作雜音,第六分鐘開始,有聲音出現(xiàn)。
是水滴聲?!暗巍巍?。”接著,是一個低沉到聽不出年紀的男聲,
邊喃喃念著:“……十號……不能留……十三號……已經(jīng)回來……他們還在……”我按暫停,
盯著屏幕,背后瞬間起了一層冷汗。十三號?我從沒告訴任何人,
那個給我線索的網(wǎng)友ID就叫“十三號車位”。我點開之前他發(fā)給我的那個帖子,
是個截圖:2016年的論壇帖子,一條帶圖文字,題目叫——“黃桷灣9號樓的秘密”。
帖子內(nèi)容不多,圖是個門口畫面,和現(xiàn)在我值夜的那戶門一樣。
配字寫著:“如果看到這個門有燈光亮起,不要靠近?!痹u論區(qū)被清空,
只剩下一條:ID“十三號車位”說:“我聽見他叫我名字。
”我給他發(fā)消息:“你現(xiàn)在在哪?”過了好久,對方才回:“你不是說不信嗎?
”我問:“那晚門口那個人,是不是你?”他回:“你看到的那個人,應(yīng)該是你表哥。
但你也許不記得,他當年進去之前,也看到了一個‘自己’。”我的手在鍵盤上停住了。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一瞬間的感覺。不是恐懼,是一種陌生又熟悉的錯亂感,
像是你的記憶突然多出了一段空白,而那空白里,有人活過。那天晚上,我決定再看看錄像。
凌晨兩點五十五分,畫面開始抖動。鏡頭里一切都沒動,走廊燈還亮著,
可整個畫面有一層幾不可見的模糊。兩點五十七分,門底出現(xiàn)一個影子,接著,
一只腳緩緩伸出來。然后,那人影從門里走出來,
整個身體慢慢露出——是一身深藍色的快遞服,和我表哥失蹤時穿的一模一樣。
我死死盯著屏幕。他沒低頭,直接看向攝像頭,嘴唇動了一下,像是在說什么。我調(diào)高音量,
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但我能看懂他的口型。他說的是:“你還記得我嗎?”我猛然站起身,
差點把椅子撞翻。那畫面消失后,攝像頭恢復正常,一切又變得空蕩蕩。我點開對話框,
想再問“十三號車位”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剛點開,微信跳出提示:對方已注銷。
他的頭像也變成了灰色,名字變成系統(tǒng)默認。所有聊天記錄都消失,
只剩下我發(fā)的消息孤零零地掛著。我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攝像頭畫面,那扇門依然緊閉,一動不動。
可我感覺到它在看我。不是“里面的人在看我”,而是那扇門本身,在看我。凌晨四點半,
門口響了一聲輕輕的敲門聲。我走到窗口,沒有人?;貚復r,發(fā)現(xiàn)桌上多了一封信。
上面沒寫名字,只貼著一張便利貼。上面寫著一句話:“如果你想知道他去哪了,就打開門。
”3 開門的人是誰我盯著那封信看了整整二十分鐘。紙張泛黃,像是舊信紙。沒有信封,
也沒有落款。只是那句貼在信上的話:“如果你想知道他去哪了,就打開門。
”我沒有立刻動。信紙的折痕很深,像是被反復打開又折回。紙角被摩擦得起毛,
說明它已經(jīng)在某處被擱置很久。字跡用的是藍色圓珠筆,力道均勻,不像是臨時寫的,
更像是早就寫好,等著我某天發(fā)現(xiàn)。我翻了翻桌子和抽屜,沒找到任何攝像頭死角的記錄。
崗亭監(jiān)控顯示,從凌晨到現(xiàn)在,沒有人靠近過窗口。也就是說,那封信,是在我盯著屏幕時,
被“放”在桌上的。我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離開過這張椅子。陽光開始透進崗亭,
天快亮了。我的眼睛有點澀,我洗了把冷水臉,決定今天不上交夜班記錄,
也不和任何人講起這封信。我拿著它,折好,裝進上衣內(nèi)口袋。吃完早飯,
我直奔城區(qū)圖書館的地方志檔案室。
找到了黃桷灣片區(qū)三十年前的規(guī)劃圖、搬遷記錄和一份未對外公開的舊事簡報。那戶房子,
確實有過事故。1994年,黃桷灣9號樓一單元101室,
發(fā)生一起“人員失蹤未遂事件”。失蹤者為一家三口中的男主人,
職務(wù)為街道精神康復輔導員。案卷中寫明,
失蹤前該男子曾多次向鄰居反映“家中有人非正常出入”、“門會自動上鎖”,
且懷疑“自己不是自己”。他在某個凌晨離家后失聯(lián),三日后回家,說“事情解決了”,
隨后一家三口搬走,房子封閉至今。檔案寫著:“因當事人無實際損傷,社區(qū)調(diào)解歸檔,
未立刑案?!蔽矣浀梦覌屝r候也帶我來過黃桷灣住一陣。我一直以為那是朋友家暫住,
現(xiàn)在看來,不像。我撥通母親電話,問她:“我小時候有沒有在黃桷灣9號樓住過?
”她沉默了很久,說:“你那會兒生過一場病,發(fā)高燒,亂說話,說有人晚上站你床邊,
想帶你走。你爸怕你嚇壞,就換了個地方?!薄澳鞘菐啄??”“九四年。”我腦袋嗡地一下。
正是那起“人員失蹤未遂”的時間段。我開始覺得,那個信上的“你想知道他去哪了”,
不止是在說我表哥,也許是在說我自己。我開始回憶起小時候的一個夢。
夢里我睡在一張老式木床上,屋里天花板很低,墻角漆剝落。每晚窗外總有人站著,
一動不動,看不到臉。我一動,他就靠近一步。直到有天,
我對著窗說了一句話:“你是不是我?”那人就消失了。那夢我做了無數(shù)次,
小時候甚至畫在了畫冊上。現(xiàn)在想想,畫面跟那間空房里的擺設(shè)一模一樣。當天下午,
我回到崗亭,打算把之前的錄音備份上傳到云端。插上錄音筆時,
電腦自動彈出一個播放界面。不是我設(shè)置的。播放開始,一段完全沒聽過的錄音響起。
那是我自己的聲音,在對誰說話:“……你知道他們?yōu)槭裁炊疾徽f嗎?因為他們不是不信,
是早知道?!薄啊乙苍囘^離開這里,可是每次離開,都還是會回到這張桌前。
”我臉色發(fā)白,聽著自己一字一句地說出這些話,仿佛另一個版本的“我”曾經(jīng)記錄過,
卻從沒告訴我。錄音結(jié)尾是一段對話。另一個男聲,低啞、緩慢:“你準備好開門了嗎?
”我的聲音答:“我早就開過了。”我連忙把錄音拷貝出來,用U盤轉(zhuǎn)存,
準備第二天找人驗證真?zhèn)巍?蓜偘纬鯱盤,電腦藍屏了,整個硬盤格式化提示跳出。
錄音消失不見。我有點崩,沖出崗亭,站在9號樓門口。門依舊那樣,一動不動。但我知道,
它在等我。我貼近門縫,突然聽到屋里響起了熟悉的旋律——是小時候我發(fā)燒那晚,
我媽放給我聽的錄音機里的歌,一首老粵語歌。那聲音隔著門縫飄出來,
像是卡帶放多次后的音色。我靠近門,放低聲音,說:“你是誰?”里面一片靜默。然后,
是一個聲音?!澳?。”我整個人僵在原地。是我自己的聲音。沒錯,是我。低了幾個音,
但語調(diào)、鼻音、節(jié)奏,一模一樣。那不是模仿,那是原聲重現(xiàn)。我試圖從門縫往里看,
剛俯下身,門內(nèi)“啪”地一聲,一道影子貼在門板上。我能感到,那是一張臉的形狀。
它正貼著門,在“看”我。我猛地后退,心跳如鼓。走廊盡頭的燈忽然滅了,
整層樓陷入黑暗。背后傳來急促腳步聲,我本能回頭,卻什么都沒有。我頭也不回地沖下樓,
跑回崗亭,反鎖了門。這一夜,門口再沒有聲音。我靠著椅子,強迫自己冷靜。手機響了,
是一條新微信。備注是“十三號車位”,頭像卻是灰色。
只有一句話:“你確定那天走出來的那個人,不是你自己嗎?
”4 那不是我寫的字我把手機屏幕調(diào)亮又調(diào)暗,盯著那條微信看了整整半個小時。
“你確定那天走出來的那個人,不是你自己嗎?”這條消息來自“十三號車位”,
可他的頭像是灰色的,顯示“用戶已注銷”,就連聊天窗口也無法發(fā)送新消息。唯一留下的,
是這條像封印一樣的信息,靜靜地躺在最上方。我開始回想那天凌晨監(jiān)控里的那個人影。
身形像我,動作像我,甚至連走路的步頻也幾乎一致。但那種感覺,
就像鏡子里出現(xiàn)的不是倒影,而是未來的我、過去的我,或者是——我不愿承認的那個自己。
我意識到,有些事必須面對了。我回到那扇門前,
這一次我?guī)Я虽浺艄P、備用攝像頭和一張記事本的復印件。
那是我前天在值班室桌子抽屜最底層翻到的,紙頁泛舊,邊緣被火烤過一角,
上面寫了幾行字:“如果我再一次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