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了陸沉五年,從21歲到26歲,無條件對他好。
直到聽見他輕蔑地對朋友說:“要不是顧嶼喜歡她,那個到他死都踩在我頭上,
只有這一次是我贏了!”“夏夢21歲差點(diǎn)被醉漢侵犯,我嫌棄她臟死了,我一直沒碰過她,
要不是看她舔狗還有點(diǎn)用,才留她在身邊服侍,她居然還把我當(dāng)救命恩人崇拜我。
”“哈哈哈哈哈哈”一群人哄笑開來。我氣得心口劇痛,不顧一切沖進(jìn)去質(zhì)問。
爭執(zhí)間陸沉失手把我推下樓梯,最后我看到的是陸沉驚慌失措的臉和向前伸向我的手。
這雙手我此生不會再觸碰一點(diǎn),滾下樓梯的瞬間,一段走馬燈似的記憶充斥我的腦海,
那是一段關(guān)于另一個男孩的記憶——顧嶼生前的記錄。原來當(dāng)年救我的少年是他,
他擊退醉漢后重傷昏迷,被陸沉撿漏冒充。而顧嶼因失血過多過馬路時遭遇車禍,
死時年僅23歲。再睜眼,我穿著21歲那天的紅裙,站在差點(diǎn)出事的小巷口。
這一世我提前報警,拿起了防身武器。醉漢還未靠近,顧嶼已如天神般出現(xiàn)。
看著鮮活的顧嶼“這次,換我提前來愛你。
------------------------------1手腕上那串廉價珠子,
是去年陸沉生日,我熬了三個通宵親手打磨、穿成的。珠子表面坑洼不平,
像我這五年里被他反復(fù)揉搓又丟棄的心。此刻,這手串卻硌得我骨頭生疼。
包廂厚重隔音門漏出一條縫,陸沉那把懶洋洋的、曾讓我心跳失序的嗓音,
裹著濃重酒氣和刻薄,毒蛇般鉆出來?!跋膲簟瓱┑靡溃娈?dāng)自己是盤菜了?
要不是顧嶼那死鬼當(dāng)初喜歡她喜歡得要命,這是我唯一贏他的一次,他喜歡的女人喜歡我,
不然誰他媽耐煩陪她演五年情深義重?”他嗤笑一聲,短促又尖銳,像玻璃渣刮過耳膜。
“你們是不知道,就她,21歲在小黑巷子里差點(diǎn)被個醉鬼給辦了…嘖,想想都臟。她倒好,
一門心思把我當(dāng)救命恩人供著,蠢得沒邊兒了…甩都甩不脫!”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鐵釬,
狠狠捅進(jìn)我耳道,再狠狠攪動。心臟猛地被一只無形巨手攥緊、擠壓,
痛得我眼前瞬間炸開一片扭曲的白光,肺里的空氣被抽得一干二凈,窒息感洶涌而上。
我死死摳住冰涼的門框,指甲幾乎要劈裂。
那個黑得不見五指、彌漫著垃圾酸腐和劣質(zhì)酒精氣味的巷口。
那個將我拖向深淵、帶著腥臭口水的醉漢。
個在絕望頂點(diǎn)、如同天神降臨般將我扯回人間的身影…那曾是我整個黯淡青春里唯一的光源,
是我對陸沉五年無底線容忍、無數(shù)次心碎又無數(shù)次自我縫合的全部信仰基石。原來,那道光,
從一開始就是淬了毒的假象?!芭?!”我再也無法忍受,用盡全身力氣撞開門。
包廂里刺眼的燈光和濃重的煙味撲面而來,像一記悶棍。
陸沉和他那群狐朋狗友驚愕地轉(zhuǎn)過頭,像一群被突然曝光的蟑螂。
桌上堆滿空酒瓶和狼藉的果盤,煙灰缸里塞滿了扭曲的煙蒂?!瓣懗?!
” 聲音嘶啞得不像我自己的,每一個音節(jié)都帶著血腥氣,“你剛才說的…再說一遍!
巷子里…到底是誰?!”陸沉臉上的驚愕只維持了一瞬,
隨即被一種混合著厭煩和慣常的、居高臨下的輕蔑取代。他慢條斯理地掐滅手里的煙,
身體陷在寬大的沙發(fā)里,像一灘爛泥。“怎么?耳朵不好使了?
還是覺得被我戳破你那點(diǎn)破事,臉上掛不住了?”陸沉嘴角勾起一個惡意的弧度,
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就是我說的那樣,你,蘇晚,當(dāng)初在巷子里差點(diǎn)被個垃圾弄臟了,
要不是我‘好心’把你拖出來,你早他媽完了!還在這兒跟我裝什么清高質(zhì)問?”“好心?
拖出來?” 我渾身都在抖,牙齒咯咯作響,血液沖上頭頂,視野邊緣泛起一片血紅,
“陸沉!你看著我!當(dāng)年救我的人,是不是顧嶼?!是不是他?!”“顧嶼”這個名字,
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陸沉那張?zhí)搨蔚哪樕霞て饎×艺鹗?。他瞳孔猛地一縮,
像是被無形的針狠狠扎了一下,那份強(qiáng)裝的鎮(zhèn)定和輕蔑瞬間碎裂,
暴露出底下深藏的恐慌和狼狽。他猛地從沙發(fā)上彈起來,動作大得帶翻了桌上的半杯殘酒,
暗紅色的液體潑灑出來,在米白色的地毯上迅速洇開,像一灘污穢的血。
“你他媽提那個死人干什么?!” 他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得變了調(diào),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晦氣!他死了!早他媽化成灰了!救你?就他?他也配?!”陸沉幾步?jīng)_到我面前,
濃重的酒氣和憤怒的熱浪噴在我臉上,那張曾經(jīng)讓我迷戀的英俊面孔此刻扭曲得如同惡鬼。
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那串廉價的珠子深深嵌進(jìn)皮肉里,
尖銳的痛楚卻遠(yuǎn)不及心口的萬分之一?!胺攀?!陸沉!” 我尖叫著,
用盡全身力氣想甩開他那只鐵鉗般的手,指甲劃過他的手背,留下幾道刺目的紅痕?!胺攀??
蘇晚,你他媽這五年吃我的用我的,現(xiàn)在想甩了我?就因?yàn)橐粋€死人?!” 他眼睛赤紅,
理智似乎已被酒精和恐慌徹底燒毀,猛地將我狠狠往后一搡,“你他媽給我清醒點(diǎn)!”身后,
是通往一樓大廳的旋轉(zhuǎn)樓梯入口。他這一推,帶著一股要將我徹底毀滅的狠戾。
我腳下猛地一空。世界瞬間失去了聲音,也失去了顏色。只有尖銳的失重感狠狠攫住了我,
五臟六腑都仿佛被甩離了原位。身體不受控制地翻滾、撞擊著冰冷堅硬的大理石臺階,
骨頭碎裂的悶響在死寂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每一次撞擊都帶來撕心裂肺的劇痛。
天旋地轉(zhuǎn)中,我最后看到的,是樓梯上方,陸沉那張煞白如紙、被巨大的驚恐徹底吞噬的臉,
和他那只徒勞地伸向空中、想要抓住什么卻終究什么也抓不住的手。原來死亡降臨前的一刻,
時間真的會變慢。就在意識徹底沉入冰冷黑暗的前一瞬,
眼前驟然閃過幾頁模糊卻異常清晰的畫面,像被強(qiáng)風(fēng)吹開的書頁——是顧嶼的筆跡,
潦草卻有力,印在泛黃的紙頁上?!啊锟谀峭?,擊退醉漢后,我好像…被捅了?
陸沉…他居然冒充我…混蛋…她不能信他…不能…”字跡最終被一片刺目的血紅覆蓋、吞噬。
…就因?yàn)榫任摇涝诒涞能囕喯隆摇揖谷粚χ莻€竊取了你生命榮光的卑劣竊賊,
整整付出了五年愚蠢又骯臟的愛戀!
巨大的悔恨和滅頂?shù)谋瘋缤[般將 我最后的意識徹底碾碎。2窒息般的黑暗驟然褪去。
一股極其熟悉的、帶著淡淡樟腦丸味道的空氣涌入鼻腔。我猛地睜開眼。視線所及,
是宿舍里熟悉的淺藍(lán)色碎花窗簾,被午后的陽光曬得有些發(fā)白,邊緣透出溫暖的光暈。
空氣中飄浮著細(xì)微的塵埃。身下是略顯堅硬的宿舍單人床鋪,
蓋著的是那條洗得有點(diǎn)發(fā)舊、印著卡通草莓圖案的薄毯。我回來了?回到…21歲?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我?guī)缀跏菑椬饋恚?/p>
低頭看向自己——一條鮮艷如火的吊帶小紅裙,正是21歲出事那天,
我為了慶祝拿到交換生名額,特意穿上的新裙子。指尖觸碰到光滑微涼的裙擺布料,
真實(shí)得讓我指尖發(fā)顫。我連滾帶爬地?fù)涞綍狼?,一把抓起桌上的小圓鏡。
鏡子里映出一張臉。年輕,飽滿,帶著未經(jīng)世事磋磨的鮮活光澤。眼神清澈,
尚未被五年的愚蠢和絕望浸染。臉頰甚至因?yàn)閯偛诺募佣褐】档募t暈。
烏黑的長發(fā)柔順地披在肩頭,沒有后來那些燙染的痕跡。21歲!真的是21歲!
是那場噩夢開始的前夕!巨大的狂喜如同巖漿般瞬間沖垮了所有殘留的驚悸和悲傷,
幾乎將我淹沒。我用力捂住嘴,壓抑住喉嚨里幾乎要沖出來的嗚咽,
身體因?yàn)榧佣鴦×业仡澏吨?,溫?zé)岬臏I水毫無預(yù)兆地洶涌而出,瞬間模糊了視線。
顧嶼…對!顧嶼還活著!那個在冰冷日記里死去、被我錯認(rèn)了五年恩情的少年,
此刻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這一次,我絕不會再錯!我胡亂抹掉滿臉的淚水,
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目光掃過書桌,落在角落那本攤開的《歐洲藝術(shù)史》上,
旁邊壓著的,是一份幾乎填寫完畢、只差簽名的“維也納國立應(yīng)用藝術(shù)大學(xué)交換生申請表”。
前世,正是那晚的變故,讓我如驚弓之鳥,最終親手撕毀了這份通往夢想的通行證,
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囚禁在陸沉虛假的“庇護(hù)”下,蹉跎了五年光陰。
指尖撫過表格上“維也納國立應(yīng)用藝術(shù)大學(xué)”那行燙金的字,
冰涼的觸感下仿佛涌動著滾燙的巖漿。這一次,它絕不會再被塵封!深吸一口氣,
壓下胸腔里翻騰的情緒。我走到窗邊,唰地一聲拉開窗簾。窗外,是熟悉的校園景象,
綠樹蔥蘢,陽光正好,充滿了生機(jī)勃勃的希望。而遠(yuǎn)處,夕陽正沉沉墜向城市的天際線,
將天邊染成一片濃烈的橘紅,預(yù)示著黑夜的降臨。就是今晚。
那個改變了我前世命運(yùn)軌跡的巷口。我猛地轉(zhuǎn)身,動作快得像一道閃電。
拉開衣柜最底層的抽屜,在一堆雜物里快速翻找。
指尖觸到一個冰冷堅硬的金屬物體——一個巴掌大小的銀色防狼警報器,帶強(qiáng)光爆閃功能,
是入學(xué)時學(xué)校統(tǒng)一發(fā)放的,一直被我遺忘在角落。我緊緊攥住它,冰冷的金屬外殼硌著掌心,
帶來一種奇異的安全感。還不夠。我的目光銳利地掃視著不大的宿舍。最終,
落在門后那把長柄的尖頭雨傘上。傘骨是堅韌的合金,傘尖在燈光下泛著一點(diǎn)冷硬的寒芒。
很好。拿出手機(jī),屏幕的光映亮我沉靜如水的臉。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而穩(wěn)定地操作,
精準(zhǔn)地輸入了那個前世五年里從未撥打過、卻在此刻顯得無比神圣的號碼——110。“喂,
您好,我要報警?!?我的聲音異常平穩(wěn),清晰地報出那條小巷的名稱和預(yù)計時間,
“…我懷疑有人會在那里對我實(shí)施不法侵害。對,我現(xiàn)在很安全,但我需要警察在附近布控。
證據(jù)?我稍后會提供一段錄音?!苯Y(jié)束通話,我毫不猶豫地開啟了手機(jī)的錄音功能,
將它小心地放進(jìn)小紅裙胸前的暗袋里,確保收音口露在外面。
心臟在胸腔里沉穩(wěn)有力地跳動著,不再是前世那晚的驚恐絕望,
而是一種帶著凜冽鋒芒的冷靜。夕陽的最后一點(diǎn)余暉徹底消失在地平線下。夜幕,
如同巨大的黑絲絨幕布,緩緩籠罩了城市。我站在宿舍樓下的陰影里,
看著遠(yuǎn)處那條如同巨獸咽喉般幽深的小巷入口。前世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
像冰冷的潮水試圖再次將我淹沒。我用力閉了閉眼,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的防狼警報器外殼,
尖銳的刺痛瞬間喚醒了全部的理智。這一次,我手里握著武器,身后站著警察,
心中燃燒著復(fù)仇和重生的火焰。我挺直脊背,像一桿標(biāo)槍,一步步,
堅定地朝著那條曾經(jīng)吞噬了我人生的巷口走去。紅裙的裙擺在夜風(fēng)中微微拂動,
像一簇跳動的、不屈的火焰。剛走到巷口,
那股混雜著垃圾酸腐和劣質(zhì)酒精的、令人作嘔的熟悉氣味就撲面而來。我胃里一陣翻滾,
腳步卻沒有絲毫停頓。“喲嗬…小、小美人兒…一個人???
” 一個搖搖晃晃、散發(fā)著濃烈酒氣的黑影從巷子深處更深邃的黑暗里撞了出來,
堵在我面前。那張油膩膩的臉上堆著令人作嘔的淫笑,渾濁的眼睛死死黏在我身上,
尤其是那條鮮艷的紅裙上,仿佛要把它撕碎?!按┑谩@么騷…等哥哥呢?
”前世那足以凍結(jié)血液的恐懼,此刻只換來我心底一片冰冷的厭惡和決絕。
我攥緊了手里的防狼警報器,指關(guān)節(jié)因?yàn)橛昧Χ⑽l(fā)白,
另一只手悄然探向身后握住了長柄傘冰涼的金屬桿?!皾L開。
” 我的聲音冷得像深冬的寒冰,清晰地在狹窄的巷子里回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醉漢似乎被我的反應(yīng)弄得愣了一下,隨即惱羞成怒,
臉上的淫笑變成了猙獰:“媽的…給臉不要臉!”他啐了一口,嘴里噴出惡臭的唾沫星子,
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張開雙臂就朝我猛撲過來,那雙骯臟的手直直抓向我胸前的衣襟!
就是現(xiàn)在!我的拇指狠狠按下防狼警報器的開關(guān)!“嗚——?。?!
”一聲極其尖銳、足以撕裂耳膜的警報聲瞬間爆發(fā),如同無形的音波利刃,
狠狠刺破夜晚的寧靜!與此同時,警報器頂端爆發(fā)出刺目欲盲的強(qiáng)烈白光,
像一顆小型的閃光彈在黑暗中驟然炸開!“啊——!我的眼睛!
” 醉漢發(fā)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猛地捂住雙眼,撲過來的勢頭瞬間瓦解,
痛苦地佝僂下身體。我抓住這電光火石的瞬間,身體向后疾退一步,雙手緊握長柄傘,
用盡全身力氣,像擊打棒球一樣,將堅韌的合金傘尖狠狠捅向醉漢的腹部!“呃!
” 沉悶的撞擊聲伴隨著醉漢痛苦的悶哼響起。他踉蹌著后退,撞在身后冰冷潮濕的墻壁上。
警報聲還在凄厲地嘶鳴,強(qiáng)光閃爍不定,將狹窄的巷子切割成明明滅滅的光影碎片。
醉漢捂著眼睛和肚子,蜷縮在墻角哀嚎咒罵。就在這時,巷口傳來急促而有力的奔跑聲!
“夏夢?!”一個我曾在無數(shù)午夜夢回中幻想過、卻從未奢望能再次真實(shí)聽到的聲音,
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惶和焦急,如同利箭般穿透尖銳的警報聲,狠狠撞入我的耳膜!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我猛地轉(zhuǎn)過頭。巷口昏暗的光線下,
一個挺拔如松的身影正不顧一切地沖進(jìn)來。是他!那張年輕飛揚(yáng)、帶著蓬勃朝氣的臉,
劍眉星目,鼻梁高挺,此刻卻因?yàn)闃O度的緊張而繃緊,薄唇抿成一條銳利的直線。
他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額前的碎發(fā)被奔跑帶起的風(fēng)吹得有些凌亂,
汗水順著線條流暢的下頜滑落。顧嶼!活生生的顧嶼!不再是日記本里冰冷的文字,
不再是午夜夢回模糊的幻影!他帶著滾燙的生命氣息,
帶著前世未能護(hù)住我的遺憾和今生失而復(fù)得的狂喜,如同沖破黑暗的隕星,
就這樣猝不及防、又無比真實(shí)地撞進(jìn)了我的視線里!他沖到我面前,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fēng),
毫不猶豫地張開雙臂,以一種絕對保護(hù)的姿態(tài),將我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護(hù)在了他寬闊而溫暖的身后。
他的脊背繃得筆直,像一堵不可逾越的墻,隔開了那個仍在墻角痛苦哀嚎的醉漢?!皠e怕!
” 他側(cè)過頭,急促地對我說,聲音帶著劇烈奔跑后的喘息,卻異常堅定有力。
那雙深邃如墨的眼睛里,翻涌著毫不掩飾的后怕、憤怒,
以及一種幾乎要將我融化的、失而復(fù)得的珍視。他快速掃視著我,
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檢查我是否完好無損,“有沒有受傷?他碰你哪里了?!
”他的氣息拂過我的臉頰,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冽汗味和陽光曬過的皂角氣息。如此真實(shí),
如此滾燙。隔著薄薄的T恤,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背部肌肉因?yàn)榫o繃而傳遞出的力量和熱度。
顧嶼…真的是你…你真的還活著…就在我面前…巨大的沖擊讓我瞬間失語,
只能怔怔地望著他近在咫尺的側(cè)臉。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跳動,撞擊著肋骨,
發(fā)出擂鼓般的巨響,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喉嚨像是被什么滾燙的東西堵住,酸澀難當(dāng),
視線瞬間被洶涌而上的淚水模糊。前世他倒在冰冷血泊中的畫面,腦海里那個血書般的日記,
那些潦草卻浸透遺憾的字句,
還有陸沉那張令人作嘔的虛偽嘴臉…無數(shù)碎片化的記憶和情緒如同決堤的洪水,
轟然沖垮了理智的堤壩?!邦櫋檸Z…” 我哽咽著,幾乎無法發(fā)出完整的音節(jié),
淚水不受控制地滾落下來,砸在腳下冰冷的地面上。身體因?yàn)閯×业那榫w波動而微微顫抖,
幾乎是本能地伸出手,冰涼顫抖的指尖,輕輕抓住了他身后T恤的一小片布料。
那微小的觸碰,卻讓顧嶼的身體猛地一僵。就在這時,
巷口傳來了威嚴(yán)的呼喝和紛雜的腳步聲?!熬?!不許動!
”幾道強(qiáng)光手電筒的光束如同利劍般刺破巷內(nèi)的混亂光影,
精準(zhǔn)地籠罩在蜷縮在墻角的醉漢身上。幾名穿著制服的警察迅速沖了進(jìn)來,
動作干凈利落地將仍在捂著眼睛哀嚎的醉漢控制住,
冰冷的金屬手銬“咔嚓”一聲鎖住了那雙骯臟的手腕?!皫ё?!” 為首的警官聲音冷硬。
醉漢被兩名警察架著胳膊往外拖,他掙扎著,嘴里發(fā)出含混不清的咒罵。
經(jīng)過我和顧嶼身邊時,他那只未被完全捂住的、布滿紅血絲的渾濁眼睛,怨毒地剜了我一眼,
目光里淬著赤裸裸的恨意和不甘,像一條瀕死的毒蛇。
顧嶼幾乎是立刻察覺到了那道惡意的視線,他猛地將我往自己懷里更緊地帶了一下,
寬闊的肩膀完全擋住了那道目光。他的手臂環(huán)過我的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保護(hù)意味,
溫?zé)岬恼菩母糁”〉募t裙布料熨貼在我的肩頭,驅(qū)散了巷子里浸骨的寒意。“沒事了。
” 他低下頭,在我耳邊輕聲說,聲音低沉而穩(wěn)定,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溫?zé)岬臍庀⒎鬟^我的耳廓,“他再也不能傷害你了?!蹦蔷僮叩轿覀兠媲?,
銳利的目光掃過我和顧嶼,最后落在我身上,語氣緩和了一些:“同學(xué),是你報的警?
需要跟我們?nèi)ニ镒鰝€筆錄,詳細(xì)說明一下情況?!薄熬?,” 顧嶼搶在我開口前,
語氣沉穩(wěn)地回應(yīng),手臂依舊穩(wěn)穩(wěn)地護(hù)著我,“她今晚受了很大驚嚇。我陪她一起去,可以嗎?
我是本校研究生,顧嶼?!?他報出自己的名字和學(xué)院,態(tài)度不卑不亢。警官看了看他,
又看了看靠在他懷里、臉色蒼白、驚魂未定的我(雖然一半是裝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行。
那一起走吧。放心,只是例行程序?!本囬W爍著紅藍(lán)相間的警燈,停在巷口,
無聲地宣告著這場短暫沖突的結(jié)束。顧嶼一直護(hù)著我,直到坐進(jìn)警車后座。車門關(guān)上,
隔絕了外面嘈雜的世界。狹小的空間里,只剩下我們兩人,還有前排開車的警察。
車內(nèi)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皮革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做完筆錄,簽完字,
走出派出所那扇沉重的玻璃門時,外面已是更深露重。城市的霓虹在遠(yuǎn)處無聲閃爍,
派出所門口慘白的路燈在地上拉出兩道長長的影子。夜風(fēng)帶著涼意,卷起路邊的落葉。
顧嶼沉默地走在我身邊半步遠(yuǎn)的位置,保持著一種克制的距離,卻始終沒有離開。
他的側(cè)臉在路燈的光線下顯得有些模糊,但那份沉默的守護(hù)感卻無比清晰?!拔宜湍慊厮奚?。
” 他終于開口,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低沉溫和,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堅持。
他側(cè)過頭看我,眼神專注,“太晚了,不安全?!蔽尹c(diǎn)了點(diǎn)頭,喉嚨還有些發(fā)緊,
說不出太多話。心口那團(tuán)因?yàn)橹厣⒁驗(yàn)樵俅我姷剿鴦×胰紵那榫w,此刻并未平息,
反而在寂靜的夜色和這份無聲的守護(hù)中,發(fā)酵得更加洶涌復(fù)雜。我們并肩走在回學(xué)校的路上。
路燈將我們的影子拉長又縮短。夜風(fēng)拂過路旁的香樟樹,發(fā)出沙沙的輕響。誰都沒有說話,
沉默流淌在兩人之間,卻并不尷尬,反而有種劫后余生的、奇異的寧靜。
陸沉那張猙獰的臉、冰冷的樓梯、日記里刺目的血紅…前世的碎片偶爾還會閃過腦海,
帶來尖銳的刺痛。但身邊這個人沉穩(wěn)的腳步聲、他身上傳來的干凈氣息,像一道無形的屏障,
將那些冰冷的碎片暫時隔絕在外。快到女生宿舍樓下時,顧嶼的腳步慢了下來?!疤K晚。
” 他忽然叫住我,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我停下腳步,抬頭看他。
昏黃的路燈光線落在他年輕的臉上,清晰地映照出他微微泛紅的耳廓。
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動作有些急促地從牛仔褲口袋里掏出手機(jī),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點(diǎn)了幾下,然后翻轉(zhuǎn)屏幕,遞到我面前。屏幕上,
赫然是一個微信個人名片的二維碼。“那個…”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飛快地掃過我的臉,
又迅速移開,看向旁邊的香樟樹,耳根的紅暈似乎有蔓延到臉頰的趨勢,“…加個微信吧?
萬一…萬一再有什么事,或者…或者你心里還害怕,隨時可以找我?!?他的聲音越說越低,
帶著點(diǎn)少年人特有的笨拙和真誠,“我是說…畢竟今晚…嗯…多個朋友也好。”朋友?
般瞬間鉆入腦海:“要不是顧嶼那死鬼當(dāng)初喜歡她喜歡得要命…”心臟毫無預(yù)兆地重重一跳,
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一股陌生的、滾燙的熱意猛地從脖子根竄起,
迅速蔓延到臉頰和耳垂。我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臉在發(fā)燙。
路燈的光暈仿佛都變得曖昧而朦朧。我看著他遞過來的手機(jī)屏幕,看著那個小小的二維碼,
又抬眼看向他微微泛紅卻強(qiáng)裝鎮(zhèn)定的臉,那雙深邃的眼睛里,
清晰地映著一個小小的、穿著紅裙的我。指尖有些發(fā)涼,帶著輕微的顫抖,我慢慢抬起手,
伸向他的手機(jī)屏幕。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冰冷的屏幕玻璃時,
卻鬼使神差地、輕輕拂過了他握著手機(jī)邊緣的手指。溫?zé)岬?,帶著一點(diǎn)薄繭的觸感,
真實(shí)得讓人心悸。我像被燙到一樣飛快地縮回手,心跳快得幾乎要沖破喉嚨?;艁y地低下頭,
手指在屏幕上點(diǎn)開自己的微信,掃了那個二維碼?!班帧钡囊宦曒p響,
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凹印雍昧恕!?我的聲音細(xì)若蚊吶,臉頰燙得能煎雞蛋。
完全不敢再看他,幾乎是落荒而逃,轉(zhuǎn)身就往燈火通明的宿舍樓大門沖去?!鞍ィ∠膲?!
” 他帶著點(diǎn)錯愕和笑意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腳步更快了,頭也不敢回,
像一只受驚的兔子,飛快地消失在宿舍樓的玻璃門后。背靠著冰涼的宿舍門板,
我大口喘著氣,胸腔里那顆心還在狂跳不止,臉頰的溫度久久不散。
樓道里明亮的白熾燈光有些刺眼。緩了好一會兒,我才拿出手機(jī)。屏幕還停留在微信界面。
一個新的好友請求靜靜地躺在那里。頭像是一張逆光的剪影,少年站在籃球架下,身姿挺拔。
昵稱很簡單:GY。驗(yàn)證信息欄是空的。我指尖懸在屏幕上方,微微顫抖著。最終,
輕輕點(diǎn)下了“接受”。GY 成為了你的好友??粗聊簧夏切行⌒〉奶崾荆?/p>
一種巨大的、失而復(fù)得的慶幸感,混合著一種全新的、帶著點(diǎn)甜意的悸動,如同溫暖的潮水,
瞬間淹沒了剛才所有的慌亂和前世的冰冷。顧嶼…這一世,能重新加上你的微信…真好。
你活著,真好!宿舍里只有我一個人。寂靜無聲。剛才在樓下那點(diǎn)旖旎的慌亂迅速褪去,
只剩下劫后余生般清晰的理智。我走到書桌前,臺燈的光線明亮而冷靜。
目光落在桌面正中央。那份“維也納國立應(yīng)用藝術(shù)大學(xué)交換生申請表”靜靜地躺在那里,
每一個空格都仿佛在無聲地召喚。前世,就是在這個夜晚之后,我親手將它揉成一團(tuán),
丟進(jìn)了垃圾桶,只因?yàn)殛懗烈痪浼傩市实摹拔覔?dān)心你一個人在國外不安全”。愚蠢!
徹頭徹尾的愚蠢!指尖撫過表格上“申請專業(yè):古畫修復(fù)與材料研究”那行字。
前世對藝術(shù)史和修復(fù)近乎癡迷的熱愛,
被陸沉輕飄飄地貶斥為“不切實(shí)際”“沒用的玩意兒”。五年里,
我小心翼翼地收起所有專業(yè)書籍,只為了迎合他那些膚淺的喜好,像個可悲的提線木偶。
而此刻,指尖下冰涼的紙張,卻仿佛蘊(yùn)藏著滾燙的力量。我拿起筆,筆尖懸在簽名欄上方,
沒有絲毫猶豫。墨水流暢地洇入紙纖維,簽下我的名字——夏夢。
每一筆都帶著斬斷前塵的決絕和奔赴未來的力量。填好最后一項(xiàng),我仔細(xì)檢查一遍,
然后拿出手機(jī),對著表格清晰、完整地拍了幾張照片。指尖在屏幕上操作,
找到那個剛剛才添加的、名為“GY”的聯(lián)系人。【圖片】【圖片】【圖片】我:【顧學(xué)長,
交換生申請終于搞定啦!維也納國立應(yīng)用藝術(shù)大學(xué),古畫修復(fù)!】發(fā)送。
幾乎就在消息發(fā)出去的下一秒,手機(jī)屏幕就亮了起來。GY:【?。?!恭喜?。?!
[煙花][煙花][煙花]】GY:【這個項(xiàng)目含金量超高!太厲害了學(xué)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