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棺中刃**腐土混著血腥氣,冰冷窒息地灌入鼻腔的剎那,
沈知微猛地睜開了眼。絕對的黑暗,沉重的如同實質(zhì),死死壓在身上。每一次徒勞的呼吸,
都吸進更多帶著死亡霉味的泥土。指甲縫里傳來鉆心的劇痛,黏膩一片——是干涸發(fā)黑的血。
這副身體的原主,在被活埋進這口薄棺之前,曾用盡最后一絲氣力,用指甲、用血肉之軀,
瘋狂抓撓過頭頂這厚重的棺蓋,留下深深刻進木頭紋理里的絕望印記?!巴閺s夫?
好一個永寧侯府!”不屬于她的記憶碎片,裹挾著滔天的恨意與冤屈,
如同冰錐狠狠戳進腦海。原主沈知微,永寧侯府庶出二小姐,生母早亡,在府中如履薄冰。
嫡母周氏刻薄寡恩,嫡姐沈玉嬌驕縱狠毒。一月前,沈玉嬌突發(fā)“惡疾”暴斃,
死前竟指認是沈知微下毒!緊接著,
與她有婚約、纏綿病榻多年的永寧侯府遠房表親“癆病鬼”也突然咽氣,
被栽贓成她“通奸弒夫”!鐵證如山?不過是周氏與沈玉嬌生前布下的死局!
目的就是讓她這個礙眼的庶女,成為嫡姐黃泉路上的“陪葬品”,在沈玉嬌的“頭七”之日,
被活埋于這亂葬崗,永世不得超生!求生的本能壓過了穿越的眩暈和記憶融合的劇痛。
冰冷、缺氧、瀕死的恐懼如同毒蛇纏繞。不!她絕不能死在這里!現(xiàn)代頂尖外科圣手的驕傲,
與原主那深入骨髓的不甘和怨恨瞬間融合,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她艱難地抬起手,
摸索向發(fā)髻。指尖觸到一枚冰涼堅硬的東西——一支粗糙的銀簪,唯一的殉葬品。
她用牙齒咬住簪尾,雙手死死抓住簪身,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一掰、一擰!
細微卻刺耳的金屬變形聲在死寂的棺材里響起。
簪尾竟被她生生拗成一個帶著銳利尖鉤的微型手術(shù)刀形狀!牙齒被震得發(fā)麻,牙齦滲出血絲,
混合著泥土的腥咸。嗤啦——嗤啦——染血的“刀尖”狠狠刺入捆縛著手腕的粗礪麻繩,
奮力切割。麻繩纖維一根根崩斷。手腕解放的瞬間,
頭頂傳來了沉悶的壓土聲和男人粗嘎的對話:“快點埋!手腳利索點!侯夫人交代了,
這賤種必須死在大小姐頭七這天!連鬼都做不成!埋嚴實點!”“晦氣!埋完了趕緊走,
這鬼地方真他娘的瘆人!聽說半夜常有怨鬼哭嚎索命…”“怕個鳥!
咱們干的就是這送人上路的營生!等拿了侯夫人的賞錢,醉仙樓快活去!
”沈知微貼在冰冷的棺木內(nèi)壁,無聲地咧開嘴,那笑意在黑暗中森寒如鬼。她摸索著,
從原主“殉葬”的幾樣破爛里,
截干癟得幾乎看不出形狀的所謂“百年老參”——實則是周氏克扣用度、以次充好的劣等貨,
藥效微乎其微,但其中含有的某些特殊生物堿,正是她此刻需要的!指尖在黑暗中快速捻動,
將其碾成細微的粉末。又從自己早已被冷汗和血浸透的囚衣內(nèi)襯,
撕下極小一塊相對干凈的布片,將粉末仔細包裹好,做成一個簡易的“藥包”。
“想讓我沈知微給你們母女陪葬?”她冰冷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低回,
帶著一種來自地獄深淵的嘲弄,“先嘗嘗我這‘黃泉引路散’的滋味!
”她用那微型手術(shù)刀簪尖,對準棺蓋邊緣一道因粗暴釘合而產(chǎn)生的細微縫隙,猛地一撬!
腐土簌簌落下。她閃電般將那個小藥包塞出縫隙,手指用力一彈!藥包在空中散開,
無色無味的粉末飄散開來,無聲無息地籠罩向那兩個正在奮力填土、毫無防備的身影。
地面上的壓土聲戛然而止。緊接著,一聲變了調(diào)的、充滿極致恐懼的嘶吼撕裂了夜空:“鬼!
鬼??!棺槨……棺槨在流血!血……好多血!別過來!大小姐!是大小姐!
她…她七竅流血在瞪著我!” 這聲音充滿了崩潰的癲狂?!鞍 ?!不是我!
不是我害的你!是夫人!是夫人讓我勒死你的!別索我的命!滾開!
” 另一個聲音更是驚駭欲絕,帶著哭腔和徹底的瘋狂。噗嗤!兵刃入肉的聲音!
“你敢砍我?!我殺了你這替大小姐索命的惡鬼!”“去死吧!別纏著我!
、兵刃瘋狂揮舞的破風(fēng)聲、肉體被利刃撕裂的悶響……交織成一首短暫而血腥的死亡交響曲。
片刻后,一切重歸死寂,只有暴雨來臨前的悶雷在云層中滾動。棺材里,沈知微深吸一口氣,
積攢起全身殘余的力量,屈起膝蓋,對準頭頂?shù)墓咨w薄弱處,用盡平生力氣,狠狠踹去!
**第二章 雨夜修羅**轟隆——!一道慘白的閃電撕裂墨黑的蒼穹,
緊隨其后的炸雷震得大地都在顫抖。積蓄已久的瓢潑大雨,如同天河倒灌,
瘋狂地沖刷著大地。被踹得松動裂開的棺蓋在暴雨的沖擊下轟然滑開,
渾濁的泥水裹挾著腐土,瞬間灌入棺內(nèi)。冰冷的雨水劈頭蓋臉澆下,
激得沈知微一個劇烈的寒噤,卻也將她瀕臨窒息的意識徹底澆醒,
帶來一種劫后余生的冰冷清醒。她掙扎著,像一具剛從地獄血池爬回的腐尸,
從泥濘的墓穴和歪斜的棺木中爬出。腹部的刀傷——那是原主被誣陷“弒夫”時,
某個“捉奸”家丁留下的“罪證”——在劇烈的動作下徹底崩裂,溫?zé)岬难熘涞挠晁?/p>
迅速染紅了早已破爛不堪的粗麻囚衣,在腳下泥濘中暈開刺目的紅。
閃電的光芒短暫地照亮了地獄般的景象。兩具壯碩的尸體以極其扭曲的姿勢倒在泥濘中,
一個喉嚨被割開,另一個心口插著同伴的刀,臉上凝固著極致的驚恐和瘋狂。
雨水沖刷著他們身下蔓延開的血水,匯成暗紅的小溪,流回那個剛被挖開又草草掩埋的墳坑。
徹骨的寒冷和腹部的劇痛讓沈知微眼前陣陣發(fā)黑。她需要一個避雨的地方,
需要處理這致命的傷口,否則,她剛撿回的這條命,很快又會丟在這荒郊野嶺。
一座破敗得仿佛隨時會坍塌的山神廟,在連綿的雨幕和搖曳的樹影中露出模糊的輪廓,
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燈塔。她幾乎是憑著本能,拖著灌鉛般的雙腿,踉蹌著撲向那半塌的廟門。
“砰!”腐朽的門板被她撞開,她重重摔倒在冰冷布滿灰塵和碎草的地面。
一股濃重得化不開的、新鮮與陳舊交織的血腥味,比她身上的還要濃烈數(shù)倍,瞬間沖入鼻腔,
刺激著她脆弱的神經(jīng)。她艱難地抬起頭,借著一道劃破天際的閃電光芒看清了廟內(nèi)景象。
神龕早已坍塌,泥塑的神像只剩下半截身軀,在閃電的青白光芒下顯得詭異而猙獰。
而在那坍塌的神像腳下和四周,
赫然倒著四名身著黑色勁裝、胸口繡著猙獰狴犴(bì àn)獸紋的護衛(wèi)!他們姿勢各異,
刀劍散落,致命傷清晰可見——咽喉、心口、背心,傷口邊緣翻卷,
身下是早已凝固發(fā)黑和尚未干涸的大片血跡。濃重的死亡氣息彌漫在狹小的空間里,
令人窒息。而在那一片狼藉的尸骸中心,一個玄衣男人背靠著傾倒的神像基座,半倚在那里。
他臉色慘白如金紙,嘴唇泛著駭人的青紫色,如同中毒已深。胸口處,
一截精鋼打造的弩箭箭桿猙獰地暴露在外,只有尾羽還在隨著他微弱的呼吸輕輕顫動。
玄色的衣料被鮮血浸透,呈現(xiàn)出一種粘稠的暗紅,血跡仍在緩慢地向外洇開,
在他身下積成一灘刺目的血泊。即使瀕死,
他緊抿的薄唇和眉宇間凝聚的那股化不開的戾氣與深沉的威嚴,依舊如同出鞘的絕世兇兵,
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壓迫感,仿佛沉睡的兇獸。沈知微闖入的動靜,
驚動了唯一還有氣息的存在——那男人身邊,
一個同樣渾身浴血、左臂不自然下垂(顯然已折斷)、但尚能支撐的護衛(wèi)首領(lǐng)猛地抬起頭。
他眼中布滿猩紅的血絲,如同受傷瀕死的孤狼,右手緊握的染血長刀帶著刺骨的寒意,
瞬間如毒蛇般抵在了沈知微纖細脆弱的咽喉上!刀鋒冰冷的觸感和一絲細微的刺痛感傳來。
“找死!”護衛(wèi)首領(lǐng)的聲音嘶啞破碎,每一個字都裹著濃烈到實質(zhì)的殺意,仿佛來自九幽,
“滅口者,死!” 刀鋒又壓緊了一分,一絲溫?zé)岬难€順著沈知微的頸側(cè)滑下。
冰冷的死亡氣息比廟外呼嘯的寒風(fēng)還要凜冽。沈知微的呼吸微微一窒,心臟狂跳,
但她的目光卻異常冷靜,甚至帶著一種職業(yè)性的審視,越過那明晃晃的刀尖,
死死鎖在玄衣男人青紫的嘴唇、微弱起伏卻帶著瀕死節(jié)奏的胸膛,
以及胸口那致命的弩箭創(chuàng)口上。沒有時間恐懼!醫(yī)者的本能瞬間壓倒了一切!“箭上有毒!
見血封喉的‘黑蝰涎’!”她的聲音因為虛弱而有些飄忽,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清晰地刺破雨聲和濃重的血腥味,砸在護衛(wèi)首領(lǐng)的耳膜上,“毒素已隨血脈攻入心脈!
再不把箭取出來,清理創(chuàng)腔毒素,最多半炷香時間,他必死無疑!神仙難救!
”護衛(wèi)首領(lǐng)瞳孔驟然縮成針尖!握著刀的手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抵著咽喉的刀鋒下意識地松了一絲縫隙。
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狼狽不堪、如同水中撈出的女鬼般的女子:“你…你怎知是‘黑蝰涎’?
!你究竟是誰?” 這毒極其罕見,非軍中高層或頂尖殺手組織不可得!“讓開!
”沈知微猛地低喝,眼神銳利如手術(shù)刀,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命令口吻,“想他活命,
就給我烈酒!最烈的燒刀子!還有火!立刻!他的命在你手里,也在你耽誤的每一息里!
”那眼神中的決絕、洞悉和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
竟讓這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見慣生死的護衛(wèi)首領(lǐng)心頭劇震!
抵著咽喉的刀鋒不由自主地又松開了幾分。就在這電光火石的遲疑瞬間,沈知微猛地側(cè)身,
不顧頸間刺痛的傷口和腹部撕裂般的劇痛,整個人如同撲火的飛蛾,撲到了玄衣男人身邊!
嗤啦!她直接撕開了男人胸前被血浸透、緊貼傷口的玄色衣襟,露出了那猙獰的箭傷創(chuàng)口。
傷口周圍的皮肉呈現(xiàn)出詭異的青黑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甜腥氣,正是“黑蝰涎”劇毒發(fā)作的典型征兆!“酒!”沈知微頭也不回,
厲聲命令,手已探向自己發(fā)間,
拔下那枚染血的、尖端扭曲成鉤狀的銀簪——她唯一的“手術(shù)器械”。
護衛(wèi)首領(lǐng)被她的氣勢所懾,幾乎是本能地從腰間解下一個沉甸甸的皮囊扔過去。
沈知微一把抄住,拔開塞子,濃烈刺鼻、如同火焰般的酒氣瞬間彌漫開來。
她毫不猶豫地將烈酒傾倒在自己那簡陋的“手術(shù)刀”上,渾濁的酒液沖刷著血污和泥土,
也帶走了部分可能的污染。接著,她拿起皮囊,
對著男人胸口那可怕的、汩汩滲著黑血的創(chuàng)口,狠狠澆了下去!大量的烈酒沖刷著創(chuàng)口,
帶走污血和部分毒素,也帶來了極致的刺激!“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