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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劍侍十年,道心一斬 kanaduo 22219 字 2025-06-09 23:1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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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她做了三百年的劍侍,只因她在大比中輸了一招,便說我“偷師學藝,暗藏禍心”,

被廢去靈根,逐出了山門。五百年過去了,我于蠻荒之淵茍延殘喘,

本以為與云海仙宗的因果早已斬斷,如我腕上那道被“化靈錐”碾碎后留下的丑陋疤痕,

雖觸目驚心,卻再也感覺不到疼痛。直到那一天,我的洞府結界傳來微弱的叩擊聲。

那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充滿了猶豫和絕望,像是瀕死的鳥雀在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啄著窗欞。

我揮袖打開結界,看到的,是那個我曾以為此生再也不會相見的人。

1她一身云海宗的月白宮裝早已被血污和泥濘染得看不出原色,

曾經光華流轉的“天生道體”暗淡無光,修為盡失,比一個凡間的病婦還要虛弱。

她跪在我的洞府前,形容狼狽,活像一只從幽冥血海里爬出來的水鬼。見我出來,

她猛地抬起頭,那張曾被譽為“仙界第一美人”的臉上滿是錯愕與不敢置信,

嘴唇翕動了半天,才從干裂的喉嚨里擠出兩個字:“阿……塵?”我靜靜地看著她,

沒有說話。三界之大,無她容身之處。如今,我竟是她唯一能叩響洞府的人。多么諷刺。

我的記憶,被她這一聲呼喚,拉回了八百年前。那時,我還叫“無名”。

我生來便是“無名”,是被遺棄在凡間亂葬崗的孤兒,與野狗搶食,靠啃食草根活下來。

我記不清自己的父母是誰,只記得無盡的饑餓和寒冷。八歲那年,

云海仙宗開山門招納雜役的消息傳遍了方圓百里。我隨著黑壓壓的人潮,

擠到了那高聳入云的山門之下。我不懂什么是求仙問道,我只知道,仙門里有飯吃。

測靈根的隊伍很長,排在我前面的孩子,有的因為測出不錯的靈根而被仙長帶走,

引來一片羨慕的驚呼;有的則因為資質平庸,被仙門雜役粗魯地推到一旁,掩面哭泣。

輪到我時,我將臟兮兮的小手按在那塊冰冷的測靈石上。石頭毫無反應,許久,

才勉強泛起一道微不可見的、渾濁的灰色光芒。負責測試的管事長老皺了皺眉,

像看到什么臟東西一樣,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廢靈根,下一個?!蹦侨齻€字,像三座大山,

壓在了我八歲的人生之上。我被一個雜役推搡著,踉蹌了幾步,摔倒在地。

周圍是其他落選孩子們的哭聲,和被選中者家人的歡呼聲。我沒有哭,只是麻木地趴在地上,

看著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覺得他們和天上的云一樣,遙不可及。就在我即將被驅逐時,

一道清脆如環(huán)佩相擊的聲音響起:“等一下。”我回過頭,看到了她。八歲的云思瑤,

粉雕玉琢,穿著一身精致的云紋白裙,像一朵不染塵埃的雪蓮。她是宗主唯一的女兒,

天生道體,是整個云海仙宗捧在手心里的珍寶。她在一群長老和弟子的簇擁下,

像巡視自己領地的小獸,好奇地打量著我們這群被淘汰的“廢物”。

她的目光掃過一張張或悲傷或麻木的臉,最終,落在了我的身上。她走到我面前,歪著頭,

那雙清澈如琉璃的眼睛里,映出我瘦小而骯臟的倒影?!澳憬惺裁疵??”她問。

“……無名?!蔽业吐暬卮??!皼]有名字?”她似乎覺得很有趣,又繞著我走了一圈,

然后對身邊的宗主說:“爹,這個小丫頭,我要了?!弊谥靼櫭?,

語氣里帶著一絲無奈的寵溺:“瑤兒,胡鬧。她只是個廢靈根的凡人,對你修行無益,

帶在身邊只會分你的心?!薄安宦铮彼谥鞯男渥尤鰦?,指了指我的眉眼,“爹你看,

她眉眼和我有三分像,正好可以做我的‘劍影’呀。書上說,厲害的劍客都需要影子的。

”宗主拗不過她,只得點頭同意。就這樣,我留下了。在一片驚異的目光中,

我被她小小的手牽起,帶離了那片屬于“廢物”的區(qū)域。我不再是“無名”,

她為我取名“阿塵”,塵埃的塵。她說:“塵埃最是輕賤,卻也能為我拂去劍上塵埃。阿塵,

你跟著我,我保你一世安穩(wěn)?!蔽夜蛳?,向她磕了此生的第一個頭。那冰冷的地面,

似乎也因為她這句話,有了一絲若有似無的暖意。從那天起,我成了她的影子。2所謂劍影,

就是一具沒有思想、沒有自己劍招的活靶子。我的日常,枯燥、重復,且充滿了疼痛。

每日天還未亮,我就要起床,為云思瑤備好晨練所需的一切。我要去劍廬,

取來那柄專為她打造的、重達百斤的玄鐵重劍。她用靈力御使,自然輕盈,而我,

只能用我那凡人的身軀,一步步將它扛到演武場。云思瑤每日清晨在演武場練劍,

我就必須站在一旁,將她所有的招式分毫不差地模仿下來。

她的劍法是宗主親傳的《云海九式》,靈動飄逸,如天邊云霞,華美絢爛。而我的任務,

就是成為一面最清晰的鏡子,讓她看清自己劍招中的每一處凝滯與破綻。她每日揮劍一千次,

我便要模仿一千次。她的劍有靈氣加持,輕盈靈動;我的劍,只是一塊凡鐵,沉重無比。

起初,我每日都累得骨頭散架,雙臂腫脹得抬不起來,虎口被震裂,鮮血浸透了劍柄,

又凝固,再裂開,周而復始。夜里,我蜷縮在雜役房冰冷的角落,

默默用宗門發(fā)的最低等的傷藥“活血膏”涂抹傷口。那藥膏氣味刺鼻,抹在傷口上,

像是被無數根針扎著,疼得我整夜無法入眠,只能死死咬住被角,不讓自己發(fā)出一點聲音。

云思瑤有時會來看我。她會帶著上好的傷藥,小心翼翼地幫我涂抹。那藥膏帶著清雅的香氣,

觸感溫潤,能迅速緩解疼痛。她一邊涂,一邊會像個小大人一樣抱怨:“阿塵姐姐,

你怎么這么笨呀,就不能學著運用巧勁嗎?你看你這手,都快不成樣子了。

”我看著她那雙不染塵俗的、滿是心疼的眼睛,低聲說:“少主,阿塵沒有靈根,

無法御使靈力?!彼銜渎暎壑虚W過一絲愧疚。然后,她會像做賊一樣,

從自己的儲物袋里摸出一枚亮晶晶的、散發(fā)著異香的丹藥,迅速塞進我嘴里,

小聲說:“這是‘清靈丹’,爹爹給我的,能固本培元,改善體質。你快吃了,

不許告訴別人哦?!钡に幦肟诩椿饕还蔁o法言喻的暖流,流淌進我的四肢百骸,

滋潤著我?guī)捉罎⒌纳眢w。那一點點的甜,是我在這冰冷殘酷的宗門里,唯一感受到的溫暖。

我以為,她待我是不同的。宗門內,弟子們也分三六九等。云思瑤是天,是云;而我,是地,

是塵。無數外門弟子嫉妒我能跟在少主身邊,時常尋釁。他們會故意在我去飯?zhí)么蝻垥r,

“不小心”撞翻我的餐盤,會故意在我取水的路上,用小石子絆倒我,

看著我摔得滿身泥水而哈哈大笑。每當這時,云思瑤都會像一只被惹怒的小獸,

叉著腰擋在我面前,用她清脆的聲音呵斥他們:“你們敢欺負我的人!阿塵是我的劍影,

打她就是打我的臉!”那些弟子們畏懼她的身份,便會悻悻離去。而她會拉起我,

用法術為我清理掉身上的塵土,有些生氣又有些得意地說:“阿塵姐姐,你看,有我罩著你,

誰也不敢欺負你?!蔽业椭^,輕聲說:“謝少主?!毙睦飬s在想,少主,若沒有你,

他們或許根本不會注意到我這粒塵埃。

日子就在這日復一日的練劍、受傷、被治愈、再受傷中度過。我的劍術,

在三百萬次的模仿中,早已爐火純青。我甚至能在腦海中,

推演出比云思瑤更精妙、更凌厲的劍招。但我不能表現出來。我的任務,是做她的影子。

影子,是不配擁有自己的光芒的。我將所有的鋒芒都藏了起來,藏得嚴嚴實實,

只在她需要的時候,為她演練出最完美的破綻。她因此修為大進,劍法越發(fā)精妙,

贏得了宗門上下的一致贊譽。所有人都說,云海仙宗后繼有人,少主云思瑤,

必將成為仙界又一位傳奇。而我,是她傳奇之下,最不起眼的那一粒塵。

3在我成為劍侍的第五十年,我見到了大師兄墨淵。墨淵是宗主的親傳大弟子,性情溫和,

為人公允,在宗門內聲望極高。他不像其他弟子那樣,用或羨慕或鄙夷的眼光看我,

他看我時,眼神總是帶著一絲悲憫,仿佛在看一件被放錯了位置的珍寶。那日,

云思瑤正在練習一套新學的劍法,劍法繁復,她練得心浮氣躁,一道凌厲的劍氣失控,

直奔我的面門而來。那劍氣,足以削去我半邊臉。云思瑤驚呼出聲,想收招卻已來不及。

我沒有躲。在那一瞬間,我的身體憑著千錘百煉的本能動了。我手腕一沉,

手中凡鐵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上撩,劍尖輕巧地在那道劍氣最薄弱的節(jié)點上一引、一帶。

動作行云流水,快到極致。失控的劍氣像一條被馴服的毒蛇,擦著我的耳廓飛過,

擊碎了遠處的一塊巨石。云思瑤自己都沒看清發(fā)生了什么,只以為是僥幸。但墨淵看見了。

他當時正巧路過演武場,腳步頓住,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銳利如劍,

仿佛要將我里里外外都看個通透。待云思瑤發(fā)完脾氣,氣呼呼地離去后,他走到我面前,

遞給我一瓶上好的“生肌散”,說:“你對劍的領悟,不在少主之下?!蔽覝喩硪唤?/p>

冷汗瞬間浸濕了后背,立刻跪倒在地,惶恐道:“大師兄明鑒!阿塵不敢!

阿塵只是……只是運氣好……”“起來吧,”他嘆了口氣,聲音里聽不出喜怒,

“我沒有惡意。只是覺得,以你的天賦,只做一個劍影,可惜了?!薄鞍m是廢靈根,

能侍奉少主,已是天大的福分?!蔽业椭^,將那套早已爛熟于心的說辭,又重復了一遍。

墨淵沉默了許久,久到我以為他已經離開,才緩緩道:“宗門有宗門的規(guī)矩,

少主是宗門的未來,不容有失,她的道心必須純凈無暇。阿塵,你要明白,有時候,

太過耀眼,并非好事。藏鋒守拙,方是長久之道?!蔽倚闹幸粍C,明白他是在點撥我,

也是在警告我。他看出了我的潛力,也看出了這潛力背后,

對云思瑤、對整個宗門可能造成的危機。他是個聰明人,也是個被宗門規(guī)矩束縛住的聰明人。

自那以后,墨淵時常會借著指點其他外門弟子的名義,在演武場停留。

他會大聲對那些弟子講解:“……爾等靈力不足,更應注重體魄打磨。每日負重百斤,

站樁三時,引山泉之水沖擊背脊,方能筋骨強韌,彌補根基……”我知道,那些話,

是說給我聽的。我將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記在心里,夜深人靜時,在雜役房狹小的空間里,

一遍遍地嘗試。我偷偷將練功用的鐵砂綁在腿上,在瀑布下用身體硬抗水流的沖擊,

將自己折磨得死去活來。我的身體,在這悄無聲息的打磨中,變得遠比尋常修士堅韌。

我對他心存感激,卻也更加小心翼翼。我與云思瑤,是藤與樹的關系。

她是那棵需要汲取所有陽光雨露才能長成參天大樹的“神木”,而我,

只是纏繞其上、為她抵擋風雨的藤。藤,永遠不能比樹長得更高。這是我的宿命,

也是墨淵眼中,我的“可惜”之處。我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xù)下去,

直到我化為真正的塵埃,或者她得道飛升,不再需要我這個影子。我從未想過,

會有第三種結局。4光陰在修仙者的世界里,是最廉價的度量。彈指間,又是一百年。

這百年里,云思瑤的光芒越發(fā)璀璨。她成功結丹,成了宗門最年輕的金丹長老,

名聲傳遍了東陸仙界。所有人都說,云海仙宗的少主,未來不可限量,

或許能成為千年以來第一個飛升的女仙。她變得更忙了,時常要代表宗門外出,

與其他仙門應酬。她不再需要我時時刻刻陪著練劍,但我劍影的身份沒有變。

她每一次學習新的劍法,依然需要我來模仿、拆解。她對我也依然“好”。

她會賜下我用不上的高階法器,會賞賜我無法煉化的靈石,

會在人前說:“阿塵是我最得力的臂助,沒有她,便沒有我的今日?!边@話聽起來天衣無縫,

是主仆情深的典范。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們之間,有什么東西變了。她不再與我同榻而眠,

不再將我的手捂在她懷里,也不再叫我“阿塵姐姐”。她看我的眼神,依舊溫和,

卻多了一層無法穿透的薄霧。那是一種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恰到好處的恩典。而我,

在這百年孤獨的模仿中,對“劍”的理解,也早已脫離了“影子”的范疇。

當我的身體揮出第一百萬次“流云劍法”時,我感覺到的不再是肌肉的酸痛,而是風的流動。

當第一千萬次模仿“驚濤劍訣”時,我聽到的不是劍鳴,而是水的心跳。云思瑤的劍,

追求的是“形”,是華麗,是千變萬化,是天道之下最絢爛的表象。而我的劍,

在無數次摒棄自我、追求極致模仿的過程中,卻陰差陽錯地觸碰到了“意”,是純粹,

是簡單,是萬千法門背后,那唯一的、不變的“理”。一日,

她從藏書閣借來一部上古劍譜殘卷,苦思冥想數月,不得其解,煩躁地將劍譜扔在地上。

我深夜為她整理房間時,悄悄將劍譜拾起。那上面記載的劍意晦澀無比,她看不懂。

我只看了一眼,便懂了。那劍譜上說:劍,不是手的延伸,而是心的延伸。心有所向,

劍之所指。無招,勝有招。這種領悟,我不敢對任何人說。我將劍譜原樣放好,

將自己的領悟,像我的劍芒一樣,深深地藏進內心最黑暗的角落。我依然是那粒塵埃,

每日恭敬地為她擦拭那柄名為“秋水”的靈劍。劍身光潔如鏡,映出我的臉,

也映出我眼底深處,那一道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日益鋒利的劍芒。我將它藏得很好。

我以為,只要我藏得足夠深,就能安穩(wěn)地做一輩子影子。5在我成為劍侍的第二百五十年,

九霄劍閣的少主林驚瀾,來了。他為履行三百年前定下的道侶之約而來。他來那日,

云海仙宗護山大陣全開,鐘鳴九響,數千弟子列于山門之前,場面之盛大,前所未有。

宗門上下,從長老到雜役,都換上了嶄新的服飾,整個云海仙宗,

都沉浸在一種近乎狂熱的榮耀感中。我遠遠地跟在云思瑤身后的人群里,

看著那個男子踏著一柄古樸的青銅劍,自云端緩緩落下。他不像我想象中那般鋒芒畢露,

渾身寶光四射。他一身簡單的青色長衫,長發(fā)用一根同色的發(fā)帶束起,眉目清朗,

眼神沉靜得像一口深潭。但他只是站在那里,周身散發(fā)的無形劍意,

便讓天地間的風都仿佛靜止了,讓所有華麗的法寶和絢爛的靈光都黯然失色。

那是劍心通明的境界,是無數劍修一生都無法企及的高度。他的到來,

讓整個云海仙宗都陷入一種狂熱的興奮之中,也讓云思瑤背負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她是云海仙宗的驕傲,是未來的宗主。她的道侶,必須是能與她并肩立于云端之人。

林驚瀾的優(yōu)秀,既是她的榮耀,也是對她的考驗。那段時間,她把自己關在練劍坪,

沒日沒夜地修煉。她變得易怒、焦躁,時常會因為一個劍招的細微瑕疵而對我大發(fā)雷霆。

“不對!阿塵,你模仿得不對!這里的劍意,應該是如卷云,而不是流云!你懂不懂!

”她會用劍鞘指著我,語氣嚴厲,眼中是壓抑不住的焦慮。我沉默地一遍遍演練,

直到我的動作與她心中所想的分毫不差。我知道,她不是在對我發(fā)火,

而是在對那個無能為力的自己感到憤怒。林驚瀾太耀眼了,耀眼到讓她這顆仙界明珠,

都顯得有些黯淡。她害怕自己配不上他,害怕自己會墮了云海仙宗的名聲。

她迫切地需要一場證明,來告訴所有人,也告訴她自己,她,云思瑤,

配得上九霄劍閣的林驚瀾。那場證明,很快就來了。宗主與九霄劍閣的長老商議后決定,

為慶賀林驚瀾來訪,增進兩派交流,舉辦一場小規(guī)模的宗門小比。壓軸戲,

便是云思瑤與林驚瀾的公開切磋。消息傳出,云思瑤將自己關在房間里整整一天。出來后,

她找到了我,雙眼通紅,神情卻異常堅定。她對我說:“阿塵,幫我。我一定要贏。

”那是我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了懇求之外的東西。是野心,和恐懼。6為了那場小比,

我三天三夜沒有合眼。我將林驚瀾所有公開的劍譜,在腦海中推演了不下萬遍。

我不僅僅是模仿,更是在用我自己的“劍意”去感受、去拆解。

我將他每一招可能的變招、每一個可能的破綻,都清晰地烙印在神魂里。那三天,

我的神魂消耗巨大,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然后,我將這些推演的結果,用最淺顯的方式,

揉碎了,掰開了,毫無保留地教給了云思瑤。小比那天,萬人空巷。云海仙宗所有弟子,

連同九霄劍閣的來使,都聚集在最大的演武場上。云思瑤一襲白衣,手持秋水劍,

立于演武場中央,仙姿綽約,如臨水照影的仙子。林驚瀾依舊是那身青衫,神色淡然,

淵渟岳峙。比試開始。云思瑤的每一招,都精準地預判了林驚瀾的動向。

林驚瀾的“九霄云龍劍”剛猛無比,劍氣如龍吟,她便用“柔云劍網”以柔克剛,

將凌厲的劍氣化解于無形;林驚瀾的“天外飛仙”迅疾如電,劍光一閃便至眼前,

她卻總能提前一步,出現在他劍勢的必經之路上,用最簡單的格擋,封死他所有的落點。

那不是一場切磋,而是一場完美的表演。一場由我導演,由她主演的表演。

臺下的弟子們爆發(fā)出陣陣喝彩,他們看不出其中的門道,只覺得少主劍法通神,

竟能與傳說中的林驚瀾斗得不相上下。最終,兩人斗了三百招,以云思瑤一招惜敗收場。

雖敗,猶榮。整個云海仙宗都沸騰了。能與林驚瀾戰(zhàn)到如此地步,這足以證明云思瑤的天資。

宗主和長老們撫須而笑,滿臉欣慰。云思瑤站在場中,享受著所有人的贊譽和崇拜,

她的臉上,也重新露出了那種天之驕女應有的、自信而驕傲的笑容。我隱在人群的角落,

看著她光芒萬丈的樣子,心中既有欣慰,也有一絲莫名的失落。我準備悄然退下?!暗纫幌?。

”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林驚瀾穿過向他道賀的人群,目光越過光彩照人的云思瑤,

徑直向我走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隨著他,聚焦在我這個毫不起眼的劍侍身上,充滿了疑惑,

不解,探尋。我僵在原地,如芒在背,只能深深地低下了頭。他在我面前站定,

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如同雪后青松般的氣息。他看著我,眼神清澈,

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偽裝。他說:“你的劍意,很純粹,可惜了?!焙喓唵螁蔚陌藗€字,

像一道驚雷,在我腦海中炸響。他說完,便轉身,對宗主拱手行禮,翩然而去,

仿佛只是隨口說了一句微不足道的話。整個演武場一片死寂。我能感覺到,一道冰冷的目光,

像針一樣,從主座之上直直地刺入我的后心。我不敢抬頭,卻知道,那是云思瑤的目光。

那目光里,剛剛還洋溢著的喜悅與驕傲,已蕩然無存,

只剩下冰冷的審視和一絲……被背叛的憤怒。在那一刻,我聽到了什么東西碎裂的聲音。

那不是凝魂玉,而是我和她之間,

那三百年來用信任和陪伴堆砌起來的、看似牢不可破的東西。7那場小比之后,

林驚瀾正式將定情信物“凝魂玉”交給了云思瑤。那是一塊通體溫潤的白色玉佩,

內里有流光婉轉,握在手中,便能感到一股清涼之意直透神魂,

對穩(wěn)固金丹、防止心魔滋生有奇效。是不可多得的至寶。云思瑤對它愛不釋手,

用最珍貴的“天蠶絲”編成絡子,日夜佩戴在頸間,片刻不離。

她似乎又變回了從前那個溫和的少主。她對我噓寒問暖,賞賜了許多我用不上的靈石和法衣。

她會在人前拉著我的手,親切地叫我“阿塵姐姐”,

然后對其他人說:“若不是阿塵陪我拆解劍招,我也不會有那日的感悟?!彼龑⑺械墓?,

都歸于自己的勤奮和我的“輔助”。但我們都心知肚明,有些東西,再也回不去了。

她不再讓我陪她深夜練劍,而是自己獨坐密室。每次出關,她的氣息都會變得更強,

但眼神卻越發(fā)幽深,像一口看不見底的古井。她看我的眼神,溫和之下,藏著更深的審視。

一日,她將我喚去,賜給我一部名為《焚經鍛骨訣》的功法?!鞍m,

”她撫摸著頸間的凝魂玉,微笑道,“我看你體魄堅韌,遠超常人。這套功法雖是旁門,

卻也能強身健體,不依靠靈根。你天生筋骨不凡,或許能練出些名堂?!蔽夜蛳轮x恩,

雙手接過那本陳舊的獸皮書,心中卻是一片冰涼?!斗俳涘懝窃E》,宗門藏書閣里誰都知道,

那是一部出了名的“廢功”。修煉過程痛苦無比,如烈火焚燒經脈,又如寒冰侵蝕骨髓,

且對靈根有損。數千年來,宗門內不乏有弟子嘗試,

最終都落得個經脈寸斷、淪為廢人的下場。她是在試探我,也是在敲打我。

她不信我真的只是個“廢靈根”,她懷疑我私藏了什么秘法,

懷疑我的“純粹劍意”會對她造成威脅。她用一部廢功,來驗證我的忠誠,

也企圖用這種方式,徹底斷絕我任何可能的“非分之想”。若我練了,痛苦不堪,一無所成,

便證明我確實“無能”。若我拒絕,便是我“心懷叵測”。我沒有選擇。我接過了功法,

每日裝作修煉的樣子,在房間里用內力催動氣血,模擬出功法上描述的痛苦之狀,

把自己折磨得臉色煞白,痛得滿頭大汗,修為卻無半分長進。她來看過幾次,

用神識在我體內掃過,只探到一片死寂的、毫無靈力波動的丹田。見我如此“不堪”,

她眼中那絲戒備才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憐憫和安心的復雜情緒?!傲T了,

”她嘆了口氣,遞給我一枚丹藥,“是我想多了。你終究只是個凡人。這功法,別練了。

”我“感激涕零”地收下丹藥。她頸間的凝魂玉,像一只永遠監(jiān)視著我的眼睛,清冷,高傲,

讓我時刻記著自己的身份。我是阿塵,她是云。云在天上,塵在地下。塵,

永遠別想與云比肩。8壓垮駱駝的,從來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之前堆積的每一根。

柳清月,便是那不斷往上堆疊稻草的人。她是宗門大長老柳擎的獨生女,天賦亦是不凡,

從小便被拿來與云思瑤比較。有云思瑤珠玉在前,她這塊“美玉”便顯得光芒黯淡。

她對云思瑤的嫉妒,從不掩飾。小比之后,她便時?!芭加觥痹扑棘?,言語間,

總是有意無意地提起我?!八棘帋熋?,恭喜你呀,能與林師兄戰(zhàn)成平手,真是羨煞旁人。

”一次在宗門花園,她攔住云思瑤,笑意盈盈,話鋒卻一轉,“不過,我聽說,

林師兄對你的那個劍影,似乎頗為賞識呢?”云思瑤臉色微變,

維持著表面的客氣:“柳師姐多慮了,阿塵只是我的影子,林師兄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

”“是嗎?”柳清月掩唇輕笑,聲音壓得極低,仿佛在分享什么秘密,

“可我聽從九霄劍閣回來的弟子說,林師兄在劍閣,時常會對著一塊留影石出神,

那上面記錄的,正是小比時,你那位劍影為躲避劍氣時,露出的幾個身法。他還對人說,

那才是‘藏于鞘中的真正鋒芒’。”云思瑤的指甲,瞬間掐進了掌心。

柳清月故作擔憂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思瑤師妹,你可要當心啊。劍影終究是劍影,

地位卑下,心思難測。若是哪天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想借著林師兄這棵大樹往上爬,

反噬主人,那可就悔之晚矣。畢竟,男人嘛,總是喜歡些新奇的、有挑戰(zhàn)性的東西。

”這些話,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針,精準地扎進了云思瑤本就敏感多疑的心里。

她開始變得更加沉默,也更加嚴厲。

她會讓我去宗門最危險的“劍冢”為她擦拭那些廢棄的古劍。劍冢內,數萬柄斷劍殘戈,

怨氣沖天,形成的無形劍氣足以割傷金丹修士的肉身。我每次從里面出來,

身上都會添上數十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她會讓我去采集長在萬丈懸崖上的“洗心草”。

那懸崖罡風凜冽,寸草不生,只有那種靈草能迎風而立。我沒有靈力護體,

只能靠著遠超凡人的體魄和一根繩索,在懸崖上搖蕩,稍有不慎便會粉身骨碎。

我全都照做了。我用傷痕累累的身體,一次次向她證明我的“無能”與“忠誠”。我以為,

只要我卑微到泥土里,就能讓她安心。我錯了。對于一個道心已生裂痕的人來說,你的卑微,

只會讓她覺得你偽裝得更深。你的每一次服從,都像是更大陰謀前的蟄伏。

9我和云思瑤之間,那道看不見的裂痕,最終在一場宗門任務中,被血淋淋地撕開了。

宗門接到密報,蠻荒之淵邊緣的黑水潭中,出現了一頭即將化蛟的“千年玄水龜”,

其內丹是煉制“破嬰丹”的主材,對元嬰修士突破瓶頸有奇效。宗主對此極為重視,

派云思瑤帶隊,柳清月為副,率領十余名內門精英弟子前往剿殺。我作為劍影,自然隨行。

那玄水龜極為狡猾,我們追蹤了七日,才在那深不見底的黑水潭中,將其堵住。一場惡戰(zhàn)。

云思瑤急于在柳清月和眾弟子面前證明自己,

一上來便用了最華麗、最耗費靈力的“云海驚鴻劍陣”。一時間,劍光如雨,水汽漫天,

整個潭面都被攪得天翻地覆,聲勢浩大。但玄水龜的防御力驚人,它縮在厚重的龜甲中,

任由劍光劈砍在上面,只發(fā)出一連串金鐵交鳴之聲,毫發(fā)無損。待云思瑤靈力不濟,

劍陣出現一絲破綻時,玄水龜猛地張口,一道被壓縮到極致的黑色水箭,

帶著腐蝕一切的陰寒氣息,如離弦之箭,直奔云思瑤心口而來。太快了。

所有人都被那股兇煞之氣震懾,連柳清月都臉色發(fā)白,一時間竟忘了救援。

云思瑤更是花容失色,她所有的靈力都用在了攻擊上,連撐起護身法盾都來不及。

就在那千鈞一發(fā)之際,我動了。我沒有時間思考,身體憑著千錘百煉的本能動了。

我沒有用任何華麗的劍招,只是將全身力量凝聚于那柄凡鐵之上,

以一個最簡單、最直接的角度,不閃不避,橫劈而出。我的身體,經過百年淬煉,

力量早已今非昔比。那一劍,沒有劍光,沒有靈氣波動,只有純粹到極致的速度和力量。

“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那道足以洞穿金丹修士身體的水箭,

被我硬生生從中劈開,擦著云思瑤的身體飛了過去,

在遠處的山壁上留下一個深不見底的孔洞。而我,也被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雙臂骨裂,

口吐鮮血,像一片落葉般倒飛出去,重重地撞在石壁上,昏死過去。等我醒來時,

任務已經結束了。玄水龜被隨后趕來的長老們聯手制服。我救了云思瑤,卻沒得到一句感謝。

我成了整個隊伍的笑柄,也成了他們心中最大的疑點?!奥犝f了嗎?

少主竟然被她的劍影救了!” “那個廢靈根?怎么可能!肯定是湊巧吧?!?“什么湊巧,

我親眼看見的,那一劍,快得不像話!根本不是凡人能有的力量!真不知她藏了什么手段。

”柳清月更是“關切”地對云思瑤說:“思瑤師妹,你這劍影,藏得可真深啊。

看來林師兄的眼光,果真毒辣。一個凡人,竟能硬撼妖王一擊,說出去誰信呢?

怕不是修煉了什么魔功吧?”云思瑤一言不發(fā),臉色比潭水還要冰冷。她看我的眼神,

不再有任何掩飾,充滿了猜忌、憤怒,和一絲……恐懼?;氐阶陂T后,她將自己關在房間里,

三天沒有見我。我明白,我犯了最大的忌諱。影子,怎么可以比主人更耀眼?我救了她的命,

卻也徹底碾碎了她作為天之驕女的、最后一點驕傲。10一年一度的宗門大比,如期而至。

這成了云思瑤最后的機會,她必須在大比中戰(zhàn)勝柳清月,用一場無可爭議的勝利,

來洗刷任務中的“恥辱”,奪回屬于自己的榮耀。她變得瘋狂。

她逼著我陪她沒日沒夜地拆解柳清月的劍法,甚至不惜動用一種損傷根基的秘法,

強行提升修為。她的心神越來越不寧,靈力時常失控,好幾次在練劍時險些走火入魔。

演武場上,她的劍越來越急,越來越亂,失去了往日的靈動,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狂躁。而我,

依舊是那面鏡子,忠實地映照出她的每一次失誤,每一次猙獰。

我看著她美麗的臉龐因嫉妒和不甘而扭曲,心中只剩下一片悲涼。

那棵我守護了三百年的“神木”,正在從根部開始腐爛。終于,在大比的決戰(zhàn)臺上,

她對上了柳清月。所有人都期待著一場龍爭虎斗。然而,僅僅三十招,

心浮氣躁的云思瑤便因靈力運轉失誤,露出了一個致命的破綻。柳清月的劍,

帶著得意的微笑,輕輕地抵在了她的咽喉前。全場死寂。云思瑤輸了。輸得干脆利落,

輸得毫無懸念。她失魂落魄地走下臺,沒有看任何人,徑直回了自己的洞府。她的背影,

單薄而蕭瑟,像一片在秋風中凋零的葉子。那一夜,我站在她的門外,站了整整一夜。

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或者說,我不知自己是否還有資格去安慰她。我們之間,

早已隔了一道深不見底的懸崖。第二天,她傳我進去。房間里一片狼藉,她一夜未眠,

雙眼布滿血絲,神情卻出奇地平靜。她看著我,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沒有了往日的驕傲,

也沒有了近來的焦躁,只有一種讓我心悸的、死灰般的寧靜。她說:“阿塵,我想通了。

是我道心不堅,與你無關。這些年,辛苦你了?!蔽倚闹幸凰?,以為她終于放下了,

剛想開口說些什么。她走到我面前,親手為我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領,

就像很多年前那樣,動作輕柔,眼神溫和。她說:“阿塵,宗門后山的鎮(zhèn)龍樁最近有些松動,

你去幫我看看吧,取一些‘龍涎草’回來,我想用它來穩(wěn)固心神?!辨?zhèn)龍樁,是宗門禁地,

關押著那頭為禍千年的魔龍。龍涎草,正是生長在魔龍吐息之處,至陰至寒,

采集過程兇險無比。我沒有懷疑,只當她是想借此閉關靜心。我恭敬地領命:“是,少主。

”我不知道,就在我轉身離開的那一刻,她眼中那僅存的一絲溫情,徹底化為了冰冷的決絕。

她看著我的背影,緩緩舉起了自己的手。她的掌心,那枚她從未離身的“凝魂玉”,

正在幽幽地發(fā)著光。11鎮(zhèn)龍樁位于云海仙宗的后山禁地,常年被陰寒的霧氣籠罩。

我領了云思瑤的命令,獨自一人前往。這里是宗門關押那頭千年魔龍的地方,

巨大的玄鐵樁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

將一頭身形如山巒的黑色巨龍牢牢鎖在深淵之下。龍息化作黑霧,腐蝕著周圍的一切,

只有在最靠近龍首的懸崖峭壁上,才生長著那種至陰至寒的靈草——龍涎草。越是靠近,

那股來自上古兇獸的威壓就越是沉重,仿佛有萬鈞巨石壓在神魂之上。

我只是個沒有修為的凡人,單是抵抗這股龍威,就已耗盡了全力。崖壁濕滑,罡風如刀,

我每往上攀爬一寸,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我的手指被鋒利的巖石割破,鮮血淋漓,

但我沒有停下。這是她交給我的任務,我必須完成。我想,或許我采回了龍涎草,

讓她穩(wěn)固了心神,她就能放下心中的芥蒂,我們就能回到從前。我不知道,

就在我于生死邊緣掙扎時,云思瑤的洞府之內,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已然拉開了序幕。

她召集了宗主和幾位核心長老,說是有要事相商。她當著所有人的面,臉色蒼白,神情痛苦,

說道:“爹,各位長老,我……我的凝魂玉,最近時常無故發(fā)燙,

似乎與后山的鎮(zhèn)龍樁產生了不祥的共鳴,我懷疑……”話音未落,她“啊”地一聲尖叫,

猛地捂住胸口。眾人驚駭地看到,她頸間那枚晶瑩剔透的凝魂玉,

竟毫無征兆地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砰——!”一聲脆響,凝魂玉,碎了。與此同時,

整個云海仙宗地動山搖。后山禁地方向,一道驚天的魔氣沖天而起,龍吟之聲響徹云霄!

“不好!鎮(zhèn)龍樁出事了!”宗主臉色大變。云思瑤“哇”地噴出一口鮮血,柔弱地倒在地上,

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指向我的住處,

凄聲喊道:“是阿塵……是她……她修煉了禁術……引動了魔龍……”我耗盡九牛二虎之力,

終于采到了三株龍涎草。當我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回到宗門時,等待我的,

是數十名手持法劍、神情冰冷的執(zhí)法弟子。他們看著我,像在看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我捧著龍涎草,愣在原地,不明所以。直到我看見了人群之后的云思瑤。她被人攙扶著,

臉色慘白如紙,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悲痛、失望,以及一絲我當時沒能看懂的、如釋重負。

12我被押送到了宗門執(zhí)法堂。宗主、長老、大師兄墨淵、林驚瀾,以及云思瑤,悉數在場。

大長老柳擎(柳清月的父親)將一塊碎裂的玉佩和一塊同樣出現裂痕的鎮(zhèn)龍樁陣法核心,

摔在我面前,聲色俱厲地喝道:“阿塵!你可知罪!”我看著那些碎片,

又看了看上首梨花帶雨的云思瑤,瞬間什么都明白了。這是一個局。一個為我量身定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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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09 23:14: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