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協(xié)議是快遞來的。我正吐得天昏地暗,驗孕棒上是鮮紅的兩道杠。胃里翻江倒海,
喉嚨火燒火燎。門鈴響了,我以為是江臨回來了,扶著墻挪過去開門。門外沒人,
地上躺著個順豐文件袋。拆開,白紙黑字?!峨x婚協(xié)議書》。甲方:江臨。乙方:林晚意。
我盯著那五個字,看了足足五分鐘,直到眼睛發(fā)酸,才看清下面一行小字:自愿離婚,
無財產(chǎn)糾紛,無子女撫養(yǎng)問題。真貼心。還沒等我把那股翻涌的惡心壓下去,手機響了。
一串陌生號碼,歸屬地是本城。我接起,嗓子啞得厲害:“喂?”“林晚意?
”一個女人的聲音,清泠泠的,帶著點刻意拿捏的甜膩,“收到臨哥給你的禮物了嗎?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蘇明漪。江臨心尖上供了十年的白月光?!澳欠蓦x婚協(xié)議,
是我看著臨哥簽的字哦。”她輕笑,像淬了毒的銀鈴,“他說了,不想再看到你這張臉,
看著就煩。畢竟……贗品就是贗品,擺久了也礙眼?!蔽曳鲋涞膲Ρ?,指甲摳進墻皮里,
才沒讓自己滑下去?!八嗽谀模俊蔽覇?,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芭阄以嚮榧喣?。
”蘇明漪的語氣滿是炫耀,“對了,還得謝謝你,替我把臨哥照顧得這么好。
聽說你把他胃病都養(yǎng)好了?省了我不少事呢?!薄疤K明漪,”我打斷她,胃里又是一陣抽搐,
冷汗瞬間爬滿額頭,“你打電話來,就是為了炫耀?”“當(dāng)然不是。”她笑得更開心,
“我是來提醒你,協(xié)議簽好字就趕緊送回來。臨哥說了,房子、車、卡,都留給你,
算是……補償?畢竟用了你三年,總得給點折舊費。”她頓了頓,聲音陡然冷下去,
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林晚意,識相點就趕緊滾。別像條癩皮狗一樣,
死纏著不屬于你的東西。踩著你上位,我也嫌臟了腳?!彪娫挶粧鞌?。忙音像是細針,
密密麻麻扎進耳朵里。我靠著墻,慢慢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
小腹傳來一陣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墜痛。我下意識地捂住肚子。低頭看著那份離婚協(xié)議,
甲方簽名處,是江臨龍飛鳳舞的字跡。力透紙背。干脆利落。就像他當(dāng)年,
把醉醺醺、被家里逼著相親的我從混亂的酒吧角落拉出來,
脫下帶著體溫的昂貴西裝外套裹住我,說:“林晚意,跟我結(jié)婚吧。
”他說:“你需要個擋箭牌,我需要個名義上的太太,應(yīng)付家里。我們各取所需。
”他說:“我不會碰你。三年為期。到時候,放你自由?!彼€說:“你眼睛很像一個人。
”我當(dāng)時被相親對象灌得七葷八素,只覺得這個從天而降的男人真他媽帥,聲音也好聽,
腦子一抽就點了頭。后來才知道,他說的那個人,叫蘇明漪。他放在心尖十年,
求而不得的白月光。而我林晚意,不過是正主出國留學(xué)期間,
他找來慰藉相思、順便應(yīng)付家族催婚的——劣質(zhì)替代品。三年婚姻。他確實遵守承諾,
沒碰過我。我們像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最熟悉的陌生人。他工作很忙,經(jīng)常出差?;貋頃r,
身上有時帶著陌生的香水味。我不問。他給我錢,很多很多錢,足夠我揮霍幾輩子。
他說:“江太太該有的體面,不能丟?!蔽夷弥腻X,學(xué)著插花,學(xué)著品茶,
學(xué)著做一個優(yōu)雅得體的豪門太太。也學(xué)著,在無數(shù)個他晚歸或者不歸的夜晚,
對著那張酷似蘇明漪的、鏡子里自己的臉,發(fā)呆。我以為自己演得很好,足夠麻木。
直到此刻。離婚協(xié)議像冰冷的刀片,蘇明漪的話像淬毒的針。
它們精準地撕開了我精心偽裝了三年的、名為“不在乎”的皮囊。
露出里面血淋淋的、早已潰爛的傷口。原來,還是會疼的。疼得五臟六腑都錯了位。
手機又震動起來,這次是江臨。我盯著屏幕上跳動的名字,像看一個陌生人。接通?!拔?。
”他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一如既往的低沉平穩(wěn),聽不出任何情緒,“文件收到了?”“嗯。
”我應(yīng)了一聲,喉嚨發(fā)緊?!翱催^了?沒問題就簽字,我讓助理去取?!彼鹿k,
像是在處理一份無關(guān)緊要的合同,“房子和車都過戶到你名下,
卡里的錢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還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币??我低頭,
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正孕育著一個小小的生命。一個在他眼里,
根本不應(yīng)該存在的意外。一個月前,他破天荒喝得大醉回來。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弄上床。他拉著我的手不放,眼神迷離,
一遍遍地喊:“漪漪……別走……”然后,他吻了我。
帶著濃烈的酒氣和一種近乎絕望的占有欲。那是我和他之間,唯一一次的親密接觸。
荒唐又可笑?!敖R,”我開口,聲音干澀,“能給我個理由嗎?”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明漪回來了?!彼f得極其平淡,仿佛在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你知道的,
我等她很久了?!薄八?,我這個贗品,就該功成身退了?”我扯了扯嘴角,嘗到一絲咸腥,
才發(fā)現(xiàn)自己把嘴唇咬破了?!傲滞硪?,”他聲音沉了一分,帶著慣有的、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我們當(dāng)初說好的,只是交易。現(xiàn)在交易結(jié)束,好聚好散?!焙靡粋€“好聚好散”?!靶?。
”我聽見自己說,聲音平靜得可怕,“我簽?!睊鞌嚯娫挕N夷闷鸸P,找到乙方簽名處。
筆尖懸在紙上,微微顫抖。小腹的墜痛感似乎清晰了一點。這個孩子……不該來。也不能留。
簽下名字,我和江臨,就真的兩清了。包括這個意外的、不受歡迎的生命。我閉上眼。
蘇明漪那句“踩著你上位,我也嫌臟了腳”,像魔音一樣在耳邊回蕩。
一股尖銳的、冰冷的恨意,猛地從心底最深處竄起,瞬間席卷四肢百骸。憑什么?
憑什么我要像個垃圾一樣被丟棄?憑什么我的孩子,連看一眼這個世界的資格都沒有?
就因為我長了這雙像她的眼睛?就因為我只是個廉價的替身?手指猛地收緊,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痛感讓我混亂的大腦瞬間清醒。筆尖落下。“林晚意”三個字,
簽得異常用力,幾乎劃破紙張。簽完字,我找出江臨助理的電話,
發(fā)了條短信過去:【協(xié)議簽好了,過來拿?!咳缓螅覔沃鴫φ酒饋?。走進衛(wèi)生間,
打開水龍頭,用冷水一遍遍沖刷自己的臉。抬起頭,鏡子里的人,臉色蒼白得像鬼,
眼眶通紅,唯有那雙眼睛,水洗過一樣,亮得驚人。
里面燃燒著一種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火焰。蘇明漪,江臨。你們想踩著我的尊嚴,我的婚姻,
甚至我孩子的命,去成全你們偉大的愛情?做夢!這婚,我離。但你們欠我的,
欠這個孩子的。我要你們百倍、千倍地還回來!我林晚意,可不是任人踩踏的泥土。
我要踩著你們的臉,一步一步,爬到你們再也夠不著的地方!助理來得很快,
是個剛畢業(yè)不久的小姑娘,看到我蒼白的臉色,欲言又止?!敖中〗?,您沒事吧?
”“沒事。”我把文件袋遞給她,聲音很穩(wěn),“辛苦你跑一趟。”她接過文件袋,
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江總說……您最好盡快搬出去。
蘇小姐她……可能隨時會過來看看房子……”看房子?是迫不及待要來驗收她的戰(zhàn)利品吧?
我扯出一個笑:“知道了。替我謝謝江總的大方?!敝碜吡恕Y即蟮膭e墅,
瞬間只剩下我一個人。空蕩蕩的,像個華麗的墳?zāi)?。我沒有絲毫留戀。這里的一切,
昂貴的家具,奢華的裝飾,都帶著江臨和蘇明漪的影子。令人作嘔。
我只收拾了幾件自己的常穿衣服,一些必要的證件和私人用品。
江臨給的那些珠寶首飾、名牌包包,我一件沒拿。凈身出戶?不,那太便宜他們了。
我拿走的,是比這些更有價值的東西——江臨書房保險柜的密碼。三年婚姻,
我扮演著一個“賢惠”的妻子。他工作忙,有時會把重要的文件帶回家處理。
我“無意中”撞見過幾次他開保險柜。他大概覺得我這個花瓶太太蠢得很,從不避諱。
那密碼,是他的生日和蘇明漪生日的組合。真他媽深情。保險柜里有什么,我不完全清楚。
但我知道,里面有一份關(guān)于江氏集團某個重要海外項目的核心評估報告。江臨最近半年,
幾乎把全部精力都壓在了這個項目上。一旦成功,江氏就能更上一層樓。而這份報告,
是基石。離開前,我最后看了一眼這個住了三年的地方。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沒有回娘家。當(dāng)初為了嫁給江臨,我和家里鬧得很僵。爸媽覺得我攀附豪門,
自甘墮落當(dāng)替身,丟盡了臉?,F(xiàn)在灰溜溜地回去?我丟不起那個人。
我用自己以前存的一點私房錢,在靠近郊區(qū)的地方租了個一居室。老破小,但干凈便宜。
安頓下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趟醫(yī)院。掛號,排隊。婦產(chǎn)科門口坐滿了人,
大多是丈夫陪著,臉上洋溢著期待和喜悅。只有我,孤零零一個,臉色蒼白,手指冰涼。
“林晚意?”護士叫號。我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醫(yī)生看著檢查單,
又看看我:“確認懷孕,六周左右。胚胎發(fā)育目前看是正常的。打算要嗎?”我沉默著。
要嗎?留下這個流著江臨血脈的孩子?一個他根本不知道、也永遠不會期待的生命?“不要。
”我聽到自己清晰地說出這兩個字。醫(yī)生似乎見慣了,表情沒什么變化:“手術(shù)有風(fēng)險,
需要家屬簽字?!薄拔覜]有家屬?!蔽移届o地說,“我自己簽?!焙炇中g(shù)同意書的時候,
我的手很穩(wěn)。比簽離婚協(xié)議時穩(wěn)多了。冰冷的器械。刺眼的無影燈。難以言喻的痛楚。
身體好像被硬生生撕裂。眼淚不受控制地往外涌,不是因為疼。是為那個還沒來得及成型,
就被宣判死刑的小生命。對不起。媽媽……現(xiàn)在真的沒有能力保護你。這個世界太臟了,
媽媽不想你帶著屈辱降生。等我。等媽媽把那些踩在我們頭上的人,都狠狠踩下去。
等媽媽有足夠的底氣,再干干凈凈地接你回來。手術(shù)結(jié)束,我在觀察室躺了很久。
護士給我倒了杯溫水,眼神里帶著點同情:“回去好好休息,小月子很重要,別碰冷水,
別累著?!蔽尹c點頭,聲音虛弱:“謝謝?!弊叱鲠t(yī)院大門,陽光刺眼。
我下意識地抬手擋了一下。小腹空落落的,帶著殘留的鈍痛。心里某個地方,也徹底空了。
但同時,又有一種近乎冷酷的決絕,在空蕩的心房里滋生、蔓延。再沒有任何軟肋了。
蘇明漪,江臨。我們的賬,才剛開始算。我沒有坐車,一步一步走回那個租來的小屋。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每一步,都在提醒我,今天承受的一切?;氐侥莻€狹小的屋子,
我反鎖上門,拉上窗簾。隔絕了外界所有的光線和聲音。然后,
我拿出那個用了三年的舊筆記本電腦。開機。點開加密文件夾。里面靜靜躺著一個備份文件。
文件名:《“蔚藍海岸”項目核心評估報告 - 江氏集團》。
這是我最后一次“幫”江臨整理書房時,順手拷貝的。當(dāng)時只是鬼使神差,
沒想到真有用上的一天。我仔細研讀著這份報告。里面詳細分析了項目的巨大前景,
也毫不避諱地指出了幾個關(guān)鍵性的、尚未完全解決的風(fēng)險點。
尤其是關(guān)于核心技術(shù)供應(yīng)商的穩(wěn)定性評估,報告里措辭謹慎,
只標(biāo)注為“存在一定不確定性”。但我知道更多。江臨有次醉酒回來,得意忘形時提過一嘴。
那個供應(yīng)商的老總,是個老色鬼。江氏能拿下合作,是蘇明漪牽的線。蘇明漪在國外那幾年,
和那個老總“私交甚篤”。江臨說這話時,語氣帶著點男人都懂的狎昵,
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屈辱。綠帽子戴得穩(wěn)不穩(wěn),只有他自己知道。我盯著屏幕,
手指在冰冷的鍵盤上敲擊。一個計劃,在腦中逐漸成型。第一步,我需要錢。一筆啟動資金。
江臨給的錢,我一分沒動。那錢臟。我用自己大學(xué)時的名字“林薇”,
注冊了一個新的社交賬號,開始活躍在一些投資論壇和創(chuàng)業(yè)社群。我學(xué)的是金融,
雖然畢業(yè)就嫁人當(dāng)了金絲雀,但底子還在。
靠著精準的分析和獨到的見解(得益于在江臨身邊耳濡目染的商業(yè)信息),
我很快在圈子里小有名氣。然后,
我盯上了一個新興的、專注智能家居的小公司——“智居未來”。他們技術(shù)不錯,
但創(chuàng)始人是個技術(shù)宅,營銷和融資一塌糊涂,快撐不下去了。我找到他們,
提出以個人身份入股,并擔(dān)任他們的營銷顧問。創(chuàng)始人周嶼,
一個戴著黑框眼鏡、頭發(fā)亂糟糟的理工男,看著我遞過去的簡陋商業(yè)計劃書,
一臉狐疑:“林小姐,你……真有辦法?”“不試試怎么知道?”我看著他,
“你們的技術(shù)是金子,但埋在土里沒人看得見。我來負責(zé)把它挖出來,擦亮,賣個好價錢。
”也許是走投無路,也許是我眼神里的篤定說服了他。周嶼最終點了頭。
我用自己僅剩的積蓄,
加上用一份詳盡到可怕的行業(yè)分析報告說服了一個小天使投資人拿到的錢,
入股了“智居未來”,成了第二大股東兼首席營銷官。我給自己起了個新名字:Lin。
從此,圈子里只知道有個眼光毒辣、手段凌厲的新銳投資人Lin,
沒人知道她曾是江氏集團總裁那個被掃地出門的前妻。我?guī)е爸蔷游磥怼眱H剩的幾個人,
沒日沒夜地干。談渠道,改方案,做推廣。用最少的錢,撬動最大的曝光。
我把江臨曾經(jīng)教我的那些商場談判技巧、資源整合手段,用到了極致。甚至,比他更狠。
三個月后,我們的一款主打智能安防的拳頭產(chǎn)品,因為一個當(dāng)紅博主的意外推薦,突然爆火。
訂單像雪片一樣飛來?!爸蔷游磥怼逼鹚阑厣乐捣藥资?。
我拿到了第一桶真正意義上、屬于我林晚意的金。周嶼激動得語無倫次:“Lin!
你真是神了!我們……我們活了!”我看著他興奮的樣子,只是淡淡一笑?;??還早得很。
這只是第一步。與此同時,江臨和蘇明漪的消息,也時不時鉆進我的耳朵。他們高調(diào)訂婚了。
世紀婚禮正在籌備中。蘇明漪以準江太太的身份,頻頻出入江氏集團,
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tài)。
媒體把她捧上了天:獨立女性、設(shè)計新星、與江氏總裁青梅竹馬、終成眷屬。
她的個人設(shè)計工作室,也借著這股東風(fēng),風(fēng)生水起。
而江氏那個至關(guān)重要的“蔚藍海岸”項目,據(jù)說進展順利,即將啟動。江臨的名字,
頻繁出現(xiàn)在財經(jīng)版頭條,意氣風(fēng)發(fā)。偶爾,在財經(jīng)新聞的照片里,
會看到蘇明漪小鳥依人地挽著他,笑容甜蜜刺眼。真好。站得越高。摔下來的時候,
才會越疼。我按兵不動,一邊繼續(xù)壯大“智居未來”,一邊利用Lin的身份,
悄無聲息地接觸江氏那個核心供應(yīng)商的競爭對手——一家規(guī)模稍小,
但技術(shù)更扎實、更渴望機會的“磐石科技”。我匿名給他們提供了一筆關(guān)鍵的資金支持。
條件只有一個:當(dāng)機會出現(xiàn)時,必須死死咬住,取代江氏目前的供應(yīng)商。
磐石的老板是個實在人,雖然疑惑我為何選中他們,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
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合作。時機在慢慢成熟。但我需要一根導(dǎo)火索。
一個能讓江臨和蘇明漪的“完美”形象,出現(xiàn)第一道裂痕的機會。這個機會,很快就來了。
一場由本地商會牽頭舉辦的慈善晚宴。政商名流云集。江臨和蘇明漪作為城中新貴,
自然是焦點。而我,以新銳投資人Lin的身份,也收到了邀請函。
周嶼有點擔(dān)心:“Lin,那種場合……我們根基還淺,會不會……”“怕什么?
”我對著鏡子,仔細涂上正紅色的口紅,“我們是去捐錢的,又不是去搶錢的。
”鏡中的女人,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裝裙,長發(fā)盤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修長的脖頸。
眼神銳利,氣場全開。早已不是三個月前那個蒼白絕望、任人宰割的林晚意。
我就是要堂堂正正地,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讓他們看看,被他們踩在腳下的泥土,
也能開出帶刺的花。晚宴現(xiàn)場,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我端著香檳,低調(diào)地站在角落,
目光卻精準地鎖定在人群中心的那一對璧人身上。江臨一身高定西裝,身姿挺拔,
正與人談笑風(fēng)生,舉手投足間是掌控一切的從容。蘇明漪穿著價值不菲的定制禮服,
親昵地挽著他的手臂,笑容溫婉得體,接受著周圍人的恭維?!敖偤吞K小姐真是天作之合!
”“是啊是啊,蘇小姐的設(shè)計工作室最近風(fēng)頭正勁,
聽說還拿到了江氏新項目的部分設(shè)計訂單?真是強強聯(lián)合!”“恭喜恭喜!
婚禮定在什么時候?到時候一定要討杯喜酒喝!”蘇明漪笑得矜持又甜蜜:“快了,
還在籌備。謝謝大家關(guān)心?!蹦歉毙腋P∨说哪?,裝得可真像。我晃著杯中的香檳,
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這時,一個略顯油膩的聲音插了進來:“喲!
這不是我們江總和蘇大設(shè)計師嗎?真是巧啊!”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端著酒杯擠了過來,
眼神直勾勾地落在蘇明漪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垂涎。
正是江氏“蔚藍海岸”項目那個核心技術(shù)供應(yīng)商的老總,王德發(fā)。江臨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
不動聲色地將蘇明漪往身后擋了擋:“王總,你也來了?!薄斑@種場合,怎么能少了我老王?
”王德發(fā)哈哈笑著,目光像黏在蘇明漪身上,“蘇小姐今天真是光彩照人啊!
比在國外的時候更漂亮了!”蘇明漪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眼神閃過一絲慌亂和厭惡。
江臨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王總說笑了?!碧K明漪強撐著笑容,聲音有點緊?!罢f笑?
”王德發(fā)湊近一步,帶著濃重的酒氣,“咱們可是老朋友了,當(dāng)年在LA,
蘇小姐可是熱情得很哪!要不是看在蘇小姐的面子上,我們公司跟江氏的合作,
哪能那么順利,對吧?”這話一出,周圍瞬間安靜了不少。不少人都豎起了耳朵。
蘇明漪的臉“唰”地白了,求助似的看向江臨。江臨下頜線繃緊,眼神冷得像冰:“王總,
你喝多了?!薄昂榷啵窟@點酒算個屁!”王德發(fā)大概真喝高了,口無遮攔,
伸手就想拍江臨的肩膀,“江老弟,咱們合作這么愉快,以后還得靠你多關(guān)照!
蘇小姐嘛……”他的手,不懷好意地朝蘇明漪的肩膀滑去?!巴蹩?!
”江臨猛地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指節(jié)發(fā)白,聲音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請注意你的言行!”氣氛瞬間降到冰點。所有人都看著這劍拔弩張的一幕。
蘇明漪眼圈都紅了,泫然欲泣,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王德發(fā)被江臨的氣勢鎮(zhèn)住,
酒也醒了大半,訕訕地抽回手:“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嘛!江總何必當(dāng)真?”江臨沒再看他,
拉著蘇明漪,轉(zhuǎn)身就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就在這時,一個穿著侍應(yīng)生衣服的人,
端著托盤匆匆走過,不知怎么腳下一滑?!鞍?!”“小心!”托盤上的幾杯紅酒,不偏不倚,
全數(shù)潑在了蘇明漪那身昂貴的、純白色的禮服裙擺上!猩紅的酒漬,
在潔白的布料上迅速暈染開一大片,觸目驚心!“啊——!”蘇明漪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