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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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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歲那年我用省狀元身份踏入清華校門,妻子在老家照顧我父母。城里富家女看上我時,

我只告訴她:“家里只有一個需要贍養(yǎng)的老母親。

”直到妻子突然帶著兒子闖入清華校門:“兒子要上小學(xué)了,必須辦戶口。

”富家女當(dāng)即捂著肚子宣布自己懷孕,要求我的“嫡長子”必須是她的孩子。

看著妻子哭鬧著求我不要讓孩子成為黑戶,我掏出手機:“五十萬,幫我制造一場意外。

”第二天,妻子和兒子的照片出現(xiàn)在社會新聞頭條——《清北狀元為攀高枝雇兇殺妻滅子!

天網(wǎng)恢恢錄音鐵證昭彰》。大清早,天才蒙蒙亮,村子里的雞都沒醒徹底,

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樹的葉子還沾著昨晚的露水,冰涼冰涼的。

李秀云騎著那輛破二八杠自行車,輪子咯吱咯吱響,好像隨時要散架。

車后座上捆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麻袋,里面是剛從地里刨出來的新鮮紅薯,上面還沾著泥點子。

她得趕在早上集市人最多的時候,把這袋紅薯賣個好價錢。太陽一點一點爬到樹梢上,

把田野和土路都照得泛起了白煙。集市上人頭攢動,

討價還價聲、吆喝聲混成一片亂哄哄的背景。李秀云嗓子都快喊啞了,

總算把那大半袋紅薯換成了零零碎碎的一沓毛票子。汗珠子順著她的鬢角往下淌,

也顧不上擦,她數(shù)了兩遍,小心地把錢卷好,塞進褲腰里面那個縫得密密實實的小口袋里。

顧不上回家喝口水,她又騎上那輛除了鈴不響哪都響的二八杠,

吱吱呀呀地朝村頭王婆開的小雜貨店蹬去。那店門口掛了臺老式的紅色公用電話,

是村里為數(shù)不多能跟外面聯(lián)系的路子。李秀云把錢小心翼翼地拿出來,

抽了一張五塊的紙幣遞給王婆。王婆收了錢,把電話機從窗口推出來一點。

李秀云搓了搓因為拔紅薯而裂了口子的手指頭,拿起那冰涼的聽筒,

對著一個她閉著眼睛都能背下來的號碼,用力一下一下地按了下去。數(shù)字鍵硬邦邦的,

硌著她的指尖?!班健健泵σ繇懥撕镁?,

久到李秀云開始擔(dān)心是不是他那頭的電話壞了,或者……干脆沒人接了。

她的心一點點往下沉。終于,那頭傳來一個年輕的、有點不耐煩的男聲:“喂?

”背景里還能隱約聽見校園廣播的音樂聲,輕快得很,

跟這小雜貨店門前的泥土路好像兩個世界。“俺,”李秀云下意識地捏緊了電話線,

干咽了一下,喉嚨火辣辣的,“是俺,秀云?!薄芭丁!彪娫捘穷^的陳志遠,聲音毫無波瀾,

像石子扔進深井里聽不到回音?!吧妒??上課呢,快說?!北尘暗膹V播音樂被掐斷了似的。

李秀云心里一緊,語速不自覺地加快了點:“這個月的……學(xué)費、資料費,

還差點六百七……俺、俺把家里新收的紅薯賣了,湊了快四百……” 她把聲音壓得很低,

好像怕旁邊蹲著抽煙的老王頭聽見似的。其實老王頭耳朵背得厲害,根本聽不清。

她深吸了口氣,帶著點小小的期待:“志遠啊,小虎都六歲多快七歲啦,

眼瞅著到秋天就該上小學(xué)一年級了。咱村支書前兒又來催了,說娃兒戶口再不上,

就真耽誤上學(xué)了……”她的聲音有點抖,“你看,啥時候能……能請個假回來一趟?

帶娃兒去鎮(zhèn)上把戶口辦了?沒戶口……沒戶口咱娃兒不就是個小黑戶嗎?老師說了,

不能收的……”電話那頭沉默了好長一陣。

長到李秀云都能聽到自己因為用力抓著聽筒而發(fā)出的、細微的骨頭摩擦聲。

她甚至有點害怕電話是不是斷線了?!板X呢?”陳志遠的聲音終于響起,打斷了她后面的話,

冷冰冰的,一點兒感情也不帶,“還差多少?”“……還差……二百七……不!二百五就行!

俺,俺還能再去磚廠干兩天,應(yīng)該能湊上……”李秀云急急地說,生怕他反悔?!爸懒?。

”陳志遠的語氣短促,幾乎在她最后一個字剛落地就接上了,“明天,最遲后天,

給你打過去五百。省著點用?!痹捯舾纱嗬?,說完這句,緊跟著就是一句,“趕緊掛了,

有事。”“喀噠”一聲輕響,電話里只剩下空洞的長音。

“嘟——嘟——嘟——”李秀云舉著那已經(jīng)沒了聲音的聽筒,還貼在耳朵邊,愣了好一會兒。

冰冷的塑料外殼貼著她的皮膚,涼意好像順著耳朵鉆進了腦子里。

五百塊……他倒是大方了一回??尚』⒌膽艨凇粋€字都沒提。

王婆在窗口后面磕著瓜子,瞥了她一眼,撇撇嘴:“咋?你家志遠又給你派活兒啦?

讀書人就是貴人事忙!”李秀云慢慢地、有點僵硬地把聽筒掛回機子上,

手指頭不聽使喚似的。“嗯,”她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聲音小得像蚊子哼,“讀書……忙。

”她扯了扯嘴角,像是要笑一下給王婆看,可那笑容還沒成形就散了。她沒再多說什么,

推起那輛破自行車,車筐里只躺著幾張賣紅薯剩下的零錢,

車鏈子隨著她的腳步又發(fā)出吱呀吱呀的呻吟。她得趕緊去鄰村的磚廠看看。老王頭說過,

那邊最近在招臨時的裝車工??敢惶旒t磚,肩膀大概會腫得不成樣子,但一天下來,

能拿到手三十塊。為了小虎的戶口錢,也為了那“省著點用”的五百塊……她深吸了口氣,

加快了腳步,車輪碾過地上的碎石,發(fā)出細碎的、令人牙酸的聲響。

陳志遠掛斷那個煩心的電話,順手就把那個破舊的諾基亞塞回褲兜深處,

像是要徹底隔絕那遙遠鄉(xiāng)村帶給他的一切氣息和聲音。他轉(zhuǎn)過身,

臉上早已換上了得體的、帶著些許謙恭的微笑,快步跟上幾步之外那個裊裊婷婷的身影。

午后柔和的陽光透過清北大學(xué)高大的法桐樹葉,斑駁地灑在通往圖書館的林蔭道上。

趙佳琪穿著一條奶白色的連衣裙,面料很好,隨著她的步子輕輕晃動,襯得她膚色更加白皙。

她小巧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著,眼神里有種與生俱來的優(yōu)越感?!坝质抢霞遥?/p>

你那老娘身體不好?”趙佳琪微微側(cè)過頭,語氣淡淡的,帶著點漫不經(jīng)心的詢問。

陳志遠的心下意識地揪了一下,語氣卻維持著平穩(wěn),甚至還帶著點無奈的嘆息:“唉,

鄉(xiāng)下地方,醫(yī)療條件差。老人上了年紀(jì),總有些小病小痛反復(fù),

一點頭疼腦熱就著急忙慌……”他恰到好處地停頓了一下,

笑容里混雜著一絲學(xué)生特有的、為學(xué)業(yè)和家事奔波卻依舊勤勉的疲憊,“沒辦法,我離家遠,

只能多寄點錢回去,讓她自己去看。學(xué)業(yè)又實在緊張……”他輕輕攤了攤手,

一副憂心忡忡、又深知責(zé)任重大的樣子。趙佳琪輕輕“嗯”了一聲,長長的眼睫毛垂下去,

算是回應(yīng)。她的興趣顯然不大。她挽上陳志遠的手臂,那動作自然而親昵。

“我爸這次特意交代了,下周那個交流項目最后的申請材料,劉教授的意見至關(guān)重要。

”她的目光投向林蔭道遠處圖書館的尖頂,“你那份材料,我爸找懂行的人瞧過,

說是很有競爭力。等會兒見了劉教授,好好表現(xiàn)?!标愔具h感受著手臂上傳來的溫軟,

心臟因為這“懂行的人瞧過”幾個字而有力地跳動了幾下,涌起一股滾燙的野心?!凹宴?,

還有叔叔,為我費心了?!彼男θ莞嬲\了幾分,帶著感激,

也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討好?!澳惴判?,我一定全力以赴?!边@句話他說得斬釘截鐵。

前程。這兩個字像金子一樣沉甸甸地壓在他心頭,把他所有別的念頭都死死地壓了下去。

圖書館窗明幾凈,空調(diào)的冷氣安靜地吹送著。劉教授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面,

頭發(fā)花白但梳理得一絲不茍,戴著金絲邊眼鏡,

鏡片后的目光銳利而直接地在陳志遠臉上停留了半分鐘,又落回面前那份申請材料上。

“志遠啊,”劉教授的聲音不高,字字清晰,“這份材料,整體設(shè)計很扎實,

切入點也頗有新意。看得出,是下了苦功夫的。”陳志遠后背瞬間繃緊了,坐得更直了,

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微微攥緊。趙佳琪坐在他旁邊的沙發(fā)上,儀態(tài)優(yōu)雅地交疊著雙腿,

臉上帶著淺淡的笑意,靜靜地看著?!安贿^,”劉教授話鋒一轉(zhuǎn),

手指輕輕點在材料某一欄上,“這個核心的模型推演,涉及國外最新的實證數(shù)據(jù)支持,

引用的版本號有些模糊了。我們學(xué)校要求嚴謹,這很可能成為專家組質(zhì)疑的關(guān)鍵點。

你最好能盡快補充更準(zhǔn)確、更有力的佐證資料?!比缤慌枥渌疂差^。

陳志遠臉上的血色褪去了一些。那個模型是他的核心論點,

國外的原始數(shù)據(jù)和后續(xù)實證分析一直在動態(tài)更新,

他托了不少關(guān)系才弄到這份“過時”的最新版本,但顯然還不夠“官方”?!敖淌冢?/p>

我……”他張了張嘴,想解釋這份數(shù)據(jù)的獲取是多么困難。劉教授擺擺手,沒讓他說下去。

“學(xué)術(shù)成果很重要,但學(xué)術(shù)誠信更是根基?!彼哪抗馔高^鏡片又瞥了一眼旁邊的趙佳琪,

“這個項目競爭有多激烈你是知道的,很多眼睛盯著呢。基礎(chǔ)材料,

必須扎實、準(zhǔn)確、無可挑剔?!彼D了頓,話里有話,“任何一點含糊,都可能是致命的。

”趙佳琪臉上的笑意淡了一點,她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啜了一口,

目光低垂著看著杯中澄澈的水面?!拔颐靼琢耍淌?!”陳志遠立刻大聲應(yīng)道,

手心沁出了冷汗,“我一定連夜修改,把所有數(shù)據(jù)來源、引文出處再全部重新核實一遍!

保證做到精確無誤!”出了圖書館厚重的玻璃門,外面午后的陽光依舊刺眼。門一合上,

隔絕了里面冷氣的空間,趙佳琪臉上的溫婉瞬間就消失了,只剩下一種冰冷的銳利。“志遠,

”她停下腳步,轉(zhuǎn)身面對著他,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

“劉教授的話你也聽到了。含糊,就是致命的。這不光是你一個人的前途。

我爸托人找了那么多關(guān)系,才拿到這個內(nèi)部評估的機會。你可不能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掉鏈子。

”她微微揚起下巴,“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三天之內(nèi),把劉教授要的東西補齊。

數(shù)據(jù)必須是權(quán)威的、官方的最新版本,引注必須規(guī)范得不能再規(guī)范。

”陳志遠感到一股涼氣順著脊椎爬上來。

權(quán)威的、官方的、最新的……他上哪去立刻弄到這些?

需要的是國外頂尖大學(xué)實驗室的原始數(shù)據(jù)共享權(quán)限!那不僅需要錢,

更需要過硬的門路和人脈!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身邊這個背景深不可測的富家女友。

趙佳琪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微微勾起一點冰冷的弧度:“錢和關(guān)系,

不是你該操心的事。只要你能確保這材料最終的質(zhì)量,能穩(wěn)穩(wěn)壓過其他人一頭,

” 她的視線像冰錐一樣扎過來,“其他的,我和我爸自然會鋪平道路。但是,

”她的聲音陡然一沉,充滿警告,“別出任何岔子。”她的話語頓了頓,

眼神掃過陳志遠的眼睛,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任何……會讓你分心的事情,

都不應(yīng)該在這個關(guān)鍵時候找上門來,對吧?家里的、個人的……一切!

我只要最終那個無可挑剔的成果?!彼龔娬{(diào)著那四個字,“分、身、乏、術(shù)。

”陳志遠的心猛地一沉,后背瞬間被冷汗浸濕。那遙遠的、偏僻的鄉(xiāng)村里,

那個催命符一樣的戶口問題,那對讓他午夜夢回時脊背發(fā)涼的、糾纏不清的身影,

仿佛在這一刻清晰地浮現(xiàn)出來。佳琪那冰冷的審視目光,分明意有所指。她知道了什么?

還是僅僅在施加壓力?“佳琪,你放心!”他幾乎是咬著牙保證,

聲音因為高度緊張而顯得有些干澀,“老家……老母親身體不好,我剛打了錢回去,

讓他們安靜休養(yǎng)。我所有的心力,都在這次申請上!絕對!絕對不會有任何事干擾到我!

”他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壓下心中那瘋狂躥起的恐慌和陰霾?!拔夷芨愣?!

一定是最完美的材料!我這就去找張師兄,

他跟國外實驗室的一個導(dǎo)師有郵件聯(lián)系……”他語速飛快,只想立刻做點什么來證明自己,

證明自己與那個遙遠泥濘的過去早已徹底割裂。

趙佳琪看著他那略顯慌亂卻無比急切表態(tài)的樣子,眼中最后一點懷疑似乎消退了,

重新覆上一層淡淡的、如同欣賞一件努力的藝術(shù)品的滿意神色。她伸出手,

理了理他額前因為圖書館冷氣而沾上的微濕的發(fā)絲。“好。”她的指甲修剪得異常完美,

涂著淡淡的裸色,動作輕柔,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力量感。______入秋的北方,

風(fēng)已經(jīng)有了刺骨的勁兒?;疖囘旬?dāng)哐當(dāng)?shù)刈吡藘商煲灰梗?/p>

終于晃進了京城那巨大嘈雜的終點站。李秀云緊緊攥著兒子陳小虎的手,

她的手心全是粘膩膩的冷汗,冰涼的。

另一只手死死拽著個鼓囊囊的藍布包袱——里面裝著幾件換洗衣裳、一點路上省下的干餅,

還有一本嶄新的、印著漂亮卡通畫的語文課本和一本薄薄的算術(shù)練習(xí)冊。課本和練習(xí)冊,

是小虎村小學(xué)老師前天硬塞給她的。老師年紀(jì)大了,花白的頭發(fā),

眼鏡片后頭的眼睛里全是憂心:“秀云啊,小虎這孩子靈光,不上學(xué)太可惜了。秋收一過,

新學(xué)年可就開始了,拖一天都是耽誤?。 蹦菓n慮沉甸甸地壓在李秀云心頭,

一路晃到了京城,壓得她喘不過氣?!盎海洳焕??”車廂門哐當(dāng)一開,

巨大的嘈雜聲浪涌進來,她趕緊彎腰想把兒子抱起來。小虎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大眼睛好奇地四處張望,看那密密麻麻的人頭,看那高得嚇人的屋頂,

看那些穿著時髦的人群。他不冷,他只覺得一切都新鮮極了?!皨專壅婺苷抑謫??

就在那個……那個大牌牌寫的學(xué)校里?”他指著遠處站臺上巨大的“清北大學(xué)”校名牌。

“能!肯定能!”李秀云的聲音有點發(fā)抖,像是給自己打氣,又像是緊緊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爸就在那大牌牌下面工作!念書!念好了書就有大出息!媽帶你找到爸,

讓爸給俺小虎上戶口,俺小虎就能跟城里娃娃一樣,拿書去上學(xué)了!不是小黑戶!

”她死死攥著那本新課本,嶄新的書頁被她的汗手捏得微微發(fā)軟發(fā)皺。她緊緊拉著兒子,

像兩條被潮水沖上陌生沙灘的小魚,在洶涌的人流里艱難地往前挪。

火車站的出口像個巨大的漩渦,吸進吐出無數(shù)的人和行李,嘈雜聲震得人耳膜嗡嗡響。

她問路,努力學(xué)著蹩腳的普通話,問去清北大學(xué)怎么坐車。

幾個坐在三輪車篷里的大叔叼著煙卷,聽了她磕磕巴巴的詢問,

看了看她身邊那個怯生生、穿著土氣布鞋的小男孩,臉上露出心照不宣又帶著點揶揄的笑容。

其中一個大聲道:“喲!送娃進京找爹的?清北大學(xué)???好地方!遠著呢!公交車?

你帶著娃拎著包,倒騰三四趟?天黑了也到不了!坐我這車,五十塊,

直接給你拉到西校門口!那地兒敞亮!找人也方便!”五十塊!李秀云的心狠狠哆嗦了一下。

那可是她省吃儉用大半個月才從磚廠扛磚頭掙出來的!

她下意識地捏緊了腰間那個裝著血汗錢的小布包,指關(guān)節(jié)都捏得發(fā)白。

但看看那寬闊得無邊無際、比他們鎮(zhèn)子所有地方加起來還大的陌生城市,

看看身邊那對一切都感到畏縮害怕的小虎,

再看看懷里那本嶄新的、承載著全部希望的課本……一咬牙。“成!五十就五十!

”她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孤注一擲的悲壯,把小虎緊緊摟到身前。

那嶄新的語文課本在她懷里被壓得更皺了。三輪車開得又快又野,帶著點亡命奔波的勁頭,

一路風(fēng)馳電掣,顛得李秀云五臟六腑都快從喉嚨眼兒里顛出來。太陽已經(jīng)斜斜地掛在天邊,

把高大的樓房染上了一層暖金色。當(dāng)三輪車一個急剎車停下,揚起一片塵土?xí)r,

李秀云差點從簡陋的塑料座椅上栽下來。她抬起頭。眼前矗立著巨大的、古銅色的西校門,

厚重得如同傳說中的山門。上面四個龍飛鳳舞的金色大字——“清北大學(xué)”,

在夕陽的映照下閃著莊重、威嚴,甚至有些神圣的光。校門外,大片寬闊的花壇鋪展開,

翠綠的草坪修剪得像地毯一樣平整。正值放學(xué)時間,學(xué)生們?nèi)齼蓛傻刈叱鰜恚?/p>

穿著或時尚或樸素的衣服,抱著厚厚的書本,互相交談著,

臉上洋溢著一種李秀云完全陌生的、帶著知識和從容的青春氣息。陳小虎張大了嘴巴,

仰著脖子,眼睛瞪得像圓鈴鐺,驚嘆得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他小小的世界里,

從未見過如此恢宏整潔、充滿秩序感的地方。李秀云也看呆了。

她感覺一股無形的巨大氣場撲面而來,讓她呼吸都困難起來,心臟在肋骨后面咚咚地撞著。

腿像灌滿了鉛一樣沉,幾乎挪不動腳步。這里太新、太干凈、也太……陌生了。

志遠就在這道門后面嗎?屬于這光彩炫目地方的一部分?“哎!大妹子!

”三輪車司機不耐煩地敲了敲車篷鐵皮,嗓門拉得老長,“到了!清北大學(xué)西門!五十塊!

快著點!我還趕著去拉下一趟呢!”李秀云猛地回過神來,慌忙從腰間的布包里摸索著,

一層一層解開,取出那卷得緊緊的五張皺巴巴的十塊錢。司機一把拽了過去,

手指頭沾了唾沫麻利地捻了一下,看也沒再多看她一眼,油門一轟,

三輪車又冒著黑煙突突地沖進了傍晚的車流里?!皨尅毙』⑶由乩死囊陆牵?/p>

小手指著校門口方向,“爸……在里面嗎?”李秀云緊緊攥著兒子的小手,冰涼的,

力氣大得幾乎要把孩子捏痛。她深吸了一口氣,好像要把那座巍峨校門吸進去似的,

然后拉著小虎,一步一步朝花壇邊上的人行道挪過去。

她不敢站到正門口那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只敢挨著路邊窄窄的灰石磚,

盡量離那些進出的天之驕子們遠一點。她站在那,藍布包袱垂在腳邊,

懷里緊緊抱著那本嶄新的課本,那本寄托了兒子未來光明的課本。她睜大眼睛,

像是搜尋失散多年的珍寶一樣,死死地望向校門內(nèi)每一張年輕的男性面孔,

生怕錯過任何一絲可能的熟悉。時間一點點流過。夕陽收走了最后一縷暖光,

路燈啪地亮了起來,把校門映照得更加輝煌璀璨。進出的學(xué)生漸漸少了,偶爾出來幾個,

腳步悠閑地走向地鐵口或者公交站。晚風(fēng)帶著涼意吹來,小虎站得累了,靠在她腿邊,

小聲說:“媽,俺腿酸……”李秀云心里那最后一點點光亮,也被這暮色一點點吞沒了。

冰冷,像一只無情的手,慢慢攥緊了她的心臟,一點一點收緊。

難道又像以前那幾百次電話一樣?難道這次真的又白跑了?

難道小虎真的要頂著一個沒名沒分的“小黑戶”過一輩子,連個正經(jīng)書都念不成?

絕望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來,勒得她喘不過氣。就在她感到最后一點力氣都快流失,

腳下幾乎站不住的時候,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撞入了她的視野!是他!陳志遠!

不會錯!他穿著筆挺的淺灰色薄款風(fēng)衣,合身的牛仔褲,發(fā)型打理得清爽有型,

臉上帶著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混合著意氣風(fēng)發(fā)和從容自信的笑容,

正陪著一個年輕女子從校門口走出來。那女子容貌出眾,穿著裁剪精良的奶白色風(fēng)衣,

步履輕盈,和他挨得極近,神態(tài)舉止間流露著一種自然的親密。他談笑風(fēng)生,側(cè)著頭,

眼神專注地落在身邊女子的臉上。李秀云全身的血液,轟的一聲,瞬間全部涌到了頭頂!

又在下一秒,刷地褪得干干凈凈。手腳冰涼,大腦一片空白,

只有一顆心在胸腔里擂鼓一樣瘋狂地亂撞,撞得她肋骨生疼。眼前那熟悉的笑容和身影,

此刻變成了最尖利的刀,扎得她渾身刺痛。她像一截被丟進冰窟的木頭,

僵硬地站在路燈照射不到的陰影里。

直到陳志遠和那個白衣女子有說有笑地下了校門口幾步臺階,

徑直朝著路邊停著的一輛銀灰色、線條流暢漂亮的小轎車走去,

距離李秀云藏身的陰影不過十幾步遠!小虎也看到了爸爸,

驚喜地掙脫了媽媽的手就要往前跑,被李秀云本能地死死拽?。?/p>

她看著陳志遠紳士地拉開那輛漂亮車子的副駕駛門,

手掌還親昵地搭在車門框上護著女子的頭……那一瞬間,

小虎戶口本上空白的身份帶來的絕望、長途跋涉的疲憊、被欺騙被遺棄的滔天悲憤,

像是積壓了千百年的火山巖,轟然爆發(fā)!什么面子,什么學(xué)校,什么不敢靠近的畏懼,

全都炸得粉碎!“陳——志——遠??!”一聲歇斯底里的、帶著哭腔和所有委屈憤怒的吶喊,

驟然撕裂了清北大學(xué)西校門這片黃昏時分的優(yōu)雅寧靜,驚飛了花壇里幾只棲息的小鳥。

李秀云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母狼,拖著被她拽得差點摔倒的小虎,

跌跌撞撞地從花壇暗影里沖了出來,瘋了一樣撲向那兩個人!“陳志遠!你還是不是人?!

”她沖得太猛,在光潔的地面上甚至打了個趔趄,

直接撞到了陳志遠和那開了一半的車門中間。巨大的動作帶著強大的慣性,

將旁邊正要矮身上車的趙佳琪撞得一個踉蹌,手臂下意識地撐在車門上才穩(wěn)住身體。

精致的眉毛瞬間蹙緊。陳志遠臉上的笑容僵死在臉上,血色瞬間褪盡,

只剩下駭人的慘白和難以置信的驚恐。

他看到了李秀云那張沾著灰塵、刻滿旅途疲憊和極致憤怒的臉,

更看到了她死死拖在身邊的那個小男孩——那雙酷似自己的、此刻充滿不解和害怕的眼睛!

小虎被媽媽這從未有過的瘋狂樣子嚇住了,小臉煞白,緊緊抱著媽媽的大腿,

不敢看那個穿著風(fēng)衣、顯得那么陌生又可怕的“爸爸”?!澳?!

”李秀云的聲音尖利得變了調(diào),帶著濃重的鄉(xiāng)音和刻骨的怨恨,

手顫抖著指向還沒完全回過神、帶著驚疑不定眼神正上下打量的趙佳琪,

“你這個不要臉的賤貨!狐貍精!就是你在后面勾搭俺家男人是吧?!

”“娘……”小虎嚇得哇地哭出聲,死死抱住李秀云的腿,把臉埋進她粗糙的褲子里。

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寥寥幾個正要離開或路過的學(xué)生和行人,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全都驚愕地停住了腳步,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這令人震驚的沖突現(xiàn)場。趙佳琪扶著車門站穩(wěn),

臉上最初的驚愕迅速被一種冰冷的、難以置信的鄙夷和惡心所取代。

她的視線像兩道凌厲的寒光,

掃過李秀云土氣的衣著、粗糙的皮膚、緊抱著她的臟兮兮的孩子,

最后猛地釘在陳志遠那張瞬間失血、寫滿謊言被戳穿的恐慌和無措的臉上。“陳志遠!

”趙佳琪的聲音如同冰面裂開,每一個字都淬著冷硬的寒氣,“我真是小看你了!

”那眼神銳利得像刀子,狠狠地剜著他,“這就是你那‘身體不好、需要贍養(yǎng)的老娘’?!

還有一個這么大的兒子?好?。∧惚臼虏恍。〖依锛t旗不倒,外頭彩旗飄飄?

還敢騙我說你清清白白只有我一個?!”人群圍攏的圈子里,空氣像凍住了。

李秀云那句用盡全身力氣喊出來的“給兒子上戶口!”,帶著農(nóng)村女人特有的粗礪和嘶啞,

像一塊鋒利的石頭,狠狠砸在凝滯的氣氛上。

看熱鬧的學(xué)生和路人目光齊刷刷聚焦在那個瘦小的男孩身上。孩子的臉上蹭著灰,眼睛紅腫,

淚還沒干,帶著對這個陌生世界、對這陌生“爸爸”的畏懼和不解。

陳志遠只覺得耳朵里嗡嗡作響,腦子一片空白。完了。全完了!

聽到自己苦心經(jīng)營了四年的華麗人設(shè)、那金光閃閃的清華高材生、前途無量未來女婿的身份,

在眾目睽睽之下嘩啦啦碎裂崩塌的聲音!

他甚至能感覺到那些目光瞬間由驚訝變成了鄙夷、嘲笑、厭惡!

這些目光像針一樣扎在他身上,比李秀云的耳光更疼!

一股無法遏制的暴怒瞬間沖垮了他最后一絲理智。這毀了他一切的蠢女人!

這個不該存在的孩子!“上戶口?上你媽的戶口!

” 陳志遠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恐懼而扭曲嘶啞,完全變了調(diào),沖破了喉嚨的束縛,

尖利刺耳。他甚至根本不顧周圍越來越多的人圍觀,

像個瘋牛一樣猛地掙脫了趙佳琪拉住他手臂的手!他指著李秀云的鼻子,

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她臉上:“你這個瘋婆子!從哪弄來的野種?!給我滾!

滾回你那窮山溝去!別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不然!不然我……”他想說“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但那眼神里赤裸裸的兇狠,遠比任何話語都更具威脅!

李秀云被他這完全陌生、充斥著惡毒的指控驚呆了。那“野種”兩個字,像兩把淬毒的匕首,

狠狠捅進她的心窩!她踉蹌著后退一步,懷里的書本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嶄新的頁面沾了灰。

一股血性直沖頭頂!“野種?!”她聲音拔高了八度,帶著絕望的哭腔,

不顧一切地又撲了上去!“陳志遠!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小虎是不是你的種?!

那年你走前那晚!你自己干了啥自己心里沒數(shù)?!就住你家隔壁老王家!俺爹娘你爹娘!

滿村的人!誰不知道俺秀云十八歲就進了你陳家的門?!現(xiàn)在你考上大學(xué)了!嫌棄俺娘倆了?

!就罵俺兒是野種?!你的心被狗吃了??!”她的哭訴像滾燙的油,潑在了本就燃燒的火上。

“夠了!”一聲尖利的厲喝陡然響起,帶著強壓的怒火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瞬間蓋過了李秀云的哭喊。是趙佳琪。她的臉色已經(jīng)從最初的震驚、憤怒,

變成了冰冷的鐵青。那雙漂亮的杏眼里,此刻只剩下一種極度嫌惡和居高臨下的冰冷審視。

她先是用一種看垃圾的眼神掃過披頭散發(fā)、形象全無的李秀云,

然后目光精準(zhǔn)地鎖定了被嚇得只會抽噎的陳小虎的臉。孩子的五官輪廓,尤其是那雙眼睛,

即使此刻充滿了淚水,也和陳志遠有種驚人的相似,像個縮小的、可憐的影子。

這該死的相似,像一記無聲的重錘,徹底坐實了那個她不愿意相信的事實。最后,

她的視線像帶著冰碴的寒風(fēng),重重地刮在僵立如木偶、臉上只剩下慘白和驚恐的陳志遠身上。

“陳志遠。”她的聲音冷得掉渣,每個字都清晰地敲打在他的鼓膜上,“戲演得真好。

老母親?需要贍養(yǎng)?家里只有你一個人了?”她發(fā)出一聲短促到刻骨的冷笑,“呵!

你不僅有老婆,還有個這么大的兒子!還讓人家找上門來了?!行!你真行!

”她深吸一口氣,胸膛起伏了一下,似乎在極力壓制那幾乎要沖破喉嚨的滔天怒火。

她的聲音猛地壓低,但其中的分量卻像千斤巨石,死死壓在陳志遠幾乎崩潰的心弦上。

“我給你一天時間?!壁w佳琪抬起手腕,纖細的手指點了點那塊昂貴腕表的精致表面,

指甲泛著冷硬的光澤。“就一天!二十四小時之內(nèi)!”她的目光轉(zhuǎn)向了李秀云和陳小虎,

像在看一件亟待處理的、骯臟的垃圾:“你親自出面,搞定這個女人和她帶來的麻煩!

我要你拿出確鑿的證據(jù)證明你跟她們母子在法律上沒有任何關(guān)系!證明不了,

我就用我的辦法!包括這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兒子’!”“必須、徹底、消失!

”最后三個字,她說得斬釘截鐵,字字帶著冰錐刺骨的寒意。她眼神里沒有絲毫戲謔,

只有掌控一切的殘酷決心。陳志遠渾身猛地一哆嗦,牙齒咯咯作響,上下牙磕碰在一起。

徹底消失……這四個字像冰水澆頭,讓他從失控的暴怒中瞬間清醒,

隨即墜入無邊的恐懼深淵。他太清楚趙佳琪的能量了,

也太明白趙家對這樁婚姻、對未來聯(lián)姻對象的“干凈”有著怎樣的要求。

他更清楚自己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學(xué)業(yè)、項目、社會關(guān)系網(wǎng)、踏入上流社會的通行證,

百分之八十都捆綁在趙佳琪和趙家這條大船上!如果船翻了……不!他絕不能讓船翻!

他奮斗了二十年,從那個滿是泥巴的窮山溝爬出來,不是為了再掉回去!絕對不行!

被李秀云死死抱著的陳小虎,似乎被趙佳琪那冰冷的眼神和“消失”這個詞徹底嚇住了。

孩子的世界理解不了復(fù)雜的陰謀,但對惡意有著最本能的恐懼。小身子猛地一個激靈,

“哇——”的一聲再次爆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小腦袋使勁往媽媽懷里鉆:“媽!俺怕!

俺怕啊媽!”這突兀的、穿透力極強的童聲哭喊,讓趙佳琪本就緊蹙的眉頭厭惡地擰成一團,

也像一聲警鈴,猛地驚醒了大腦一片混亂的李秀云。

兒子的恐懼穿透了她被憤怒和委屈塞滿的胸膛,讓她瞬間激靈一下。她摟緊兒子,

拍著他的背,但目光卻死死盯著眼前這個衣著光鮮、面色冰冷的年輕女人,

還有她身后那個眼神躲閃、已然六神無主的前夫。這個女人的意思……是要小虎消失?

怎么消失?一股刺骨的涼意,順著脊椎骨猛地竄上李秀云的頭皮!這個大城市,

這些有錢有勢的人……他們……什么都干得出來?混亂、恐懼、憤恨在胸中激烈沖撞。

就在這絕望和本能守護交雜的瞬間,在陳小虎響亮的哭聲里,一個極其微弱的念頭,

如同劃過的流星,在極度恐慌的李秀云腦海中閃過。錢!他們要花錢解決!

陳志遠以前只有要錢的時候才會給她打電話!一股孤注一擲的求生本能猛地攫住了她!

她一只手還在輕輕拍撫著懷里因恐懼而抽搐哭泣的兒子,另一只手卻像有自己的意志,

悄悄探進了自己腰側(cè)那個老舊不堪的藍布包袱深處。那個包袱一路被她死死地按著,

從未離身。她粗糙的手指在里面慌亂地摸索著,里面除了幾件破舊的換洗衣服,

還藏著一個小小的、冰冷的鐵疙瘩——那是她臨出門前,

不知為何鬼使神差般向村里開小賣部的老張頭借來的淘汰的、只能打電話發(fā)短信的老式手機!

老張頭說是給他那城里的孫子淘汰下來的,充一次電能用好些天。她的手指頭哆嗦著,

摸到了那個冰涼的塑料機身,憑著一股不顧一切的狠勁,在那堅硬冰冷的鍵盤上,

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按了兩下!那按鍵被極重地壓下了,

發(fā)出幾乎聽不見的微弱的“嗒、嗒”聲。她不懂什么是錄音鍵,也不知道自己按的是什么鍵,

她只知道,現(xiàn)在她在記!她要證據(jù)!證明這個女人威脅她兒子的證據(jù)!

沒有人注意到李秀云懷里那細微的掙扎和包袱深處的秘密動作。

圍觀的人注意力都在對峙的雙方和那哭鬧的孩子身上。

陳志遠已經(jīng)完全被趙佳琪的壓力和自己的前途崩塌感所震懾,根本無暇他顧。而趙佳琪,

厭惡地看了一眼哭嚎的孩子,那刺耳的聲音令她煩躁到了極點,

她只想立刻、馬上擺脫這攤令人作嘔的麻煩!趙佳琪最后冷冷地掃了一眼面如死灰的陳志遠,

那眼神里沒有半分情意,只有冰冷的警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她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伸手猛地拉開身邊那輛銀灰色轎車的車門,彎腰,動作干脆利落地坐了進去。“嘭!”一聲,

車門被重重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喧囂的哭鬧和所有的混亂不堪。車窗是深色的,

迅速隔絕了外面窺探的目光,車子引擎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啟動聲響,

流暢地滑離了人群聚焦的混亂現(xiàn)場,將這片狼藉徹徹底底甩在了身后。車輪碾過地面,

留下兩道淺淺的印痕,仿佛要將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徹底抹去。看到趙佳琪的車絕塵而去,

如同掐斷了陳志遠身上最后一根維持儀表的提線,他身體晃了晃,差點栽倒。

臉上的驚恐和絕望幾乎要將他吞噬。完了,全完了!她走了!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

他的前途,他的一切榮華富貴……瞬間成了泡影!他猛地回頭,

眼睛死死釘在李秀云和她懷里那個還在抽噎、卻因為汽車離開而哭聲小了些的“禍根”身上。

就是這對卑賤的母子!就是她們毀了他辛苦經(jīng)營的一切!“李秀云!

”陳志遠的聲音從喉嚨深處擠出來,嘶啞得如同破鑼,充滿了極致的恨意,他一步步逼近,

完全不顧周圍還有稀稀拉拉沒散去的幾雙眼睛,“你滿意了?!你是不是非要毀了我才甘心?

!你……還有這個小雜種!把我陳志遠逼上絕路,對你們有什么好處?!???!

”李秀云被他那瘋狂仇恨的眼神嚇得又后退一步,緊緊抱著兒子,像護崽的母獸,

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她下意識地將包袱更深地往懷里壓了壓,

那個硬硬的手機角硌著她發(fā)疼。證據(jù)!她手心里全是冷汗。

陳志遠已經(jīng)完全被失控的情緒主宰,他只想立刻、馬上將這對毀了他前程的母子徹底清除!

一個更瘋狂也更隱秘的念頭,如同最毒的藤蔓,在這一刻的絕望里滋生攀爬。他需要錢!

需要很大一筆錢!用最快的辦法,讓她們從京城,從這個世界上……永遠地消失!

他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猛地一把抓住李秀云纖細的胳膊,那力道極大,

像是要捏斷她的骨頭:“走!跟我走!”他幾乎是拖拽著她,

另一只手粗暴地要去抓陳小虎的肩膀,“別在這里給我丟人現(xiàn)眼了!走!”“放開俺!

”李秀云被他拽得一個趔趄,懷里的包袱差點掉地,她拼命掙扎,包袱又被她死死地壓住了。

陳小虎嚇得又開始放聲大哭。周圍有人皺眉,有人試圖開口阻止。就在這時,

一輛掛著“出租”頂燈的墨綠色舊桑塔納出租車慢悠悠地貼著路邊停了下來。車窗搖下,

一個微胖、胡子拉碴的司機探頭出來,操著一口濃重的河北口音:“嘿!哥們兒!嫂子!

這兒啥情況啊?吵架別傷著孩子!要去哪兒不?要不要車?路不熟我熟??!去哪兒咱都成!

”出租車?!這個城市龐大的怪獸終于向她伸出了一點未知的觸角。李秀云腦子里一片混亂,

只想立刻離開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離開眼前這個狀若瘋魔的男人。

她幾乎是本能地大喊:“俺要下車!下車!讓俺下車!娃兒不上車!俺娃兒怕!

他要害俺娃兒!”她的哭喊凄厲絕望。陳志遠被她這尖銳的指控弄得更是氣血上涌,

但司機那句“去哪兒咱都成”,像是一道不期而至的縫隙。他一咬牙,

猛地拉開破舊出租車的后車門,

幾乎是連拖帶推地把還在死命掙扎、哭喊“不上車不上車”的李秀云硬生生往里塞!

孩子的哭聲更大了,撕心裂肺?!吧購U話!再鬧信不信我……”陳志遠面目猙獰地低吼,

猛地一用力,李秀云抱著孩子,加上力氣耗盡,一下子被他推進了后座!

陳志遠自己也迅速矮身鉆了進去,“嘭”地關(guān)上了車門!“砰!”的一聲悶響,

車門隔絕了外面昏暗的燈光。車內(nèi)空間狹窄,

充斥著一股濃烈的劣質(zhì)煙草和陳舊皮革混合的怪味?!伴_車!

”陳志遠的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一種極度壓抑的狂暴,

他死死按住旁邊還在本能扭動想開門的李秀云?!暗绵希?/p>

”司機似乎對這種混亂的場面司空見慣,嘿嘿笑了一聲,麻利地掛擋,

墨綠色的桑塔納猛地往前一竄,匯入了傍晚京城混亂的車流。車窗外,

路燈的光線飛速地向后流去,

如同無數(shù)條蒼白色的、掙扎著想要抓住他們卻又無能為力的手臂,

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都市夜色之中。李秀云的心,沉進了冰冷的黑暗里。

她抱著還在抽泣的兒子,身體僵硬,右手卻死死地、用盡最后一絲力氣,

隔著粗糙的藍布包袱,用力按著那個藏在深處、冰冷堅硬的小方塊。不知道按了哪里,

只聽到極其輕微的一聲“嗒”。手機屏幕微弱地亮了一下,又迅速熄滅。

車廂里只剩下陳小虎壓抑的抽噎聲,和李秀云自己如同擂鼓般震耳欲聾的心跳。

墨綠色的老舊桑塔納像是脫韁的瘋狗,在京城錯綜復(fù)雜的龐大車流里左沖右突。

劣質(zhì)引擎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咆哮,每一次換擋都伴隨著生硬的哐當(dāng)聲。窗外,

是流淌的霓虹燈河,明暗交錯的光影扭曲著飛速劃過玻璃窗,將車廂內(nèi)映照得光怪陸離,

如同一個令人窒息的噩夢盒子。陳小虎蜷縮在冰冷的后座角落里,嚇得連哭都忘了,

小身體抖得像寒風(fēng)中的落葉,只用那雙盈滿驚懼淚水的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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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15 09:12: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