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wǎng)吧后巷的冷風讓林初夏打了個寒顫。周云瀾警覺地掃視四周，突然拉住她躲進一個配電箱后的死角。
"別動。"他貼近她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拂過頸側(cè)，"有人在追蹤我們。"
林初夏這才想起自己那枚發(fā)卡——畢業(yè)禮物來自考古系的張教授，那個總是對時空鏡表現(xiàn)出異常興趣的學者。她心跳漏了一拍，難道張教授和那些黑衣人是一伙的？
周云瀾似乎察覺到她的不安，輕輕按住她顫抖的手腕："冷靜?？謶謺绊懪袛?。"他的聲音沉穩(wěn)有力，莫名讓人安心。
遠處傳來腳步聲，兩人屏息凝神。借著路燈余光，林初夏看到周云瀾從袖中取出幾枚銅錢，在掌心排成奇異圖案。當腳步聲接近時，他手腕一抖，銅錢飛散落地，發(fā)出清脆聲響。
"那邊！"追蹤者果然被誤導，朝聲源處跑去。
周云瀾趁機拉著林初夏向反方向移動。他們穿過幾條小巷，最終在一家24小時書店后門停下。他熟練地檢查門鎖，從發(fā)髻取下一根發(fā)簪，幾下便撬開了老式鎖芯。
"你還會這個？"林初夏瞪大眼睛。
"為相者，當通曉百家之術。"他淡然回答，示意她先進去。
書店里溫暖安靜，只有值班店員在收銀臺打盹。周云瀾對滿架書籍表現(xiàn)出極大興趣，手指輕撫書脊，眼中閃爍著學者般的光芒。林初夏突然想起他是當朝丞相——一個真正的古代知識分子。
她悄悄取來《古代漢語詞典》和《現(xiàn)代漢語對照手冊》，又找到幾本歷史典籍。周云瀾看到《資治通鑒》現(xiàn)代注釋本時，眼睛一亮。
"我們可以用這個溝通。"她翻開詞典，指著"你"字的古今對照，"你看，這是你們時代的寫法，這是我們現(xiàn)在的寫法。"
周云瀾領悟極快，不到半小時就能辨認基礎現(xiàn)代漢字。更驚人的是，他通過對照發(fā)音表，已經(jīng)能說出簡單的現(xiàn)代漢語詞匯，雖然帶著古韻腔調(diào)。
"這...不可能。"林初夏喃喃道，"正常人需要幾個月才能..."
"過目不忘是為相基本功。"周云瀾用生澀的現(xiàn)代漢語回答，眼中帶著笑意，"姑娘教得好。"
林初夏突然臉熱，急忙翻到下一頁。他們用這種奇特的方式交流著——她寫現(xiàn)代漢字，他對照古籍理解，然后嘗試發(fā)音。偶爾遇到難以解釋的概念，她就畫簡圖示意。
當周云瀾第一次完整說出"我想喝熱水"的現(xiàn)代漢語時，兩人不約而同笑了。這個小小的成功打破了隔閡，林初夏發(fā)現(xiàn)這位古代丞相笑起來時，眼角的細紋讓他看起來親切了許多。
"你們時代的女子都像你這樣博學嗎？"周云瀾突然問，手指輕點她剛寫下的量子力學注釋。
"當然...等等，你能看懂這個？"林初夏震驚地看著他剛剛寫下的薛定諤方程古代版本——他用陰陽五行理論完美詮釋了波函數(shù)坍縮。
"大道至簡，萬法歸一。"他蘸水在桌面畫出太極圖，"你們的'科學'，不過是用不同言語闡述天地至理。"
窗外傳來警笛聲，打斷了這場跨越千年的學術交流。周云瀾瞬間進入戒備狀態(tài)，將林初夏護在身后。但這次警車只是路過，很快消失在街角。
"我們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林初夏翻出錢包里的會員卡，"我導師在郊外有個研究站，平時沒人。"
周云瀾點頭，卻在起身時突然踉蹌。林初夏這才發(fā)現(xiàn)他后背衣服滲出血跡——不知何時他竟受了傷。
"你中彈了？為什么不早說！"她手忙腳亂地翻開急救包。
"皮肉小傷，不足掛齒。"他試圖輕描淡寫，但蒼白的臉色出賣了他。
清理傷口時，林初夏發(fā)現(xiàn)子彈只是擦過肩胛，但傷口周圍有奇怪的藍色紋路。"這是...?"
"時空侵蝕。"周云瀾咬牙忍痛，"那個儀器的影響。尋常藥物無用。"
林初夏想起銅鏡，急忙從背包取出。鏡面一靠近傷口，那些藍色紋路就開始退縮。周云瀾長舒一口氣，緊繃的肌肉終于放松。
"謝謝。"他用古漢語說道，眼神真摯。這一刻，林初夏第一次感到他不是什么古代丞相，只是一個受傷的、需要幫助的人。
他們悄悄離開書店，搭上最后一班前往郊區(qū)的巴士。周云瀾對這臺"鋼鐵巨獸"充滿戒備，但當車行駛在跨江大橋上時，他被窗外的城市夜景震撼了。
萬千燈火倒映在江面，高樓如林聳入云霄。林初夏看到他眼中閃爍的不僅是驚嘆，還有深深的憂慮。
"很美，是嗎？"她輕聲問。
"美得令人心憂。"他低聲回答，"我大周子民終其一生，也想象不出這等景象。若兩界相通..."
未盡之言懸在空中。林初夏突然明白他在擔心什么——時空交匯可能帶來的文化沖擊，甚至是殖民風險。
研究站是一棟隱蔽的林間小屋，張教授用來存放考古資料的地方。林初夏用備用鑰匙開門，屋內(nèi)塵封的氣息撲面而來。周云瀾卻站在門口不動，仔細觀察門框上幾乎不可見的細線。
"有陷阱。"他小心跨過那條線，示意林初夏也避開。
果然，他們在書桌抽屜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型監(jiān)控裝置。林初夏臉色煞白——連這里都不安全了。周云瀾卻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從懷中取出銅鏡碎片，在屋內(nèi)幾個方位擺放。
"暫時屏蔽。"他解釋道，"類似你們的...法拉第籠？"
林初夏驚訝于他學習現(xiàn)代概念的速度。夜深了，她整理出兩個簡易床鋪。周云瀾卻堅持守夜，坐在窗邊就著臺燈研讀那本現(xiàn)代漢語教材，側(cè)臉在燈光下如雕塑般輪廓分明。
半夢半醒間，林初夏聽到他用兩種語言喃喃自語，仿佛在進行某種精神上的調(diào)和。最后入耳的，是一句帶著古韻的現(xiàn)代漢語："晚安，林姑娘。"
這句簡單的問候，卻讓她心頭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