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看宋安安沒有說話,軟下了神色。
那只放在她脖子上的手,摩挲上了宋安安的臉。
宋安安想起那些夜晚,他也愛這樣觸碰自己。
當時她欣喜非常,可現(xiàn)在,她竟開始有些無所適從。
季淮沒察覺到她的僵硬:
“你聽話,這個孩子現(xiàn)在不適合出生。”
“打掉也是為你好。”
說完,他的電話響了。
宋安安不用看也知道是沈知雪打進來的。
季淮自己都不知道,他對沈知雪永遠有耐心,輕聲細語,仿佛在對待一件珍寶。
而對自己……
宋安安不愿細想下去。
季淮離開后,她看著頭頂上的白熾燈,頭一次覺得自己該做些什么。
她沒有盜竊,但之前寄人籬下時,她一味討好沈家,想獲得更多視線。
那時她天真,被家人束縛住,忘記自己從始至終都是個外人。
外婆死了,她沒有家。
后來她以為那個集裝箱是自己家,哪怕苦和累也認了,因為季淮在身邊。
可現(xiàn)實給了她狠狠的一記耳光。
現(xiàn)在,她有一個孩子。
這好像成了支撐她活下去的動力。
宋安安心底滋生起莫名的勇氣。
她起身打開病房門。
身上的病痛讓她走路有些不穩(wěn),可是因為心底的一股氣,她并沒打算放棄。
可是一個人站在門外。
是去而復返的季淮。
看見宋安安,他并不意外。
手里還端了碗藥。
宋安安有所感應,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盯著那碗藥。
她的預感沒有錯。
季淮上前一步,把藥遞給了她。
宋安安想伸手掀翻,但季淮的下一句話讓她硬生生止住了動作。
“宋安安,不要做讓自己后悔的選擇?!?/p>
“你外婆的骨灰現(xiàn)在在我這里?!?/p>
“你不是最看重她,總不能讓老人家死了也不得安生吧。”
宋安安微微搖晃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著季淮。
他依舊神色未變,站在那里無聲地和宋安安對視。
宋安安絕望地閉了閉眼。
在這一刻,她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一直愛著的人并不喜歡自己。
孩子他不想要,她的親人也是他可以肆意處決的工具!
心臟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撕裂。
宋安安透過季淮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蒼白和狼狽。
季淮垂下眼,有些看不清神情:
“這個孩子現(xiàn)在不適合生下來,以后吧?!?/p>
“我準備了蜜餞,現(xiàn)在藥流對身體好?!?/p>
季淮好像真的有在為她的身體考慮。
宋安安不想再和他在這件事上糾纏。
反正自己也要離開了,談什么以后!
她沒有再看季淮一眼,端起那碗藥一飲而盡后回到了床上。
所以她也沒有注意到身后季淮看著空碗,略微悵然的神情。
宋安安上床后背對著季淮,竭力控制住顫抖的聲音:
“藥我喝了,希望你信守承諾。”
“現(xiàn)在我要休息了?!?/p>
良久,關門聲響起。
宋安安在聽到關門聲后控制不住眼淚,淚如雨下。
撕心裂肺的痛感襲來,可她曾經答應外婆要好好活下去。
外婆冒著病給自己掙得一個“家”,就是為了讓自己好好生活。
雖然結果不盡人意,但如果自己真的這樣怯懦地死去,她會難過吧。
宋安安掏出收好的那個繩結,手被玉石割疼也渾然未覺。
她想,自己是時候離開了。
去一個誰都不認識自己的地方。
開啟一段新的人生。
她感覺到身下涌出熱流。
一個生命在被自己葬送。
就在這時,身旁的手機響起,她無意識地點開,想轉移一下注意力。
沒想到剛一點開,沈知雪的聊天界面彈跳出來。
那是一段視頻。
沈知雪指導著季淮縫制小孩子的衣服。
男人動作笨拙,即使?jié)M頭大汗也小心翼翼。
任誰想不到他會是季氏產業(yè)繼承人。
沈知雪狀似不經意地開口詢問:
“季淮,你動作這么認真,喜歡小孩嗎?”
他沒有抬頭,卻毫不猶豫地回答:
“喜歡?!?/p>
“那安安的孩子……”
沈知雪的話沒說完,就被季淮打斷:
“那個孩子不該存在,不要提了?!?/p>
視頻到這里結束。
宋安安把自己的頭埋進被子里。
血腥味讓她大腦鈍鈍地疼痛,她決定現(xiàn)在就離開這里。
一刻也不想多待!她不想再看到季淮對沈知雪有多好多上心了。
收拾好行李,對這里再也沒有絲毫的留戀,這一次她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