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食指抹過刀鋒,糖霜裹著月光碎成晶粉。
他沖王公子咧嘴一笑:"您這折扇火候過了,改日我教您用松針灰控溫。"
"找死!"王公子白玉扳指炸開裂紋,掌心騰起墨綠色毒焰。
他筑基后期的威壓震得酒盞叮當亂跳,賓客們慌忙退開三丈,卻又不肯錯過好戲似的圍成鐵桶。
林飛旋身避開掌風,衣擺掃過桌面時順走半碗涼透的鯽魚湯。
十年前在流放地跟黑丹會斗法時他就發(fā)現(xiàn),這些名門修士總愛把靈氣攢在膻中穴發(fā)力——果然王公子每次揮掌前,腰間玉佩都會泛起青芒。
"叮!"玄鐵廚刀斜劈在檀木桌沿,震起十二根銀箸。
林飛左手翻腕潑出魚湯,蒸騰的水霧里裹著蝕骨草殘渣,硬是把毒焰逼退半寸。
他趁機滾進灶臺死角,后背撞翻的蒸籠里簌簌掉出腌了二十年的酸梅核。
"跑得比砧板上的活魚還歡。"王公子獰笑著踢飛青磚,碎磚塊在半空凝成七枚淬毒暗器。
他瞥見林飛正在抓案板上的蘿卜,嗤笑道:"拿廚具當兵器?"
蘿卜片貼著林飛指尖翻飛,薄得能透出他掌紋。
三日前切這筐蘿卜時,他故意用糖水泡足了蝕骨草汁。
當?shù)谝黄}卜撞上暗器,糖霜遇到毒焰竟爆出靛藍色火花,燒得王公子袖口焦黑。
"聽說王家的五毒掌要用金環(huán)蛇膽做藥引?"林飛突然扯開衣領(lǐng),露出鎖骨處猙獰的舊疤,"去年我在莽山烤蛇時,倒是留了些好東西。"他從懷里摸出個油紙包,抖落的金粉里混著細碎鱗片。
圍觀人群里爆出驚呼。
幾個藥王谷弟子瞪圓眼睛——那分明是千年金線蛇褪下的逆鱗!
王公子瞳孔驟縮,掌風卻滯了半分。
就這電光石火的空隙,林飛突然抄起灶臺邊的酒壇。
壇底還粘著周元煉丹時漏下的朱砂,被他用巧勁震成紅霧。
當酒液潑進毒焰,朱砂遇熱化作三十六道赤色鎖鏈,竟將王公子右臂纏了個結(jié)實。
"破!"林飛旋身蹬在青磚灶臺上,裹著糖霜的拳頭穿過赤鏈縫隙。
這一擊看似輕飄,實則藏著《太虛廚典》里記載的"千層酥"暗勁。
王公子胸口的護心鏡應(yīng)聲裂成雪花酥似的紋路,喉頭泛起甜腥。
(結(jié)尾)
王公子踉蹌著撞翻龍鳳燭臺,燭淚在青磚地暈開血似的紅痕。
他左手撐住供桌,指節(jié)捏碎了蘇家祖?zhèn)鞯聂浯涔┍P。
當琉璃碎片折射出林飛廚刀上的月光時,沒人注意到他袖中滑落的金蟾蠱,正貪婪地舔食著糖霜里的靈氣。
王公子喉頭滾動著腥甜,舌尖卻嘗到桂花蜜的甜膩。
這滋味讓他想起昨夜蘇婉兒親手端來的合巹酒,胸腔里的毒焰突然暴漲三寸。
林飛后頸汗毛倒豎,蒸籠里飄出的梅子酸氣混著朱砂味,在鼻尖織成細密的網(wǎng)。
"你當這是過家家?"王公子扯斷赤色鎖鏈的聲音像是撕開風干臘腸,袖中滑出的金絲楠木筷化作六道寒芒。
林飛側(cè)頭避讓時,發(fā)梢被削去半寸——那筷尖竟涂著西域冰蠶毒,擦過的青磚瞬間凝出白霜。
灶臺邊的酒壇突然炸開,琥珀色的女兒紅潑向半空。
林飛抄起漏勺凌空一兜,酒液化作九顆渾圓水珠。
當?shù)谌w水珠撞上毒筷時,他手腕輕抖,昨夜熬制的糖漿從袖口甩出細絲,竟將冰蠶毒凍成剔透的冰糖葫蘆。
"好個糖衣炮彈。"周元捏碎手中核桃,果殼碎屑飄進煉丹爐泛起青煙。
這老狐貍早看出林飛在糖霜里摻了化功散,卻故意用朱砂助他成陣。
此刻他舔著唇邊糖渣,眼底泛著發(fā)現(xiàn)新丹方的狂熱。
王公子靴底碾過滿地冰糖渣,琉璃碎片在月光下折射出七重幻影。
林飛突然掀翻八仙桌,龍鳳呈祥的瓷盤撞向幻影時,他趁機摸到供桌下那壇陳醋——三日前他特意用這醋泡軟了蘇家祠堂的房梁木。
"砰!"
醋壇炸開的瞬間,二十三種香料混合的酸霧迷了人眼。
王公子揮袖驅(qū)散霧氣時,靴底突然打滑——林飛早將糖漿涂在倒扣的銅盆底,此刻那盆沿正卡在他落腳處。
賓客們只見青衫翻飛,林飛燕子抄水般掠過七張宴席,指尖掃過之處,銀匙玉箸盡數(shù)飛向半空。
"叮叮叮!"
三十六柄餐具在王公子頭頂結(jié)成北斗陣,每柄銀器都粘著不同佐料。
當?shù)谝槐鷾鬃采纤o體罡氣時,里邊的花椒粉遇熱炸開,嗆得他連打三個噴嚏。
第二柄魚刀裹著芥末膏,第三柄雕花叉蘸著蒜泥...
"阿嚏!"王公子眼淚鼻涕糊了滿臉,筑基修士的威儀碎了一地。
他胡亂揮掌擊碎銀器,卻讓佐料在靈氣催動下形成更大漩渦。
林飛趁機拎起蒸籠布一抖,二十顆酸梅核天女散花般彈出,顆顆打在王公子周身大穴。
蘇婉兒攥爛了喜帕。
她突然記起十二歲那年,林飛就是用酸梅核打落她發(fā)間馬蜂窩的。
那些梅核本該在去年埋進梅林,卻被他偷偷藏起來泡了藥酒——難怪此刻王公子每中一顆,皮膚就泛起醉酒般的酡紅。
"醉八仙?"藥王谷弟子抓著同伴胳膊,"他把醒酒湯的方子反著用!"
王公子腳步虛浮如踏云絮,掌風劈碎蘇家先祖牌位也沒能止住踉蹌。
林飛突然扯下腰間圍裙一甩,浸透油漬的粗布遇風即燃,火苗里躥出糖醋魚的焦香。
眾人只當這是障眼法,卻見火光中金線蛇逆鱗突然爆閃,晃得王公子下意識閉眼。
就是現(xiàn)在!
林飛足尖勾起供桌下的青瓷碗,碗底還粘著周元煉丹殘渣。
他旋身將碗扣向王公子天靈蓋的動作,像極了給佛跳墻封泥時的嫻熟。
碗沿磕上顱骨的脆響混著鐘磬余韻,震得屋檐下的紅燈籠齊齊搖晃。
"噗通!"
王公子跪地時壓碎了蘇家祠堂三塊地磚,翡翠供盤的碎片扎進膝蓋也渾然不覺。
他瞪著血絲密布的眼睛,看見林飛正用廚刀削蘋果。
果皮連成一線垂落,恰似蘇婉兒昨夜哭斷的珍珠項鏈。
"涼菜上完該熱炒了。"林飛笑著拋起蘋果,刀光閃過時果肉已成蓮花狀。
最后一瓣果肉落在王公子衣襟時,他忽然嗅到青梅酒的味道——那是三年前他們初見時,蘇婉兒裙擺沾的酒香。
圍觀人群突然寂靜。
幾個女修士捂住嘴,她們看見王公子眼角有淚劃過,卻在觸碰到逆鱗金粉時蒸騰成青煙。
周元猛地站起身,煉丹爐里的火光將他影子拉長成扭曲的妖魔——那淚里分明混著金蟾蠱的卵!
林飛用刀尖挑起最后一片蘋果,月光在刀刃上碎成糖霜:"王公子可要嘗嘗糖漬蓮心?
專治肝火旺盛。"
"我們走!"王公子甩開攙扶的侍從,錦靴踩過滿地狼藉時,袖中金蟾蠱正貪婪啃食糖霜里的靈氣。
他回頭望的那眼淬著毒,卻在撞見蘇婉兒欲言又止的神情時,化作一聲冷笑淹沒在夜色中。
喜宴紅綢還在夜風里飄蕩,空氣里殘留著糖醋與毒焰交織的古怪香氣。
林飛彎腰撿起半塊翡翠供盤,碎玉邊緣映出蘇老爺抽搐的嘴角。
他突然將碎玉拋給周元:"勞駕,煉丹藥引還差火候吧?"
周元接住碎玉的手微微一顫,青玉里的血絲突然活過來似的游動。
這哪是什么翡翠,分明是藥王谷禁地里才會生長的血髓玉!
老煉丹師再抬頭時,林飛已經(jīng)哼著小調(diào)走向后廚,肩頭落著的梅花竟是糖霜凝成。
屋檐陰影里,婠美松開攥緊的峨眉刺。
她雪白脖頸上還沾著林飛甩出的糖絲,此刻正隨著呼吸慢慢滲入肌膚。
當某個藥王谷弟子想去撿金線蛇逆鱗時,那鱗片突然化作金粉飄向月亮——就像十歲那年她在魔教祭壇看到的,那個偷吃供品的少年嘴角的餅渣。
蘇婉兒提著裙擺追到廊下,卻發(fā)現(xiàn)林飛留在青磚上的腳印泛著淡淡酒香。
每個腳印里都嵌著顆酸梅核,排成她兒時教他的北斗陣法。
最末那顆核上刻著新痕,借月光望去,竟是只歪歪扭扭的糖醋鯉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