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房里突然炸開血色波紋，劉長老枯爪般的五指直取林飛咽喉。
少年后仰時糖葫蘆簽子擦著鼻尖劃過，糖霜簌簌落進道袍領(lǐng)口里。
"老東西連糖葫蘆都要搶？"林飛腳尖勾住傾倒的丹爐，青銅爐身轟然砸向血霧凝結(jié)的利爪。
爐膛里未熄的地火突然爆燃，將兩截斷爪燒成焦炭。
劉長老的慘嚎聲中，林飛舌尖卷走最后一顆山楂。
三日前吞下的九轉(zhuǎn)雪蓮芯在胃袋里發(fā)燙——那株險些要了他性命的靈草，此刻正讓瞳孔深處泛著淡金色流光。
當(dāng)?shù)谌姥诹褐g炸開時，林飛看清了那些符咒的軌跡。
那些看似凌亂的紋路，分明與《太虛廚典》里記載的八寶玲瓏羹火候圖如出一轍。
他翻身躲過飛濺的毒砂，后背撞開的藥柜里滾出十幾顆赤焰果。
"多謝款待！"少年抄起玉杵將果子碾成汁液，猩紅漿液潑向追擊而來的黑影。
沾到丹爐余火的瞬間，整片血霧化作燃燒的幕墻。
周元枯瘦的身影在火光外忽隱忽現(xiàn)。
老煉丹師道袍上的糖霜鎖鏈已纏住半邊身子，渾濁的眼珠卻死死盯著林飛腰間——那里別著半塊沾滿糖絲的芝麻燒餅。
劉長老的骨鞭穿透火墻時，林飛正把赤焰果汁抹在糖勺上。
昨夜替周元熬制凝神湯時記住的三十六處靈氣節(jié)點，此刻在丹爐嗡鳴聲中清晰可辨。
當(dāng)鞭梢裹挾著腥風(fēng)襲來，他突然對著東南角的青銅鶴燈擲出糖勺。
"咔嗒"一聲機括響，鶴嘴里噴出的地火恰好點燃鞭身上的磷粉。
劉長老慌忙甩動骨鞭，卻將火星甩進了裝滿冰蟾粉的陶罐。
"轟！"
爆炸的氣浪掀飛三個藥柜，林飛趁亂滾到周元腳邊。
老煉丹師道袍上的糖霜鎖鏈已經(jīng)蔓延到脖頸，卻還在用指甲摳挖地面陣圖："西南巽位...咳...百草灰..."
林飛吐掉嘴里的沙礫，突然笑出聲。
方才爆炸震落的櫥柜里，整排青玉瓶正在泛起幽光——那分明是周元珍藏三十年的醉仙釀。
"接著！"少年踹飛三個酒壇，糖勺在壇口輕輕一磕。
飛濺的酒液遇火即燃，化作三條火龍撲向黑影。
劉長老的護體罡氣與酒火相撞，炸出漫天流螢般的紫色火星。
當(dāng)?shù)谄邆€酒壇碎裂時，林飛摸到了丹房角落的青銅地漏。
三天前幫藥童清理堵塞的回憶涌上心頭——這下面連著地火脈的泄壓口。
"請長老吃碗醒酒湯！"他旋開地漏蓋子的瞬間，積蓄百年的灼熱蒸汽沖天而起。
劉長老慘叫一聲跌落在地，黑袍下擺燃起青白色火焰。
林飛嗅著空氣里突然濃郁的桂花香，瞳孔猛地收縮。
那夜在膳房梁上看到的饕餮紋，正從劉長老灼傷的皮膚下浮現(xiàn)出來。
他反手將最后半塊芝麻燒餅拍在蒸汽柱上，糖絲在高溫中拉成細(xì)密的網(wǎng)。
"該收汁了。"少年舔掉指尖的糖漿，突然朝著周元大喊："您那壇子三十年陳釀，兌三滴晨露是不是更妙？"
老煉丹師渾身一震，糖霜鎖鏈應(yīng)聲崩斷。
蒸汽裹挾著焦糖氣息在丹房炸開，林飛指間的糖絲網(wǎng)兜住三枚紫紋鋼釘——那是劉長老最后擲出的毒龍刺。
燒餅殘渣混著赤焰果汁在網(wǎng)中滋滋作響，竟將玄鐵煉制的暗器蝕出蜂窩狀孔洞。
"好個饕餮噬靈紋！"周元突然嘶聲叫道。
老煉丹師脖頸上的糖霜鎖鏈已化作齏粉，枯枝般的手指正指著劉長老灼傷的手臂。
那些猙獰的暗紅紋路在火光中蠕動，仿佛活過來的古篆。
林飛瞇起眼睛。
昨夜替蘇璃試毒時嘗過的腐骨草味道，此刻正在鼻尖縈繞。
他甩手將糖網(wǎng)擲向東南角的青銅藥碾，鋼釘撞擊聲里突然揉身突進。
劉長老暴退時掀翻的丹爐蓋，恰好映出少年瞳孔里流轉(zhuǎn)的金芒。
"巽位三步，火走龍脊！"周元的咳嗽聲混在金屬碰撞聲里。
林飛靴底擦過滿地醉仙釀殘液，借滑勁旋身避開骨鞭橫掃。
三天前替老家伙熬醒神湯時背過的《地火九轉(zhuǎn)訣》，此刻在腦海中與糖畫技法重疊成奇異軌跡。
當(dāng)劉長老第五次掐動血符訣時，林飛嗅到了桂花香里的酸澀。
那是赤焰果核遇熱產(chǎn)生的毒霧——方才被他碾碎的果肉殘渣，此刻正在地火余溫中悄然發(fā)酵。
少年突然扯下束發(fā)的青布帶，沾著酒液甩向燃燒的藥柜。
"著！"布帶引燃的剎那，林飛想起今晨幫廚娘片靈鱸時的手感。
腕骨輕抖間，火焰如庖丁解牛般剖開毒霧，精準(zhǔn)燎過劉長老左肩的饕餮紋。
皮肉焦糊聲里爆開青紫色火星，竟與周元道袍殘留的糖霜產(chǎn)生共鳴。
劉長老踉蹌后退撞上青銅丹鼎，鼎身饕餮浮雕突然發(fā)出嗚咽。
林飛瞳孔驟縮，那夜在《太虛廚典》上見過的封印陣圖，此刻正以倒影形態(tài)呈現(xiàn)在鼎中沸騰的藥液里。
他抄起滾落腳邊的玉杵，將最后半勺糖漿潑向鼎耳。
"喀啦！"
青銅鼎耳應(yīng)聲斷裂的瞬間，周元突然暴起。
老煉丹師道袍翻飛如鶴翼，袖中飛出三十六根冰棱針，釘死劉長老周身大穴。
林飛卻注意到那些針尾都墜著麥芽糖雕的鈴鐺——正是他昨日替藥童們做的小零嘴。
"小友可知何為文武火？"周元嘶啞的笑聲里，冰針上的糖鈴開始震顫。
劉長老皮膚下的饕餮紋瘋狂扭動，卻始終掙不脫逐漸凝固的琥珀色糖膠。
林飛舔了舔虎口濺到的糖漿，突然將玉杵插入地火泄壓口。
轟然噴發(fā)的烈焰中，少年雙手虛握如顛勺。
三天來觀察周元控火的肌肉記憶蘇醒，地火竟在他掌前三寸處溫順分流。
當(dāng)劉長老最后的護體罡氣被糖膠腐蝕殆盡時，林飛聞到了熟悉的焦香味——就像烤過頭的芝麻燒餅。
"收火！"
周元的暴喝與骨鞭墜地聲同時響起。
林飛旋身撤勁的姿勢，恰似那日給蘇璃做荷花酥時的收刀式。
地火余溫舔舐著劉長老焦黑的衣角，將饕餮紋最后的掙扎焚成青煙。
"三十年陳釀配晨露..."老煉丹師喃喃重復(fù)著林飛方才的提醒，突然抬腳碾碎滿地糖霜，"明日寅時三刻，帶上你的糖勺來地火室。"
林飛彎腰撿起半塊沒燒透的芝麻餅，指尖摩挲著餅皮上的齒痕。
那是今晨婠美冷著臉扔給他的"失敗品"，此刻卻殘留著與饕餮紋共鳴的靈力波動。
丹房外傳來雜役弟子的腳步聲時，他瞥見周元正在收集劉長老傷口滲出的琥珀糖膠。
當(dāng)最后一縷毒煙被醉仙釀余火凈化，少年忽然對著滿地狼藉深吸口氣。
赤焰果的酸、糖霜的甜、焦糊的苦，還有周元道袍上殘留的九轉(zhuǎn)雪蓮香——這些氣息正在他靈臺交織成全新的圖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