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精心策劃的換花轎,是我想要掙脫泥潭的信號。祁府的黑云太濃,壓抑著我年少的心。
沈二娘,救我出深淵吧。那個不堪一擊的軟腳蟹配不上你,我會成為你最趁手的利刃。
我不要金玉錦緞,只要你原意予我三分溫柔足矣。第1章 劫匪晚春細雨如絲,
將青石板路鋪上一層墨色。我穿著淡青色襦裙,與杜若在前往萬福寺的山路上。
車上還有兩家的老夫人。她父親是大理寺卿,我父親是大理寺少卿,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
老夫人們聚在一塊,最關心的莫過于孫女們的婚事?!叭魞河锌粗械睦删龁??
”“若兒的婚事全憑父母做主?!边@等發(fā)言讓沈鶴相當無語,婚事最怕的就是盲婚啞嫁,
杜若在她面前分明是很有主意的姑娘,怎么在老夫人面前是這樣的?
我在祖母催之前轉移話題,同杜若鬧在一起。忽然后方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掀開簾子。
只見五個蒙面劫匪手持明晃晃的鋼刀,如惡狼般朝著她們撲來!我瞳孔驟縮,
下意識地將杜若護在身后。車夫和護衛(wèi)跟他們纏斗在一塊,但對方人多勢眾,
我們的人漸漸落于下風。劫匪解決護衛(wèi)后,得意的跳上車,目光在她們身上肆意打量。
粗聲粗氣地道:“沒想到今日運氣這般好,這般嬌滴滴的小娘子,定能賣個好價錢。
”兩位老夫人年事已高,哪里見過這般陣仗,早已嚇得面色慘白。
緊接著頭上就被一塊黑布罩住帶走。我深知這時候掙扎不過是讓自己多受罪,所以很是順從。
不知走了多久才停下,周圍是一股潮濕的味道。我強壓下心中的恐懼,掀開頭上的黑布,
雙手雙腳都是綁在身前,說明劫匪并不害怕她觀察。我起身靠近窗戶,觀察外面的情況,
尋找逃跑的機會。我自幼頑皮,喜歡登高踏水,對這寺院的地形雖不熟悉,
但卻留意到墻角處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狗洞。趁劫匪不注意,我悄悄退到墻角。深吸一口氣,
俯身鉆進了狗洞。我不敢有絲毫停留,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逃出去求救,
救出兩家祖母!不知跑了多久。突然聽見前方傳來馬蹄聲和調笑聲。
一隊穿著錦衣華服的公子們策馬而來??匆娝槃菥陀民R將她圍住?!斑@是哪家的丫鬟,
大清早的不在閨中繡花,跑來山里作甚?”我本想求救,可這人是汴京城里有名的紈绔,
亦是圣上的第六子:寧王祁清君。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唯獨對正事不上心。
仗著皇子身份隨心所欲。祁清君手持弓箭,嘴角勾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
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我深知寧王的人情欠不起。本不想向他求救的,
可祖母們和杜若的臉突然浮現,她們還在狼窩里面。顧不得許多了。
“我是大理寺少卿之女沈鶴,我祖母,杜家祖母和我朋友都被盜匪抓了,求六殿下救命。
”祁清君挑眉看著眼前這個明明害怕的發(fā)抖卻依舊在求他的女子。
即便很狼狽也難掩秀麗的容貌,慢悠悠道:“小娘子瞧著真可憐,大理寺少卿是幾品來著?
”祁清君一旁的公子接話道:“四品?!薄皡^(qū)區(qū)四品,
來拜佛是想升官發(fā)財還是求個好郎君?。俊绷硪幻右宦犑撬钠?,笑的更肆無忌憚了。
就是杜家,他們也沒放在眼里。他們都是勛爵人家,生來就同他們不一樣。“這樣吧,
你給我當一個月的丫鬟我就去救人,如何?”祁清君不喜歡多管閑事,
這小娘子看著身上也沒銀子,長相倒好,伺候在身側倒也不錯。
我心中暗罵:果然是汴京有名的紈绔,讓官眷當丫鬟伺候他這等餿主意也能想得出來。
可眼下我別無選擇。只能咬著后槽牙應下:“好。
”祁清君自然聽出了小娘子語氣中的不情愿,不過這倒讓他更開心了。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他翻身下馬,隨手從腰間拔出佩劍:“既然如此,你且跟在本王身后,
看本王如何收拾那些劫匪!”一行人快馬加鞭趕到寺院。劫匪們正忙著搜刮財物,
見有人前來,立刻揮舞著長刀迎了上去。祁清君冷笑一聲,手中長劍閃電般出鞘,
劍光閃爍間,已有幾名劫匪倒在血泊之中。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劫匪只是想將兩位小娘子賣錢,哪是這殺神的對手?見勢不妙便要逃跑,
被祁清君的一幫朋友團團圍住。我被震驚的忘了反應,本以為會是他的護衛(wèi)前來,
沒想到寧王竟然這么厲害的嗎?車夫帶著官府的人趕到,恭敬的請寧王問話。
祁清君走之前用口型警告我別忘了答應他的事,我這才從他神武的印象中脫離出來。
還是回家讓爹想辦法吧?!爬戏蛉诉€是因為驚嚇過度病倒了,杜若守在母親床邊,
憂心忡忡。我心中十分愧疚,若不是我提議提議上山禮佛,也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回到家中,娘親和兄長一個安慰我,一個對祁清君罵罵咧咧?!熬退闶橇钕?,
也不能提出此等無禮的要求吧!簡直無恥。
”父親一邊讓他低聲些一邊關門:“雖然六殿下是紈绔,但你也不能這么大聲啊,隔墻有耳,
傳出去咱們全家都沒命!”母親嫌棄道:“當務之急是想解決辦法,
你們在這兒說這些沒用的?!薄耙慌畠喝幫醺?。”他們說廢話不就代表沒辦法嗎?
寧王勢大,我寧愿自己受苦也不會連累家人。“不行,我清白人家的女兒,怎么能去做丫鬟!
”沈父嚴辭拒絕。沉默片刻后重重嘆了口氣:“為今之計,還是找個好拿捏的夫婿,
先將你嫁出去吧。”就算是王爺,也沒有強逼人妻當丫鬟的。此事鬧到陛下面前他也不占理。
沈母直言這是好辦法,反正遲早都是要嫁人的。全家人千挑萬選,
選中了禮部侍郎之子何少詞。兩家算是門當戶對,而且何少詞是出了名的性子軟,
嫁過去定然會被我拿捏,不用擔心日子過的不好。何家上門了解后,直接拍板定了下來。
另一邊。祁清君回去后被貴妃娘娘訓斥了一頓。“你可知那群劫匪背后是誰?
竟然如此莽撞把人全殺了!萬一受傷怎么辦?”“區(qū)區(qū)劫匪,還不足以讓兒子受傷。
”祁清君小聲反駁。每次都是這樣,無論好事還是壞事,先招來的必定是一頓罵。
第2章 換親“你向來是不喜歡管這些閑事的,今日是怎么回事?”“路見不平罷了。
”“難道不是因為沈家的小姐?你不說,你那幫狐朋狗友可全都說了。
”他平日里去戲館子胡鬧也就罷了,沈小姐可是大理寺少卿的女兒,
而且此次又是兩家的老夫人被劫,他好好的把人救了便能結個善緣,偏要作死。
祁清君眼底閃過一絲異樣??匆娚蝥Q蓬頭垢面向自己求救的時候,竟會讓自己的心有所觸動,
以前不是沒有發(fā)生過類似的事情,但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所以才會提出讓沈鶴當自己一個月的丫鬟,把她放在身邊方便好好觀察。
貴妃看著他沉默的樣子,再問也問不出什么來,揮了揮手讓他出去。沒一會兒皇帝來了,
兩人嘀咕了好久,時不時傳出笑聲,不知道說了些什么。祁清君回府后心不在焉的,
手里拿著沈鶴掉落的發(fā)帶,這玩意在汴京城小姐的頭上幾乎都有,可這一根仿佛很不一樣。
“忠叔,去是查一下大理寺少卿沈諳的女兒。”“女子?”忠叔在官府管事這么些年,
還是第一次聽到王爺對女子感興趣。祁清君不悅的抬眸,他不喜別人質疑他的命令。
忠叔心頭一涼,應聲后趕緊退下。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沈鶴居然跟禮部侍郎家的小子定親了!忠叔顫顫巍巍繼續(xù)道:“據奴打聽的,下月十五完婚。
”祁清君心頭升起一股無名火,這不就是存心躲著他嗎?嫁人后就不用踐諾了。
“杜家和沈家送了禮來,說是感謝王爺救了他們老夫人?!薄昂?,
這點東西就想把本王打發(fā)了?做夢!”祁清君把盤了兩天的發(fā)帶隨手扔了,面色陰沉的進宮。
結果一進殿門,就看見母妃指使宮女們在掛畫像,畫像上是姿態(tài)各異的女子?!澳稿@是?
”“正想派人去請你呢,昨日我跟你父皇聊了,你也到了該成家的年紀,
這樣就不會整日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了,這都是各家小姐,你看看。
”貴妃將他推到第一幅畫像前。祁清君本想拒絕的,但突然想到什么,
剛才忠叔說下個月十五沈鶴和何少詞成親來著。“母妃看中哪位?”見他沒有拒絕,
貴妃喜的笑開了花?!斑@位,內閣學士之女栢荷,整個汴京城赫赫有名的才女呢。
”“就她吧?!逼钋寰旖枪雌鹨荒腿藢の兜男?,才女定然是心高氣傲的,
而且內閣學士之女,便宜何少詞那小子了?!昂煤煤谩?/p>
”祁清君接著道:“婚期就定在下個月十五?!薄斑@么著急?”貴妃震驚,
這小子一向對婚事不上心的,今日怎么這般配合?而且還將婚期定的這么匆忙?!班?,
禮部那邊我親自去安排,母妃就等著新媳婦敬茶吧?!逼钋寰f完就走了,
他得趕緊去弄沈鶴的八字,至于禮部,只要給點銀子收買,將名字換了便可。成親當日。
汴京城熱鬧非凡,清晨公雞剛剛打鳴,兩支迎親隊伍便同時出發(fā)。我戴著蓋頭坐在花轎之中,
心中五味雜陳。這半個月來都相安無事,想必寧王已經忘了當初的事,現在擔心的是何家。
我跟何少詞就見過一面,而且何家里面是什么樣的我也不知道。前路布滿迷霧,一片迷茫。
突然花轎好似撞到了什么東西,停了下來?!澳銈兏墒裁矗孔屄?!
”“憑什么你讓我讓我就讓,這路這么寬,你們非走中間是不是?”“這可是寧王府的花轎,
你們也配!”聽到寧王府,何少詞瞬間慫了,趕緊下馬準備讓路,
奈何扛花轎的轎夫突然動手。一拳打在何家的轎夫臉上。轎夫還手,
兩支迎親隊伍瞬間亂作一團......我從轎子中出來,剛想掀蓋頭看看情況,
就被喜娘攔住?!皼]到揭蓋頭的時候,不吉利的?!毕材飫傉f完就去勸架了,聽聲音,
好似打的更激烈了。一群鴨子被趕出來,強勢插入本來就混亂的迎親隊伍,
我被喜娘扶著重新進了花轎。寧王府喜娘成功將新娘換了之后,趕緊給寧王打暗號。
“貴妃娘娘還等著呢,莫誤了吉時?!逼钋寰靡獾姆砩像R:“出發(fā)!
”我聽從著喜娘的安排,將手放在新郎掌心,摸到了厚厚的繭子。奇怪,
何少詞不是文弱書生嗎?就算有繭子也應該在指節(jié),怎么會在掌心?“吉時已到,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然而唱詞的喜娘直接走流程,她又不能掀開蓋頭,
只能通過僅有的視線看著自己的腳。夫妻對拜結束后就被送到了后院的屋子里,數著步數,
何府要比自己家大許多。祁清君心情不錯的在前院敬酒。貴妃在受完禮后就回宮了。
丫鬟剛準備把提前藏起來的糕點拿出來,忠叔就帶著王府的下人進來,擺了一桌子滿漢全席。
“這都是給我的?”這么多,就是她們三個人一起吃也吃不完啊?!笆?。
”忠叔一個字都不敢多說,也不敢多看這位被換進來的新娘子?!澳闶呛胃墓芗??
”上次跟著何少詞來家里的不是這位。忠叔一言不發(fā),趕緊帶著丫鬟離開了房間。
我心覺奇怪,但沒多想,拉著夏詩和秋詞坐下開吃。“何少爺還挺暖心的,知道我餓,
準備了這么多好吃的。”而且都是她平日里喜歡吃的東西,可見用心。
我吃了六分飽就停下了,畢竟是新婚夜,要是吃的肚子鼓起來,一會兒圓房豈不是尷尬。
夏詩和秋詞出去打聽姑爺什么時候回來,沒一會兒就折了回來:“小姐,
他......”秋詞被祁清君的眼神威脅。怎么會是寧王!此時的我全然不知,
只感受到了門被關上,只有一個人的腳步朝自己走來。莫不是喝醉了?
竟能讓秋詞發(fā)出那樣的聲音。紅色的蓋頭被秤砣掀開。我揚起提前練好的笑意,
視線上揚后對上祁清君那雙戲謔的雙眼。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倒流!
第3章 救命之恩“竟然是你!”“是本王,你自己親口許諾的要伺候我一個月,
可只送了些錢財來,轉頭就要嫁給他人,我只好想辦法把你弄進來咯。
”祁清君笑的得意極了,他從未辦過這么得意的事?!澳憔垢覔Q花轎!”這可是婚嫁大事,
就算他在混賬,也不能在這種事上開玩笑吧!我知道他要迎娶的是內閣學士之女柏荷,
眼下那邊應該也發(fā)現了不對。祁清君一人闖的禍,讓他們三家日后如何自處?“我換都換了,
你現在說這些有點晚哦?!逼钋寰叩阶狼?,心情極好的倒酒?!皠e著急,這合巹酒喝了,
你就是板上釘釘的寧王妃,不比做勞什子侍郎兒媳婦好?”“砰!
”我直接用掀蓋頭的秤砣將他打暈過去?!扒镌~!夏詩!”我大聲喊她們,卻沒有回應,
跑過去開門,發(fā)現這偌大的院子竟然只剩下我和祁清君兩個人!我剛才全程是被扶著走的,
又沒來過寧王府,哪識得出去的路?無奈之下只能折返回去將祁清君給弄醒。
“我這是怎么了?”祁清君感覺后腦勺好疼,看著眼前一身紅衣的我。“是你打暈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