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梁國都城，一頂素青轎輦緩緩而來。風(fēng)卷起紗簾，露出轎中女子半張如玉側(cè)顏，
眉間一點朱砂痣艷如滴血，襯得膚色冷白似雪。十年生死搏殺，血海里滾了無數(shù)遭，
被容家丟到庵堂自生自滅的女童，如今回來了。
容家要繼母張氏的女兒代替她這個嫡女嫁給太子做太子妃，休想！成為太子妃，
是保住千語堂的唯一途徑，容家擋不住她?！疤弥?！
”車簾外傳來貼身侍女白芷刻意壓低的聲音，“容家到了?！比葭鎺撞豢陕劦亍班拧绷艘宦暎?/p>
捻動佛珠的手微微頓了一下，微微闔上眼，再睜開時，
眸底那抹屬于千語堂主嗜血的寒光已盡數(shù)斂去，
只剩下古寺青燈熏染出拒人千里的清冷與孤高。容府大門口，門房通報進去，好一會兒，
繼母張氏才姍姍來遲，臉上堆著熱絡(luò)的笑，一步三搖地迎了出來?！扮鎯?，你可算回來了，
在庵堂清修這些年苦了你這孩子了”張氏面上露出心疼的模樣，上前就想拉容珂的手。
容珂?zhèn)壬硗肆艘徊?，避開了那涂著鮮紅蔻丹的手，只微微頷首：“勞煩夫人掛念。
”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半分情緒。張氏的女兒容薇站在她身后，一身嬌艷的鵝黃衣裙，
襯得小臉如花，她輕蔑地打量著這位嫡姐，目光在她素凈的衣裙上溜了一圈，
嘴角彎起一抹笑：“大姐姐回來了就好，以后就有人陪薇兒說話了。
”容珂的目光淡淡掃過容薇那張精心修飾的臉，沒有接話茬，視線徑直越過了她。
“我住母親的芙蓉苑，這次回來是來履行我與太子的婚約的，
嫁妝一應(yīng)雜事還請夫人差人備好。”張氏被這直白的要求噎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收起笑臉強壓著怒火，“珂兒，嫁太子豈是我們這種人家隨口說的，得從長計議。
”容珂唇角勾起一絲極冷的弧度，“從長計議？
你們不是早就想好要讓容薇這個冒牌貨頂替我了嗎？”她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厲，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扎得張氏心頭發(fā)寒?！拔壹纫鸦貋?，就沒有你女兒的事了，
三日之內(nèi)，把我的嫁妝備好?！比葭娌辉倏此齻儯髌投藦街弊呷朐褐?。
容薇見容珂半分面子不給張氏，憤然上前“母親，你看這個災(zāi)星一回來就給我們找不痛快。
”“哼，一個山里出來的丫頭，當(dāng)真以為能當(dāng)上太子妃嗎？”張氏目光轉(zhuǎn)冷，
盯著遠去的兩人的背影，恨恨得說道。芙蓉苑，容珂推開主屋的門扉，
一股濃重的霉味撲面而來，她緩緩走入，指尖拂過落滿塵灰的帷幔，
容家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靶〗?，”白芷無聲地出現(xiàn)在門口，手中托著一個簡陋的食盒，
聲音壓得極低，“晚膳送來了，是冷透的剩菜?！比葭孓D(zhuǎn)過身，臉上沒有表情，走到桌邊，
看也不看那食盒，“倒掉吧，這母女二人的手段不過如此，倒也天真?！比罩?，
轉(zhuǎn)瞬即至。張氏沒有親自來，來的是她身邊最得力的管事婆子劉嬤嬤，
身后跟著兩個粗壯的仆婦。劉嬤嬤手里捧著一個紅木小匣，臉上堆著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眼神里卻帶著掩飾不住的倨傲和輕蔑。“大小姐！”劉嬤嬤在門檻外站定，敷衍地行了個禮，
聲音拔高，“夫人讓老奴把嫁妝庫房的鑰匙給您送來了。”容珂抬眼，看著劉嬤嬤，
眼神幽深難辨?！鞍总?，你親自去清點，有一樣不合適的就讓容家少一條命。
”她的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帶著嗜殺的冰冷。劉嬤嬤聽到此話如遭雷擊，
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眼前人明明青衫布衣素凈得像菩薩圣像，
此時此刻卻像極了地獄走出的修羅金剛。聽了劉嬤嬤的回稟，張氏冷笑連連，
不以為意道“一個山里出來的口氣這么大，我倒要看看她是怎么要我們的命。”城西行宮，
倚山而建，遠離京都的喧囂浮華。容珂獨自一人，踏上行宮青石臺階，她的步伐穩(wěn)定，
裙裾紋絲不動。步入正殿，殿內(nèi)正中的紫檀木榻上，
半倚著一位須發(fā)皆白身著明黃常服的老人，他是大梁的太上皇-司徒泓。當(dāng)今大梁皇帝勢弱，
太子性格溫良，群狼環(huán)伺，真正的頂梁柱還是這位耄耋老人。容珂停下，斂衽，
屈膝“臣女容珂，叩見太上皇！”她的聲音不高不低，在寂靜的殿內(nèi)清晰地響起，
帶著一種玉石相擊般的冷冽質(zhì)感?！澳闶侨菁遗杨^抬起來?！比葭嬉姥跃従徧ь^，
沒有畏懼，只有一片冰雪般的澄澈與坦然?！澳愫芟衲愕淖娓浮碧匣收f道，像是追憶，
又像是嘆息?！叭菁乙屇隳抢^妹替了你容家嫡長女的身份，履行我和你祖父定下的婚約，
你是為此而來吧?！比葭婊羧惶ы?，直視榻上的老人，他知道！
“我和你祖父定下的婚約誰也改不了?！碧匣实闹卑缀驼瓶亓h超她的預(yù)料。
容珂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心緒，她清晰地感覺到榻上那道目光再次落在自己身上，
帶著更深的審視和探究?！澳闶乔дZ堂的人，探子說現(xiàn)任堂主是一位菩薩般的清麗人物，
想來怕是你了吧？”太上皇聲音微微上揚，不容置疑地問道。容珂的心猛地一沉，
自己身上的殺氣重，經(jīng)年累月早已深入骨髓，在太上皇這種閱盡千帆的老人精眼中，
根本無從遁形。她沒有否認(rèn)，隨即而來的是一陣沉默。太上皇意味不明的低笑起來：“丫頭，
千語堂我盯了那么多年，派出高手無數(shù)，現(xiàn)如今才能將你們一網(wǎng)打盡，你今日敢來，是求和？
”容珂心內(nèi)一動，自己所求之事看來是有機會的?！拔以敢蕴渝矸菔刈〈罅航?，
還請?zhí)匣蕦ηдZ閣網(wǎng)開一面?！碧匣事牭酱搜?，眼神銳利似乎要將她刺穿，
沉默一會才開口：“那便讓你試一試吧?！比葭嫘闹芯o繃的弦微微一松，
殿外適時傳來了通稟聲?！疤拥钕埋{到！”沉重的殿門被推開，光線涌入，
映出當(dāng)今太子司徒衍沉穩(wěn)溫和的面容。“衍兒，這是你的太子妃容家嫡女容珂，
衍兒看看可滿意?！泵鎸μ樱葭婢従徧痤^，眼睛清澈如寒潭深水。
司徒衍對上那雙眼睛的剎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從未有過的悸動席卷全身，眼前的女子，
清冷孤絕如雪山之巔的蓮，美得驚心動魄?！盎首娓浮珣{皇祖父做主。
”司徒衍的聲音有些發(fā)緊，帶著少年人純粹的驚艷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
他忍不住又偷偷看向容珂，只見她依舊低垂著眼簾，神情淡漠，這份超然的冷靜，
讓他對這位未來的太子妃又多了幾分不一樣的期待?；槭虑枚ǎ葭娑俗噧?nèi)，閉目養(yǎng)神，
清冷的臉上無悲無喜?！芭?！”一只精美的官窯茶盞在容府張氏院中摔得粉碎！“什么！
太上皇賜婚，她怎么敢？”張氏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太上皇親自賜婚，儀仗護送回府，她們的計劃全被容珂毀了！張氏猛地推開哭哭啼啼的女兒，
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淬毒的寒意，“她得意得太早，
這太子妃也要看她有沒有命當(dāng)！”轉(zhuǎn)頭對心腹嬤嬤厲聲道：“立刻給三殿下遞消息，
請他做決斷！”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了三皇子司徒琮的府邸。奢華的書房內(nèi)，
三皇子司徒琮聽完密報，猛地將手中的玉骨扇狠狠拍在紫檀書案上?！昂靡粋€容家長女，
壞我好事?！弊屓蒉背蔀樘渝禋⑻拥挠媱澛淇?，司徒琮眼中殺機畢露?！皳跷衣氛?，
死！管她什么容家女還是太子妃，都給我去死，大婚，我看你們有沒有那個命大婚。
”二臘月初六，太子大婚，遇匪徒刺殺。大紅的龍鳳花燭高燃，將寢殿映照得亮如白晝，
司徒衍親手關(guān)上厚重的殿門，將白日里刺殺的混亂徹底隔絕。他轉(zhuǎn)過身，背對著門扉，
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fù)自己翻騰的情緒。白日里的那場刺殺，
太子妃身邊的侍女白芷驟然爆發(fā)出的可怕殺傷力讓人膽寒，
他的太子妃突然有些讓人捉摸不透。層層疊疊的素紅紗帳后，
一道纖細卻挺直的背影端坐在寬大的婚床邊，
容珂已褪去了白日里繁復(fù)沉重的太子妃冠服和霞帔，
只穿著一身相對輕便的正紅蹙金繡鸞鳳紋吉服，烏黑如瀑的長發(fā)也解了下來，
柔順地披散在肩背。司徒衍的心不受控制地又漏跳了一拍，趕忙甩了甩頭，
想把那些猜疑都甩出自己的腦子，他的太子妃是從小在山中庵堂清修的菩薩一樣的人物，
只是有一個會武的婢女而已。他壓制住了悸動，溫聲問道“太子妃可有受驚？
”容珂緩緩抬起頭，臉上還有大婚妝容的濃艷，此刻的她像一株在暗夜里怒放的優(yōu)曇婆羅，
清冷與艷麗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zhì)在她身上完美融合，讓人心神搖曳。“無事。
”容珂的聲音響起，她的語調(diào)依舊是清冷的，眼神平靜無波，沒有絲毫新嫁娘的羞澀或惶恐，
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漠然。這份漠然像一盆冷水，澆熄了司徒衍心頭燃起的悸動火焰。
他有些局促地移開目光，掩飾性地輕咳一聲：“無事便好，那今日就早些歇息吧。
”容珂點頭起身走到了貴妃榻前，抱起一床備用的錦被和一個軟枕，姿態(tài)自然地放在榻上，
抬眸直視著司徒衍盛滿了錯愕的眼睛，紅唇輕啟，聲音清晰而冰冷?！暗钕?，
此婚約始于太上皇旨意，成于東宮之需，于臣妾而言，只是一場交易。”“交易？
”司徒衍喃喃重復(fù)，溫雅的臉上血色瞬間褪盡，他看著眼前美得不似凡人的女子，
她那雙清澈的眼眸里沒有半分情意，只有一片拒人千里的寒冰?！俺兼袢帐荏@，有些乏了。
”容珂無視他的眼神，微微屈膝一禮。說罷，便不再看司徒衍一眼，徑直走到貴妃榻邊，
背對著他，紗帳落下，將她清冷孤絕的身影徹底隔絕在內(nèi)，只留下一個模糊的輪廓。
在她眼中，他這位太子殿下，只是“東宮之需”，只是一場冰冷的“交易”。司徒衍苦笑著，
緩緩走到桌邊，拿起那對未曾飲下的合巹酒杯，仰頭，將兩杯酒一飲而盡。
護住他司徒家的江山只是她的任務(wù)，兒女情長在她眼中是沒有必要的。
容珂指尖緩緩捻動起冰涼的佛珠，她的路注定要踏著尸山血海前行。大婚后的日子，
容珂依舊是一身素衣，平日里或在佛堂內(nèi)靜坐，或?qū)χ瘕愓b經(jīng)，菩提佛珠從不離手，
神情淡漠，仿佛一尊沒有溫度的玉觀音。太子司徒衍每日下朝處理完公務(wù)，
第一件事便是來看看她，變著法子，將他認(rèn)為她會喜歡的東西，
悄無聲息地放在她殿外廊下的案幾上。有時是幾卷新謄抄的佛經(jīng)孤本，
有時是一盆精心養(yǎng)護的素心寒蘭，有時口味極其清淡的素點。容珂對此，視若無睹，
那些物件，無論珍貴與否，最終都原封不動地被白芷默默地收走，不知歸處。歲末宮中設(shè)宴，
太子攜太子妃同往。容珂穿著一身顏色極淡的月白云錦宮裝，
發(fā)髻也只簡單簪了一支白玉步搖，素凈得在滿殿珠光寶氣的女人中顯得格格不入。
她安靜地坐在司徒衍身側(cè)，眼簾微垂，指尖習(xí)慣性地捻動著袖中的佛珠，
對周遭的熱鬧喧囂充耳不聞。司徒衍溫雅的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
眼角的余光始終關(guān)注著身旁的人?！盎市?！”一個帶著戲謔的聲音打破了這一角的沉寂。
三皇子司徒琮端著酒杯，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容，
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容珂身上?！敖袢樟汲矫谰埃皇窍g未免沉悶了些，太子妃常年清修，
清雅高潔，想必琴棋書畫皆是精通，不如請?zhí)渝鷵崆僖磺?，為這宮宴添些雅韻，
也好讓我等凡夫俗子，沾沾佛門的仙氣兒。”話音一落，宮宴眾人的目光瞬間聚焦過來，
帶著看好戲的玩味。誰都知道這位太子妃是尼姑庵里長大的，能懂什么琴棋書畫，
三皇子此舉，分明是故意刁難，要她在滿朝勛貴面前出丑，連帶打太子的臉面。
司徒衍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溫潤的眸中閃過一絲怒意。他正要開口維護，
容珂卻微微抬起了頭。她的目光平靜無波地掃過司徒琮，
聲音清冷如泉：“本妃自幼長于佛寺，唯識梵唄木魚，于絲竹之道，一竅不通。
”她的拒絕干脆利落，沒有絲毫扭捏或羞愧，
坦蕩得讓司徒琮準(zhǔn)備好的奚落之詞卡在了喉嚨里。司徒琮碰了個軟釘子，臉色一僵，
隨即又扯出更惡劣的笑容：“哦，琴藝不通，那也無妨，聽聞佛門亦有護法金剛降妖伏魔，
想必太子妃娘娘在寺中清修，也習(xí)得幾分強身健體的功夫，不如請娘娘下場，切磋幾招，
讓我等也開開眼界，見識見識佛門武學(xué)的精妙?！边@已不是刁難，而是赤裸裸的羞辱，
讓堂堂太子妃下場與人比武，荒謬至極！“三弟！你放肆！”司徒衍猛地站起身，
溫潤的臉上因憤怒而漲紅，聲音也帶上了從未有過的嚴(yán)厲?！疤渝俏业恼?，未來國母，
你怎可出言不遜”他下意識地側(cè)身一步，擋在了容珂身前。
容珂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捻動佛珠的指尖幾不可察地頓了一瞬?！皦蛄?！”一聲不高，
卻蘊含著無上威嚴(yán)的低喝，如同驚雷般在殿內(nèi)炸響！高踞主位的皇帝司徒睿，面沉如水，
殿內(nèi)絲竹驟停，歌舞立歇，落針可聞。
皇帝冰冷的目光掃過司徒琮最后落在司徒衍和他身后的容珂身上?！疤渝鷿撔南蚍穑?/p>
性情貞靜，不喜喧鬧，何須強人所難。”皇帝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心內(nèi)腹誹他兒子怕不是個傻的，在你面前的可是千語堂的殺神。他目光如刀鋒般刮過司徒琮，
帶著警告：“老三，你喝多了！管好你自己的嘴！”隨即轉(zhuǎn)向司徒衍，語氣稍緩，
卻依舊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維護：“太子，你知道護著自己的太子妃很好，
但也要記住自己的身份，喜怒不形于色，方是儲君之道?！边@話看似敲打太子，
實則再次肯定了太子妃的地位不容侵犯。最后，皇帝的目光落在容珂身上，
語氣竟帶上了幾分罕見的溫和和討好：“太子妃，今日之事不必放在心上，
來人將朕新得的那串迦南香佛珠賜予太子妃?！币粓鲲L(fēng)波，在皇帝的強勢干預(yù)下，
很快壓了下去。司徒衍坐回位置，側(cè)頭看向身旁的容珂，只見她依舊低垂著眼簾，
平靜地接過內(nèi)侍呈上的那串價值連城的迦南香佛珠，指尖輕輕拂過深沉的褐色珠身，
臉上無悲無喜。他的心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在她眼中，
或許自己那點微薄的力量，連同這場風(fēng)波本身，都如同塵埃般不值一提。司徒衍的失落，
一日深過一日。他站在容珂緊閉的佛堂外，溫潤的眉眼間染上揮之不去的黯淡。“殿下，
”貼身內(nèi)侍福安小心翼翼地提醒，“該去書房了，幾位大人在等您議事?！彼就窖苁栈啬抗猓?/p>
輕輕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離去，背影在微寒的風(fēng)里，顯得有些蕭索。佛堂緊閉的窗欞后，
容珂的目光透過細密的窗紗縫隙，看著太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月洞門后，就收回視線，
隨即起身走向內(nèi)室。內(nèi)室的桌上堆積的并非佛經(jīng)，而是千語堂各地呈報上來的秘報，
白芷垂手肅立，低聲稟報著千語堂各處暗樁傳來的消息，條理清晰，語速極快。
“三皇子那邊，有何異動？”容珂的聲音低沉，帶著掌控一切的冷靜?！盎靥弥鳎?/p>
三殿下與張氏母女往來甚密，容薇近日頻頻出入三皇子府的別院?！薄芭?？
還不死心”容珂唇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指尖在“容薇”二字上輕輕一點。三初雪方霽，
皇家后山的梅林銀裝素裹，點點紅梅傲然綻放。司徒衍獨自一人踏雪而來，梅花開得正好，
他想尋幾枝開得最好的紅梅帶回去，或許太子妃會喜歡。他專注地挑選著梅枝，
溫雅的身影在素白的雪地里格外顯眼。就在這時，
一陣刻意放大的、帶著驚慌的嬌呼在他身后響起：“??！”司徒衍循聲回頭，只見不遠處，
一個身著嬌艷桃紅斗篷的身影腳下一滑，整個人朝著他所在的方向“失控”地摔了過來，
正是容薇。她今日顯然是精心打扮過，妝容精致，發(fā)髻微亂，
眼中含著恰到好處的驚慌和一絲楚楚可憐，摔過來的角度目標(biāo)明確——正是司徒衍的懷抱！
司徒衍眉頭一皺，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猛地向側(cè)后方疾退兩步！“噗通！”一聲悶響，
容薇結(jié)結(jié)實實地摔在了冰冷的雪地上。司徒衍站在幾步開外，
俊朗的臉上沒有任何驚艷或憐惜，只有一片疏離的淡漠，甚至帶著一絲被冒犯的不悅，
聲音透著拒人千里的冰寒：“二小姐怎會在此？雪地路滑，小心些?！比蒉庇中哂謵?，
強忍著疼痛，擠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殿下，薇兒腳好痛！”司徒衍看都不看她，“既如此，
更不該獨自在此險地逗留，來人！”他提高聲音，對著梅林外候著的方向，
兩名侍衛(wèi)應(yīng)聲快步而入?！叭荻〗悴簧髋退厝莞??！彼就窖芊愿赖酶纱嗬?，
甚至沒再看容薇一眼容薇難以置信地看著司徒衍冷漠的背影，他竟如此絕情，
巨大的屈辱感和對容珂的嫉恨瞬間淹沒了她。侍衛(wèi)上前，不由分說地架起容薇，
她掙扎著不甘心地回頭尖聲道：“殿下！您就如此厭惡薇兒嗎？
她容珂有什么好的……”“住口！”司徒衍猛地轉(zhuǎn)身，溫潤的眸子迸射出銳利如刀鋒的光。
“太子妃的名諱，豈是你能隨意叫的，容薇記住你的身份，若再行此等失禮僭越之事，
休怪孤不顧念容家顏面，帶走！”侍衛(wèi)不再猶豫，架著容薇迅速離開。
梅林不遠處一座隱蔽的暖閣內(nèi)，容珂聽著白芷的回報，清冷的臉上沒有任何意外。
“安排好了嗎？”容珂的聲音平靜無波。“堂主，已經(jīng)采到二人的畫。
”旁邊的侍從遞上一卷細小的特制皮紙。容珂接過，指尖在皮紙上輕輕一彈，
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昂芎谩！彼D(zhuǎn)身，狐裘在雪地上劃過一道優(yōu)雅的弧線，“以其人之道，
還治其人之身?！睌?shù)日后，京郊的賞雪詩會上，三皇子司徒琮志得意滿，
與幾位依附他的官員談笑風(fēng)生。就在此時，一個負責(zé)伺候茶水的小太監(jiān)，在給三皇子續(xù)茶時，
“不慎”腳下一滑，整壺滾燙的茶水連同托盤，不偏不倚，盡數(shù)潑灑在司徒琮身上。
司徒琮被燙得跳了起來，狼狽不堪，華貴的錦袍上頓時一片狼藉?！芭旁撍溃∨旁撍?！
”小太監(jiān)嚇得魂飛魄散，連連磕頭，慌亂間，袖中一卷細小的皮紙“不小心”滑落在地，
恰好滾到一位眼尖的老王爺腳邊。老王爺疑惑地彎腰拾起，展開一看，老眼瞬間瞪大。
那皮紙上用極其細膩的筆觸，
清晰地描繪著一幅不堪入目的畫面——畫中衣衫半解、姿態(tài)放浪的女子被一男子摟著，
那摟著她的男子側(cè)臉，赫然便是三皇子司徒琮。整個詩會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張小小的皮紙上，
隨即又震驚地看向三皇子司徒琮和人群后面色慘白的容薇。容珂依舊端坐著，眼簾微垂，
指尖捻動著腕間的菩提珠，唇邊掠過一絲冰冷的譏誚?！斑@是誰干的！”司徒琮反應(yīng)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