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手臂上那突然爆發(fā)的、如同活物般的猩紅光芒,如同探照燈般死死鎖定祭壇中央那斷裂的青銅門閂浮雕!光芒中,那些扭曲的蝕源紋路瘋狂蠕動,仿佛要掙脫她的皮膚,撲向祭壇!她發(fā)出更加痛苦、更加非人的嘶吼,身體劇烈痙攣,眼中猩紅與暗金光芒激烈沖突,意識在崩潰邊緣!
而韓柏常,則被那源自祭壇、源自斷閂浮雕、源自血脈深處的蒼涼呼喚死死攫??!那呼喚并非聲音,而是一種靈魂層面的共振,一種血脈本能的悸動!后背晶簇封印下的蝕源心種在這共鳴下瘋狂躁動,帶來撕裂般的劇痛,但更深處,眉心的冰紋封印與右臂的玄冰覆蓋,卻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熾熱與渴望!
“去…去祭壇…”一個念頭如同本能般在他靈魂深處炸響,壓倒了所有恐懼和傷痛!
他不再猶豫,也顧不上“鴉”的危險狀態(tài),強(qiáng)忍著后背晶簇的刺痛和蝕源心種的翻騰,拖著沉重的身體,一步一步,朝著祭壇中央那斷裂的青銅門閂浮雕…蹣跚走去!
每靠近一步,那股蒼涼的呼喚就更清晰一分,仿佛有無數(shù)先祖的魂靈在耳邊低語、嘆息、吶喊!祭壇地面那些黯淡的符文,似乎也感應(yīng)到了他的接近,開始極其微弱地閃爍起冰藍(lán)色的光暈。
“不…能…去…!” “鴉”掙扎著抬起頭,眼中殘留的暗金光芒讓她發(fā)出嘶啞的警告,但隨即又被手臂上爆發(fā)的猩紅光芒壓制下去。那猩紅光芒如同毒蛇的信子,貪婪地舔舐著祭壇的方向,仿佛那里有什么東西在瘋狂吸引著它。
韓柏常置若罔聞。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斷閂浮雕吸引。終于,他踏上了祭壇的最后一級臺階,站在了那巨大的、象征斷裂守護(hù)的浮雕前。
近距離觀察,這浮雕的斷裂處并非光滑,而是布滿了參差不齊的鋸齒狀痕跡,仿佛是被某種極其狂暴的力量硬生生撕扯斷裂!斷口處殘留著暗紅色的、如同干涸血跡般的斑駁痕跡,散發(fā)著無盡的悲愴與不甘。
那蒼涼的呼喚,正是從這斷裂的核心處發(fā)出!
韓柏常顫抖著,伸出未被玄冰覆蓋的左手,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血脈相連的悸動,緩緩地、輕輕地…觸碰向那斷閂浮雕的斷裂核心!
指尖觸碰到冰冷浮雕的瞬間——
“轟——?。?!”
整個祭壇,連同整個巨大的古戰(zhàn)場遺跡,仿佛都震動了一下!
祭壇地面所有黯淡的符文驟然亮起!冰藍(lán)色的光芒如同蘇醒的星河,瞬間流淌過每一道刻痕!一股浩瀚、古老、帶著無盡悲憤與守護(hù)意志的磅礴意念,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入韓柏常的腦海!
這一次的幻境,遠(yuǎn)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真實!他不再是旁觀者,而是…親歷者!
依舊是烈焰焚天的韓家大院,高墻崩塌!但這一次,他看清了!
攻擊者并非全是外敵!沖在最前面、揮舞著兵刃瘋狂砍殺韓家護(hù)院、身上涌動著猩紅能量的,赫然是許多穿著韓家仆役、甚至旁支子弟服飾的人!他們眼神空洞猩紅,如同被操控的傀儡!
父親韓正德,手持與守閂人符文相似的長刀,渾身浴血,正與三名敵人激戰(zhàn)!其中兩人身著黑袍,身形飄忽,釋放著污穢的黑氣!而居中指揮者…赫然是身披灰袍!兜帽下露出的下巴線條冷硬,與剛才洞窟中的灰袍人…一模一樣!
父親在兩名黑袍人的夾擊下,一刀斬退一人,反手格開另一人的偷襲,怒吼著將手中那枚完整的、流轉(zhuǎn)著溫潤青黑幽光的青銅門閂秘鑰高高舉起,引動守護(hù)大陣的最后力量!就在秘鑰光芒最盛的剎那!灰袍人隱藏在袖中的手閃電般探出!沒有武器,只有指尖凝聚的一點…極致的、濃縮的猩紅光芒!如同毒針般,精準(zhǔn)地、無聲地…點在了秘鑰最核心的符文節(jié)點上!
“咔嚓——滋啦——?。?!” 比幻境中更加刺耳、更加令人心碎的斷裂與侵蝕聲響起!完整的秘鑰應(yīng)聲斷成兩截!青黑幽光瞬間被污穢的猩紅浸染、黯淡!守護(hù)大陣的光芒如同風(fēng)中殘燭,驟然熄滅!
灰袍人的低語: “…韓正德…背叛…守閂…契約…以…全族…血祭…換…蝕源…永生…路…你…是…最后…阻礙…”
父親的悲吼: “…不——!你們…扭曲…契約…韓家…永不…為奴…!” 父親目眥欲裂,看著崩碎的大陣和陷入猩紅狂潮的族人,眼中是無盡的悲痛與決絕。他猛地將手中斷裂的、大半被猩紅侵蝕的“陰匙”殘片狠狠拍入地面,同時將另外半截相對純凈的“陽匙”殘片奮力擲向混亂的人群深處…“柏?!摺涀 n家…血…未冷…勿…信…蝕…”
幻境如同潮水般退去,帶來的震撼與痛苦卻如同烙印般刻在韓柏常的靈魂!背叛!扭曲的契約!血祭全族!蝕源永生路!灰袍人!父親最后的悲吼和警示…“勿信蝕”!
他觸碰浮雕的左手,此刻正被祭壇爆發(fā)的冰藍(lán)光芒緊緊吸附!一股精純、浩瀚、帶著無盡悲憤與守護(hù)執(zhí)念的古老力量,正順著他的手臂瘋狂涌入!這力量并非用于鑄造,而是…傳承!是烙印!是真相!
眉心那冰紋封印印記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后背晶簇封印下的蝕源心種發(fā)出驚恐的嘶鳴,被這股純粹的守閂意志狠狠壓制!右臂的玄冰覆蓋貪婪地吸收著這股力量,表面的符文如同活了過來,流轉(zhuǎn)不息,刺痛感被一種充盈的強(qiáng)大感取代!
一個更加清晰、更加威嚴(yán)的聲音,直接在韓柏常靈魂深處響起,是無數(shù)守閂先祖意志的匯聚:
“…見…證…斷…閂…之…殤…知…曉…血…仇…”
“…承…吾…等…殘…念…執(zhí)…掌…祭…壇…之…力…”
“…以…汝…之…血…為…引…喚…醒…沉…眠…之…兵…”
“…斷…閂…之…地…即…為…反…擊…之…始…”
隨著這意念,涌入韓柏常體內(nèi)的力量瞬間找到了一個宣泄口——并非強(qiáng)化他自身,而是瘋狂注入他眉心的冰紋印記,再通過印記,與整個祭壇、與這片古戰(zhàn)場遺跡產(chǎn)生了深層次的聯(lián)系!
“呃啊——!” 韓柏常發(fā)出一聲低吼,感覺自己的精神仿佛被無限拔高、擴(kuò)散!他“看”到了!在這片巨大的遺跡之下,在累累白骨和殘破兵刃的深處,沉睡著無數(shù)柄被冰塵覆蓋、符文黯淡的兵器!刀、槍、劍、戟…其上殘留的氣息,與守閂之力同源!
祭壇要他做的,是以自身血脈為引,喚醒這些沉眠的守閂遺兵!
沒有絲毫猶豫!韓柏常眼中燃燒著仇恨與決絕的火焰!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蘊(yùn)含著自身精血和守閂傳承氣息的心頭熱血,狠狠噴在了面前那斷裂的青銅門閂浮雕之上!
“以韓柏常之血!守閂后裔之魂!請先祖遺兵——蘇醒!?。 ?/p>
殷紅的鮮血噴灑在冰冷的斷閂浮雕上,瞬間被冰藍(lán)光芒吸收!如同火星落入油海!
嗡——!鏘——!錚——?。?!
整個古戰(zhàn)場遺跡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鳴!大地在顫抖!無數(shù)冰塵被震上天空!
在韓柏常精神感應(yīng)的“視野”中,遺跡之下,那些沉眠的兵器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覆蓋的冰塵簌簌而落!黯淡的符文逐一亮起!冰藍(lán)色的光芒從大地裂縫中透射而出!一柄柄形態(tài)各異、卻都散發(fā)著古老、悲愴與不屈戰(zhàn)意的兵器虛影,緩緩從遺跡各處升起,懸浮于半空!刀鳴劍嘯,槍吟戟吼,匯成一片肅殺的戰(zhàn)歌!
成功了!
然而,就在韓柏常心神激蕩,試圖溝通這些蘇醒遺兵的瞬間——
“吼——?。。 ?/p>
一直在地上痛苦掙扎的“鴉”,手臂上的猩紅光芒在祭壇力量和遺兵戰(zhàn)意的雙重刺激下,終于突破了暗金血液的壓制極限,徹底爆發(fā)!她發(fā)出一聲完全不似人類的、充滿了毀滅欲望的咆哮,猛地從地上彈起!
她的雙眼完全被猩紅吞噬,理智蕩然無存!皮膚下的蝕源紋路如同燃燒的巖漿,瘋狂蠕動!她的目標(biāo),并非韓柏常,而是…祭壇中央那正吸收著韓柏常精血、光芒最盛的斷閂浮雕!
她要毀掉這喚醒遺兵的核心!毀掉這壓制蝕源的力量源頭!
她的速度比任何時候都要快!帶著同歸于盡的瘋狂,五指成爪,指尖纏繞著濃郁到化不開的猩紅蝕源,狠狠抓向斷閂浮雕的核心!
“不!” 韓柏常驚怒交加,想要阻止,但他正全力維持著血引喚兵,根本無法分心!新喚醒的遺兵虛影也來不及回防!
眼看“鴉”那蘊(yùn)含著毀滅蝕源的利爪就要撕裂斷閂浮雕——
異變再生!
“鴉”體內(nèi)那一直被壓制、被消耗的暗金血液,在這生死存亡、蝕源徹底失控的剎那,似乎被逼到了絕境,爆發(fā)出了最后的、也是最為璀璨的光芒!不是從口中噴出,而是從她全身的毛孔中…滲透出來!
一層淡淡的、卻蘊(yùn)含著神圣不可侵犯氣息的暗金色光暈,瞬間籠罩了她的全身!這光暈與蝕源猩紅激烈沖突,發(fā)出“滋滋”的灼燒聲!
“鴉”的動作猛地一滯!那抓向浮雕的猩紅利爪硬生生停在半空!她臉上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一種…靈魂被撕裂般的掙扎!
一個完全不同于“鴉”冰冷聲線的、帶著古老威嚴(yán)與一絲悲憫的女聲,仿佛從她靈魂深處、又仿佛從遙遠(yuǎn)的時空傳來,強(qiáng)行擠出了她的喉嚨:
“…孽…障…豈…容…玷…污…圣…地…!”
隨著這威嚴(yán)的女聲,籠罩“鴉”的暗金光暈猛地向內(nèi)一縮,化作一道凝練的金色光束,并非攻擊祭壇,而是…狠狠刺入了“鴉”自己的心口!
“噗——!”
“鴉”渾身劇震!一口蘊(yùn)含著濃郁暗金光華和絲絲猩紅碎芒的鮮血狂噴而出!這口血,沒有噴向任何地方,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化作一道血線,精準(zhǔn)無比地…射入了韓柏常剛剛噴在斷閂浮雕上、尚未完全被吸收的那灘…韓柏常的心頭熱血之中!
金紅交織的血液瞬間融合!
“嗡——?。?!”
斷閂浮雕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混合著冰藍(lán)、暗金與韓柏常血色的三色光芒!光芒沖天而起,瞬間照亮了整個昏暗的地下空間!
一股比之前單純守閂之力更加復(fù)雜、更加玄奧、帶著某種古老契約氣息的磅礴力量,以斷閂浮雕為核心轟然爆發(fā)!
這股力量掃過韓柏常,他感覺眉心的冰紋印記瞬間變得滾燙,仿佛烙印了新的東西!他與那些懸浮的守閂遺兵之間的聯(lián)系,變得更加緊密、更加清晰,甚至能感受到每一柄遺兵中蘊(yùn)含的悲愴戰(zhàn)意和…一絲微弱的、對那暗金氣息的親和?
而首當(dāng)其沖的“鴉”,在被自己心口噴出的暗金血箭刺中后,如同斷了線的木偶,眼中的猩紅瞬間熄滅,整個人軟軟地倒下,重重摔在祭壇邊緣,生死不知。她身上的蝕源紋路黯淡了許多,但并未消失,如同蟄伏的毒蛇。一層淡淡的暗金微光籠罩著她,如同最后的守護(hù)。
整個遺跡上空懸浮的守閂遺兵,在這三色光芒的照耀下,虛影變得更加凝實,戰(zhàn)意更加高昂,冰藍(lán)的光芒中,似乎也染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暗金輝光?它們齊齊調(diào)轉(zhuǎn)方向,鋒刃所向,不再是混亂,而是隱隱指向了…某個特定的方位!仿佛在等待著統(tǒng)帥的命令,指向它們宿命中的敵人!
與此同時,在遙遠(yuǎn)的地下水道深處,似乎傳來一聲憤怒到極致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咆哮!灰袍人的精神威壓如同狂暴的海嘯般席卷而來,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怒和一絲…驚懼?
“…不…可…能…!圣…血…怎…會…在…此…?!”
“…卑…鄙…的…竊…火…者…!毀…滅…!必…須…毀…滅…!”
咆哮聲中,整個地下空間開始劇烈震蕩!更大的石塊從穹頂墜落!灰袍人…正不顧一切地趕來!
祭壇之上,三色光芒漸漸收斂。
韓柏常站在斷閂浮雕前,眉心印記灼熱,后背晶簇刺痛。
腳下是生死不明的“鴉”,身周是懸浮待命的古老遺兵。
頭頂是崩塌的穹頂和灰袍人毀滅的咆哮。
血已祭,兵已醒。
斷閂之地,反擊的號角,終于由他的鮮血…吹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