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沖擊波將三人掀翻在地。
莫言蹊第一個爬起來，耳中嗡嗡作響。他回頭望去，城主府前院已是一片火海，賓客哭喊著四散奔逃。濃煙中，隱約可見趙天霸被侍衛(wèi)簇?fù)碇笤撼吠恕?/p>
"走！"荊十三拽起白無瑕，獨(dú)臂卻異常有力，"趁亂出城！"
白無瑕甩開他的手，冷冷看向莫言蹊："你早就知道自己是趙天霸的兒子？"
"我不知道！"莫言蹊聲音嘶啞，臉上油彩被汗水暈開，顯得狼狽不堪，"我娘臨死前只說...說我爹是個負(fù)心漢..."
又是一聲巨響，西側(cè)院墻轟然倒塌。莫言蹊渾身一顫——那是他埋設(shè)的第二處炸藥。按照原計劃，爆炸應(yīng)該從四個方向同時發(fā)生，將整個城主府夷為平地。但現(xiàn)在，他竟希望剩下的炸藥千萬別引爆。
荊十三警覺地環(huán)顧四周："先離開這里，追兵馬上就到。"
三人借著煙塵掩護(hù)，鉆入一條小巷。莫言蹊帶路，七拐八繞，竟對城中路徑異常熟悉。白無瑕眼中疑色更濃："你對咸陽城很熟？"
"我...我在這生活過..."莫言蹊腳步不停，聲音卻越來越低。轉(zhuǎn)過一個街角，他突然僵在原地。
眼前是一座破敗的小院，門前有棵半枯的槐樹。莫言蹊像是被雷擊中般，呆呆望著那扇斑駁的木門。
"怎么了？"荊十三警覺地按住劍柄。
莫言蹊沒有回答。他鬼使神差地推開吱呀作響的院門，灰塵簌簌落下。院內(nèi)雜草叢生，卻還能看出曾經(jīng)有人精心打理過的痕跡。墻角處，一個小巧的秋千早已腐朽，只剩兩根斷繩在風(fēng)中搖晃。
"這里...我認(rèn)識這里..."莫言蹊夢游般走向正屋，推開門的一瞬，大量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涌來——
一個溫柔的女子在院中繡花，五歲的他趴在她膝頭；雨夜里，女子抱著他匆匆離開，身后是熊熊燃燒的大火；山道上，女子將他藏在樹洞中，自己引開追兵...
"娘..."莫言蹊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他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一個褪色的香囊，上面繡著一只彩蝶，"這是她留給我的唯一東西..."
白無瑕撿起地上半塊破鏡，照向莫言蹊耳后——蝶形胎記在陽光下清晰可見。她又看向香囊上的刺繡，圖案一模一樣。
"你真是趙天霸的兒子。"白無瑕聲音冰冷，"所以這一切都是圈套？"
"不！"莫言蹊猛地抬頭，眼中布滿血絲，"我娘是被他害死的！我記得...那晚她滿身是血回來，說'永遠(yuǎn)不要相信你父親'..."
遠(yuǎn)處傳來追兵的呼喝聲。荊十三迅速關(guān)上院門："無論真相如何，現(xiàn)在我們必須決定下一步。"
白無瑕抽出銀針抵住莫言蹊咽喉："帶著城主之子同行太危險。要么殺了他，要么分道揚(yáng)鑣。"
莫言蹊沒有反抗，只是死死攥著那個香囊，指節(jié)發(fā)白："如果你們要走...我不攔著。但我要查清我娘死亡的真相。"
荊十三的銹劍突然橫在兩人之間："我們?nèi)齻€一起接的懸賞，就一起完成。"他看向白無瑕，"若他真有異心，剛才在府中就可以出賣我們。"
白無瑕冷哼一聲，收回銀針："那就看好他。若他有任何可疑舉動，我的毒針不會留情。"
莫言蹊苦笑著站起身，突然耳朵一動："有人來了！"
三人迅速隱蔽。院門外，一隊侍衛(wèi)匆匆跑過，領(lǐng)頭的正是崔嵬。他鐵面具上沾滿煙灰，聲音沙啞："搜遍全城也要找到少主！城主有令，不惜一切代價帶他回去！"
待腳步聲遠(yuǎn)去，荊十三皺眉："他們稱你為'少主'..."
莫言蹊臉色慘白："我不是什么少主！我娘叫柳青兒，是...是趙天霸的第三房妾室..."他痛苦地抱住頭，"她說我爹為了巴結(jié)權(quán)貴，要把我們母子送給丞相做...做玩物..."
又是一陣劇烈頭痛襲來，更多記憶碎片閃現(xiàn)——漆黑的密室、母親的慘叫、自己躲在柜子里瑟瑟發(fā)抖...
白無瑕和荊十三交換了一個眼神。前者依舊懷疑，后者卻多了幾分同情。
"先離開咸陽。"荊十三做出決定，"去臨縣躲幾天，等風(fēng)頭過去再查真相。"
莫言蹊突然想起什么，從腰間解下那個銅制小盒："等等，我還有后手。"他打開盒子，里面竟是一幅微縮的城主府地圖，各處標(biāo)著紅點(diǎn)，"我在府里埋了七處機(jī)關(guān)，剛才只觸發(fā)了三處..."
他指向地圖上四個未標(biāo)記的紅點(diǎn)："這些是備用的。若啟動，足夠把整個城主府送上天。"
白無瑕一把奪過盒子："所以你能隨時回去當(dāng)你的少主？"
"不！"莫言蹊激動地說，"我是要證明...證明趙天霸真如我娘所說，是個禽獸不如的東西！"他指向地圖上一個隱蔽的角落，"這里是趙天霸的密室，所有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都在那里記錄。如果我們能進(jìn)去..."
"太危險了。"荊十三搖頭，"現(xiàn)在全城戒嚴(yán)，回去等于送死。"
莫言蹊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我有辦法。崔嵬不是要'帶少主回去'嗎？那就讓他們帶我回去。"
"你瘋了？"白無瑕難以置信。
"聽我說完，"莫言蹊壓低聲音，"趙天霸既然認(rèn)定我是他兒子，必定不會傷害我。我回去后找機(jī)會探查密室，你們在外接應(yīng)。三日后子時，我們在城隍廟會合。"
荊十三沉思片刻："風(fēng)險太大。若你身份暴露..."
"那就啟動剩下的機(jī)關(guān)，同歸于盡。"莫言蹊慘然一笑，"反正我這條命...早就該隨我娘去了。"
院外再次傳來腳步聲，這次更近。莫言蹊迅速畫了張簡易地圖交給荊十三："這是密室位置和機(jī)關(guān)觸發(fā)點(diǎn)。"說完，他突然沖向院門。
"站??！"白無瑕想阻攔，卻被荊十三拉住。
"讓他去。"獨(dú)臂劍客低聲道，"這是他的選擇。"
院門外，莫言蹊深吸一口氣，撕開衣襟露出那個蝶形胎記，然后大步走向巡邏的侍衛(wèi)。
"我在這里！告訴趙天霸，他的兒子回來了！"
侍衛(wèi)們先是一愣，隨即認(rèn)出了他耳后的胎記，頓時騷動起來。崔嵬聞聲趕來，鐵面具后的眼睛閃爍著復(fù)雜的光芒："少主...城主很擔(dān)心您。"
莫言蹊昂起頭，強(qiáng)迫自己直視那雙眼睛："帶我回去見我...父親。"最后兩個字說得異常艱難。
崔嵬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揮手："護(hù)送少主回府！其他人繼續(xù)搜捕那兩個刺客！"
被侍衛(wèi)簇?fù)碇x開時，莫言蹊沒有回頭。他知道荊十三和白無瑕一定在暗處看著，而他必須演好這場戲——為了查明母親死亡的真相，也為了完成他們的刺殺計劃。
城主府的火勢已被控制，但煙塵仍未散盡。莫言蹊被帶到一間豪華寢室，侍女們捧著干凈衣物和熱水魚貫而入。
"少主請沐浴更衣，城主稍后就到。"崔嵬站在門口，像一尊鐵鑄的雕像。
莫言蹊冷笑："怎么，怕我跑了？"
崔嵬沉默片刻，突然壓低聲音："你長得真像你娘。"
這句話像一把刀刺進(jìn)莫言蹊心臟。他猛地轉(zhuǎn)身："你認(rèn)識我娘？"
崔嵬沒有回答，只是說："城主這些年...變了很多。"說完便退出房間，留下莫言蹊一人站在華麗的寢室中，恍如隔世。
窗外，夕陽西沉，將整個咸陽城染成血色。莫言蹊摸向腰間暗藏的機(jī)關(guān)觸發(fā)器——那是他最后的底牌。若情況有變，他會拉著整個城主府陪葬。
"娘，如果你在天有靈..."他輕聲呢喃，"請告訴我該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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