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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因?yàn)槲沂侨齻€(gè)孩子的娘,我得顧著我的孩子?!?/p>

“你落得這般下場(chǎng),肯定是得罪了很多人。那些人不希望你好,我寡婦失業(yè)的,也不敢得罪他們?!?/p>

她故意把話說得粗魯難聽。

“我琢磨著,你從前總有親人朋友吧。你正倒霉的時(shí)候,人家也不能拋家撇業(yè)來救你,但是等過了這段時(shí)間,總有人幫你吧?!?/p>

蕭晏垂下眼簾,“沒有。”

“?。磕氵@人咋混的。”陸棄娘震驚,一臉的不敢置信,忍不住嘀咕道,“那豈不是砸在我手上了?”

蕭晏沉默。

陸棄娘無語問蒼天,以后怎么過啊,她還得多養(yǎng)一個(gè)人。

“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陸棄娘像是在自我安慰,“那你就暫時(shí)住下。不過我這個(gè)人,脾氣不好,丑話要說在前頭——”

她叉腰,兇神惡煞:“我救你一命,算是不欠你的了。只是我心軟,這冰天雪地的,不能把你扔出去凍死。”

“但在這個(gè)家里,我說了算。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我們吃什么,你就得吃什么,要是挑肥揀瘦,我直接給你扔出去?!?/p>

“聽到了沒有!”

蕭晏似乎極輕地“嗯”了一聲,目光木然,一片死寂。

“還有!”陸棄娘道,“我的三個(gè)女兒,你若是敢對(duì)她們動(dòng)心思,我就,我就閹了你!”

蕭晏臉上瞬時(shí)染上一層薄怒。

這話,實(shí)在是太過羞辱人。

她把他當(dāng)禽獸了嗎?

蕭晏嘴唇翕動(dòng),想分辯什么,但是卻最終沒出聲。

“娘,水燒好了?!倍厩昧饲瞄T。

“好,我來?!?/p>

陸棄娘很快拿了個(gè)大木盆進(jìn)來,倒了大半盆兌好的溫水,然后走過來,伸手就脫蕭晏的衣裳。

蕭晏要推開她,但是手卻綿軟無力。

他被下了毒,廢去了一身武功,而且完全用不上力氣,雙腿支撐不了走路,雙手提不起東西。

陸棄娘三下五除二就把蕭晏扒了個(gè)精光,提起來放進(jìn)盆里,撩起水來,毫不避嫌地給他洗澡。

“果然是打過仗的,這么多傷?!标憲壞锔苫铒L(fēng)風(fēng)火火,用水瓢舀了一瓢水,從蕭晏肩頭往下倒。

水順著肩膀流下,后背蝴蝶骨清晰可見,已然瘦脫了相,傷疤交疊,新傷舊傷兼有。

“不是,你這都沒死?”陸棄娘伸手搓了搓他胸前的傷疤,“是挨了當(dāng)胸一劍?”

蕭晏閉著眼睛。

他已把自己當(dāng)成行尸走肉,否則如何能忍耐這寡婦的粗魯?

陸棄娘也不在乎他的冷漠,等溫水浸軟了灰垢,她用力給他搓了起來,一邊搓一邊道:“我從前在鎮(zhèn)上澡堂子給人搓澡,搓一個(gè)三文錢呢!”

“哎,買你把販豬的本錢都花了,我得去問問,澡堂子還招人不,一天搓十個(gè),是三十文,二十個(gè),六十文......”

除了隱私部位自動(dòng)避開,蕭晏的四肢軀體,都被她搓得泛紅。

換水沖洗一遍后,她草草替他洗了頭發(fā),又胡亂擦了擦,就給他放到了燒得溫?zé)岬目簧稀?/p>

蕭晏第一次覺得,自己就是個(gè)物件。

像過年前那些仆婦用水洗刷的舊物件。

大丫做好了飯,放了炕桌,給蕭晏盛了一碗紅薯粥,另外還有個(gè)小碟子里放著切開的咸鴨蛋,蛋黃浸油,色澤橙紅透亮。

“吃飯了?!贝笱镜椭^,臉有點(diǎn)紅。

顯然,她還并不習(xí)慣家里多這個(gè)活爹。

陸棄娘帶著三個(gè)女兒在飯桌上吃,二丫抱怨紅薯粥難喝,又說嘴里沒味。

“你想吃咸鴨蛋直說!”陸棄娘瞪了她一眼,不客氣地戳穿了她的小心思。

二丫道:“我可沒說,娘別冤枉人。在周府的時(shí)候什么好東西沒吃過,我......”

大丫在桌子下踢了她一腳。

二丫理虧,心虛地看了一眼怒目圓睜的陸棄娘,在她發(fā)火之前示弱:“娘——我也沒說想念周府。那周府吃得就是比咱們吃得好,以后我長(zhǎng)大了,嫁個(gè)大官兒,讓娘和姐姐妹妹天天過那種好日子。不,比周府還要好!”

“你趕緊閉嘴吃飯。”陸棄娘罵道,“丫頭片子,不知道天高地厚。還嫁大官,大官眼瞎啊,是能看上咱們家這三間破房子,還是能看上你這黃毛丫頭?!?/p>

二丫哼哼著道:“您別看不起人,您就等著享我的福?!?/p>

“你少讓我操點(diǎn)心就行,別天天溜奸耍滑。”

大丫忙道:“二妹今日做了很多活,幸虧有她在。是不是,二妹?”

三丫一直好奇地看著蕭晏,不時(shí)喊一聲“爹”。

整個(gè)家里,她最快樂。

“都閉嘴吃飯。”陸棄娘心煩意亂,不想聽三個(gè)女兒吵架,嘴里罵道,“趙嫂子真不是好東西!”

“娘,您和趙嫂子嘀咕什么了?我看你倆都不太高興?!倍緪鄞蚵犑聝?,挨了罵也還精神抖擻的,主打一個(gè)臉皮厚。

“我和她賒賬,讓她先給我做席面,等收了份子錢再還她,她不肯。難道我就那么沒信譽(yù)嗎?還能賴她十桌份子錢?”

“呸,我看她就不是個(gè)好東西?!倍靖胶土R道,“之前咱們?cè)谥芨?dāng)差,拿四份月銀的時(shí)候,回家她還主動(dòng)給我飴糖吃。這是真當(dāng)我們是被攆回來的,狗眼看人低?!?/p>

蕭晏默默喝著粥,聽著母女對(duì)話,拼湊出來一些背景。

原來母女四人是在某個(gè)周府當(dāng)差,后來不知道因?yàn)槭裁词虑?,最近又歸家了。

說最近才回家,因?yàn)檫@家里,似乎很久沒有人住過,院子里空蕩蕩的。

不過他也明白了,為什么家徒四壁,陸棄娘還能那么胖,原來之前日子不清苦。

“白瞎了我隨出去的份子錢,本來還指望借著我成親收回來呢!”陸棄娘直拍大腿。

“娘,也不見得能收回來。拿二十個(gè)雞蛋,一家來四五口子吃飯,最后還可能還得蝕本,所以不辦也就算了?!贝笱緶厝峁郧傻匕参克馈?/p>

陸棄娘嘆氣,“今日都臘月初十了,收豬的本錢也沒了,這個(gè)年怎么過!”

“怎么都能過,反正我只要一身新衣裳就行?!倍镜?。

陸棄娘:完了。

還惦記著呢!

她該怎么和二丫說,新衣裳是沒了呢?


更新時(shí)間:2025-06-27 16:34: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