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浸透機油的破篷布，沉甸甸地壓在城郊廢棄物流園的鐵皮棚頂。
十五瓦的節(jié)能燈泡在穿堂風(fēng)里蕩出鐘擺軌跡，光影掃過墻面時，
將蜷縮在角落的孩子們照得忽而慘白忽而青灰——他們像被揉皺的紙箱，膝蓋頂著胸口，
發(fā)間沾著水泥碎屑與暗紅色的干涸污漬?？諝饫锔又F銹味的血腥氣，
混雜著廉價洗衣粉沒洗凈的汗酸，還有某種類似壞掉冰箱里的霉變氣息，
每呼吸一口都像吞進玻璃碴。"再動打斷你狗腿！"趙三的怒吼震得鐵皮墻嗡嗡作響。
他左手攥著夏然的妹妹（夏秋）海藻般的長發(fā)，指節(jié)陷進頭皮時帶下幾縷發(fā)絲，
右手像提麻袋似的將女孩瘦弱的身體摜向地面。水泥地縫里嵌著生銹的鐵釘，
女孩雪白的公主裙擦過釘尖時，布料裂開的聲響混著皮肉被劃破的悶響——血不是滲出來的，
是像擰開的水龍頭般，順著裙擺褶皺急速洇開，在灰色地面拓出不規(guī)則的猩紅地圖。
她仰起的脖頸青筋暴起，哭喊聲卡在喉嚨里，變成瀕死幼貓似的嗬嗬聲，
卻被趙三軍靴的鞋跟碾進喉間，發(fā)出軟骨錯位的脆響。那根裹著機油的鋼管揚起時，
管壁反射的燈光在女孩瞳孔里碎成恐懼的星點。第一下砸在肩胛骨，
悶響像熟透的西瓜被劈開，女孩的身體猛地弓成蝦狀；第二下落在小腿，
骨骼碎裂的聲響讓隔壁鐵籠里的流浪狗都發(fā)出嗚咽。趙三喘著粗氣，額角的汗珠滴在鋼管上，
與血混在一起往下淌。角落里，十三歲的小女孩把臉埋進膝蓋，
指節(jié)摳進胳膊上的舊傷疤；扎雙馬尾的女孩咬著嘴唇，直到嘗到血腥味，
卻仍偷偷掀開指縫——血泊在地面凹處聚成鏡子，映出趙三扭曲的臉和女孩抽搐的腳踝，
那截白骨正頂著皮肉，像要戳破蒼白的皮膚鉆出來。"嘖，急什么。
"猩紅色的漆皮高跟鞋碾過帶血的碎石，鞋跟在地面摁出梅花狀的血印。
婉姐指間的細(xì)長女士香煙燃到過濾嘴，灰燼簌簌落在她香奈兒斜紋軟呢套裙的開衩處，
露出的小腿覆著薄如蟬翼的黑色蕾絲襪，襪邊繡著銀線勾勒的曼陀羅。
她用鑲鉆的長指甲勾起趙三的下巴，紅色甲油在燈光下像凝固的血："這細(xì)皮嫩肉的，
要是瘸了腿，海天盛筵的金主們可不愛收'瑕疵品'。"煙圈吐在趙三汗津津的臉上，
她彎起的眼角綴著水鉆淚痣，笑起來時頰邊梨渦里仿佛盛著蜜，說出的話卻帶著冰碴，
"上個月那批斷了胳膊的，還是我求著媽咪打了三折才脫手。
"女孩在地上痙攣的手指摳進磚縫，指甲翻起的瞬間，婉姐蹲下身，
用LV老花皮夾的邊角挑起她的下巴。皮夾金屬扣硌進傷口時，女孩疼得眼皮直跳，
睫毛上掛著的淚珠被婉姐用指尖抹下，捻了捻："這淚珠子，滴在香檳杯里能賣兩千塊呢。
"她突然揪住女孩編成麻花辮的頭發(fā)往后扯，發(fā)繩崩斷的聲音里，
女孩后頸露出月牙形的胎記——婉姐湊過去時，YSL黑管416的唇釉蹭上那片皮膚，
留下濕漉漉的紅痕："妹妹記好了，姐姐送你去的'水晶宮'，可是用金磚鋪地的地方，
比這狗窩強百倍。"她說著，用修剪整齊的指甲在女孩鎖骨處劃了道白印，"到了那兒，
學(xué)乖點，說不定能釣個戴勞力士的干爹。"夜風(fēng)卷著隔壁垃圾場的惡臭灌進破窗，
吹得婉姐套裙上的珍珠腰帶叮當(dāng)作響。她從愛馬仕包里抽出一沓用橡皮筋捆著的鈔票，
甩在趙三臉上時，百元大鈔散開的聲音像撲棱棱的鳥翅。"看好了，明晚十點，
濱海碼頭7號倉庫。"她轉(zhuǎn)身時，高跟鞋跟碾過女孩手背上的指骨，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要是少了根頭發(fā)，我就把你那玩意兒割下來喂狗。"院外的警笛聲突然由遠(yuǎn)及近，
趙三罵罵咧咧地踹了女孩后腰一腳，軍靴底的防滑紋在她單薄的T恤上拓出黑色印記，
像朵正在腐爛的墨色玫瑰。等趙三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拐角，柳如煙才松開咬著嘴唇的牙齒，
血腥味在舌尖彌漫開來。
她藏在袖管里的掌心全是血——剛才攥著半片從礦泉水瓶上掰下來的塑料片，
尖端已經(jīng)嵌進肉里。四十三個人像沙丁魚似的擠在漏風(fēng)的消防通道，
墻角堆著發(fā)霉的快遞紙箱，箱底散落著帶血的棉簽和用過的安全套。
一只灰撲撲的蟑螂爬過柳如煙的帆布鞋，她用腳趾碾死它時，
看見蘇晚正在解頭發(fā)上的櫻桃發(fā)繩。"凌晨一點十五分換崗。
"柳如煙用塑料片在滿是油漬的地面劃橫道，每劃一下，掌心的血就滴在道上，"蘇晚，
你帶十個人去拆通風(fēng)口的螺絲，用你的發(fā)帶裹住扳手，別出聲。"她抬頭時，
月光從氣窗漏進來，正照在她左眼下方的燙傷疤上，
那道月牙形的紅痕在陰影里像條蠕動的蚯蚓，"剩下的人跟我走員工通道，
門衛(wèi)老駝子戴的是智能義眼，紅外感應(yīng)范圍只有三米。"蘇晚將發(fā)繩系在扳手把手上，
突然頓住——她指尖觸到墻面裂縫里滲出的暗褐色黏液，黏糊糊的像熬化的紅糖，
卻帶著濃烈的福爾馬林氣味。"煙姐，"她把鼻子湊近裂縫，睫毛掃過黏液時，
看見里面卡著湊近粉色的美甲片，"去年失蹤的小雅，失蹤前就涂著這種草莓色。
"話音未落，頭頂?shù)膽?yīng)急燈突然瘋狂閃爍，四十三道影子在墻上晃成扭曲的剪影，
像無數(shù)只手在抓撓墻面。電子鐘顯示01:14時，柳如煙的塑料片已經(jīng)撬開兩道磁吸鎖。
最邊上的小男孩突然打起噴嚏，她立刻用臟口罩捂住他的嘴，
指腹觸到他滾燙的臉頰——那溫度像塊燒紅的烙鐵。蘇晚帶著人剛拆下第二顆螺絲，
通風(fēng)口的鐵皮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被遠(yuǎn)處港口的汽笛聲蓋過。
就在第一個女孩準(zhǔn)備爬進通風(fēng)口時，門外突然傳來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響——噠、噠、噠，
每一步都像踩在眾人的心跳上。婉姐披著香奈兒粗花呢外套走進來，
耳垂上的卡地亞藍(lán)氣球耳釘在燈光下流轉(zhuǎn)著冷光，她手里晃著的車鑰匙串上，
掛著個Hello Kitty掛件。"小婊子們挺會掐時間。"她吐出的電子煙煙霧繚繞，
在空氣中凝成扭曲的人臉形狀。蘇晚猛地將身邊的女孩推進通風(fēng)口，
手里的扳手卻被婉姐甩出的愛馬仕絲巾纏住——絲巾上的馬車圖案在燈光下像游動的蛇。
柳如煙趁機撞向安全出口，卻聽見身后傳來韌帶撕裂的慘叫：趙三舉著消防斧沖出來，
斧刃劈開蘇晚的衛(wèi)衣，露出后背烙鐵燙出的梅花烙印，那圖案邊緣還在滲血，
像剛綻開的紅梅。"想跑？"婉姐用電子煙桿挑起柳如煙的下巴，
薄荷味的煙霧混著她身上的祖馬龍藍(lán)風(fēng)鈴香水味，形成詭異的甜腥氣，
"小雅就是從這通風(fēng)口爬的，"她頓了頓，涂著極光甲的指甲劃過柳如煙的眼皮，
"后來我在海鮮市場找到她時， eyeball被魚啃得只剩白膜了。"說這話時，
她突然揪住柳如煙的頭發(fā)往墻上撞，裂縫里的暗褐色黏液順著女孩后頸流下，
在她脖頸處匯成細(xì)小的溪流，那液體碰到皮膚就泛起細(xì)密的氣泡，像硫酸在腐蝕血肉。
清晨五點的薄霧漫進倉庫時，厚重的卷簾門被重新拉下。
門把手上掛著串用雅詩蘭黛口紅管串起的碎布——有粉色的公主裙布條，藍(lán)色的校服碎片，
還有半截帶血的白色紗布——在晨霧中輕輕晃動，像一串被掐斷的呼吸。
而在倉庫最深的夾層里，柳如煙蜷縮在滿是針頭的床墊上，右眼已經(jīng)腫得睜不開，
她數(shù)著天花板上的水漬，從一到四十三，直到聽見隔壁傳來女孩被注射藥物時壓抑的嗚咽聲。
兩天后的暮色裹挾著壓抑的氣息逼近，趙三踹開倉庫鐵門，腥紅的煙頭在昏暗中明明滅滅。
"小賤蹄子們聽好了，今晚就是驗貨的日子，敢耍花樣的——"他扯住離得最近女孩的頭發(fā)，
"就等著被扔去喂野狗！"鐵架床傳來此起彼伏的啜泣聲，
幾個女孩死死攥住柳如煙的衣角："柳姐，
他們要是驗貨發(fā)現(xiàn)不對勁兒..."顫抖的話音被嗚咽截斷。柳如煙掰開女孩們發(fā)白的手指，
腕間的銀鐲撞出清響。她踮腳取下墻上生銹的鐵鉤，
在掌心反復(fù)摩挲："還記得咱們練的動作嗎？"她壓低聲音，月光將側(cè)臉削得鋒利如刀，
"等他們放松警惕，就咬斷這群畜生的喉嚨。"正午的蟬鳴驟然刺耳，
三輛黑色商務(wù)車碾過碎石路停在院外。車身上藍(lán)底金星旗獵獵作響，趙三弓著背小跑上前，
油光發(fā)亮的腦門沁著汗珠："李老板可算來了！這批都是精挑細(xì)選的，保證比上回的更水靈！
"戴黃帽子的男人踩著趙三的腳背跨下車，鱷魚皮靴碾得他齜牙咧嘴。"老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