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風沙掩盡龍門舊事,金鑲玉的客棧迎來神秘客商。>一枚染血鷹笛,半張羊皮古圖,
悄然喚醒沉睡的危機。>當周淮安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在風沙盡頭,
金鑲玉的柳葉鏢抵住他咽喉:“負心人,還敢回來?”>東廠新提督曹無命冷笑:“周淮安,
我祖父的血債該還了。”>大漠深處,塵封的地宮轟然開啟,
于謙遺落的救國金與軍械圖重見天日。>金鑲玉的鴛鴦雙刀對上曹無命的追魂劍,
周淮安的君子劍刺破“血手人屠”的野心。>斷龍石緩緩落下時,
周淮安將金鑲玉推出地宮:“這次,換我請你喝喜酒?!?--黃沙,永無止境地流淌。
大漠的風像是千萬把無形的銼刀,日夜不停地打磨著天地間的一切。龍門客棧,
這座用粗糲巖石和倔強木頭壘成的孤島,如同一個飽經(jīng)風沙、容顏滄桑的漢子,
沉默地矗立在天地盡頭。夕陽熔金,將它的影子拖得老長,斜斜地印在起伏的沙丘上,
更顯孤寂??蜅D遣凰愀叩奈蓓斏?,一個身影斜倚著風化的獸脊。金鑲玉。十年的時光,
并未磨去她眼角眉梢那股子天生的嫵媚與野性,反而沉淀出一種更醇厚、更鋒利的風情。
她穿著一身舊了卻依舊鮮亮的絳紅衣裙,衣袂在干燥的風里獵獵作響,
像一面不肯倒下的戰(zhàn)旗。她手里把玩著一枚小小的、被摩挲得異常溫潤的玉貔貅,
目光卻投向沙海深處,仿佛要穿透那無垠的金黃,看到更遠、更模糊的過往。紅唇微啟,
哼著一支不成調(diào)的西北小曲,尾音被風吹得零零落落,散入無邊的空曠里?!罢乒竦模?/p>
酒又沒啦!那幫殺千刀的刀客,嗓門比駱駝叫還響,灌黃湯比飲馬還兇!
” 一個清脆又帶著點潑辣勁兒的聲音從下面院子里炸上來,打破了屋頂?shù)钠棠郎?/p>
金鑲玉眼皮都沒抬,指尖一彈,那枚小小的玉貔貅便穩(wěn)穩(wěn)地落在她攤開的掌心,
被她輕輕攥住。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急什么,小刀片子?沒酒?
那就讓他們先掏銀子!掏光了銀子,自然就消停了?!?聲音不大,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落進院子里。
被喚作“小刀片子”的是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女,穿著一身利落的靛藍色粗布短打,
腰里煞有介事地別著把尺寸稍小的彎刀。她叫邱小刀,是金鑲玉十年前在沙暴后撿到的孤兒,
也成了這龍門客棧唯一的“繼承人”。小刀正叉著腰,對著樓上翻了個白眼,
嘴里咕噥著:“掏銀子?那群人腰里的刀可比錢袋子重多了,
我看是來蹭酒喝的吧……” 話雖如此,她還是麻利地抱起一個半人高的空酒壇,
轉(zhuǎn)身準備去后院地窖。就在這時,一陣極其微弱、幾乎被風沙完全吞沒的尖嘯聲,
突兀地鉆入金鑲玉的耳中。那不是風聲!她原本慵懶倚靠的身體瞬間繃緊,
像一張被拉到極致的弓。那雙總是帶著三分醉意、七分戲謔的桃花眼,驟然變得銳利如鷹隼,
猛地投向東南方的天際線。風沙深處,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小黑點正歪歪斜斜地墜落。是鷹笛!
染血的鷹笛!
一種人會用這種方式傳遞最緊急的警訊——那些刀口舔血、常年行走在生死邊緣的“沙狐”。
金鑲玉臉上的閑適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像一道貼著瓦片的紅影,無聲無息地從屋頂滑落,
輕盈地落在客棧門口那根被風沙侵蝕得斑駁的門柱旁,動作快得只留下一抹殘紅。
她深吸一口帶著沙土腥氣的空氣,目光掃過客棧大堂。大堂里喧囂依舊。
七八個穿著臟污皮襖、敞著胸膛、露出虬結(jié)肌肉的粗豪漢子,
正圍坐在兩張拼起的長條木桌旁。
酒碗碰撞聲、粗鄙的劃拳聲、放肆的大笑聲震得屋頂?shù)幕殷碌?。桌上杯盤狼藉,
啃剩的羊骨頭和灑落的酒水混在一起。為首的是個臉上帶著一道猙獰刀疤的壯漢,
他一只腳踩在條凳上,唾沫橫飛地吹噓著不知真假的“光輝戰(zhàn)績”,
身邊放著一個鼓鼓囊囊、沾滿沙塵的褡褳。邱小刀抱著空酒壇,剛繞過這群人,
準備往后院去。也許是酒壇太大擋住了視線,也許是那刀疤臉漢子正講到興頭上手舞足蹈,
小刀的肩膀冷不丁撞上了那漢子踩在條凳上的腿?!鞍眩 ?小刀一個趔趄,
懷里的空酒壇脫手,“哐當”一聲摔在地上,裂成幾瓣。大堂里的喧囂猛地一窒。
刀疤臉漢子被撞得身子一晃,腳從條凳上滑落。他臉上的橫肉瞬間擰成一團,兇光畢露。
他霍然起身,巨大的陰影籠罩住身形單薄的小刀,蒲扇般的大手帶著一股惡風,
毫不留情地朝著小刀的臉頰扇去:“小娘皮!瞎了你的狗眼!”小刀嚇得臉色發(fā)白,
下意識地閉上了眼,身體向后縮去。然而,預料中的劇痛并未傳來。
一只戴著好幾個粗大銀戒指、指甲染著鳳仙花汁的手,穩(wěn)穩(wěn)地攥住了刀疤臉那粗壯的手腕。
那手腕青筋暴起,肌肉虬結(jié),蘊含著可怕的力量,卻在這只看似纖細的手掌中紋絲不動,
如同被鐵鉗夾住。金鑲玉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小刀身前,
臉上掛著那副招牌式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眼神卻冷得像大漠深冬的寒冰?!皢眩?/p>
這位好漢爺,”她的聲音又甜又膩,帶著點撒嬌似的尾音,“火氣咋這么大呀?
我這丫頭毛手毛腳不懂事,碰臟了您的腳,我給您賠不是啦?!闭f著,
另一只手變戲法似的從袖中摸出一個粗瓷酒碗,滿滿倒了一碗劣質(zhì)的燒刀子,“來,
我請您喝碗酒,消消氣,算我管教不嚴?!钡栋棠槤h子掙了一下,竟沒掙脫,心頭微凜,
知道這風騷的老板娘絕非表面那么簡單。他盯著金鑲玉那張近在咫尺、笑靨如花的臉,
又看了看那碗渾濁的酒,臉上的兇戾之氣稍稍收斂,但依舊陰沉:“哼!老板娘,
你這店里的規(guī)矩,就是讓丫頭片子往客人身上撞?這要是撞掉了老子的寶貝,
把你整個店賠了都不夠!”“寶貝?”金鑲玉眼波流轉(zhuǎn),笑意更深,手上卻暗暗加力,
捏得刀疤臉手腕骨節(jié)咯咯作響,“什么寶貝,讓好漢爺這般緊張?拿出來讓奴家開開眼唄?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讓刀疤臉不由自主地順著她的目光,
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自己放在桌上的褡褳。就在這一瞥的瞬間,
金鑲玉攥著他手腕的手猛地一松,同時快如閃電地在他肘關(guān)節(jié)內(nèi)側(cè)某個位置輕輕一拂。
刀疤臉漢子只覺半邊手臂一麻,重心頓失,“哎呦”一聲,
龐大的身軀控制不住地朝旁邊歪倒,手忙腳亂地想要抓住桌子穩(wěn)住身體。嘩啦!咔嚓!
他沉重的身體帶倒了條凳,撞翻了桌子一角。杯盤碗盞稀里嘩啦摔了一地,酒水四濺。
而他那個鼓鼓囊囊的褡褳,也在混亂中從桌沿滑落,
“啪嗒”一聲掉在滿是酒水和碎片的狼藉地上。褡褳口子松開了。
一卷用褪色的麻繩捆扎、邊緣磨損得異常厲害的物件,從散開的口子里滾了出來,
正好滾到金鑲玉的繡花鞋邊。金鑲玉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
瞬間牢牢地釘在了那卷東西上。那并非金銀,
而是一塊折疊起來的、顏色暗沉發(fā)黃的厚實羊皮!露出的邊緣一角,
隱約可見幾道用不知名的深褐色顏料繪制的、極為古怪扭曲的線條。
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心臟,在胸腔里猛地一撞,如同沉寂多年的戰(zhàn)鼓被猝然擂響。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這紋路,這質(zhì)感……她絕不會認錯!大堂里死一般的寂靜。
那些剛才還喧鬧無比的刀客們,此刻都屏住了呼吸,驚疑不定地看著突然變臉的老板娘,
又看看地上那塊不起眼的舊羊皮。刀疤臉漢子狼狽地爬起來,看到掉在地上的羊皮卷,
臉色“唰”地變得慘白如紙,眼中爆發(fā)出極度的驚恐和兇狠。他猛地撲過去,
想要搶回羊皮卷:“還給我!”金鑲玉的動作比他更快!繡花鞋尖靈巧地一勾一挑,
那塊沉甸甸的羊皮卷便騰空而起,穩(wěn)穩(wěn)地落入她早已等候的手中。入手粗糙沉重,
帶著一股濃重的、混合著汗味、血腥味和古老塵土的奇異氣息。她沒有看刀疤臉,
甚至沒有理會他絕望兇狠的嘶吼。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這半張古舊的羊皮上。
手指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飛快地解開粗糙的麻繩,將羊皮完全展開。映入眼簾的,
是一幅殘缺不全的地形圖。線條深褐,蜿蜒扭曲,用一種極其古老的方式繪制。
中央偏下的位置,清晰地勾勒出幾座獨特山峰的輪廓,其中一座峰頂裂開,
形如鷹喙——正是龍門關(guān)外那座標志性的“鷹喙山”!
而在鷹喙山偏東、深入大漠腹地的某個位置,
赫然標注著一個醒目的、用朱砂勾勒出的怪異符號:那是一個三足巨鼎的圖案!
金鑲玉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呼吸在剎那間停滯。十年!整整十年塵封的記憶,
伴隨著風沙的呼嘯、刀劍的撞擊、絕望的吶喊和那個決絕離去的青色背影,
如同地底奔涌的巖漿,轟然沖破了時間的閘門!“噗——”一聲悶響,
夾雜著利器入肉的細微撕裂聲,將金鑲玉從滔天巨浪般的回憶中猛地拽回現(xiàn)實。她霍然抬頭。
只見那撲到一半、想要搶奪羊皮卷的刀疤臉壯漢,動作突兀地僵在了半空。
他臉上的兇狠和驚恐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茫然。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胸膛。
一截帶著詭異幽藍色澤、細如柳葉的菱形鏢尖,正從他心口的位置透衣而出,
在昏黃的燈光下閃著淬毒的寒芒。血,沿著那幽藍的鏢尖,
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滿是酒水和碎瓷的地面上,迅速洇開一小片刺目的暗紅。
“呃……”刀疤臉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短促的、意義不明的氣音。他龐大的身軀晃了晃,
眼中最后的光彩迅速熄滅,像一座失去支撐的肉山,轟然向后倒去,
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激起一片塵土和碎屑。死了。毫無征兆,一擊斃命!“啊——!
”邱小刀被這突如其來的血腥一幕嚇得失聲尖叫,猛地捂住了嘴,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葉子。
大堂里死寂。那些刀客們臉上的醉意瞬間被駭然取代,一個個手按刀柄,
驚疑不定地看向飛鏢射來的方向——客棧二樓那幽暗的回廊深處。
金鑲玉臉上的震驚只持續(xù)了一瞬,隨即被一種混合著滔天怒意和冰冷警惕的神色取代。
她手腕一翻,那半張沉重的羊皮古圖已被她閃電般塞入寬大的袖中,消失不見。同時,
另一只空著的手在腰間一抹,
間已然無聲無息地夾住了三枚邊緣被打磨得極其鋒銳、在昏暗光線下閃著森然銀光的柳葉鏢!
她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鎖定二樓回廊那片吞噬了光線的濃重陰影?!罢l?!
”她的聲音不復之前的甜膩,冰冷得如同大漠深冬的寒夜,每一個字都帶著凜冽的殺機,
“在老娘的地盤上殺人,招呼都不打一聲?懂不懂規(guī)矩?”陰影里,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只有死一般的寂靜,如同粘稠的墨汁,從二樓緩緩流淌下來,壓得人喘不過氣。那陰影深處,
仿佛蟄伏著一頭擇人而噬的兇獸,只待雷霆一擊。金鑲玉攥緊了手中的柳葉鏢,
指節(jié)因用力而微微發(fā)白。她將嚇得渾身發(fā)抖的小刀牢牢護在自己身后,挺直了脊背,
像一株迎向風暴的紅柳。目光掃過地上刀疤臉那迅速冷卻的尸體,
又瞥了一眼自己藏著羊皮圖的袖口,最后死死盯住二樓那片深不見底的黑暗。染血的鷹笛,
半張突然現(xiàn)世的古圖,還有這二樓陰影里無聲無息取人性命的毒鏢……這一切絕非偶然。
風暴,比她預想的來得更快、更猛、更兇險!她深吸一口氣,
那混雜著血腥、酒氣和塵土的味道直沖肺腑。十年平靜的沙海,終于被徹底攪動了。
龍門客棧,再一次被推到了驚濤駭浪的最前沿。她舔了舔有些發(fā)干的嘴唇,
對著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一字一句,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大堂里,
帶著一種近乎挑釁的冰冷:“要變天了。
”## 第二章:夜雨殺機大堂里的死寂被濃稠的血腥味浸透,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鉛塊。
刀疤臉壯漢的尸體橫陳在狼藉的地面,心口那枚幽藍的柳葉鏢像一只淬毒的蜘蛛,
冷冷地吸食著生命最后的余溫。血緩慢地洇開,與潑灑的酒液、碎裂的瓷片混合,
勾勒出觸目驚心的圖案。邱小刀死死捂住嘴,牙齒咯咯作響,身體抖得如同寒風中的枯草,
眼睛瞪得極大,恐懼幾乎要溢出眼眶。
那幾個刀客的酒意早已被這突如其來的死亡驚得魂飛魄散,他們臉色煞白,
手緊握著腰間的刀柄,指節(jié)發(fā)白,目光驚懼地在金鑲玉和二樓那片深沉的陰影之間逡巡,
仿佛黑暗中隨時會撲出擇人而噬的猛獸。金鑲玉將邱小刀牢牢護在身后,如同母獅護衛(wèi)幼崽。
她挺直的脊背像一桿標槍,插在這片混亂與死亡的中心。
袖中的半張羊皮古圖如同烙鐵般滾燙,提醒著她風暴已至。
她指縫間夾著的三枚柳葉鏢邊緣銳利,在油燈昏黃的光線下閃爍著森然的銀光,蓄勢待發(fā)。
“怎么?敢在老娘眼皮底下放冷箭,沒膽子露臉?”金鑲玉的聲音不再有絲毫甜膩,
冰冷、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磨出來的,帶著淬骨的殺意。
她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刀鋒,切割著二樓回廊那片吞噬光線的濃重黑暗。死寂。
只有風沙穿過客棧破舊門窗縫隙的嗚咽,如同鬼哭。
“啪嗒…啪嗒…”輕微的、帶著粘稠水聲的腳步,突兀地在二樓的木質(zhì)樓板上響起。
不疾不徐,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從容。聲音越來越近,向著樓梯口的方向。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空氣緊繃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斷裂。一個瘦長的身影,
緩緩從樓梯口的陰影里踱了出來,如同從墨汁中浮出的鬼魅。
他穿著一身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玄色勁裝,布料啞光,不反一絲光亮。
臉上蒙著一塊同樣玄色的面巾,只露出一雙眼睛——那是一雙毫無溫度的眼睛,
瞳孔的顏色極淡,近乎灰白,看人時像兩塊冰冷的石頭,沒有任何屬于活人的情緒波動,
只有一片漠然的死寂。他的身形并不算特別高大,但每一步落下,都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
仿佛踩在人心跳的間隙上,無聲地施加著壓力。他右手垂在身側(cè),
指間夾著幾枚細長的、泛著幽藍光澤的柳葉鏢,與刀疤臉心口那枚如出一轍。
他停在樓梯中部,居高臨下,那雙灰白的眸子漠然地掃過地上的尸體,
掠過那幾個噤若寒蟬的刀客,最后,如同兩道冰冷的射線,落在了金鑲玉臉上。
他的目光在金鑲玉藏著羊皮圖的袖口處,極其短暫地停留了微不可查的一瞬?!袄习迥铮?/p>
” 他的聲音響起,干澀、沙啞,如同砂紙摩擦著朽木,毫無起伏,“這個人,話太多,
命太賤。擾了清凈,該死?!?語調(diào)平板,仿佛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guān)的小事。
金鑲玉冷笑一聲,笑聲在死寂的大堂里顯得格外刺耳:“喲,好大的口氣!在老娘的地盤,
殺老娘的客人,一句‘該死’就完了?你當龍門客棧是什么地方?是你家后院茅廁嗎?
” 她捏著柳葉鏢的手指微微用力,銀亮的鏢刃映著她眼中跳動的怒火。“報上名來!
老娘手下不死無名之鬼!”玄衣蒙面人那雙灰白的眼睛依舊毫無波瀾,
只是淡淡地吐出四個字:“血手人屠?!彼膫€字,如同冰錐砸落。
那幾個刀客中有人倒抽一口冷氣,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臉上血色盡褪,
連握刀的手都開始微微顫抖?!把秩送溃俊币粋€刀客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恐懼,
“東廠…東廠‘十三太保’里的…那個‘血手人屠’?”這個名字仿佛帶著無形的煞氣,
瞬間讓本就壓抑的空氣變得更加冰冷刺骨。東廠!這兩個字如同沉重的枷鎖,
勒緊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臟。那是足以讓江湖人聞風喪膽的恐怖存在。金鑲玉的心猛地一沉。
東廠!果然是東廠!染血的鷹笛,半張羊皮古圖…這些塵封的禍端,
最終還是引來了這天下間最陰狠的爪牙!她心中的驚濤駭浪幾乎要沖破胸膛,
但臉上卻硬生生擠出一個更加妖嬈、也更加冰冷的笑容?!昂牵耶斒钦l呢?
” 她拖長了語調(diào),帶著刻骨的譏諷,“原來是東廠的‘狗屠夫’駕到了。怎么?
曹閹狗的手,如今都伸到我這鳥不拉屎的龍門客棧來了?是嫌你主子凈身的刀子不夠快,
派你出來練練手?” 話語刻薄至極,每一個字都如同淬毒的針,狠狠扎向?qū)Ψ降耐刺帯?/p>
“血手人屠”那雙灰白的眼睛終于有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像是死水微瀾,
瞬間又歸于死寂。他沒有動怒,只是緩緩抬起了夾著幽藍柳葉鏢的右手,動作穩(wěn)定得可怕,
瞄準了金鑲玉的咽喉。“圖,拿來?!?聲音依舊干澀平板,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還有,這個丫頭,也交出來?!?他灰白的眼珠微微轉(zhuǎn)動,
鎖定了金鑲玉身后瑟瑟發(fā)抖的邱小刀。金鑲玉瞳孔驟然收縮!圖!他果然是為圖而來!
但…小刀?他們要小刀做什么?電光石火間,金鑲玉腦中念頭飛轉(zhuǎn)。保護小刀!
絕不能讓他們帶走小刀!至于圖…她猛地將身后的邱小刀用力往旁邊一推,
厲喝道:“小刀片子,趴下!滾到灶膛后面去!沒我的話不準出來!”幾乎是同時,
她一直蓄勢待發(fā)的手腕猛地一抖!“咻!咻!咻!”三道銀亮的寒芒撕裂昏黃的空氣,
帶著尖銳的破空厲嘯,成品字形,快如閃電般射向樓梯上的“血手人屠”!
兩鏢分取咽喉與心口,第三鏢角度刁鉆,直射其握鏢的右手手腕!金鑲玉的柳葉鏢,
快、準、狠,這是她在無數(shù)次生死邊緣淬煉出的絕技!然而,“血手人屠”的反應(yīng)更快!
在銀芒乍現(xiàn)的瞬間,他那看似緩慢的身影驟然模糊!他沒有后退,反而迎著鏢雨,
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向側(cè)面擰轉(zhuǎn),如同沒有骨頭的蛇。
第一枚射向咽喉的鏢擦著他揚起的脖頸皮膚飛過,釘入身后的木柱,深沒至羽!
第二枚射向心口的鏢,被他抬起的左臂袖袍一卷一拂,“?!钡囊宦曒p響,
竟被一股巧勁卸開,斜斜釘在樓梯扶手上,尾羽兀自顫動!而射向他手腕的第三鏢,
他右手指間夾著的幽藍柳葉鏢脫手而出!“叮!
”一點幽藍的寒星精準無比地撞上了金鑲玉射來的銀鏢,
兩枚細小的飛鏢在空中爆出一簇刺眼的火星,同時跌落塵埃!好快的身手!好毒的眼力!
金鑲玉心中一凜,知道遇上了真正的高手。就在她舊力方盡、新力未生的瞬間,
“血手人屠”動了!他化解飛鏢的動作行云流水,腳下猛地一蹬樓梯扶手,
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又似一道貼著樓梯俯沖而下的黑色閃電,直撲金鑲玉!速度之快,
帶起一股陰冷的勁風!
他右手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柄奇門兵器——那是一支通體烏黑、長約尺半的判官筆!
筆身非金非木,沉重異常,筆尖閃爍著一點令人心悸的暗紅光澤,顯然是淬有劇毒!
判官筆帶著刺耳的銳嘯,筆走龍蛇,直點金鑲玉胸前數(shù)處大穴!招式狠辣刁鉆,
角度極其陰毒,顯然是要一擊廢掉她的行動能力!金鑲玉臨危不亂,
腰肢如風中細柳般猛地一擰,身體向后疾仰,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毒筆的鋒芒。
判官筆的勁風刮過她的面頰,帶來一陣火辣辣的刺痛。同時,她左手在腰間一抹,
一道匹練般的寒光應(yīng)手而出!“嗆啷!”鴛鴦雙刀!一長一短,刀身狹長彎曲,薄如蟬翼,
在燈光下流動著秋水般清冷的光華。短刀格擋,長刀反撩,如同鴛鴦交頸,
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狠狠斬向“血手人屠”持筆的手腕!刀鋒破空,發(fā)出“嗚嗚”的厲嘯!
“血手人屠”似乎沒料到金鑲玉的刀如此之快,如此之刁,手腕一沉,判官筆變點為掃,
烏黑的筆身帶著千鈞之力砸向長刀的刀脊!“鐺——!”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
火星四濺!巨大的力量順著刀身傳來,震得金鑲玉手臂發(fā)麻,氣血翻涌,
腳下不由自主地“噔噔噔”連退三步,后背重重撞在柜臺邊緣,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喉頭一甜,
一絲腥氣涌上。好強的內(nèi)力!“血手人屠”也被這勢大力沉的反震之力逼得身形微滯,
但他眼中灰白的死寂依舊,沒有絲毫波瀾。他正要再次揉身撲上,
徹底解決這個礙事的女人——“??!我的銀子!我的金子!
” 一聲帶著哭腔的嘶吼突然響起,打破了兩人短暫的對峙。是那個被撞翻的刀疤臉的同伙!
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撲到了同伴的尸體旁,正發(fā)瘋似的撕扯著刀疤臉腰間那個鼓囊囊的褡褳,
里面黃澄澄的金錠和碎銀子嘩啦啦滾落出來,在血泊中格外刺眼。他臉上混雜著貪婪和恐懼,
完全被錢財蒙蔽了雙眼,竟無視了身邊這致命的殺局,只顧著往自己懷里猛揣金銀。
這愚蠢的舉動,瞬間成了點燃火藥桶的火星!
“血手人屠”那雙灰白的眼睛終于閃過一絲冰冷的厭惡。他頭也不回,左手手腕一翻,
一枚幽藍的柳葉鏢如同毒蛇吐信,無聲無息地射出!“噗嗤!”利刃入肉的悶響。
那正在撿拾金子的刀客身體猛地一僵,臉上貪婪的表情瞬間凝固。一枚幽藍的鏢尖,
精準地釘入了他的太陽穴,只留一點淬毒的尾羽在外微微顫動。他甚至來不及發(fā)出慘叫,
眼中的光彩便迅速熄滅,身體軟軟地栽倒在同伴的尸體旁,懷里的金銀散落一地。“聒噪。
” “血手人屠”干澀地吐出兩個字,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礙眼的蟲子。這冷酷至極的殺戮,
徹底擊潰了剩余幾個刀客的心理防線?!皨屟?!殺人啦!”“快跑!
”不知是誰先發(fā)出一聲變了調(diào)的嚎叫,剩下幾個刀客如同驚弓之鳥,再也顧不上其他,
連滾帶爬、屁滾尿流地朝著客棧大門方向亡命奔逃!他們只想遠離這個可怕的殺神!混亂,
在這一刻爆發(fā)!金鑲玉眼中寒芒暴漲!機不可失!
就在那幾個刀客撞開客棧大門、身影消失在門外風沙中的瞬間,
“血手人屠”的注意力被這突如其來的混亂稍稍牽制了一瞬。金鑲玉等的就是這一瞬!
她左手鴛鴦短刀猛地擲出,化作一道旋轉(zhuǎn)的寒光,呼嘯著射向“血手人屠”的面門,
逼其格擋!同時,她右手長刀在地上一撐,身體借力如陀螺般急旋,修長的腿帶著破空之聲,
一招凌厲無比的“魁星踢斗”,狠狠踹向柜臺下方一個不起眼的、顏色略深的木楔!“咔嚓!
”一聲脆響,木楔被精準地踹入深處!轟隆隆——!客棧大堂靠近門口的地面,
兩塊巨大的、看似與周圍地面毫無二致的厚重木板,猛地向下翻轉(zhuǎn)塌陷!
露出了一個黑黢黢、深不見底的巨大陷坑!坑底似乎還隱約傳來鐵刺反光的寒芒!
這正是龍門客棧賴以在風沙亂世中立足的看家機關(guān)——翻板陷坑!猝不及防之下,
足以吞噬任何闖入者!金鑲玉踹出這一腳后,身體借著旋轉(zhuǎn)之勢,
如同靈巧的燕子般向后疾掠,目標直指邱小刀藏身的灶臺方向!她要帶著小刀,
利用對客棧地形的熟悉,從后門或暗道暫避鋒芒!然而,“血手人屠”的反應(yīng)快得超乎想象!
面對旋轉(zhuǎn)飛來的短刀,他僅僅是微微偏頭,短刀貼著他的耳際呼嘯而過,深深釘入墻壁。
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如同跗骨之蛆般死死鎖定了金鑲玉的動作!
就在翻板陷坑轟然塌陷、煙塵彌漫的剎那,“血手人屠”的身影動了!他沒有試圖繞過陷坑,
反而借著金鑲玉向后飛退的勢頭,足尖在尚未完全塌陷的翻板邊緣一點,
整個人如同鬼魅般騰空而起,竟以毫厘之差越過了陷坑的吞噬范圍,速度不減反增,
直撲金鑲玉的后心!那支淬毒的判官筆,如同索命的毒牙,再次遞出!筆尖一點暗紅,
在昏暗中劃出一道死亡軌跡!金鑲玉剛掠到灶臺附近,舊力已竭,新力未生,后背空門大開,
森冷的殺機已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覺到那毒筆帶起的刺骨寒風!“掌柜的——!
” 蜷縮在灶膛后的邱小刀看到這驚險一幕,魂飛魄散,發(fā)出凄厲的尖叫。千鈞一發(fā)!
金鑲玉猛地擰身,右手長刀不顧一切地反手向后格擋!同時身體竭力向側(cè)面閃避!
“嗤啦——!”判官筆的筆尖沒有刺中后心,卻劃破了金鑲玉寬大的絳紅衣袖!
布料撕裂的聲音清晰刺耳!半張顏色暗沉、邊緣磨損的厚實羊皮古圖,隨著袖子的破裂,
倏然飄飛而出!金鑲玉心頭劇震!圖!“血手人屠”那雙灰白的死寂眼瞳,
在看到飄飛而出的羊皮古圖的瞬間,終于爆發(fā)出一種近乎實質(zhì)的貪婪精光!
他舍棄了對金鑲玉的追擊,身形在半空中不可思議地一扭,左手如鷹爪般探出,五指箕張,
精準無比地抓向那飄落的羊皮古圖!他的目標,自始至終,都是這半張圖!
眼看那枯瘦的手指就要觸及羊皮卷的邊緣!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異變再生!“咻——!
”一道尖銳到幾乎要撕裂耳膜的破空厲嘯,
毫無征兆地從客棧洞開的大門之外、那漆黑如墨的風沙夜色中激射而來!
速度快得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極限!目標,并非“血手人屠”,也非金鑲玉,
更非那半張羊皮圖,而是——客棧大堂中央那盞懸掛著的、唯一提供光源的昏黃油燈!“啪!
”一聲脆響!燈盞應(yīng)聲而碎!燃燒的燈油四濺飛散,如同無數(shù)點凄厲的火星,
瞬間點燃了附近散落的酒水和破布!幾處小小的火苗“呼”地一下竄起!光明,
在剎那間被徹底掐滅!整個龍門客棧大堂,瞬間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絕對的黑暗!
只有幾處新燃起的火苗在角落跳躍著,投下扭曲晃動的、鬼魅般的影子。
風沙的呼嘯聲、火焰燃燒的噼啪聲、以及濃重的血腥味,瞬間將這片黑暗填滿,
壓抑得令人窒息。“呃!” “血手人屠”發(fā)出一聲極其短促、帶著驚怒的悶哼。
他抓向羊皮圖的手在絕對的黑暗和突如其來的火光干擾下,不可避免地慢了半拍!
金鑲玉在黑暗降臨的瞬間,憑借對環(huán)境的熟悉和多年生死搏殺的本能,
身體已如同滑溜的泥鰍般貼著冰冷的地面滾了出去!她的左手在地上一抄,
指尖觸碰到飄落的羊皮圖粗糙的邊緣,毫不猶豫地一把攥住,重新塞入懷中!
同時右手長刀橫在身前,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提升到極致,
捕捉著黑暗中任何一絲細微的動靜。黑暗,成了最好的掩護,也成了最致命的獵場。是誰?
是誰在門外射滅了油燈?是敵?是友?金鑲玉的心在胸腔里狂跳,后背被冷汗浸透。
她護著懷里的古圖,緊握著冰冷的刀柄,身體緊繃如弓,
沙的嗚咽、還有…那個如同毒蛇般潛伏在黑暗深處的“血手人屠”那幾乎微不可聞的呼吸聲。
門外,是無邊無際、吞噬一切的風沙黑夜。而在那濃得化不開的黑暗深處,
似乎有一道更加深沉、更加孤高的剪影,靜靜地佇立在狂舞的風沙之中,
如同大漠里一尊沉默的礁石。距離太遠,黑暗太濃,完全看不清面容,
只能隱約感覺到一道目光,穿透了客棧的破敗門洞,穿透了彌漫的血腥與殺機,
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目光…復雜得難以言喻。有審視,有凝重,
或許…還有一絲金鑲玉不愿去深究、卻又無比熟悉的…關(guān)切?金鑲玉的心猛地一顫,
一個幾乎被她深埋心底十年的名字,帶著風沙與血淚的氣息,驟然撞入腦海!是他?
怎么可能?!黑暗的大堂里,“血手人屠”那微弱的呼吸聲似乎也停頓了一瞬,顯然,
他也察覺到了門外那股非同尋常的、如同出鞘利劍般的存在!
他那雙在黑暗中依舊泛著死寂灰白的眼瞳,第一次真正地轉(zhuǎn)向了客棧大門的方向,
透出前所未有的凝重與…忌憚!三方對峙!無形的殺機在黑暗與火光中瘋狂交織、碰撞,
遠比刀光劍影更加兇險。## 第三章:故人血猶熱黑暗,濃稠如墨,
沉重地壓在龍門客棧的每一寸空間。破碎油燈引燃的幾處小火苗在角落跳躍著,
投下扭曲、晃動、如同鬼魅起舞的影子,非但沒能驅(qū)散黑暗,
反而將恐懼和不安映照得更加張牙舞爪。
濃烈的血腥味、燒焦的布料味、刺鼻的酒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氣息。
金鑲玉的后背緊緊抵著冰冷粗糙的灶臺壁,每一寸肌膚都繃緊到了極限。
懷中那半張粗糙沉重的羊皮古圖緊貼著心口,仿佛一塊烙鐵,滾燙而真實。
她左手死死攥著長刀的刀柄,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白,指甲幾乎要嵌進木質(zhì)的刀柄紋路里。
右手則無聲無息地扣住了三枚冰冷的柳葉鏢。她的呼吸壓得極低,胸膛微微起伏,
全身的感官如同最精密的蛛網(wǎng),捕捉著黑暗里任何一絲微弱的異動。
風沙嗚咽著穿過洞開的客棧大門,卷起地上的塵土和血腥氣,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嗚嗚”聲。
角落里火焰燃燒的噼啪聲,像極了惡鬼咀嚼骨頭的聲響。黑暗深處,另一個存在同樣蟄伏著。
“血手人屠”如同融入了陰影的毒蛇,他那幾乎微不可聞的呼吸聲,
帶著一種非人的平穩(wěn)和冰冷,從某個不確定的方向傳來。
那雙在黑暗中依舊泛著死寂灰白的眼瞳,此刻正死死鎖定著客棧大門的方向——那里,
是絕對的黑暗,也是方才那一道撕裂油燈、帶來毀滅性黑暗的厲嘯所來的地方!門外,
是更加狂暴、更加無邊無際的風沙黑夜??耧L吹卷著沙礫,發(fā)出鬼哭般的呼嘯。
而在那濃得化不開的黑暗深處,那道孤高的剪影,依然靜立!如同一柄插在沙海中的古劍,
任憑風沙如何肆虐,巋然不動。那道穿透黑暗與混亂而來的目光,
帶著審視、凝重、以及一種金鑲玉不愿承認卻又無法忽視的復雜情緒,
如同實質(zhì)般落在她的身上。是他?那個名字在心頭翻滾,帶著風沙的苦澀和舊日的痛楚。
就在金鑲玉心神被門外那道身影牽動、氣息出現(xiàn)一絲不易察覺波動的剎那!“嘶——!
”黑暗中,一道極其輕微、卻又尖銳到刺破耳膜的破空聲驟然響起!是“血手人屠”!
他捕捉到了這轉(zhuǎn)瞬即逝的機會!一枚幽藍的柳葉鏢,如同毒蝎的尾針,悄無聲息地撕裂黑暗,
帶著致命的陰寒,直射金鑲玉藏身的灶臺方向!目標并非她本人,而是她身前半尺處的地面!
角度刁鉆至極,封死了她可能的閃避空間,逼她現(xiàn)身!金鑲玉瞳孔驟縮!來不及思考,
身體的本能快過意識!她猛地向側(cè)面翻滾,同時左手長刀在地上一撐,借力騰身而起!“篤!
”幽藍的毒鏢深深釘入她剛才藏身位置前方的地面,尾羽兀自顫動,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嗡鳴。
而金鑲玉躍起的身影,瞬間暴露在幾處跳躍火苗的微光之下!
“血手人屠”的身影如同附骨之疽,幾乎在金鑲玉現(xiàn)身的同時便動了!
他如同鬼魅般從灶臺另一側(cè)的陰影中撲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
那支淬毒的判官筆,在跳躍的火光映照下閃爍著致命的暗紅光澤,筆走龍蛇,
毒蛇吐信般直點金鑲玉肋下三處要穴!招式狠辣刁鉆,完全封死了她騰挪的余地,
顯然是要趁她立足未穩(wěn),一擊斃命!森冷的殺機瞬間籠罩全身!金鑲玉舊力已盡,新力未生,
身在半空,避無可避!她甚至能感覺到那毒筆帶起的陰寒勁風刺透了薄薄的衣衫!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刻般清晰!“掌柜的——!” 蜷縮在角落的邱小刀發(fā)出絕望的哭喊。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判官筆的毒尖即將觸及金鑲玉衣衫的瞬間!“嗤——!
”又是一道尖銳到極致的破空厲嘯!這一次,聲音來自客棧大門之外!
比之前射滅油燈的那一記更加凌厲、更加決絕!一道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寒芒,
撕裂了門外狂暴的風沙夜幕,如同九天墜落的隕星,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氣勢,
精準無比地射向“血手人屠”持筆的右手手腕!速度之快,力量之猛,遠超金鑲玉的飛鏢!
這一箭,時機妙到毫巔!角度刁鉆狠辣!不僅是要救人,
更是要廢掉“血手人屠”這只最致命的毒手!“嗯?!
” “血手人屠”那雙灰白的死寂眼瞳第一次爆發(fā)出強烈的驚怒!門外之人的出手,不僅快,
而且狠!完全預判了他的動作!致命的威脅迫使他不得不自救!
攻向金鑲玉的判官筆軌跡硬生生在半途改變,手腕猛地一翻,
沉重的烏黑筆身帶著一股陰冷的勁風,狠狠砸向那道射來的寒芒!“鐺——?。?!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如同古寺洪鐘被悍然撞響!火星如同煙花般在黑暗中迸射四濺!
那道寒芒被沉重的判官筆砸得偏離了方向,“奪”的一聲,深深釘入金鑲玉身側(cè)的木柱之中!
箭羽兀自劇烈震顫,發(fā)出嗡嗡的低鳴!箭桿粗如拇指,通體黝黑,非金非鐵,
竟是一支沉重無比的黑翎鐵箭!巨大的撞擊力順著判官筆傳來,“血手人屠”悶哼一聲,
手腕劇震,整條手臂瞬間酸麻,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他眼中死寂的灰白被難以置信的震驚取代!好強的力道!好霸道的箭!金鑲玉死里逃生,
借著這電光石火的喘息之機,身體如同靈貓般落地,一個翻滾便穩(wěn)穩(wěn)站定,
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她驚魂未定地瞥了一眼釘入木柱、尾羽仍在嗡嗡作響的沉重鐵箭,
心臟狂跳幾乎要沖出喉嚨。是他!一定是他!這霸道的箭,這精準的時機,
這十年未改的決絕!門外,那道孤高的剪影動了。沒有疾沖,沒有呼嘯。他只是邁步,
一步一步,踏入了龍門客棧這血腥彌漫、黑暗籠罩的修羅場。腳步沉穩(wěn),
踏在門廊布滿沙塵的木板上,發(fā)出清晰而富有韻律的聲響,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人心跳的鼓點上??裎璧娘L沙在他身后形成一片混沌的帷幕,
卻無法沾染他分毫。跳躍的火苗終于勾勒出他的輪廓。
一身洗得發(fā)白、邊緣磨損嚴重的青色布袍,如同大漠里最普通的旅人。
袍角在穿堂風中微微擺動。身形挺拔如松,帶著一種久經(jīng)風霜卻依舊不屈的孤峭。
腰間懸著一柄樣式古樸的長劍,劍鞘陳舊,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臉上沾著仆仆風塵,
卻掩不住那雙深邃如同寒潭的眼眸。那里面沉淀著歲月的滄桑,刻著風刀霜劍的痕跡,
但最深處,卻依舊燃燒著一簇未曾熄滅、足以刺破黑暗的火焰。下頜的線條剛毅如刀削,
薄唇緊抿,唇邊似乎還殘留著一絲長途跋涉帶來的干裂。十年風沙,染白了他的雙鬢,
加深了他眼角的紋路,卻未能磨去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清朗與孤高。他站在那里,目光如電,
瞬間掃過狼藉血腥的大堂,掠過地上冰冷的尸體,最終,落在了金鑲玉身上。
那目光復雜如海,有久別的沉重,有深藏的關(guān)切,有看到她還活著時的如釋重負,
更有一絲難以言喻的、仿佛被時間塵封卻又在此刻翻涌而起的痛楚。四目相對的剎那。
金鑲玉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跳動,
隨即又瘋狂地擂動起來!十年!整整十年!
無數(shù)次在午夜夢回時模糊、在風沙呼嘯中淡忘的容顏,此刻如此清晰、如此真實地撞入眼簾!
那被深埋心底、用烈酒和喧囂層層包裹的過往,如同決堤的洪水,
轟然沖垮了所有自欺欺人的堤壩!那個名字,帶著滾燙的血和冰冷的淚,幾乎要沖破喉嚨!
是他!周淮安!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跳躍的火光映照著兩張飽經(jīng)風霜、寫滿故事的臉。
所有的聲音——風沙的嗚咽、火焰的噼啪、甚至角落里邱小刀壓抑的抽泣——都仿佛消失了。
只剩下那無聲的目光碰撞,
交織著十年的離索、刻骨的思念、未解的怨懟、和此刻身處險境的凝重。“周…周淮安?
” 金鑲玉的聲音干澀得厲害,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砂礫中艱難地擠出來。周淮安看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眸里翻涌著萬千情緒,
最終只化作一個極輕微、卻重逾千鈞的頷首。薄唇微啟,低沉而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
如同穿過漫長歲月風沙的低語:“金鑲玉?!?十年了,這個名字在他唇齒間輾轉(zhuǎn)了無數(shù)次,
此刻喚出,依舊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就在這短暫的重逢凝望,心神激蕩的瞬間!
“死——!”一聲干澀嘶啞、飽含怨毒與殺機的厲吼,如同受傷野獸的咆哮,
猛然從側(cè)面炸響!是“血手人屠”!他豈能容忍這突然出現(xiàn)的強敵擾亂他的計劃?
更無法忍受方才被那一箭逼退的恥辱!趁著周淮安與金鑲玉目光交纏、心神出現(xiàn)縫隙的剎那,
他積蓄的殺意和內(nèi)力轟然爆發(fā)!他整個人如同被激怒的毒蟒,身形帶起一股腥風,
以遠超之前的速度,悍然撲向剛剛踏入客棧、立足未穩(wěn)的周淮安!那支淬毒的判官筆,
在他手中仿佛活了過來,筆走龍蛇,幻化出漫天烏黑帶著暗紅毒芒的筆影!
嗤嗤的破空聲如同毒蛇吐信,瞬間籠罩了周淮安全身上下數(shù)處致命大穴!每一筆都陰狠毒辣,
帶著洞穿金石的勁道,顯然是用上了十成的功力,要將這個礙事的強敵瞬間格殺!“小心!
” 金鑲玉失聲驚呼,心臟幾乎跳出胸腔!她下意識地就要擲出柳葉鏢救援!然而,
面對這足以讓江湖一流高手飲恨當場的致命一擊,周淮安的反應(yīng)卻平靜得令人心悸。
他甚至沒有回頭。就在那漫天毒筆幻影即將及身的剎那,周淮安垂在身側(cè)的右手動了??欤?/p>
快得超出了視覺的捕捉!仿佛那柄古樸的長劍從未靜止過!
一道清冷的、如同寒潭映月的劍光,驟然亮起!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沒有花哨繁復的招式。
只有一道凝練到極致、純粹到極致的直線!劍光如電,后發(fā)先至,
精準無比地刺入漫天烏黑筆影中那唯一真實的、蘊含著所有殺機的筆尖!“?!。?!
”一聲清越悠長、如同龍吟般的金鐵交鳴,響徹整個客棧!火星再次迸射!
周淮安的身形穩(wěn)如泰山,紋絲不動。他手中的長劍,劍尖正點在那支淬毒判官筆的筆尖之上!
兩點寒星,針鋒相對!一股無形的氣勁以兩人兵器相交的點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
卷起地上的塵土和碎屑!“血手人屠”前沖的狂暴勢頭被硬生生止住!
他臉上的面巾無風自動,灰白的眼瞳中第一次流露出駭然之色!
他感覺到一股沛然莫御、中正平和的渾厚內(nèi)力,如同長江大河般沿著判官筆洶涌襲來!霸道!
精純!遠非他那種陰狠毒辣的內(nèi)功可比!他悶哼一聲,腳下蹬蹬蹬連退三步,
每一步都在布滿灰塵的地面上留下一個清晰的腳印,才勉強卸去這股可怕的內(nèi)勁!
握筆的右手虎口劇痛,整條手臂酸麻不已!一劍!僅僅一劍!輕描淡寫,卻已高下立判!
“君子劍…周淮安!” “血手人屠”穩(wěn)住身形,死死盯著周淮安手中那柄古樸長劍,
干澀的聲音里充滿了刻骨的忌憚和一絲難以置信。這個名字,在東廠的秘檔里,
是染血的禁忌!周淮安緩緩收回長劍,劍尖斜指地面,動作從容不迫。他的目光依舊沉靜,
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片塵埃。“東廠走狗,也配提‘君子’二字?” 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浸透骨髓的寒意。金鑲玉看著周淮安挺拔的背影,
看著他手中那柄依舊熟悉的長劍,看著他僅僅一劍就逼退了兇名赫赫的“血手人屠”,
心中翻江倒海。十年了…他變得更強了。那份沉穩(wěn)如山、鋒芒內(nèi)斂的氣度,比當年更甚。
可這份強大,卻讓她心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和怨憤。這十年,他去了哪里?
為何音訊全無?為何偏偏在龍門客棧再陷危局時出現(xiàn)?是巧合?
還是…他本就為這羊皮古圖而來?無數(shù)的疑問和積壓的情緒在她胸中沖撞。她猛地踏前一步,
站到周淮安身側(cè),與他并肩而立,手中鴛鴦雙刀寒光閃爍,指向驚疑不定的“血手人屠”。
然而,她的目光卻灼灼地釘在周淮安沾滿風塵的側(cè)臉上,
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尖銳和十年積攢的怨氣,如同淬火的刀子,狠狠扎了過去:“周淮安!
十年了!你死到哪里去了?!現(xiàn)在回來,是來看老娘的笑話,還是也想來分一杯羹?!
”## 第四章:圖窮匕見時客棧大堂的空氣凝固如鉛。跳躍的火苗在角落掙扎,
將三道對峙的身影投在斑駁的墻壁上,扭曲拉長,如同三頭隨時會撲殺撕咬的兇獸。
金鑲玉與周淮安并肩而立,鴛鴦雙刀的寒光與君子劍的古樸劍鋒遙指前方。
她的心緒如同被狂風攪動的沙海,洶涌澎湃。
十年積壓的怨憤、重逢的震動、對懷中古圖的警惕、以及對眼前殺局的凜然,
在她胸中激烈沖撞,讓她握著刀柄的手指骨節(jié)捏得發(fā)白。
那句帶著尖刺的質(zhì)問——“是來看老娘的笑話,還是也想來分一杯羹?”——如同投石入水,
卻只在周淮安沉靜的側(cè)臉上激起一絲微不可查的漣漪。周淮安沒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越過金鑲玉的肩膀,依舊牢牢鎖在數(shù)步之外、氣息陰鷙的“血手人屠”身上。
那雙深邃的眼眸如同兩口深潭,映著躍動的火光,沉靜得可怕,
又仿佛蘊藏著即將爆發(fā)的驚濤。“血手人屠”灰白的眼珠在周淮安和金鑲玉之間快速轉(zhuǎn)動,
陰狠中帶著濃重的忌憚。周淮安那一劍的威勢,已在他心中刻下深深的烙印。
他握緊那支烏黑沉重的淬毒判官筆,身體微微弓起,如同蓄勢待發(fā)的毒蛇,
尋找著再次噬咬的時機。僵持,如同繃緊的弓弦,隨時可能斷裂。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哈哈哈哈……”一陣低沉、沙啞,如同夜梟啼哭般的笑聲,
毫無征兆地從客棧洞開的大門之外傳來。笑聲并不洪亮,
卻帶著一種穿透骨髓的陰冷和居高臨下的嘲弄,瞬間打破了客棧內(nèi)凝固的殺機,
清晰地灌入每個人的耳中!金鑲玉和周淮安同時心頭一凜,猛地轉(zhuǎn)頭望向門外!
“血手人屠”緊繃的身體也微微一震,灰白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
隨即垂下了目光。風沙依舊在門外狂舞,夜色濃稠如墨。但就在那風沙肆虐的黑暗邊緣,
緩緩踱進一個身影。此人身材并不魁梧,甚至有些瘦削。穿著一身華貴異常的紫金色錦袍,
袍上用金線繡著繁復的蟒紋,在角落跳躍的火光映照下,反射出冰冷而尊貴的微光。
他步履從容,如同在自家庭院散步,與這血腥狼藉的客棧環(huán)境格格不入。
臉上帶著一張毫無表情、如同白紙般慘白的金屬面具,只露出兩片薄得幾乎沒有血色的嘴唇,
以及面具眼孔后那雙眼睛——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冰冷、漠然,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
里面沒有絲毫屬于活人的溫度,只有一種俯視螻蟻、掌控生死的絕對漠然。目光掃過之處,
仿佛連空氣都要凍結(jié)。他身后,如同幽靈般,
悄無聲息地浮現(xiàn)出四道同樣穿著玄色勁裝、臉上蒙著黑巾的身影。這四人氣息內(nèi)斂,
動作整齊劃一,如同四具精密的殺人機器,拱衛(wèi)在紫袍人身側(cè),目光如同冰錐,
瞬間鎖定了大堂內(nèi)的周淮安和金鑲玉。強大的壓迫感,如同實質(zhì)的冰山,
隨著紫袍人的踏入轟然降臨!遠比“血手人屠”帶來的陰冷殺意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
“血手人屠”立刻躬身垂首,姿態(tài)恭謹異常,嘶啞地低聲道:“提督大人。
” 聲音里再無半分之前的兇戾,只剩下馴服。提督大人?東廠提督?!
金鑲玉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東廠提督!
這天下間權(quán)勢熏天、心狠手辣、能止小兒夜啼的魔頭,
竟然親自踏足了她這大漠邊緣的龍門客棧!為了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她下意識地護緊了懷中的羊皮古圖,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周淮安的眉頭也緊緊鎖起,
握著劍柄的手微微用力,眼中凝重之色更甚。他顯然也沒料到,
東廠竟會派出如此重量級的人物!“嘖嘖嘖……” 戴著慘白面具的東廠提督緩緩踱步,
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掃過地上刀疤臉和另一名刀客尚溫的尸體,掃過翻板陷坑的狼藉,
最后落在周淮安和金鑲玉身上。那兩片薄唇開合,發(fā)出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
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沙啞,還有毫不掩飾的嘲諷:“好熱鬧的龍門客棧。十年不見,
金老板這待客之道,還是這么…別致?!?他的目光在金鑲玉身上停留片刻,
那冰冷眼神仿佛能穿透衣衫,看到她懷中之物,讓金鑲玉感覺如同被毒蛇舔舐。隨即,
目光轉(zhuǎn)向周淮安,那漠然的瞳孔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隱晦的波瀾,
但很快被更深的冰寒覆蓋?!爸芑窗病艽髠b?” 提督的聲音拖長了語調(diào),
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冰碴,“十年銷聲匿跡,本督還以為你早已化作大漠枯骨。沒想到,
竟還茍延殘喘著。怎么?是這龍門客棧的酒特別香,還是…老板娘的人,特別讓你念念不忘?
” 話語刻毒至極,字字誅心,直指周淮安與金鑲玉之間那復雜難言的過往。
金鑲玉氣得柳眉倒豎,一股邪火直沖頂門,幾乎要破口大罵。
周淮安卻只是冷冷地看著那紫袍人,眼神銳利如劍,仿佛要刺穿那張慘白的面具?!安軣o命?
” 他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確認,“曹少欽那個閹賊的孫子?
倒是繼承了你祖父的陰狠毒辣,還有這…藏頭露尾的鼠輩習性?!?話語平淡,
卻比金鑲玉的怒罵更具殺傷力,直揭對方身份和痛處!面具后的目光驟然一寒!
空氣仿佛瞬間又冰冷了幾分。東廠提督曹無命,這個名字被周淮安如此直白地點出,
顯然戳中了他的逆鱗。他身后四名玄衣護衛(wèi)的氣息瞬間變得凌厲如刀,殺機彌漫!“好膽!
” 曹無命的聲音陡然拔高,變得更加尖銳刺耳,如同夜梟厲嘯,“周淮安!你殺我祖父,
此乃不共戴天之仇!今日,你竟還敢在本督面前放肆!” 他猛地踏前一步,
紫金色的蟒袍在火光下獵獵生輝,一股陰寒霸道的威壓如同怒濤般席卷開來,直逼周淮安!
“交出你身上的半張圖!本督或可考慮,留你一個全尸!”圖!果然是圖!金鑲玉心頭劇震!
曹無命的目標,是周淮安身上的圖?周淮安也有半張圖?這念頭如同驚雷在她腦中炸響!
她猛地扭頭看向周淮安,眼中充滿了震驚、疑惑,還有一絲被欺騙的憤怒。原來…他回來,
果然也是為了這羊皮古圖!那所謂的重逢,所謂的出手相救,都不過是沖著這圖而來?!
周淮安感受到了金鑲玉灼灼的目光,但他沒有回頭。
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眼前這散發(fā)著恐怖威壓的東廠提督身上。面對曹無命的逼迫,
周淮安神色不變,只是握劍的手更穩(wěn)了幾分,沉聲道:“曹少欽禍國殃民,死有余辜。
至于圖…于謙大人留下的東西,豈能落入爾等閹黨之手,助紂為虐?
” 他直接點明了圖的來歷和重要性!于謙!救國金!軍械圖!金鑲玉腦中嗡的一聲!
雖然早有猜測,但聽到周淮安親口證實,這羊皮古圖竟關(guān)聯(lián)著如此驚天動地的秘密,
她依舊感到一陣眩暈!難怪!難怪會引來東廠提督親臨!這小小的龍門客棧,
竟成了風暴之眼!“不識抬舉!” 曹無命面具下的薄唇勾起一抹殘酷的弧度,
那冰冷的眼神如同在看兩個死人?!凹热蝗绱恕?他緩緩抬起帶著黑色皮手套的右手,
那手勢優(yōu)雅而緩慢,卻帶著令人心悸的死亡氣息?!澳孟?!死活不論!
” 冰冷的命令如同來自九幽地獄?!斑?!” 拱衛(wèi)在曹無命身后的四名玄衣護衛(wèi)齊聲應(yīng)諾,
聲音如同金鐵交鳴!話音未落,四人身影同時動了!沒有呼喝,沒有征兆,
如同四道撕裂黑暗的黑色閃電,瞬間撲向周淮安和金鑲玉!速度之快,配合之默契,
遠超尋常高手!其中兩人直撲周淮安!一人使一對分水峨眉刺,刺尖藍汪汪顯然淬毒,
招式刁鉆狠辣,專走下三路,直取周淮安雙腿關(guān)節(jié)!另一人則手持一柄沉重的鏈子槍,
槍頭沉重如瓜錘,舞動起來帶著沉悶的風雷之聲,力大勢沉,當頭砸向周淮安頂門!
兩人一上一下,一巧一猛,配合得天衣無縫!另外兩人則攻向金鑲玉!
一人手持一對短柄鉤鐮,刃口鋒利,專鎖人兵器關(guān)節(jié)!
另一人則雙手戴著一副精鋼打造的鷹爪拳套,指爪尖銳如刃,閃爍著幽藍寒光,
顯然也淬有劇毒,招式狠辣,直抓金鑲玉面門和懷中的要害位置!意圖再明顯不過——奪圖!
殺機瞬間爆發(fā)!如同火山噴涌!金鑲玉厲叱一聲,眼中怒火與戰(zhàn)意同時燃燒!
鴛鴦雙刀瞬間化作兩道匹練般的寒光!短刀如靈蛇吐信,精準地格開鎖向她兵器的鉤鐮,
“叮叮當當”爆出一串急促的火星!長刀則帶著凄厲的破空聲,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
狠狠斬向抓向她面門的毒爪!“鐺!” 刀爪相交,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巨大的力量傳來,
金鑲玉手臂發(fā)麻,氣血翻涌!這玄衣護衛(wèi)的功力,竟比“血手人屠”的手下還要強橫!
她腳下急退,刀光舞動如輪,死死護住身前和懷中的古圖!另一邊,
面對上下夾擊的致命攻勢,周淮安眼中寒光一閃!他并未后退,
反而迎著鏈子槍沉重的錘頭踏前半步!在錘頭即將砸中天靈的剎那,
他的身體如同風中弱柳般向側(cè)面一滑,妙到毫巔地避開了這雷霆萬鈞的一擊!同時,
手中君子劍發(fā)出一聲清越的嗡鳴!“嗆啷!”劍光乍起,如驚鴻一瞥!沒有繁復的招式,
只有一道快得超越視覺極限的直線!劍鋒精準無比地點在分水峨眉刺刺向他膝蓋的毒尖之上!
“叮!”一聲脆響!使峨眉刺的護衛(wèi)只覺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從刺尖傳來,手腕劇痛,
整條手臂瞬間酸麻,攻勢頓時瓦解!他眼中駭然,抽身急退!
而周淮安點開峨眉刺的劍勢未盡,手腕順勢一抖,劍光劃出一道精妙的半圓,如同羚羊掛角,
無跡可尋!劍尖帶著一往無前的鋒銳之氣,
直刺那使鏈子槍護衛(wèi)因招式用老而暴露出的腋下空門!這一劍,快、準、狠!
時機把握妙到巔峰!那使鏈子槍的護衛(wèi)大驚失色,想要回槍格擋已然不及!
眼看就要被一劍穿肋!“哼!”一聲冰冷的悶哼響起!
一直如同毒蛇般蟄伏在旁、等待時機的“血手人屠”終于動了!
他等的就是周淮安舊力剛?cè)?、新力未生、招式用老的這一刻!他身形如同鬼魅般欺近,
目標并非周淮安本人,而是——金鑲玉!
他看出金鑲玉在兩名玄衣護衛(wèi)的夾擊下已然左支右絀!
趁著金鑲玉全力格擋鷹爪拳套、后背空門大開的瞬間,
“血手人屠”的淬毒判官筆如同毒龍出洞,帶著一股腥風,
無聲無息卻又快如閃電地刺向金鑲玉的后心!這一擊,陰險毒辣到了極點!攻敵所必救!
若周淮安執(zhí)意要刺傷鏈子槍護衛(wèi),金鑲玉必死無疑!“玉姐!
” 周淮安眼角余光瞥見這一幕,心神劇震!那一聲脫口而出的稱呼,
帶著久違的急切與驚惶!十年了,這聲“玉姐”依舊如此自然,如此情急!
他刺向鏈子槍護衛(wèi)的劍勢硬生生頓?。]有絲毫猶豫,周淮安猛地擰身回撤!
君子劍在空中劃出一道急促的弧光,放棄了即將到手的戰(zhàn)果,劍鋒回轉(zhuǎn),如同長虹貫日,
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后發(fā)先至,直刺“血手人屠”持筆的手腕!圍魏救趙!然而,
“血手人屠”似乎早已料到周淮安會回救!他刺向金鑲玉后心的判官筆猛地一收,
身體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轉(zhuǎn),竟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周淮安這迅疾回救的一劍!同時,
他左手閃電般探出,五指如鉤,指尖泛著幽藍的光澤,
目標直指金鑲玉因劇烈動作而微微敞開的衣襟——那半張羊皮古圖露出一角的位置!奪圖!
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無恥!” 金鑲玉剛剛奮力架開身前鷹爪護衛(wèi)的毒爪,
驚覺背后偷襲,又見“血手人屠”的毒爪已近在咫尺抓向自己懷中,頓時驚怒交加!
她右手長刀不及回防,左手短刀正被鉤鐮鎖住,情急之下,她猛地向后仰身,
同時屈膝狠狠頂向“血手人屠”的小腹!“嗤啦——!”一聲布帛撕裂的聲響!
金鑲玉后仰的動作雖然避開了要害,但胸前的衣襟卻被“血手人屠”的毒爪指尖劃破!
那半張顏色暗沉、邊緣磨損的羊皮古圖,
連同她貼身藏著的一個同樣用油布包裹的、巴掌大小的扁平硬物,一起被扯了出來,
拋飛向半空!圖!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那拋飛的羊皮古圖吸引!
曹無命面具后的眼神驟然熾熱!四名玄衣護衛(wèi)的攻勢都為之一滯!周淮安眼中精光爆射!
他就在古圖拋飛的軌跡附近!他毫不猶豫,左手如電般探出,抓向那半張飄落的古圖!
“血手人屠”也同時撲向古圖!灰白的眼中充滿了貪婪!
就在兩人的手指即將觸及羊皮卷的剎那!“周淮安!你敢!” 金鑲玉看到周淮安出手奪圖,
新仇舊恨瞬間涌上心頭,被欺騙的憤怒讓她幾乎失去理智!
她不顧一切地擲出手中的鴛鴦短刀,化作一道旋轉(zhuǎn)的寒光,帶著凄厲的呼嘯,
直射周淮安抓向古圖的手臂!寧可毀了圖,也不能讓他得手!
周淮安察覺到身后襲來的致命飛刀,心中劇痛!玉姐竟對他出手?!
他抓向古圖的手不得不回縮,身體急旋,長劍反撩!“鐺!”短刀被君子劍格飛!
而就在這電光石火的混亂瞬間,“血手人屠”的手已經(jīng)碰到了飄落的羊皮古圖邊緣!“拿來!
” 曹無命冰冷的聲音響起,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把秩送馈辈桓业÷プ⊙蚱す艌D,
看也不看,立刻反手擲向曹無命的方向!曹無命身后的護衛(wèi)立刻上前一步,
穩(wěn)穩(wěn)接住飛來的羊皮卷,恭敬地雙手奉給提督。曹無命那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
帶著一種近乎朝圣般的姿態(tài),緩緩展開了這半張染血的羊皮古圖。
跳躍的火光映照在古圖深褐色的線條和那個醒目的朱砂鼎紋上。他面具后的目光灼灼,
仔細審視著。然而,僅僅過了幾個呼吸,那灼熱的目光驟然冷卻!
如同沸騰的巖漿瞬間凝固成冰!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陰寒的怒意,如同實質(zhì)的冰風暴,
以曹無命為中心轟然爆發(fā)出來!“混賬!” 曹無命猛地抬頭,
那雙冰冷的眸子死死盯住“血手人屠”,聲音如同九幽寒冰,帶著令人靈魂凍結(jié)的殺意!
“圖是假的!”“什么?!” “血手人屠”如遭雷擊,
灰白的眼中瞬間充滿了極度的震驚和難以置信!“不可能!
這分明是從那刀疤臉身上…”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曹無命的目光,如同兩柄淬毒的冰錐,
已經(jīng)轉(zhuǎn)向了周淮安。那眼神冰冷、怨毒,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
周淮安在金鑲玉憤怒擲刀、自己被迫格擋、古圖被“血手人屠”奪走的那一瞬間,
卻做了一件誰也沒想到的事。他沒有再去爭奪那拋飛的羊皮圖,
反而在身體急旋格擋飛刀的同時,左手快如閃電般探出,
一把抓住了和金鑲玉衣襟一同被扯出、拋飛向另一個方向的、那個被油布包裹的扁平硬物!
此刻,他穩(wěn)穩(wěn)地站在金鑲玉身側(cè)不遠處,左手正托著那個油布包裹。
面對曹無命那幾乎要將他洞穿的怨毒目光,周淮安的臉上,
竟緩緩浮現(xiàn)出一抹極其復雜、卻又帶著一絲塵埃落定般平靜的淡淡笑容。
他迎著曹無命冰冷的目光,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說道:“曹提督,你要的圖,在這里。
”## 第五章:真假十年局“曹提督,你要的圖,在這里?!敝芑窗驳穆曇舨桓撸?/p>
卻如同驚雷,炸響在死寂的客棧大堂。他左手穩(wěn)穩(wěn)托著那個油布包裹,
青色的布袍在角落跳躍的火光映照下,勾勒出他挺拔而孤峭的身影。
他臉上那抹淡淡的、帶著塵埃落定般平靜的笑容,在曹無命那足以凍裂鋼鐵的目光逼視下,
竟顯得格外刺眼,也格外令人心悸。金鑲玉的呼吸驟然停止!她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連指尖的冰冷都感覺不到。她的目光死死釘在周淮安手中那個熟悉的油布包裹上,
大腦一片空白。那是她貼身藏了十年的東西!是當年那個雨夜,
于謙大人身邊渾身浴血、只剩最后一口氣的親衛(wèi),在彌留之際塞進她手中的!那親衛(wèi)的眼神,
充滿了托付生死的決絕與信任!她一直以為…一直以為這只是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遺物,
是那位大人留給她的一點念想!她從未想過…從未想過這包裹里藏的,
竟是那足以攪動天下風云的…真圖?!十年!整整十年!她守著這個秘密,守著龍門客棧,
守著這份沉甸甸的、不知緣由的托付,如同守著心底一座孤墳!她以為周淮安早已遠走高飛,
以為當年那場驚心動魄的逃亡已是故事的終結(jié)!她怨他、恨他,
卻又在無數(shù)個風沙呼嘯的夜里,對著這油布包裹獨自飲泣,回憶著那個決絕離去的青色背影!
可如今…真相竟如此殘酷而荒謬!他當年舍命護送走的,是假圖!而真正的圖,竟在她身上!
在她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陪她度過了這十年風沙!巨大的欺騙感和被愚弄的憤怒,
如同火山熔巖般在金鑲玉胸中轟然爆發(fā)!比之前懷疑周淮安為圖而來更甚百倍!
這十年所有的思念、等待、怨懟、堅守,在這一刻都變成了天大的笑話!
她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雌豹,猛地轉(zhuǎn)向周淮安,眼中燃燒的怒火幾乎要將他焚成灰燼!
鴛鴦長刀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毫無征兆地直劈周淮安托著油布包裹的左臂!聲音凄厲尖銳,
充滿了被背叛的絕望和狂怒:“周淮安——!你竟敢騙我十年?!”這一刀,快!狠!絕!
凝聚了她畢生的功力,更凝聚了十年積壓的所有委屈和憤怒!刀鋒未至,
那凌厲的殺氣已讓周淮安鬢角的發(fā)絲向后激揚!周淮安瞳孔驟縮!
他完全沒料到金鑲玉的反應(yīng)會如此激烈!更沒料到她會對自己下如此殺手!千鈞一發(fā)之際,
他右手的君子劍本能地斜撩格擋!“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火星如同煙花般在兩人之間爆開!巨大的力量順著劍身傳來,周淮安只覺得手臂劇震,
虎口發(fā)麻,腳下不由自主地“噔噔噔”連退三步,后背重重撞在翻板陷坑邊緣的柜臺上,
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他眼中充滿了震驚與痛楚,難以置信地看著狀若瘋狂的金鑲玉:“玉姐!
你聽我解釋!”“解釋?拿你的鬼話去騙閻王爺吧!” 金鑲玉一擊不中,更是怒不可遏,
刀光再起,如同狂風暴雨般卷向周淮安!招招狠辣,完全不顧自身空門!“十年!
老娘像個傻子一樣守著這破地方!守著你這該死的秘密!你把我當什么了?!擋箭牌?
替死鬼?!”刀光劍影瞬間交織!昔日并肩作戰(zhàn)的情誼,在殘酷的真相和滔天的怒火面前,
竟瞬間化為生死相搏!鴛鴦雙刀的狠辣刁鉆與君子劍的沉穩(wěn)精妙激烈碰撞,
金鐵交鳴聲不絕于耳!火星四濺!兩人身影在昏暗的火光中交錯騰挪,快得令人眼花繚亂!
每一次兵刃相交,都帶著令人心悸的力量和無法化解的怨憤!“拿下!
” 曹無命冰冷的聲音如同催命符咒!眼前的變故雖出乎意料,但真圖已現(xiàn),
正是奪取的絕佳時機!他豈會放過?“喏!” 四名玄衣護衛(wèi)齊聲應(yīng)諾,
如同四道黑色的死亡颶風,再次撲上!兩人直取因憤怒而攻勢大開大合、空門暴露的金鑲玉!
鉤鐮鎖刀,毒爪擒拿,配合無間!另外兩人則如影隨形,
配合著一直伺機而動的“血手人屠”,三道致命的攻勢如同毒蛇出洞,
齊齊攻向正被金鑲玉狂風暴雨般的攻擊逼得只能格擋、無暇他顧的周淮安!
目標明確——他左手的油布包裹!周淮安腹背受敵!前有金鑲玉因憤怒而招招奪命的雙刀,
側(cè)后是三名東廠頂尖高手的致命合擊!尤其是“血手人屠”那支淬毒的判官筆,無聲無息,
角度刁鉆,直點他后心死穴!生死,只在呼吸之間!“玉姐!小心身后!
” 周淮安眼角余光瞥見金鑲玉被兩名玄衣護衛(wèi)纏住,毒爪已近在咫尺,心中大急,
竟不顧自身險境,厲聲提醒!同時,他猛地一咬牙,面對金鑲玉劈來的長刀不再格擋,
身體反而向前疾沖!“嗤啦!”刀鋒劃過他左臂外側(cè)的布袍,帶出一溜血珠!劇痛傳來,
周淮安卻借著這一沖之勢,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身后“血手人屠”毒筆的致命一擊!
判官筆的勁風擦著他的脊背掠過!同時,他右手長劍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清越龍吟!劍光暴漲,
如同怒??駶?,一招精妙絕倫、蘊含著他畢生劍道領(lǐng)悟的“八方風雨”,瞬間施展開來!
劍光分化,如雨如幕!叮叮當當?shù)慕痂F碰撞聲密集如雨!他竟以一人一劍,
硬生生同時格擋開攻向自己的鏈子槍和另一名護衛(wèi)的奇門短刃!火星在他周身瘋狂迸濺!
巨大的壓力讓他氣血翻騰,嘴角滲出一絲血跡,但身形卻如山岳般死死釘在原地,
護住了左手的包裹!然而,
圍攻金鑲玉的兩名護衛(wèi)卻抓住了她因周淮安提醒而分神一瞬的機會!
使鉤鐮的護衛(wèi)猛地發(fā)力鎖住金鑲玉的鴛鴦長刀,而毒爪護衛(wèi)的鷹爪拳套帶著幽藍的寒光,
如同毒蛇般突破了她稍縱即逝的防御空隙,狠狠抓向她的肩頭!“呃!” 金鑲玉悶哼一聲,
劇痛襲來!鋒利的鋼爪瞬間撕裂了她的衣衫和皮肉,
留下數(shù)道深可見骨、邊緣迅速泛起詭異黑紫色的傷口!
一股陰寒霸道的毒氣順著傷口瘋狂涌入!她眼前一黑,半邊身子瞬間麻痹,長刀幾乎脫手!
身體踉蹌后退,撞在身后的柱子上,才勉強沒有倒下,臉色瞬間慘白如紙!“玉姐!
” 周淮安目眥欲裂!看到金鑲玉受傷中毒,
一股從未有過的狂暴怒火瞬間沖垮了他所有的冷靜!那雙深邃的眼眸瞬間變得赤紅!
仿佛十年前那個在千軍萬馬中殺出血路的修羅又回來了!“滾開!
” 一聲如同受傷猛虎般的咆哮從周淮安喉嚨深處迸發(fā)!
他體內(nèi)沉寂多年的、屬于當年邊軍悍將的霸道真氣轟然爆發(fā)!
一股沛然莫御的雄渾氣勁以他為中心猛然炸開!圍攻他的三名高手,包括“血手人屠”在內(nèi),
只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洶涌襲來!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胸口!三人同時悶哼一聲,
氣血翻騰,竟被這股狂暴的氣勁硬生生逼退數(shù)步!攻勢瞬間瓦解!逼退強敵,
周淮安沒有絲毫停頓!他如同撲食的獵豹,身影化作一道青色閃電,瞬間沖到金鑲玉身前!
左手依舊死死護著油布包裹,右手長劍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匹練寒光,
帶著斬斷一切的決絕氣勢,狠狠劈向那毒爪護衛(wèi)!“鐺!噗嗤!”劍光閃過!
那護衛(wèi)格擋的鷹爪拳套被一劍劈開!劍鋒余勢未消,狠狠斬入其肩胛!鮮血狂噴!
周淮安看也不看,劍鋒順勢一絞一挑,那護衛(wèi)慘叫著被巨大的力量甩飛出去!同時,
他左腿如鋼鞭般橫掃,帶著呼嘯的勁風,狠狠踹在另一名使鉤鐮護衛(wèi)的胸口!“咔嚓!
”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那護衛(wèi)口噴鮮血,如同破麻袋般倒飛出去,撞塌了半張桌子!
兔起鶻落,電光石火!兩名東廠精銳,一死一重傷!
周淮安一把扶住搖搖欲墜、臉色烏黑的金鑲玉,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切和痛楚:“玉姐!
撐??!” 他迅速出手如風,連點金鑲玉肩頭傷口周圍數(shù)處大穴,暫時封住毒氣蔓延。
金鑲玉靠在周淮安堅實的臂彎里,劇毒侵蝕讓她渾身冰冷,意識模糊。
她看著周淮安近在咫尺、寫滿焦急和心痛的臉,看著他左臂被自己劃破的傷口還在滲血,
看著他為了救自己瞬間爆發(fā)、擊退強敵的決絕…十年積壓的怨怒,在這生死關(guān)頭,
竟如同陽光下的冰雪,開始急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的酸楚和茫然。
他…終究還是在乎她的?那這十年的欺騙…“周淮安!你找死!
” 曹無命見手下瞬間被重創(chuàng),面具后的眼神變得無比猙獰!他沒想到周淮安被逼到絕境,
竟能爆發(fā)出如此恐怖的實力!更沒想到金鑲玉的受傷,會徹底點燃這頭沉睡雄獅的怒火!
他猛地踏前一步,紫金色的蟒袍無風自動,
一股陰寒霸道到極點的恐怖威壓如同怒??駶阆碚麄€客棧!
地上的灰塵和碎屑被這股氣勁卷起,形成一股小型的旋風!
他緩緩抬起了那只戴著黑色皮手套的右手,掌心隱隱有紫黑色的詭異氣勁流轉(zhuǎn),
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在微微扭曲!顯然,這位東廠提督,要親自出手了!
“血手人屠”和剩下那名持鏈子槍的護衛(wèi)感受到提督的怒火,眼中也爆發(fā)出更濃的殺機,
緩緩逼近,與曹無命形成三角合圍之勢!目標直指周淮安和他懷中中毒的金鑲玉!壓力,
如同萬丈高山轟然壓下!周淮安一手緊護著油布包裹,一手持劍,
還要支撐著中毒漸深的金鑲玉。他環(huán)視著步步緊逼的三大強敵,眼神凝重到了極點,
但脊梁卻挺得筆直,如同大漠中寧折不彎的胡楊!他深吸一口氣,將翻騰的氣血壓下,
聲音低沉而清晰地傳入金鑲玉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玉姐,聽著!這包裹里的圖,
是于謙大人留下的真跡,關(guān)聯(lián)著足以挽救國運的巨資和軍械!十年前那場截殺,
是東廠精心設(shè)計的‘雙圖局’!他們故意放出假圖引開追兵,真正的殺招,
是沖著你這張真圖來的!當年那位大人最后的親衛(wèi)拼死突圍,不是逃命,
而是要將真圖送到最不可能被懷疑的地方——你這里!”金鑲玉渾身劇震!
模糊的意識被這石破天驚的真相強行刺醒!原來如此!
原來自己竟是這驚天大局中最關(guān)鍵、也最危險的一環(huán)!自己十年的堅守,并非毫無意義!
她看著周淮安剛毅的側(cè)臉,看著他眼中那份深沉的、無法作偽的信任與托付,
十年積壓的委屈和憤怒,在這一刻,終于化作了滾燙的熱流,沖上眼眶。她嘴唇翕動,
想說什么,卻只有滾燙的淚水無聲滑落。周淮安感受到她的變化,心中稍安,
目光卻更加銳利地盯住步步逼近的曹無命,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洞穿迷霧的凌厲,
如同驚雷般炸響:“曹無命!你以為你勝券在握?你以為我周淮安十年銷聲匿跡,
只是在茍延殘喘?你錯了!”他的目光猛地轉(zhuǎn)向一直如同毒蛇般伺機而動的“血手人屠”,
眼神如同兩道冰冷的利劍,直刺對方心底最深的秘密!“趙通!趙千戶!
十年前于謙大人身邊的護衛(wèi)副統(tǒng)領(lǐng)!也是你曹無命安插在于大人身邊最深的釘子!
那場導致于大人身死的致命背叛,那假圖的泄露,都是拜你所賜!你以為你改頭換面,
藏身東廠,成了‘血手人屠’,就能洗清你手上的血債嗎?!
”“血手人屠”的身體猛地僵??!如同被無形的閃電擊中!那雙灰白死寂的眼瞳中,
第一次爆發(fā)出無法掩飾的驚駭、恐懼和難以置信!他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失聲叫道:“你…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不可能?” 周淮安冷笑,
笑聲中充滿了刻骨的仇恨和冰冷的嘲諷,“天網(wǎng)恢恢!
你當年在于大人書房外與東廠秘使的密談,真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你袖口那枚特制的、用于傳遞密信的鎏金袖扣,真以為無人認得?!
”“血手人屠”——趙通,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他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左袖口!
這個細微的動作,無疑徹底證實了周淮安的指控!曹無命面具后的眼神也驟然一凝!顯然,
周淮安揭開的這個秘密,連他也感到一絲意外和震動!這周淮安,消失十年,
竟暗中查到了如此核心的隱秘?!“趙通!叛徒!” 金鑲玉聽到周淮安的指控,
更是怒發(fā)沖冠!她強忍著劇毒帶來的眩暈和劇痛,死死盯著那個灰白眼睛的殺手,
眼中燃燒著滔天怒火!原來當年害死于大人、害得他們亡命天涯的罪魁禍首之一,
竟一直就在眼前!周淮安利用這短暫的震懾,猛地將左手的油布包裹塞入金鑲玉懷中,
聲音又快又急,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玉姐!拿好!鷹喙山裂口,
地宮入口在望月石下三尺!記??!” 同時,他左手在腰間一抹,
將一個硬邦邦的小物件迅速塞進金鑲玉未被毒傷的手中!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殺——!
” 曹無命徹底暴怒!周淮安揭穿趙通,等于狠狠打了他的臉,更拖延了時間!
他再也按捺不??!那只凝聚著恐怖紫黑色氣勁的右手,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隔空一掌,
悍然拍出!目標直指周淮安!掌風所過之處,地上的碎木瓷片竟被無形的力量碾成齏粉!
與此同時,“血手人屠”趙通也從被揭穿的驚駭中回過神,眼中爆發(fā)出瘋狂的殺意!
他必須殺了周淮安滅口!淬毒判官筆帶著畢生功力,如同毒龍出洞,直刺周淮安心口!
另一名護衛(wèi)的鏈子槍也帶著風雷之聲,橫掃周淮安下盤!三大高手,全力一擊!
勢要將周淮安和金鑲玉徹底碾碎!周淮安眼中閃過決絕!他將金鑲玉猛地推向身后灶臺方向,
自己則挺劍迎向那足以開山裂石的恐怖掌風!君子劍發(fā)出悲壯的嗡鳴,
劍尖凝聚起一點刺目的寒芒!他竟要以一人一劍,硬撼三大高手的絕殺!“周淮安——!
” 金鑲玉被他推向后方,看著那青色身影義無反顧地迎向毀滅性的攻擊,
看著他左臂的傷口在勁風中再次崩裂滲血,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間淹沒了她!十年的怨,
十年的恨,在生死面前,都變得如此蒼白!她只想他活著!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周淮安即將被三大絕殺吞沒的剎那!“轟隆——!??!
”一聲沉悶到極致、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巨響,毫無征兆地撼動了整個龍門客棧!
地面劇烈地搖晃起來!如同地龍翻身!屋頂?shù)幕覊m和瓦礫簌簌落下!
墻壁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角落里那幾處跳躍的火苗瞬間被震得熄滅了大半!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震得身形不穩(wěn)!曹無命那恐怖的一掌拍出,
掌風也因地面的劇烈震動而出現(xiàn)了一絲偏移!趙通的毒筆和護衛(wèi)的鏈子槍更是失去了準頭!
“怎么回事?!” 曹無命驚怒交加,厲聲喝問。他穩(wěn)住身形,目光驚疑不定地掃視四周。
“提督大人!外面!快看外面!” 守在門口的一名玄衣護衛(wèi)指著洞開的客棧大門外,
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駭!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門外,那原本只是風沙彌漫的漆黑夜空,
此刻竟被一種詭異的、暗紅色的光芒所照亮!光芒的源頭,來自大漠深處!
那方向…赫然是鷹喙山!暗紅色的光,并非火光,更像是一種地底巖漿噴涌前兆的映照!
光芒扭曲跳躍,將翻滾的風沙染上了一層不祥的血色!隱隱地,
似乎還有沉悶的、如同巨獸咆哮般的隆隆聲,從極遠的地底傳來,與地面的震動遙相呼應(yīng)!
“地…地宮?!” 趙通看著那暗紅光芒的方向,失聲叫道,
灰白的眼中充滿了震驚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貪婪!
他瞬間想起了羊皮古圖上標注的那個三足巨鼎符號!傳說中于謙秘藏的地宮入口!
“鷹喙山…地宮入口在望月石下三尺…” 金鑲玉靠在冰冷的灶臺邊,劇毒讓她視線模糊,
但周淮安最后那句急促的交代,卻如同烙印般刻在她腦海。她低頭,
看著周淮安塞進她手中的東西——那是一枚小小的、通體黝黑、形如鷹喙的奇特鑰匙,
觸手冰涼。劇變,打斷了致命的殺局!但更大的風暴,
已在地底和遠方醞釀## 第六章:風沙埋舊恨地底的咆哮聲如同遠古巨獸的怒吼,
伴隨著沉悶的轟隆,一波強過一波地沖擊著龍門客棧搖搖欲墜的根基。
屋頂?shù)耐叩[和灰塵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砸在地上噼啪作響。墻壁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裂縫如同蛛網(wǎng)般迅速蔓延。整個客棧仿佛一艘在驚濤駭浪中即將解體的破船。
那來自鷹喙山方向的暗紅色光芒,穿透客棧洞開的大門,
將大堂內(nèi)彌漫的煙塵、血污和一張張驚疑不定的臉,都染上了一層詭異而壓抑的血色。
光芒扭曲跳躍,映照著曹無命那張慘白金屬面具,更顯猙獰?!暗貙m!是地宮開啟了!
” 趙通(血手人屠)失態(tài)的驚叫在轟鳴聲中顯得異常尖銳,
灰白的眼珠死死盯著門外那片不祥的紅光,貪婪與恐懼交織。
羊皮古圖上那個朱砂鼎紋仿佛在他眼前燃燒!劇變打斷了必殺之局!
周淮安借這地動山搖的瞬間,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急退!不是退向大門,
而是退向金鑲玉藏身的灶臺方向!他剛才那一推,已將金鑲玉送入了灶臺后相對隱蔽的死角。
此刻他目標明確——帶走玉姐!曹無命瞬間從地宮開啟的震撼中回神!
那雙冰冷的眸子穿透血色煙塵,死死鎖定周淮安移動的身影,
更鎖定了他懷中那個中毒昏迷的金鑲玉!真圖還在她身上!豈能讓他們逃脫?!“攔住他!
死活不論!圖必須留下!” 曹無命的厲嘯如同夜梟啼血,
帶著刻骨的怨毒和不容置疑的殺伐決斷!紫金色的蟒袍在震動中獵獵作響,他身形未動,
但那股陰寒霸道的威壓已如同無形的大網(wǎng),再次籠罩全場!“喏!
” 僅剩的那名持鏈子槍的護衛(wèi)應(yīng)聲如雷,強行穩(wěn)住因地面震動而搖晃的身形,
鏈子槍帶著風雷之聲,如同一條狂暴的毒蟒,橫掃向周淮安的下盤!槍影重重,
封鎖了他所有前進的路線!而趙通,在被周淮安揭穿身份、驚懼交加之后,
此刻地宮異象的刺激和曹無命的命令,徹底點燃了他心中的兇戾和殺人滅口的渴望!
他厲吼一聲,如同受傷的瘋狼,不管不顧地撲向周淮安!淬毒的判官筆放棄了所有花哨,
帶著同歸于盡的慘烈氣勢,化作一道烏光,直刺周淮安的后心!速度比之前更快!更狠!
腹背受敵!腳下是劇烈晃動、隨時可能崩塌的地面!
懷中還抱著昏迷中毒、氣息微弱的金鑲玉!周淮安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絕境!
他的眼神卻在這一刻冷靜到了極致,如同萬載寒冰!沒有恐懼,只有決絕的火焰在燃燒!
十年隱忍,十年追尋,真相已明,玉姐重傷,地宮開啟…他絕不能倒在這里!
面對橫掃下盤的鏈子槍,周淮安沒有騰躍——地面震動,騰躍只會失去平衡!
他右腳猛地一跺,腳下兩塊碎裂的青磚被他雄渾的內(nèi)力硬生生踏得粉碎!身體借力,
如同陀螺般貼著地面疾旋!鏈子槍沉重的錘頭帶著惡風,擦著他的衣袍掃過,
“轟”地一聲砸在他身后的灶臺石壁上,碎石飛濺!借這疾旋之勢,
周淮安左手死死護住懷中的金鑲玉,右手君子劍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清越龍吟!劍光不再凝練,
而是化作一片怒放的光蓮!劍勢展開,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正是他壓箱底的絕技——**“風卷殘云”**!劍光并非直擊身后的趙通,
而是如同擁有靈性般,卷起地上散落的碎石、碎裂的瓷片、燃燒的木屑!
這些雜物在精妙劍勢的帶動下,如同被無形的風暴裹挾,化作一片密集的、呼嘯的死亡之雨,
劈頭蓋臉地射向猛撲而來的趙通!這一招,借勢而為,化腐朽為神奇!趙通猝不及防!
他全部的殺意都鎖定在周淮安后心,根本沒想到對方會用這種方式反擊!
撲面而來的碎石瓷片雖然殺傷力有限,但在如此近的距離、如此快的速度下,足以擾亂視線,
阻滯攻勢!他下意識地揮舞判官筆格擋!“叮叮當當!” 碎屑亂飛!
就在趙通被這“劍勢風暴”阻了一阻的瞬間!周淮安疾旋的身形驟然停止!他猛地擰腰回身!
借著回旋的離心力和腰馬合一的力量,
手中君子劍化作一道凝聚了畢生功力的、開天辟地般的寒光匹練!不再是刺,不再是點,
而是——**劈**!劍光如電,后發(fā)先至!帶著斬斷一切的決絕,
狠狠劈向趙通因格擋而暴露出的、空門大開的脖頸!快!狠!準!時機把握妙到毫巔!
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絕殺一劍!趙通眼中瞬間被死亡的恐懼填滿!他怪叫一聲,
拼盡全力將判官筆向上格擋,身體瘋狂后仰!“鐺——噗嗤!
”刺耳的金鐵交鳴伴隨著利刃入肉的悶響!沉重的君子劍劈開了倉促格擋的判官筆,
劍鋒狠狠斬入趙通的左肩!深可見骨!鮮血如同噴泉般狂涌而出!“啊——!
” 趙通發(fā)出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龐大的身軀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踉蹌著向后跌退,
重重撞在身后的柱子上,鮮血瞬間染紅了柱身!他捂著恐怖的傷口,
灰白的眼中充滿了痛苦、怨毒和難以置信!周淮安這一劍,幾乎廢了他!一劍重創(chuàng)趙通!
周淮安沒有絲毫停頓,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戰(zhàn)果!他借著劈劍的反震之力,
身體如同離弦之箭,再次撲向灶臺后的死角!目標——金鑲玉!“廢物!
” 曹無命面具后的眼神冰冷如刀,對趙通的重創(chuàng)毫不動容。
他緩緩抬起了那只戴著黑色皮手套的右手,掌心紫黑色的詭異氣勁再次凝聚,
比之前更加濃郁、更加危險!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被這股陰寒的力量凍結(jié)、扭曲!這一次,
他親自出手!目標,直指撲向金鑲玉的周淮安后背!掌風未至,
那恐怖的死亡氣息已讓周淮安后背汗毛倒豎!“周淮安!受死!
” 曹無命冰冷的聲音如同最后的審判!周淮安已沖到灶臺死角!他看到金鑲玉蜷縮在那里,
臉色烏黑,氣息微弱,那枚鷹喙鑰匙被她無意識地緊緊攥在掌心。
巨大的心痛和焦急淹沒了他!他一把抄起金鑲玉,將她冰冷的身體緊緊護在懷中!與此同時,
背后那足以致命的恐怖掌風已近在咫尺!他甚至能感覺到那紫黑色氣勁撕裂空氣的刺骨寒意!
來不及了!避無可避!他猛地轉(zhuǎn)身,將金鑲玉死死護在身下,
用自己的脊背迎向那毀滅性的掌力!眼中,是金鑲玉毫無生氣的臉,心中,
只有一個念頭:護住她!哪怕粉身碎骨!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周淮安即將被曹無命那陰毒霸道的掌力轟殺成渣的瞬間!
“嗚——嗚——嗚——!”一陣奇異的、穿透力極強的嗚咽聲,
毫無征兆地從客棧后門的方向傳來!聲音低沉、悠長、帶著一種古老蒼涼的韻味,
如同大漠深處千年風沙的嗚鳴!
這聲音竟奇異地穿透了地底傳來的轟鳴、風沙的呼嘯、客棧的崩塌聲,
清晰地響徹在每個人的耳邊!是鷹笛!與之前染血鷹笛的尖嘯不同,
這笛聲更加渾厚、更加連綿不絕!笛聲一起,仿佛連天地間狂暴的震動都為之稍稍一滯!
曹無命拍出的掌風,竟也在這奇異的笛聲影響下,出現(xiàn)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遲滯!
就在這笛聲響起的剎那!“嘩啦——轟??!”灶臺后方,那面看似厚重、布滿煙灰的土墻,
竟猛地向內(nèi)塌陷下去!露出一個黑黢黢、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洞口!
一股帶著濃重土腥味和霉味的冷風從洞內(nèi)倒灌而出!洞口處,
一個佝僂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閃現(xiàn)!他穿著一身與沙土顏色幾乎融為一體的破爛皮襖,
頭上裹著厚厚的頭巾,臉上布滿刀刻般的皺紋,
只露出一雙精光四射、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眼睛!他手中,
正握著一支形制古樸、由某種獸骨打磨而成的鷹笛!正是這神秘的駝背老沙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