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漸露魚肚白。
毛承克等人在海上漂了一夜,這時已經(jīng)能夠看清金州海岸線。
東江軍過去沒少干偷襲后金沿海屯堡和城鎮(zhèn)的事情。
所以對這一帶的海面早就駕輕就熟。
昨天他們在袁崇煥面前借口要和韃子作戰(zhàn)脫身。
話都放出去了,不弄幾顆首級肯定是交不了差的。
不然一個不慎,搞不好還要被袁崇煥借機治罪,他正愁找不到毛文龍的罪名呢!
昨晚毛文龍雖然按照毛承克所教回答,暫時讓袁崇煥找不到合適借口殺他。
但這并不代表袁崇煥會善罷甘休,這個緊要頭無論如何也不能有把柄落在他那里。
“父親,這一帶有韃子的坨子屯、老窩咀等幾處屯堡,都不大,以咱們現(xiàn)在的人手可以干他一票?!?/p>
甲板上,毛承克指著遠處的海岸線向毛文龍說道。
毛文龍卻擺了擺手道:“韃子這兩個屯堡,隨便哪一個里面都至少有披甲人三、四十名,還不算余丁,咱們這船上兵不過四十,雖然武器齊備,但也很難打得過韃子。”
東江軍水師一艘草撇船上一般配置有四十人,其中包括了水手、船工、雜役以及戰(zhàn)兵。
很顯然,毛文龍說的四十人是把水手、雜役都算進去了。
實際上一艘船上真正能夠作戰(zhàn)的人員最多不到一半,也就二十人左右。
毛承克卻不以為意道:
“只是隨便砍幾顆腦袋去交差,又不用真去攻打屯堡,待會上岸后找機會尋幾個落單的韃子殺了完事?!?/p>
“袁蠻子豈是如此好糊弄的?”毛文龍皺眉道。
“糊弄不糊弄的過去先不談,我們要先把眼前的這關過了再說,只要讓他暫時找不到動手的理由,以后的事誰又說的準呢?”
毛承克這時想到了幾個月后即將發(fā)生的己巳之變。
袁崇煥放任皇太極入關,一路竟讓后金軍殺到了京城下,一時間朝野震動,崇禎一怒之下就把他給凌遲了。
這樣一算, 袁崇煥其實已經(jīng)蹦跶不了幾天。
他們只要茍到他完蛋那一天就安全了。
當然毛文龍不可能知道這些事,但仔細一想兒子說的話確實有點道理。
先把眼前這關糊弄過去,以后大不了打死不去見袁崇煥就好了,想來他總不敢直闖中軍取他人頭吧!
說話間,船已經(jīng)到了金州近海。
后金在占據(jù)遼東后,沒有水師,偌大的沿海幾乎無法設防。
為了防止明軍水師偷襲,皇太極干脆下令將沿海居民全部內遷。
但是人也不能全撤走,不然以毛文龍為首的東江軍定會把這里當成自家后花園。
于是就在海岸線上每隔二、三里設一處屯堡,平時當作預警平臺,沒事時也會招集一些包衣阿哈過來種地。
這些屯堡里一般都會駐有人數(shù)不等的韃子,具體人數(shù)視屯堡大小而定,多的有近百人,最少的也不會低于十人。
東江軍長年在這一帶活動,已經(jīng)知道了怎樣避過韃子的屯堡預警。
這時毛承克他們即將上岸,戰(zhàn)前的一些準備也有條不紊的展開。
“趙把總,你帶上所有戰(zhàn)兵隨我一起去設伏。”
“屬下領命!”趙守忠抱手高聲應道。
“父親,您乃千金之軀,整個東江鎮(zhèn)安危全系于您一人身上,您最好還是在船上接應我們就行。”
毛文龍不是矯情的人,知道毛承克主說的在理,也就沒有反對。
安排妥當后從草撇船上放一艘鷹船。
這是一種類似于龍舟的快艇,一次可以運送十人上岸。
來回兩趟便可以把全部二十人送上岸。
突擊隊員里面,最高指揮官自然是毛承克,接下來便是把總趙守忠。
剩下的十八人里面,有五名使用三眼火銃的火器手,五名弓箭手,其余八人全部為長槍兵。
這些都是東江鎮(zhèn)正規(guī)戰(zhàn)兵,也是毛承克的嫡系屬下,忠誠度自是不用多說的。
眾人上岸后,先是打探了一番地形。
此時正值初夏,四周植被甚是茂盛。
趙守忠此前曾多次帶人來過這里,這時他在前帶路說道:
“少帥,往西一里地便是韃子的坨子屯,屯里大概有十五名披甲,其中馬甲應在五人上下,此外還有余丁、包衣奴才人數(shù)不詳,應該在三十到五十人的樣子?!?/p>
毛承克心里盤算了一下,韃子光戰(zhàn)兵就有十五人,還不算其他余丁和包衣,總人數(shù)都近百了。
自己區(qū)區(qū)二十人硬拼肯定是不行的。
看來只能按先前說的在外面守株待兔了。
就在毛承克思考著用什么辦法把韃子引幾個出來時,突然見趙守忠作出一個停止的手勢。
“快藏起來!”
眾人都是經(jīng)驗豐富的老兵,一聽立馬躲進了道路兩旁的樹叢里。
不多時,從道路前方傳來兩個人對話聲:
“二狗哥,你今天挑得有十擔水了吧?晚上應該又能混頓稠粥了?!币粋€稚嫩聲音帶著羨慕的口氣說道。
“福順,今晚我把粥分你一半?!倍反蠓降恼f道。
“謝謝二狗哥!”福順高興得快要跳起來。
“但是!”二狗壞笑一下,繼續(xù)說道,“你要在你姐面前多說說我的好話!”
“呸!才不要呢!你的粥我不喝了!”福順一聽還有條件就生氣了。
說話間,兩人進入東江軍眾人的視野里。
毛承克看清了來人模樣,是兩名衣不遮體的少年。
肩上挑著兩個空桶的少年看上去年齡稍大應該有十五六歲,就是二狗。
另一個手里提著個空桶的十歲左右小男孩應該就是福順。
“少帥這兩小子應該是出來給韃子打水的?!壁w守忠低聲說道。
毛承克點頭,馬上作了一個拿下的手勢。
霎時間,伏于樹叢中的士兵如狡兔般跳了出來,舉刀攔住了兩人。
“啊......”
福順剛要開口叫,就被毛承驍眼疾手快給捂住了嘴。
“不許叫,不然殺了你們!”
“好漢饒命!”此時二狗早已嚇尿跪倒在地。
“唔...唔...”福順說不出話只能跟著跪在地上。
“你們是坨子屯里出來的?”毛承克問道。
“嗯!嗯!”二狗拼命點頭。
“是狗韃子沒錯了,拿下!”毛承克臉色一變示意把兩人綁了。
“大人饒命!小人也是被韃子抓來的漢民啊!”二狗這時已經(jīng)看清眾人裝扮,應該是大明官軍于是換了稱呼。
毛承克根本不聽他們解釋叫人堵上嘴巴。
“帶我們去你們打水的地方,不許?;ㄕ?,不然砍了你!”
毛承克拔刀抵著二狗的脖子道。
二狗嚇得臉色慘白,忙不停點頭。
“少帥,你這是?”趙守忠不解道。
“趙把總,你想想看,如果韃子發(fā)現(xiàn)出去打水的包衣奴才半天不見人影,會不會派人出來看一下情況?”毛承克玩味笑道。
趙守忠一聽就明白了,忙豎起大拇指,“少帥好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