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涼了,給娘娘換盆熱水!”這尖細(xì)嗓音像根淬毒的銀針,瞬間扎進(jìn)我天靈蓋。
我猛地睜眼,雕花銅盆里倒映的竟是三年前剛?cè)雽m的臉。指尖還沒觸到冰涼的水面,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三日后我會被拖進(jìn)偏殿,被皇后的狗腿子趙虎活活折磨致死?!澳锬??
該去給皇后請安了?!睂m女春桃的聲音飄過來。我一把攥住她手腕,指甲幾乎掐進(jìn)肉里。
她疼得倒抽冷氣,我卻死死盯著她身后那扇門。門外蟬鳴刺耳,和前世此刻的聲響分毫不差。
掌心傳來春桃的掙扎,我突然松手,抄起銅鏡狠狠砸向妝奩。
玳瑁梳齒崩斷的脆響驚得眾人齊刷刷跪地。我盯著滿地狼藉大笑,笑出眼淚。重生又如何?
若還像上輩子那樣任人宰割,這第二條命不如不要?!叭魈t(yī)。”我抹了把臉,
聲音冷得能結(jié)冰,“就說本宮風(fēng)寒發(fā)作,頭暈?zāi)垦??!便~鏡碎片里,
我扭曲的表情和前世咽氣前的模樣漸漸重疊。這次,該換我當(dāng)執(zhí)刀人了。
廊下突然傳來腳步聲,春桃臉色煞白:“莫不是皇后派人來催了?
”我抄起妝奩里的金簪藏進(jìn)袖中。門簾掀開的剎那,玄衣男子負(fù)手而入,
目光掃過滿地狼藉時眉頭微蹙。我心里猛地一震——軒轅徹!上輩子我到死都沒等到他,
這輩子倒送上門來了。“為何摔東西?”他聲音像淬了冰。我咬著下唇往床榻挪了挪,
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臣妾想家了……”眼淚大顆大顆砸在被褥上,“昨日夢見母親,
醒了卻連面鏡子都照不真切……”余光瞥見他神色松動,我攥緊袖中的金簪。這金簪,
上輩子刺進(jìn)了我的喉嚨,這輩子……該換換主人了。太醫(yī)診脈時,我偷偷觀察軒轅徹的反應(yīng)。
他背著手立在窗邊,玄色衣袍上的金線龍紋隨著動作若隱若現(xiàn)。
上輩子我總覺得這龍紋威風(fēng)凜凜,如今只覺得像張吃人的網(wǎng)。“娘娘是憂思過甚,
需靜心調(diào)養(yǎng)?!碧t(yī)收好脈枕。我立刻撐著身子要起身謝恩,卻故意踉蹌了一下。
軒轅徹果然伸手扶住我,掌心的溫度透過中衣傳來,燙得我后背發(fā)僵?!凹热绱?,
便在宮里歇著?!彼砷_手,目光掃過我腕間被春桃抓出的紅痕,“皇后那邊,朕自會吩咐。
”等他走遠(yuǎn),我扯下腕間紗巾。那道紅痕在我白皙皮膚上格外刺眼,
像極了前世趙虎掐住我脖子時留下的淤青。當(dāng)晚,
我召來春桃:“去打聽皇后身邊那個叫小順的太監(jiān),摸清他的喜好。
”春桃瞪大眼:“娘娘不是最討厭……”“讓你去就去!”我猛地拍案,茶盞里的水濺出來,
在桌上暈開深色痕跡。三日后,小順果然捧著皇后的賞賜來了。我屏退眾人,
往他袖中塞了錠銀子:“勞煩公公多在娘娘面前替我美言幾句?!毙№樐笾y子的手直哆嗦,
我湊近壓低聲音:“聽說公公好賭,城西醉仙樓的王掌柜,可是常替公公墊銀子?
”他臉色瞬間煞白。我笑著退回榻上:“只要公公肯幫忙,往后的賭債……”話沒說完,
小順撲通跪下:“娘娘但有吩咐,小人萬死不辭!”從那天起,
皇后宮里的動靜源源不斷傳到我這兒。小順說,趙虎這幾日總在偏殿鬼鬼祟祟,
還運(yùn)來幾口大箱子。我摩挲著袖中的金簪,指甲幾乎要把掌心掐出血——那箱子里,
上輩子裝的是我的尸體。與此同時,我開始刻意在御花園“偶遇”軒轅徹。第五次碰面時,
我故意讓裙擺纏住花枝,整個人栽進(jìn)他懷里。他身上的龍涎香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
我突然想起前世他抱著皇后痛哭的模樣,指甲狠狠掐進(jìn)他后背?!靶⌒男??!彼麉s沒推開我,
反而扶著我腰的手緊了緊。我仰起臉,
淚珠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皇上身上的味道……和臣妾亡父征戰(zhàn)歸來時好像?!避庌@徹眼神微動,
我知道這鉤子算是下穩(wěn)了。當(dāng)夜,內(nèi)務(wù)府送來的鎏金鏡擺在梳妝臺上,映出我扭曲的笑。
皇后,趙虎,你們的死期,不遠(yuǎn)了。小順慌慌張張撞進(jìn)屋子那天,我正在往胭脂盒里摻朱砂。
他膝蓋一軟跪在地上,額頭磕得青磚咚咚響:“娘娘!皇后說明日巳時宣您去偏殿,
說是要教您規(guī)矩……”我手里的胭脂盒“啪”地摔在地上,猩紅粉末濺在小順臉上,
倒像是他剛殺過人。前世的記憶如毒蛇般纏上來——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借口,
等我一踏入偏殿,趙虎就會從門后竄出來……“娘娘?”春桃顫聲喚我。
我死死盯著銅鏡里自己驟然發(fā)白的臉,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去,就是死路一條;不去,
皇后必定起疑?!叭”緦m的朝服?!蔽彝蝗婚_口,聲音冷得連自己都陌生。春桃嚇得手一抖,
差點(diǎn)打翻妝奩:“可太醫(yī)說您……”“我說取朝服!”我抄起桌上的白玉釵砸過去,
釵子擦著她耳畔釘進(jìn)柱子,“明日巳時,我要讓整個后宮都知道,皇后苛待妃嬪!
”小順嚇得尿了褲子,癱在地上爬不起來。我蹲下身子,
用帕子挑起他的下巴:“公公待會兒回皇后那兒,就說本宮怕得很,哭著求您幫忙說好話。
”帕子突然收緊,勒得他面色發(fā)紫,“要是敢說錯一個字……”第二日,
我披著狐裘站在偏殿前。日頭毒得很,卻驅(qū)不散骨子里的寒意。殿內(nèi)傳來趙虎粗重的喘氣聲,
和前世如出一轍。我深吸一口氣,突然扯開嗓子尖叫:“皇后娘娘饒命!臣妾知錯了!
”緊閉的殿門“轟”地被撞開,趙虎鐵塔般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
他腰間的匕首還在滴著水——那是上輩子捅進(jìn)我心口的兇器。我踉蹌著后退,
卻故意踩住裙擺,整個人向后倒去?!熬让?!”我的哭喊驚動了路過的侍衛(wèi)。
趙虎的臉?biāo)查g變得慘白,而我在倒下的瞬間,正對上他驚恐的雙眼。
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一抹笑——趙虎,這次換你下地獄。被侍衛(wèi)扶起來時,
我故意咳得驚天動地,帕子上暈開幾點(diǎn)“血跡”?;屎舐動嵹s來時,
正撞見趙虎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而我癱在侍衛(wèi)懷里,活像馬上要咽氣的模樣。
“這是怎么回事?”皇后的聲音冷得像冰。我抬起淚眼,
顫巍巍伸手:“姐姐...趙侍衛(wèi)他...”話沒說完就昏了過去,
耳邊隱約傳來皇后氣急敗壞的呵斥。再醒來時,
春桃紅著眼眶守在床邊:“娘娘您可嚇?biāo)琅玖?!皇上大發(fā)雷霆,把趙侍衛(wèi)關(guān)起來了!
”我扯了扯嘴角,卻疼得直抽氣——方才咬破舌尖裝吐血,這會兒傷口還火辣辣的。正說著,
外頭突然傳來哭鬧聲。我示意春桃去查看,不一會兒她領(lǐng)進(jìn)來個滿臉淚痕的小宮女:“娘娘,
這是浣衣局的巧兒,說有急事求您?!鼻蓛骸皳渫ā惫蛳?,
腦袋磕得地磚作響:“求娘娘救救我娘!貴妃娘娘說我打翻了她的胭脂,
要打斷我娘的腿抵償!”她抬起頭,臉上還留著巴掌印,
“我聽說娘娘心善...”我心里一動。前世這巧兒確實(shí)被貴妃刁難,最后投井自盡。
她娘是宮里繡娘,手里掌握著不少貴人的秘密——包括皇后私下勾結(jié)前朝官員的證據(jù)。
“起來吧。”我扔給她一錠銀子,“去買盒更好的胭脂賠給貴妃,就說是本宮送的。
”見她還愣著,我冷笑一聲:“怎么,信不過本宮?”巧兒慌忙搖頭,
接過銀子千恩萬謝地走了。春桃看著她背影嘟囔:“娘娘何必管這閑事?
”我摸著腕間的銀鐲,那是重生前巧兒娘繡嫁衣時送我的:“多個人手多條路?!比蘸螅?/p>
巧兒帶著她娘來了。繡娘跪在地上,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娘娘大恩,老身無以為報。
這是...”她壓低聲音,“皇后娘娘上個月和宰相府往來的密信?!蔽医舆^油紙包,
指尖微微發(fā)顫。這封信,上輩子讓我丟了性命;這輩子,它將成為皇后的催命符。
窗外突然炸響一聲驚雷,我望著烏云密布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狠厲的笑——皇后,
你的報應(yīng),要來了。攥著密信的那夜,我對著鎏金鏡反復(fù)練習(xí)落淚的模樣。
前世總覺得梨花帶雨惹人憐惜,重生后才明白,眼淚要摻著算計,才能滴進(jìn)人心坎里。
第二日,我特意選在皇上批奏折時“不小心”跌進(jìn)御書房。懷里的密信順勢滑落,
被眼尖的太監(jiān)拾起。軒轅徹展開信紙的剎那,我“撲通”跪下,
哭得肝腸寸斷:“臣妾不該偷看,只是...只是皇后娘娘近來總刁難臣妾,
臣妾實(shí)在害怕...”他臉色陰沉得可怕,信紙被攥出褶皺。當(dāng)晚,
皇后宮里就傳來消息——她私通前朝的事敗露,被罰禁足三個月。我倚在窗邊,
聽著遠(yuǎn)處傳來的哭罵聲,將最后一口參湯一飲而盡。沒了皇后壓制,后宮瞬間亂了套。
貴妃們爭著往我宮里送東西,我照單全收,卻在收下東西后,
讓巧兒娘在綢緞里繡上詛咒的符文,再原封不動送回去。沒幾日,
就有兩個貴妃莫名高燒不退,整個后宮人心惶惶。而趙虎,這個讓我恨得牙癢癢的劊子手,
此時正被關(guān)在慎刑司。我買通獄卒,每日往他飯食里摻慢性毒藥??粗惶焯煜?,
連說話都有氣無力,我終于能睡個安穩(wěn)覺。那日路過慎刑司,
我隔著鐵柵欄沖他笑:“趙侍衛(wèi),還記得三年前偏殿里的事嗎?”他瞪大眼,想要撲過來,
卻被鐵鏈拽得摔倒在地。我彎腰撿起塊石頭,狠狠砸在他手背上:“疼嗎?
這可比你當(dāng)初對我做的,輕多了?!被貙m的路上,春桃忍不住問:“娘娘為何不直接殺了他?
”我摸著袖中鋒利的金簪,那是前世殺我的兇器,如今卻成了我的護(hù)身符:“慢慢來,
要讓他看著自己一點(diǎn)點(diǎn)爛透?!碧爝呁硐妓蒲?,我望著未央宮方向輕笑?;屎?,趙虎,
這不過是開始。等解決了你們,我要讓整個后宮,都為我陪葬。我以為一切盡在掌握時,
變故突生。那日我正在試新做的宮裝,春桃慌慌張張跑進(jìn)來,臉色煞白如紙:“娘娘,
趙虎...趙虎死了!”我手里的釵子“當(dāng)啷”掉在地上,心跳陡然加快??觳节s到慎刑司,
卻見趙虎直挺挺躺在地上,七竅流血,死狀可怖?!霸趺椿厥??”我揪住獄卒衣領(lǐng)。
那獄卒哆哆嗦嗦開口:“今早送飯時還好好的,突然就...”話沒說完,
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蘇嬪這是在審案?”我渾身一僵,慢慢轉(zhuǎn)身。
皇后一身素衣立在門口,眼神冰冷如刀,
哪里還有半分禁足的落魄模樣:“妹妹手段真是厲害,不過幾日,
就讓本宮身邊最得力的人送了命?!彼徊讲奖平衣劦剿砩系难任?,
“但妹妹是不是忘了,在這宮里,誰才是主子?”我強(qiáng)裝鎮(zhèn)定:“姐姐說什么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