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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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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世界末日后蘇醒,發(fā)現(xiàn)幸存者都變成了活體標(biāo)本。鄰居老太每天重復(fù)編織同一條圍巾,

雙胞胎孩子永遠(yuǎn)同步拍皮球。收音機(jī)里斷斷續(xù)續(xù)的廣播警告:“不要相信記憶固化者。

”當(dāng)我找到避難所,才明白人類正被改造成記憶標(biāo)本。培養(yǎng)槽里浸泡著半融化的人體,

他們凝固在最幸福的瞬間?!皹?biāo)本師”說:“記憶是獻(xiàn)給新神的祭品?!蔽姨与x時發(fā)現(xiàn),

自己也開始重復(fù)某個動作——右手食指每隔23秒,就會在左掌心畫一個微笑的弧度。

---死寂。不是那種暴風(fēng)雨前的、充滿緊繃張力的死寂,而是……掏空了的死寂。

像一座被遺棄千年、連風(fēng)都懶得吹過的巨大墳?zāi)???諝獬林兀?/p>

帶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鐵銹味和塵埃的腥氣,沉甸甸地壓在胸口,

每一次吸氣都像在吞咽冰冷的淤泥。我叫米濟(jì)。

意識像是從深不見底的黑色瀝青里艱難地往上掙扎,一點一點,浮出令人窒息的粘稠表面。

眼皮沉重得如同焊死,我用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掀開一道縫隙。光線昏暗,模糊。

天花板熟悉又陌生,角落掛著一大片蛛網(wǎng),在幾乎凝滯的空氣里,詭異地微微飄蕩。

我躺在地板上,身下是冰冷的復(fù)合木料,寒氣透過薄薄的衣料直往骨頭縫里鉆。頭疼,

不是那種尖銳的刺痛,而是整個顱骨被什么東西狠狠擠壓、揉捏過后的悶痛,

伴隨著一種令人作嘔的眩暈感,世界在我眼前緩慢地旋轉(zhuǎn)、扭曲。發(fā)生了什么?

記憶像是被粗暴撕碎的紙片,只剩下混亂的色塊和刺耳的噪音碎片——刺目的白光?

震耳欲聾的、仿佛要撕裂整個天空的尖嘯?還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冰冷的、滑膩的觸感,

像無數(shù)條蛇貼著皮膚爬過……我猛地甩頭,試圖驅(qū)散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幻覺,

卻只換來一陣更加劇烈的眩暈和胃部的翻江倒海。我掙扎著,手腳并用,像一只笨拙的蟲子,

勉強把自己從冰冷的地板上撐了起來。背靠著同樣冰冷的墻壁,大口喘著粗氣,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肺部深處隱隱的疼痛。視線終于聚焦了一些。這是我的公寓??蛷d。

但一切……都不對了。沙發(fā)翻倒,靠墊被撕開,里面的填充物像骯臟的雪,散落得到處都是。

電視屏幕碎裂,蛛網(wǎng)狀的裂痕中心是一個可怕的撞擊凹陷。書架整個傾頹下來,

書本像被屠殺的尸體,凌亂地鋪滿了地面,封面撕裂,紙張皺巴巴地蜷曲著。

窗戶……窗戶只剩下一個猙獰的破洞,邊緣犬牙交錯,殘留著幾片尖銳的玻璃碎片,

外面是鉛灰色的、凝固的天空?;覊m在僅有的幾縷慘淡光線中無聲地懸浮、旋轉(zhuǎn)。

一種冰冷的恐懼,像細(xì)小的冰針,悄無聲息地刺入我的骨髓。這不是搶劫,不是地震。

這毀滅的痕跡里,透著一股非人的、徹底的……抹除感。喉嚨干得冒火,

每一次吞咽都像吞下砂紙。水。我需要水。這個念頭像救命稻草一樣浮現(xiàn)。我扶著墻壁,

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雙腿軟得如同面條。每一步都踩在書本的殘骸上,

發(fā)出令人心悸的碎裂聲,在這絕對的死寂里,響得如同驚雷。挪到廚房門口。門虛掩著。

我伸出手,指尖剛觸到冰冷的金屬門把手——“沙……沙沙……”聲音很輕,很慢。

一種……摩擦的聲音。不是風(fēng),風(fēng)不會這么有規(guī)律,這么單調(diào)。它從隔壁,301的門縫里,

極其穩(wěn)定地滲透過來,像某種機(jī)械的、永不疲倦的節(jié)拍器。我的心臟驟然縮緊,

幾乎停止了跳動。隔壁?301?是那位姓陳的獨居老太太。我屏住呼吸,

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貼在自己冰冷的廚房門板上。那聲音更清晰了。

“沙…沙…沙…”是毛線針摩擦的聲音。極其精準(zhǔn)的節(jié)奏,每一次摩擦的時長、間隔,

都分毫不差。單調(diào)得令人頭皮發(fā)麻,在死寂的背景音里,固執(zhí)地重復(fù)著。

一種難以言喻的寒意順著脊椎一路爬升。我鼓起殘存的所有勇氣,像個小偷一樣,踮著腳尖,

無聲無息地挪到自家公寓的貓眼前。冰冷的金屬圈貼在眉骨上,

視野被壓縮成狹窄的、魚眼般扭曲的一小片。301的門開著一條縫。就在那條縫隙里,

我看到了陳老太。她背對著門,坐在她那張熟悉的舊藤椅上,姿勢端正得如同蠟像。

她的頭微微低垂,肩膀隨著手臂的動作有規(guī)律地起伏。她的雙手……她的雙手在編織。

兩根長長的毛衣針在她布滿老年斑的手指間翻飛,動作快得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但真正讓我血液凍結(jié)的是她編織的東西。那是一條圍巾。顏色是刺目的、鮮血般的猩紅。

它已經(jīng)很長了,拖曳到地板上,像一條凝固的血河。圍巾的末端,

花紋……那根本不是什么花紋!它由無數(shù)細(xì)小、扭曲、不斷重復(fù)的幾何符號構(gòu)成,密密麻麻,

層層疊疊,像某種瘋狂的電路板,又像是顯微鏡下某種未知病毒的恐怖結(jié)構(gòu)。

它們不斷地在毛線針的翻飛中延伸、蔓延。而陳老太的動作,精準(zhǔn)、高效、永不停歇,

沒有一絲一毫屬于人類的猶豫或情感投入,只有純粹的、冰冷的……重復(fù)。

她像一臺設(shè)定好程序的機(jī)器,唯一的指令就是編織這條染血的、符號扭曲的圍巾,直至永恒。

“嘶……”我倒抽一口冷氣,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牙齒狠狠咬在指關(guān)節(jié)上,

才沒讓那聲驚叫沖出來。胃里的酸水不受控制地往上涌,喉嚨被恐懼死死扼住。

她不是陳老太了。那個絮叨著家長里短、喜歡在陽臺上擺弄花草的老太太……消失了。

只剩下一個被某種不可名狀之物驅(qū)動的、編織符號的恐怖軀殼。必須離開這里!立刻!馬上!

這個念頭像電流一樣擊穿了我麻木的神經(jīng)。我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猛地后退,

撞在冰冷的墻壁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隔壁那單調(diào)的“沙沙”聲似乎停頓了微不可查的一瞬。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了。沒有時間猶豫了。我跌跌撞撞地沖回客廳,

視線慌亂地掃過狼藉的地面。一把沉重的、用來砸核桃的銅質(zhì)小錘子躺在翻倒的沙發(fā)腿旁邊。

我撲過去,一把抓起它,冰冷的金屬觸感給了我一絲虛假的勇氣。然后,

我看到了丟在角落的、沾滿灰塵的雙肩背包。水!食物!我?guī)缀跏鞘帜_并用地?fù)溥^去,

拉開拉鏈。謝天謝地,里面還有半瓶喝剩的礦泉水,瓶壁上凝結(jié)著冰冷的水珠,

以及兩包皺巴巴的壓縮餅干。我把錘子塞進(jìn)背包側(cè)袋,擰開水瓶,貪婪地灌了幾口。

冰冷的水流滑過灼燒的喉嚨,帶來一絲短暫的清明。背上背包,我深吸一口氣,

握緊了門把手。金屬的冰冷觸感刺入掌心。外面……會是什么?但無論如何,

都比留在這個充滿編織噪音的恐怖巢穴要好。我猛地拉開了門。

走廊里的景象比屋內(nèi)更加駭人。灰塵厚得像一層灰色的雪,覆蓋了地面和墻壁。

應(yīng)急燈發(fā)出慘綠色的、奄奄一息的光芒,將一切都籠罩在一種病態(tài)的、不祥的光暈里。

空氣渾濁不堪,鐵銹和塵埃的氣味濃烈得令人窒息。

“砰…砰…砰…”聲音從走廊盡頭的樓梯間傳來。沉悶,富有彈性,節(jié)奏均勻得可怕。

又是那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規(guī)律性!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貼著墻壁,

像壁虎一樣緩慢地、無聲地挪過去。樓梯間的防火門虛掩著。透過門縫,

我看到了聲音的來源。是那對雙胞胎男孩。大概七八歲的樣子。

他們穿著幾乎一模一樣的藍(lán)色小外套和小短褲,只是現(xiàn)在都沾滿了灰塵和污漬。

他們面對面站著,相距大約一米。兩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睛空洞無神,

直勾勾地盯著前方,或者說,盯著彼此之間的虛空。

他們的動作如同鏡面反射般絕對同步:同時彎腰,同時伸出小手,

同時拍向地面那個褪色的紅色小皮球。“砰?!?球彈起,不高不低。“砰。

” 小手再次落下,拍擊的力度、角度、時機(jī),完美一致。“砰?!?球彈起,落下,

再被拍起?!h(huán)往復(fù),永無止境。他們的動作流暢得如同上了發(fā)條的玩偶,

精準(zhǔn)到令人發(fā)指。沒有嬉笑,沒有追逐,沒有孩子該有的任何活力。只有拍球,拍球,

拍球……在這死寂的、布滿塵埃的樓梯間里,構(gòu)成一曲單調(diào)、冰冷、令人絕望的安魂曲。

他們像被設(shè)定好程序的機(jī)器人,唯一的任務(wù)就是同步拍打這個皮球,直至?xí)r間的盡頭。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深深掐進(jìn)臉頰的肉里,

用劇烈的疼痛來壓制那幾乎要沖破喉嚨的尖叫和嘔吐感。冷汗瞬間浸透了我的后背。

這不是孩子!他們是……是標(biāo)本!

被某種力量凝固在“拍球”這個行為瞬間的、活生生的標(biāo)本!快走!離開這棟樓!

我猛地轉(zhuǎn)身,不敢再看那對恐怖的雙胞胎,跌跌撞撞地沖向安全出口的方向。

沉重的防火門被我用力推開,發(fā)出刺耳的“嘎吱”聲,在這死寂中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我沖下樓梯,腳步聲在空曠的樓梯井里激起令人心慌的回響,

仿佛有無數(shù)個看不見的“我”在身后緊緊追趕。我不敢回頭,不敢停頓,

肺像破風(fēng)箱一樣嘶鳴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終于,我沖出了單元門。眼前的景象,

讓我的腳步瞬間釘死在地面上,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動。城市……死了。

鉛灰色的天空低垂著,沉重得像一塊巨大的裹尸布,沒有太陽,沒有云彩的流動,

只有一片凝固的、絕望的灰。目光所及之處,是望不到盡頭的斷壁殘垣。

曾經(jīng)高聳入云的摩天大樓,此刻如同被巨神用蠻力折斷的朽木,歪斜著,

斷裂處裸露出扭曲的鋼筋,像巨大尸骸斷裂的肋骨。

無數(shù)破碎的玻璃幕墻像冰雹般傾瀉在街道上,鋪成一片閃爍著不祥寒光的“玻璃湖”。

扭曲變形的汽車殘骸被掀翻、擠壓、疊在一起,如同被孩童隨意丟棄的玩具。

街道上覆蓋著厚厚的灰白色粉塵,風(fēng)在這里也死了,粉塵紋絲不動,

像是覆蓋了整個世界的骨灰。死寂。絕對的死寂。沒有風(fēng)聲,沒有蟲鳴,

沒有一絲一毫屬于生命的聲音。只有我自己粗重、驚恐的喘息聲,

在這片巨大的墳場上空孤獨地回響,顯得無比刺耳和……褻瀆。我茫然地站在廢墟邊緣,

像一個被遺棄在異星荒漠的孤兒。去哪里?哪里是安全的?避難所?政府機(jī)構(gòu)?

這個念頭荒謬得可笑。在這片徹底的死亡面前,

人類文明的所有痕跡都脆弱得像沙灘上的城堡,早已被抹平。就在這時,

一陣極其微弱的、帶著強烈干擾的“滋滋…沙沙…”聲,鉆進(jìn)我的耳朵。是……廣播?

我猛地抬頭,像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瘋狂地轉(zhuǎn)動腦袋,尋找聲音的來源。最終,

我的視線定格在不遠(yuǎn)處一輛側(cè)翻的黑色SUV上。它的車窗碎裂,

一根歪斜的天線頑強地指向灰色的天空。聲音似乎就是從它破爛的音響系統(tǒng)里傳出來的。

我?guī)缀跏鞘帜_并用地爬了過去,碎玻璃在腳下發(fā)出刺耳的碎裂聲。

我半個身子探進(jìn)扭曲變形的駕駛室,不顧那些鋒利的金屬邊緣刮擦著我的手臂。

車內(nèi)一片狼藉,安全氣囊干癟地耷拉著,儀表盤碎裂,各種電線裸露糾纏。

但那個老式的車載收音機(jī)屏幕,還頑強地亮著一絲微弱的綠光。

“滋滋……沙……重……重復(fù)……滋……幸存者……滋……警告……”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夾雜著強烈的電流干擾噪音,像垂死者的囈語。我屏住呼吸,心臟狂跳,

把耳朵緊緊貼在那布滿裂紋的塑料喇叭罩上。

“……滋……不要……相信……滋……記憶固化者……沙沙……”記憶固化者?

這個詞像冰錐一樣刺入我的大腦。我猛地想到了301的陳老太,樓梯間那對雙胞胎!

他們那凝固的、不斷重復(fù)的行為!這就是……記憶固化?!

……活體……標(biāo)本……滋……會……模仿……吸引……滋……”廣播里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

充滿了無法形容的恐懼?!啊獭灰拷?!不要……滋……模仿他們的……動作!

滋……會……被……同化!沙沙沙……”“滋————————!

”一聲極其尖銳、仿佛能撕裂耳膜的高頻噪音猛地炸響!震得我腦袋嗡嗡作響,眼前發(fā)黑。

緊接著,廣播信號徹底消失了,只剩下無意義的、持續(xù)的“沙沙”電流聲。

憶固化者……”“陷阱……”“同化……”廣播里的詞語在我混亂的腦海里瘋狂撞擊、回響,

每一個詞都帶著冰冷的鉤子,狠狠撕扯著我的神經(jīng)。我靠在冰冷的車身上,

身體控制不住地發(fā)抖。陳老太的編織,

雙胞胎的拍球……他們就是廣播里警告的“記憶固化者”!

是凝固在某個行為片段里的活體標(biāo)本!而我……我剛剛在樓梯間,在極度恐懼中,

是不是下意識地、短暫地模仿了他們拍球的動作?那一瞬間手臂的下意識揮動?

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我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它們似乎完好無損。

但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慌感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越收越緊。

廣播里的警告像詛咒一樣烙印在意識里:“不要模仿……會被同化……”我必須找到避難所!

找到其他正常人!找到能解釋這一切的地方!這個念頭從未如此強烈。

廣播提到了“幸存者”,說明還有人活著!還有希望!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環(huán)顧這片巨大的廢墟。避難所……最大的可能在哪里?人防工程?地下設(shè)施?

我記得市中心附近有一個大型的防空洞改造的商場……目標(biāo)確定,

求生的本能暫時壓倒了恐懼。我辨認(rèn)了一下方向,那座曾經(jīng)的地標(biāo)性摩天大樓雖然攔腰折斷,

但殘骸的指向還能提供方位。我深吸一口那充滿死亡氣息的空氣,握緊了背包帶,

邁開灌了鉛似的雙腿,一頭扎進(jìn)這無邊無際的、由鋼筋水泥構(gòu)成的巨大墳場。

每一步都如同在死亡的刀尖上跳舞。

腳下的“玻璃湖”在每一次落腳時發(fā)出令人心悸的碎裂聲,清脆得刺耳,

在這絕對的死寂中如同警報。扭曲的鋼筋從混凝土塊里猙獰地刺出,像巨獸的獠牙,

隨時可能將我洞穿。倒塌的墻壁形成搖搖欲墜的拱門,

我不得不像老鼠一樣貼著墻根快速穿過,每一次輕微的震動都讓我心驚肉跳,

生怕頭頂?shù)娜f噸廢墟會轟然砸下。死寂。除了我自己的腳步聲和粗重的喘息,只有死寂。

這片廢墟吞噬了所有的聲音,也吞噬了時間感。走了多久?一小時?兩小時?我不知道。

天空依舊是那片凝固的鉛灰色,沒有明暗變化,只有永恒的黃昏般的壓抑。

繞過一堵巨大的、布滿裂縫的承重墻,眼前的景象讓我再次倒抽一口冷氣。

那是一座巨大的戶外廣告牌,曾經(jīng)展示著某個笑容燦爛的明星。如今,廣告牌大半傾覆,

金屬框架扭曲,塑料布撕裂垂下。但殘留的那部分畫面上,

那個明星的頭像還剩下半張臉——一只巨大的眼睛,涂著濃重的睫毛膏,

眼珠的位置……那根本不是印刷的顏料!那只眼睛,在轉(zhuǎn)動!它極其緩慢,

帶著一種非人的、機(jī)械般的滯澀感,眼珠從廣告牌的邊緣,

一點一點地……轉(zhuǎn)向了我所在的方向!冰冷的、毫無生氣的目光,穿透彌漫的塵埃,

死死地釘在了我身上!我全身的汗毛瞬間炸起!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頭頂!幻覺?

還是……又一個“固化者”?被凝固在“注視”這個動作里的標(biāo)本?我猛地低下頭,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不敢再看那只詭異的眼睛,我像受驚的兔子一樣,

弓著腰,用盡全力沖進(jìn)旁邊一條更狹窄、被倒塌物半掩的巷道。恐懼像冰冷的藤蔓,

纏住了我的雙腿,每一次邁步都異常艱難。那只轉(zhuǎn)動的眼睛帶來的沖擊,

比陳老太的編織和雙胞胎的拍球更加直接、更加恐怖。它似乎在無聲地宣告:這片廢墟本身,

就是一座巨大的、活著的標(biāo)本陳列館。就在這極度的驚恐和疲憊中,我聞到了一股味道。

極其微弱,混雜在塵埃和鐵銹的腥味里,幾乎難以察覺。但我的嗅覺神經(jīng)卻像被針扎了一下,

猛地捕捉到了它。是……食物的味道?不是腐爛,不是化學(xué)品的刺鼻。

是一種……溫暖的、帶著油脂香氣的、屬于人類烹飪的味道!像……烤面包?

或者某種加熱的罐頭?這怎么可能?!在這片死寂的廢墟里?!我的心臟猛地一跳,

隨即又被更深的恐懼攫住。陷阱?

耳邊炸響:“不要相信記憶固化者……他們是陷阱……會模仿……吸引……”那食物的香氣,

是不是另一種模仿?另一種固化者設(shè)下的、吸引獵物的誘餌?我停下腳步,

背靠著一塊冰冷的水泥板,劇烈地喘息著。身體渴望著食物,但理智在瘋狂地拉響警報。

那香氣若有若無,卻像一只無形的手,固執(zhí)地牽引著我的方向。

它來自……前方一條相對開闊的街道拐角。去,還是不去?就在這極度掙扎的時刻,

我眼角的余光瞥見了另一條岔路深處的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小小的、被丟棄在瓦礫堆上的……兒童塑料水壺。粉紅色的,印著卡通小馬圖案。

壺身上覆蓋著厚厚的灰塵,但壺嘴……壺嘴那里,似乎有一點點濕潤的痕跡?水!

這個發(fā)現(xiàn)瞬間壓倒了所有的恐懼和疑慮。喉嚨的干渴像烈火一樣燃燒起來,

幾乎要撕裂我的氣管。食物可以暫時忍耐,但水……沒有水,我撐不了多久。那個水壺,

是真實的!不是香氣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它就在那里!廣播的警告被求生的本能暫時壓制。

我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像被磁石吸引的鐵屑,一步一步,朝著那個粉紅色的水壺挪去。

每一步都踩在碎石上,發(fā)出輕微的聲響,在我聽來卻如同雷鳴。終于,我走到了水壺前。

小心翼翼地蹲下,用顫抖的手拂去壺身上的厚厚灰塵。粉紅色的小馬圖案露了出來,

帶著一種與末日格格不入的童真。我屏住呼吸,手指顫抖著,擰開了壺蓋。

一股淡淡的、塑料和灰塵混合的氣味。但壺底,確實殘留著一層薄薄的、清澈的水!

大概只有一口的量!狂喜瞬間淹沒了我!我再也顧不得什么,仰起頭,

小心翼翼地將那珍貴的一點點水倒入口中。冰涼、帶著塑料味的液體滑過灼燒的喉嚨,

帶來一種近乎天堂般的滋潤感。雖然只有一口,卻像甘霖一樣暫時緩解了那致命的干渴。

就在我滿足地放下水壺,準(zhǔn)備喘口氣的瞬間——“嘿!那邊!活人?!

”一個粗獷、帶著濃重鼻音的男人聲音,猛地在我身后響起!我像被高壓電擊中,

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猛地回頭!就在我剛才猶豫不決的那個開闊街角,

幾個人影從一堵半塌的矮墻后面冒了出來!為首的是一個身材異常高大的壯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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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30 18:39: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