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枝把我從產(chǎn)房偷走時,在我耳邊獰笑:“丫頭,以后你就替我閨女吃苦去吧。
”>二十八年,我在養(yǎng)母家當(dāng)牛做馬,她親女兒李悅穿著公主裙學(xué)芭蕾。
>直到李悅肝癌晚期,養(yǎng)母跪求我生母捐肝:“她可是養(yǎng)的骨肉?。?/p>
”>DNA報告甩在她們臉上時,整個病房都安靜了。>李悅搶走我的人生還不夠,
連我暗戀十年的學(xué)長林深都要搶。>她挽著林深的手,戴著本該屬于我的長命鎖:“姐姐,
你的東西我用著真順手?!保竞髞硭稍贗CU里插滿管子,哭著求我看她一眼。
>我對著直播鏡頭輕笑:“偷來的人生,好用嗎?
”1 灶臺后的淚痕我縮在李家廚房冰冷的灶臺后面,火鉗捅著半死不活的爐膛,
煙灰像長了眼睛似的,直往我臉上撲。嗆死了。我捂嘴悶咳,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眼前發(fā)黑。
“咳咳咳!女孩子家家的,這點(diǎn)煙都受不了?!”李新枝那張刻薄的臉猛地從門框邊探出來,
眼神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在我身上。她身上那件俗氣的碎花罩衫,
還是用我省下來的校服錢買的?!摆s緊把火弄旺點(diǎn)!這都什么天了,想凍死你人家公主練舞?
動作麻利點(diǎn)!沒吃飯???”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我喉嚨又澀又痛,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
只能更用力地捅那該死的爐子?;鹈缃K于竄起來一點(diǎn),
映著我熏黑的臉和那雙早就干涸的眼睛。手腕上,那道被開水燙出的蜈蚣似的疤痕,
在火光下猙獰地扭曲了一下。廚房門沒關(guān)嚴(yán),客廳里飄來鋼琴聲,叮叮咚咚,泉水似的。
還有李新枝心理刻意捏得又尖又軟的嗓音:“哎喲我的悅悅小祖宗!腳背繃直!再繃直點(diǎn)!
對咯!記住這感覺!一節(jié)課三百塊呢,媽的心尖肉,咱可不能浪費(fèi)!
”不能被她媽媽發(fā)現(xiàn)我偷看她練舞。透過門縫,我看見李悅穿著雪白的蕾絲蓬蓬裙,
踮著腳尖,像只驕傲的小天鵝,在光潔的地板上旋轉(zhuǎn)。陽光透過大玻璃窗照在她身上,
亮得刺眼。她脖子上那條細(xì)細(xì)的銀鏈子晃啊晃,
鏈子底下墜著個小小的、刻著“歲歲平安”的長命鎖。
(本來屬于我東西)那光晃得我眼睛生疼。手腕上那道丑陋的疤,又開始隱隱作痛。
滾燙的開水潑上來的劇痛,李新枝站在旁邊,冷眼旁觀:“嚎什么嚎?過兩天自己就好了!
女孩子家,留點(diǎn)疤怎么了?又不是要嫁什么好人家!”那時候,李悅在干嘛?哦,
她好像剛買了新裙子,正對著鏡子轉(zhuǎn)圈,笑聲銀鈴似的,連個眼風(fēng)都沒掃過來。我低下頭,
把臉埋進(jìn)膝蓋蹭掉眼淚,嘴里又咸又澀。為什么?為什么人家孩子是寶,我就是路邊的草?
2 真相手機(jī)在褲兜里震,嗡嗡嗡,催命似的。我靠著便利店冰冷的貨架,
才剛把一箱礦泉水碼好。深夜十一點(diǎn),店里空得能聽見自己心跳的回聲。
冰柜低沉的嗡鳴像催眠曲,眼皮沉得抬不起來。
我摸索著掏出那個屏幕碎得像蜘蛛網(wǎng)的舊手機(jī),是個陌生本地號碼?!拔梗?/p>
”我聲音啞得厲害。“陳薇女士嗎?”那邊是個男人的聲音,公事公辦,冷得像塊冰,
“這里是XX派出所。關(guān)于你與李新枝女士的親子關(guān)系問題,經(jīng)DNA鑒定確認(rèn),
你們之間不存在生物學(xué)親子關(guān)系……”后面的話,我一個字都聽不見了。
耳朵里“嗡——”的一聲長鳴,像有架飛機(jī)貼著我的頭皮飛過去。手里的掃描槍,
“哐當(dāng)”一聲砸在收銀臺的大理石臺面上,聲音大得嚇了我一跳。
血液“唰”地一下全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凈凈,只剩下一片冰涼的麻木。
我死死攥著手機(jī),指甲掐進(jìn)掌心,卻感覺不到一點(diǎn)疼。“……您,您說什么?
”我的聲音飄忽得不像自己的,“我不是……她親生的?”不是親生的。這二十八年,
那些拳打腳踢,那些刻薄咒罵,那些被撕碎的錄取通知書,
那些寒冬里用冷水洗衣服凍得開裂的手……原來不是我不夠好。原來從一開始,我就被偷了。
被當(dāng)成一個替死鬼,塞進(jìn)了這個地獄里。3 重逢的淚海派出所那間調(diào)解室,
空氣粘稠得像膠水。我像個木頭人一樣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對面坐著個女人。很瘦,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舊外套,臉上是遮不住的憔悴和病容??伤难劬?,
從推門進(jìn)來那一刻起,就像生了根,死死釘在我臉上。那眼神太復(fù)雜了。震驚,茫然,
小心翼翼的試探,還有……一種我從來沒見過的、沉甸甸的悲傷??吹梦覝喩戆l(fā)毛,
手指無意識地?fù)钢W醒澤系钠贫?。整整五分鐘,她就那么直勾勾地看著我,眼睛一眨不?!?/p>
看得我頭皮發(fā)麻,后背一層冷汗。突然,她身體猛地一抖,像被高壓電打中了。嘴唇哆嗦著,
喉嚨里擠出一聲破碎的嗚咽,緊接著——“哇——”她失聲痛哭起來。眼淚決堤一樣往外涌,
整個人抖得像狂風(fēng)里的葉子。她猛地伸出手,枯瘦的手指顫抖著,幾乎要碰到我的臉,
卻在最后一刻,觸電般縮了回去,死死攥成了拳頭??蘼曀盒牧逊?,
了你……找了你啊……二十八年我才知道我女兒被人頂替……”那哭聲像把生了銹的鈍刀子,
在我心上來回拉鋸。一股陌生的、尖銳的酸楚猛地沖上鼻子,眼睛瞬間就模糊了。
這……就是我的親媽?就在這時,一股大力猛地拽住我的胳膊!
長長的、尖利的指甲狠狠掐進(jìn)我的肉里,疼得我“嘶”了一聲?!瓣愞?!跟媽回家!
”李新枝尖厲的聲音炸雷一樣在我耳邊響起,唾沫星子噴了我一臉。
她那張臉因?yàn)閼嵟で每膳?,力氣大得嚇人,拼命把我往她身后扯?/p>
活像我是她剛搶到手的贓物?!鞍籽劾?!我白養(yǎng)你這么大!現(xiàn)在親媽來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想來摘桃子?門兒都沒有!”她一邊死命拽我,一邊惡狠狠地沖著還在痛哭的黃敏啐了一口,
眼神怨毒得能淬出毒汁,“呸!裝什么可憐!當(dāng)年你要真那么想要女兒,
能連自己剛生下來的孩子都看不?。炕钤?!報應(yīng)!”那句“活該”,像根冰錐,
狠狠捅穿了我最后一點(diǎn)殘存的溫度。原來我這二十八年“養(yǎng)育”的真相,
就是這么一灘令人作嘔的爛泥。4 法庭的怒吼“法官大人!您可要為我們老李家做主?。?/p>
”李新枝坐在被告席上,捏著塊洗得發(fā)白的手帕,假模假樣地沾著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淚。
聲音拖得老長,哭腔拿捏得恰到好處,抖得像秋風(fēng)里快散架的破風(fēng)箏。
“我們才是天大的冤大頭!含辛茹苦啊……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別人家的孩子養(yǎng)這么大!
現(xiàn)在倒好,倒打一耙,說我們偷孩子?天地良心?。 彼闹笸?,嚎得抑揚(yáng)頓挫,
“這些年我們?nèi)菀讍??自己吃糠咽菜?/p>
都緊著供她……緊著她吃穿用度……嗚嗚嗚……”緊著我?這三個字像燒紅的烙鐵,
“滋啦”一聲燙穿了我的理智。壓抑了二十八年的火山,在這一刻轟然爆發(fā)!“騰”地一聲,
我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在光滑的地板上刮出刺耳的銳響?!袄钚轮?!你撒謊!
”我的聲音因?yàn)閼嵟兜脜柡Γ瑓s像冰錐一樣扎破了法庭的寂靜,“十六歲那年!
我考上重點(diǎn)高中!我跪著求你!求你把錄取通知書還給我!你呢?!
”我死死盯著她那張假哭的臉,每一個字都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血沫子,“你當(dāng)著我的面!
把它撕得粉碎!你指著我的鼻子罵:‘女孩子讀那么多書干什么?浪費(fèi)錢!
不如早點(diǎn)出去打工給家里掙錢!’”法庭里“嗡”地一下炸開了鍋?!八轰浫?/p>
這也太毒了吧?”“聽聽,聽聽!這當(dāng)媽的嘴里能說出這種話?”“臥槽,
電視劇都不敢這么演!”旁聽席上的竊竊私語像潮水一樣涌過來。幾乎是同時,
我媽黃敏“嚯”地也站了起來。她手里死死攥著一疊厚厚的、邊角都磨毛了的病歷本,
捏得紙張嘩嘩響。她的胸口劇烈起伏,盯著李新枝的眼神,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剝了。
“李新枝!你閉嘴!”她的聲音冷得像數(shù)九寒天的冰凌,每一個字都淬著毒,“1992年!
國家就強(qiáng)制規(guī)定新生兒必須打乙肝疫苗!醫(yī)院規(guī)定白紙黑字寫著!
”她猛地舉起一份泛黃的醫(yī)院文件復(fù)印件,手臂繃得筆直,“你告訴我!
你為什么不給我的女兒陳薇打?!為什么?!你是忘了?還是你壓根兒就沒打算給她打?!
你怕花錢?還是你心里有鬼?!”這一聲質(zhì)問,如同晴天霹靂!
李新枝臉上的假哭瞬間凍住了,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慘白如紙。
那眼神里的慌亂和驚恐,像見了鬼。她手忙腳亂地去翻她那個臟兮兮的布包,
想找什么救命稻草,動作滑稽又狼狽?!芭距?!”一支廉價的口紅掉了出來,
在冰冷的地板上滾出去老遠(yuǎn),刺目的紅,像灘凝固的血?!拔摇摇彼齑蕉哙轮?,
像條離水的魚,“我哪記得住那么久的事!你……你血口噴人!
我……我……” 她“我”了半天,屁都憋不出來一個。法庭里死一般的寂靜,
只剩下李新枝破風(fēng)箱似的粗重喘息,還有頭頂日光燈管那煩人的“滋滋”電流聲。
5 休庭的溫暖休庭的鈴聲像道赦令,我?guī)缀跏峭现鴥蓷l灌了鉛的腿挪出法庭的。
后背的襯衫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冰得我一哆嗦。剛才那場對峙,耗光了我所有力氣,
憤怒過后,是掏空了一樣的虛脫和茫然。走廊冰冷的墻壁成了我的支撐點(diǎn),我靠上去,
大口喘氣,嘴唇干得裂開,嘗到一絲鐵銹味。“喝點(diǎn)水吧。”一個溫和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我猛地抬頭,撞進(jìn)一雙沉靜的眼睛里。是林深。他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我面前,
手里遞過來一瓶冰鎮(zhèn)的礦泉水。瓶身上凝結(jié)著細(xì)密的水珠,
滑過他腕骨上那串深色的沉香木手串,撞在玻璃瓶上,發(fā)出幾聲清脆的“叮咚”輕響。
“看你嘴唇都起皮了?!彼穆曇舨桓?,像初春剛化凍的溪水,帶著種奇異的魔力,
一下子沖淡了法庭里帶出來的那股子血腥味。我腦子還有點(diǎn)懵,愣愣地接過水。
冰涼的觸感讓我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一瞬。擰開瓶蓋,幾乎是貪婪地仰頭灌了好幾大口。
冰水滑過火燒火燎的喉嚨,帶來短暫的麻痹和舒暢。直到半瓶水下去,我才猛地停下,
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還在不受控制地微微發(fā)抖。我有點(diǎn)難堪地低下頭,用力握緊了水瓶,
好像那點(diǎn)冰涼能壓住心底翻江倒海的酸澀。林深沒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眼神里有種沉甸甸的理解和包容,讓人莫名地安心。
6 長命鎖的秘密我媽黃敏為找我還有救人家有病女兒,賣之前豪宅,租的那個小屋,
小得可憐??蛇@陣子,愣是被一股子叫“真相”的東西塞得快爆炸了。小茶幾上,沙發(fā)上,
連地板都沒放過,
堆滿了泛黃的病歷本、脆得一碰就要碎的繳費(fèi)單、模糊得人影都看不清的老照片,
還有打印出來的各種資料,小山似的??諝饫锶桥f紙的霉味兒,
混著一股子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倔強(qiáng)。夜深了,窗戶外頭城市的霓虹燈一閃一閃,
映在我媽那雙熬得通紅的眼睛里。她鼻梁上架著副老花鏡,鏡片后面的目光跟探照燈似的,
正湊在一張幾乎糊成一片的黑白嬰兒照上,手指抖得厲害,
指著照片上嬰兒手腕那兒一個幾乎看不清的小點(diǎn)。
“小薇……你看……你看這兒……”她聲音啞得厲害,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這個長命鎖!
上頭刻著‘歲歲平安’!是你爸……你親爸……他當(dāng)年一刀一刀,親手刻上去的!
刻了好幾個晚上啊……”她的聲音猛地哽住,
大顆大顆滾燙的眼淚毫無預(yù)兆地砸在照片的塑封膜上,洇開一小片水漬。她猛地捂住嘴,
瘦削的肩膀抖得像狂風(fēng)里的落葉,壓抑的嗚咽聲從指縫里漏出來,
破碎不堪:“……可是現(xiàn)在……它……它掛在那賤丫頭的脖子上!
那天在醫(yī)院看得真真兒的……就掛在那兒……晃啊晃……” 巨大的痛苦和荒謬感淹沒了她,
讓她泣不成聲。那是她男人留給她親生骨肉的信物,如今卻成了小偷女兒炫耀的玩意兒!
這刀子一樣的諷刺,狠狠捅穿了她的心。我坐在旁邊,看著我媽崩潰的樣子,
心口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疼得喘不過氣。照片上那個模糊的小嬰兒,就是我?
那個本該戴著父親親手刻的長命鎖,被捧在手心里的孩子?
我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空蕩蕩的手腕,那里只有一道猙獰的疤。法庭上,空氣再次凝固。
當(dāng)對方律師假惺惺地問起我在李家的生活時,我深吸了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我死死咬著下嘴唇,直到嘗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在嘴里彌漫開來。然后,猛地抬起了手臂,
“刷拉”一下撩起了左手的袖子!“嘶——”旁聽席上瞬間響起一片壓抑的抽氣聲。
一道扭曲、猙獰、深褐色的巨大疤痕,像條丑陋的蜈蚣,赫然盤踞在我纖細(xì)的手腕上!
那疤太刺眼了,無聲地控訴著曾經(jīng)的酷刑。我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箭,
筆直地射向被告席上那個臉色瞬間慘白的女人——李新枝。我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
冷得掉冰碴:“這道疤,是我十六歲那年留下的?!蔽矣昧χ赶蛩?,指尖都在顫,
“她——提著一壺剛燒開的滾水,轉(zhuǎn)身時‘沒拿穩(wěn)’?整壺開水,一滴不漏,
全潑在了我的手腕上!”法庭里死寂一片,落針可聞。“我當(dāng)時……痛得眼前發(fā)黑,
整只手像被架在火上活烤!”我的聲音有點(diǎn)不穩(wěn),帶著無法磨滅的痛苦記憶,“可是她呢?
”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冷笑,看向李新枝的眼神淬滿了恨,
“她連一支最便宜的燙傷膏都舍不得給我買!她就站在旁邊,看著我疼得渾身打顫,
輕飄飄地說:‘嚎什么嚎?過兩天自己就好了!女孩子家,留點(diǎn)疤怎么了?
又不是要嫁什么好人家!’”“陳薇!你個沒良心的小畜生!
”李新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瘋狗,猛地從座位上彈起來,臉上青筋暴跳,
剛才那點(diǎn)裝出來的可憐相碎得渣都不剩,只剩下氣急敗壞的猙獰,“吃我的!喝我的!
把你養(yǎng)這么大!現(xiàn)在翅膀硬了敢反咬一口?!我打死你個忘恩負(fù)義的白眼狼!”她徹底瘋了,
順手抓起面前桌子上的一次性紙杯,朝著我的臉就狠狠砸了過來!“住手!
”法警反應(yīng)快得像閃電,一個箭步?jīng)_上去,鐵鉗般的手一把架住了李新枝揮舞的胳膊。
另一個法警迅速擋在了我身前。“啪!”紙杯砸在地上,水花四濺。法庭瞬間亂成一團(tuán)。
李新枝還在法警的控制下歇斯底里地嚎叫咒罵,污言穢語不堪入耳。休庭的鈴聲尖銳地響起,
刺得人耳膜疼。我在法警的護(hù)送下走出法庭,后背的衣服濕透了,黏膩冰涼地貼著皮膚,
心臟還在胸腔里狂跳,震得肋骨都疼。剛才李新枝那張扭曲瘋狂的臉,還在眼前晃。
剛走到相對安靜的走廊拐角,一個身影就攔在了我面前。是林深。他什么也沒說,
只是默默遞過來一小包東西。我低頭一看,是包潤喉糖?!昂?,嗓子都啞了。
”他的聲音依舊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關(guān)心。他看著我還慘白的臉和驚魂未定的眼神,
眉頭微微蹙起,“別理那種瘋狗。她不配?!彼D了頓,目光沉靜地看著我,
語氣認(rèn)真:“我認(rèn)識幾家電視臺的朋友,人靠譜。
這事兒……需要讓更多人看清那一家子的嘴臉嗎?有時候,陽光就是最好的消毒劑。
”他攤開手掌,掌心向上,那包小小的潤喉糖安靜地躺在他溫?zé)岬恼菩睦铩?/p>
我看著他掌心的糖,又看看他眼睛里那股沉靜又充滿力量的光。
剛才在法庭上被李新枝激起的滔天怒火和冰冷恐懼,
好像被這無聲的支持和他掌心的溫度一點(diǎn)點(diǎn)熨平了。
喉嚨里那塊因?yàn)樗缓鹂卦V而干澀發(fā)緊的硬疙瘩,也似乎真的松動了一點(diǎn)。我伸出手,
指尖有點(diǎn)抖,接過了那包帶著他體溫的潤喉糖。指尖不經(jīng)意劃過他的掌心,
一陣細(xì)微的麻癢感竄了上來。我低低地“嗯”了一聲,聲音還有點(diǎn)劈,但眼神里多了點(diǎn)東西。
或許……是該讓這灘污穢徹底曬在太陽底下了。7 直播的真相出租屋里唯一的光源,
就是電腦屏幕那點(diǎn)慘白的光。我媽黃敏坐在鏡頭前,脊背挺得筆直,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對著麥克風(fēng),
一點(diǎn)一點(diǎn)講述著尋找我的絕望、錯換的疑點(diǎn)、在李家發(fā)現(xiàn)的那些觸目驚心的證據(jù)。
她的聲音里是藏不住的疲憊,但更多的是破釜沉舟的堅定。屏幕右邊,彈幕像失控的洪水,
瘋狂地刷屏。我蜷縮在角落冰涼的地板上,背死死抵著墻壁,胳膊緊緊抱著膝蓋,
把頭埋得低低的。我不敢抬頭看屏幕,只死死盯著自己牛仔褲膝蓋上那個磨破的小洞。
那些文字,即使不看,也像帶著倒刺的毒藤蔓,順著空氣鉆進(jìn)我的耳朵,纏住我的心臟,
越勒越緊,快喘不過氣了。“擺拍!想紅想瘋了吧?劇本痕跡太重!
”“背后肯定有團(tuán)隊(duì)推手!收了多少錢出來演?”“養(yǎng)女出來作證?
怕不是被親媽PUA洗腦了!”“李阿姨看著多老實(shí)一人??!肯定是這女的訛錢!”“就是!
為了錢臉都不要了!心疼李阿姨!”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jìn)我心里最軟的地方。
委屈,憤怒,還有鋪天蓋地的無助感,像冰冷的潮水把我淹沒。我死死咬著下唇內(nèi)側(cè),
嘴里嘗到血腥味,拼命忍著不哭出聲,可眼淚根本不聽話,大顆大顆砸在地板上,
暈開深色的圓點(diǎn)。*為什么?為什么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這樣惡毒?
我媽只是想找回我,找回一個真相啊……難道我們活該被偷走人生,活該一輩子沉默嗎?
* 心里的吶喊無聲又絕望,手指深深掐進(jìn)胳膊的肉里,用疼痛對抗著心底翻涌的滅頂感。
突然,一只溫?zé)嵊辛Φ氖指苍诹宋揖o抓著手機(jī)、指節(jié)都發(fā)白的手背上。那溫度像一道電流,
瞬間擊散了些許寒意。緊接著,那只手輕輕用力,把我快捏碎的手機(jī)抽走,“啪嗒”一聲,
屏幕朝下扣在了旁邊的小矮桌上,隔絕了那片洶涌的惡意?!皠e看這些臟東西。
”林深的聲音低沉平穩(wěn),就在我頭頂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讓人安心的力量。我猛地抬頭,
淚眼模糊里,看見林深不知什么時候蹲在了我面前。他眉頭微鎖,
深邃的眼睛里清晰地映著我此刻狼狽不堪的樣子,那里面沒有半點(diǎn)嫌棄,
只有毫不掩飾的擔(dān)憂和心疼。他沒多問一句,起身走到小小的廚房操作臺邊,
不一會兒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東西回來。杯壁凝著細(xì)密的水珠,沾濕了他挽起袖口的手腕。
他把杯子輕輕放在我面前的小凳子上,一股辛辣又溫暖的姜味兒彌漫開?!澳弥?。
”他的聲音依舊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安撫,“清者自清。
跟這些躲在網(wǎng)線后面敲鍵盤的蛆蟲生氣,不值當(dāng)。氣壞了身子,正中了某些人的下懷。
”他目光掃過還在直播的我媽,又堅定地落回我臉上,“咱們得穩(wěn)住,繼續(xù)挖證據(jù)。
鐵證如山的時候,這些噪音自然就散了。別怕,我在?!蔽铱粗潜爸鵁釟獾慕?,
又看看林深那雙沉穩(wěn)堅定的眼睛。他掌心的溫度好像還殘留在我手背上,
那杯姜茶的暖意也順著視線流進(jìn)我冰涼的心底。*是啊,清者自清……他在,
媽媽也在戰(zhàn)斗……我不能先垮掉。* 我吸了吸鼻子,想把那些惡毒的彈幕從腦子里趕出去,
伸手端起了杯子。溫?zé)岬囊后w滑過喉嚨,帶來一絲真實(shí)的暖意和力量。就在這時,
我媽的直播間里突然響起一陣刺耳的嘈雜!畫面猛地切換,
一張哭得妝容糊成一團(tuán)、鼻涕眼淚糊了滿臉的臉懟滿了鏡頭——是熊麗!
李悅那個“好閨蜜”。她手里舉著張紙,對著鏡頭哭得聲嘶力竭,上氣不接下氣:“黃阿姨!
悅悅她才剛走啊!尸骨未寒!您就這么狠心嗎?!就要把我們孤兒寡母趕出家門嗎?!
那房子!那房子是悅悅的命??!是她最后的一點(diǎn)念想了!您不能這么絕情??!”她一邊嚎,
一邊刻意地把脖子往前伸,
讓脖子上那條明晃晃的、刻著“歲歲平安”的長命鎖暴露在鏡頭前,
那刺眼的光像針一樣狠狠扎進(jìn)我的眼睛!*那是我的!是爸爸親手刻給我的!
*一股強(qiáng)烈的惡心混合著滔天怒火直沖腦門!我媽黃敏的臉?biāo)查g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凍土。
她沒有像熊麗那樣撒潑打滾,只是猛地挺直了脊梁骨,眼神銳利得像開了刃的刀。
她“啪”地一聲,把一疊厚厚的文件狠狠拍在桌面上,震得麥克風(fēng)嗡嗡響。“熊麗!
你給我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媽的聲音冰冷刺骨,
帶著積壓了二十八年的怒火和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這是銀行流水!從開戶到現(xiàn)在,
每一筆進(jìn)賬出賬都在這兒!明明白白!這是我黃敏!起早貪黑,在街邊賣包子、饅頭,
一個鋼镚兒一個鋼镚兒攢下來的血汗錢!”她嘩嘩地翻動紙頁,指尖用力戳著上面的數(shù)字,
“購房合同!上面白紙黑字寫著購買人是我!黃敏!付款賬戶是我的名字!跟李新枝!
跟李悅!跟你熊麗!有半毛錢關(guān)系嗎?!李新枝指使你來鬧,
拿張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弄來的破紙就想霸占我的房子?她安的什么爛心肝?!
”我媽的質(zhì)問字字如刀,邏輯清晰,證據(jù)鐵板釘釘。
直播間的彈幕風(fēng)向瞬間像被狂風(fēng)吹過的麥浪,倒向一邊?!芭P槽!
銀行流水購房合同都甩臉上了!實(shí)錘啊!
”“那長命鎖……之前黃阿姨直播是不是提過是她親閨女的?
”“熊麗這哭得也太假了……演技負(fù)分!”“肯定是李新枝那個老妖婆教的!
惡心他媽給惡心開門——惡心到家了!”“支持黃阿姨!干得漂亮!撕爛這些不要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