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上一直有一則傳言:
二代神祇的時代終將落幕,天道將要在諸多修行者中選擇出第三代神祇。
不知道這是從哪兒傳出來的,連我這個住在深山里的人都知道了。
剛聽聞這則傳言的時候,我覺得這肯定是假的,還心想這樣假的消息怎么會有人信呢。
結果一去問師父,師父卻說:“是真的。”
簡直是不可置信,這樣一聽就假的事情居然是真的。
本該安安心心待在山上修行的我有些心浮氣躁,心頭思緒千轉萬回,最終決定提前出山。
師父善占卜預言,他算出我出山的時間該在十年后,但聽過有關神祇換代的傳言后,我的心已經靜不下來了,十年的時間,對我來說太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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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霧未散時,我便下了山崖。
回頭一望,朱紅的廟墻已經掩埋在青山翠竹中。
師父說,世間恩怨不止,紛爭不休,人與人之間的彎彎繞繞實在太多,再是聰慧的人也會為各種情感所困,被各種詭計所傷。
要善聽、善察、善言。
不求日行一善,但求正大光明。
師父還說,此次下山歷練,不許報出師門,也不許用真名。
我還沒想出一個好的化名,師父就已經幫我想好了。
“從此以后,你就叫東翩景,東方這個姓就別再用了。”
只是去掉一個字而已,這算什么化名。
我提出這個疑問,師父說:“你忘了師父所善什么了?”
是了,師父極善算卜一道,他一定是算到了“東翩景”這個名字比“東方翩景”更加好運。
我老實了,背上包袱,掛上新鮮出爐的名字準備下山。
“等等?!?/p>
師父他老人家話真多。
我轉身,洗耳恭聽。
“此次下山,若是遇見難處,師父沒法幫你?!?/p>
“師父,你不是給了我很多法寶嗎。”
師父笑著搖搖頭,道:
“法寶不算什么,師父的意思是,從此以后,你再也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了,你可怕?”
“我不怕。”
師父還是笑著,道:
“可有時候,有靠山才有出路?!?/p>
我依舊堅定下山的念頭:“我不怕?!?/p>
師父:“好吧,我也不阻攔你了?!?/p>
實際上師父就從來沒阻攔過我,從我半個月前說要出山的時候起,他就沒有說什么反對的話。
師父的眼睛暗灰無光,我不知那是盲了還是天生的顏色,他從來沒說過,平時表現(xiàn)的樣子也和正常人無異。
“若是真的遇見難處,便去找這人吧?!?/p>
師父提筆寫下一串地名和一個名字,交給我。
“從此以后,不要再回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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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霧氣大,腳下的泥路臟污了鞋襪。
徹底出山,到了官道,這里的路況好很多,泥土碎石早已被行人與馬蹄踏實。
我運氣好,遇見了一個好心的老爺爺,大概是看我一個人站在路邊有些可憐,讓我免費搭上了他的驢車。
驢車旁不斷駛過馬車,跑得飛快,揚起大片的灰,嗆得前面趕車的老爺爺咳嗽不斷,破口大罵。
我心里一直在想師父說的話。
師父說,不要再回去了,為什么呢?
我因重重疑惑而坐立不安,不斷地扯著衣服。
好吧,其實是因為驢車上全是稻草有點扎人罷了。
我決定站起來調整一下坐姿。
只是剛站起來,車輪碾過一粒碎石,車身搖晃了一下,我“啪嗒”一下,摔倒了地上。
趕驢老人顯然沒聽見車上掉了個人下來,還在前面搖鈴駕驢。
我三兩步跨到老人身邊,往他懷里塞了幾個銅板,道:
“老爺爺,多謝,我不坐車了,我去跑跑步。”
說完便小跑著往樹林里鉆。
方才一輛馬車駛過,就在我站起來準備調整坐姿時,忽然聽見一陣嗚嗚嗚的聲音。
聲音很沉悶,像是在一個密閉的空間內,也像是某個人的嘴被堵住不能開口。
若不是我耳力好,說不準這聲音就要被掩蓋在車輪滾滾下。
我鉆進樹林,里面樹密草深,行走有些不便。
還好駕駛那輛馬車的只是普通人,沒有用法術遮掩蹤跡,我無需依靠眼睛,僅聽聲辨位就能一路隨著外面官道上那輛馬車,只是樹林里總要東繞西繞,要不斷地動用輕功。
偶遇幾個岔路口,我依舊跟得緊緊的。
初次下山,我不知這輛馬車通往何處,馬車不停歇,甚至中午時分也未曾休息,直至日落西山時,馬車才停在野外一湖邊。
駕車的位置上下來了兩個男人,體格粗壯。
兩人本是在湖邊一坐一站,其中一人說:
“行了,都到這兒了,追不上來的。”
這句之后,站著的那人才一起坐下啃干糧。
此時我已經摸到了馬車后面,之前聽到的嗚咽聲已經不見了。
我將耳朵貼在車廂上,細細聆聽。
還是沒什么聲音,我都打算偷偷翻上去看了,突然傳出哭泣的聲音,且愈來愈大,甚至耳朵不用貼在車廂上都能聽見。
湖邊坐著的兩個男人顯然也聽見了,轉過頭對著車廂罵罵咧咧。
罵的什么我沒聽太清,而轉過頭來的對方這時已經發(fā)現(xiàn)車廂下面多了一雙腳。
“什么人!”
罵聲停止,兩人抽出腰間橫刀。
車廂里的人聽見這幾個字,連忙發(fā)出更大的響聲。
我也不再繼續(xù)躲藏,因為我已經知道馬車里面裝著的是什么人了。
我笑著從車廂后走出,露出面孔。
對面兩人習慣性地上下打量我,其中一人先發(fā)制人地說:
“哪里來的小偷。”
另一人悄聲道:
“大哥,我看他身上穿的都是好料子,應該不是……”
大哥踢了他一腳,依舊舉著刀對著我。
我不欲廢話,確認對方敵不過自己后,從虛空中抽出劍,在對方還沒來得及驚訝的時候,就抹了他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