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之中,先殺圣母。很不幸,我就是即將被殺死的「圣母」。01公元3025年,「H」
病毒席卷全球,花草蟲魚鳥獸,包括人發(fā)生異變,成為無數(shù)種令人駭然的怪物。
只有極少數(shù)人類,催生出千奇百怪的異能。他們被稱為「異能者」,是末世中的幸運兒。
還有少部分人身體如頑石,對病毒免疫,卻并未成為異能者,
成為末世中最沉默、也最為龐大的分母。世界大亂,制度崩壞,勢力大洗牌,
傳統(tǒng)意義上的政府組織不復存在,被各大基地重新取代。這是一個灰暗紀元。
在病毒、怪物、異變的籠罩下,恐慌驚懼驅(qū)使人們釋放出內(nèi)心深處的怪物,
人文倫理被棄如敝履。世界成為怪物的樂園。那年我剛滿18,
是象牙塔里不諳世事的大一新生。黑暗無望的時刻,我向來貼身佩戴的玉佩激活出一個空間。
空間不算大,但有一口盈滿泉水的井,泉水能愈合傷口,補給異能,
我毫無私心的將泉水供給了一路上所救的各種人。擁有寶物自然會迎來餓狼的窺伺,
但因為我的身邊幾乎一直都有沈慕,這位強大的雷系異能者的存在,
哪怕我本身只是個沒有任何異能的普通人,我的玉佩也一直安穩(wěn)的為我所用。
沈慕是我的男朋友,我們在同一所大學相識相愛。在末世來臨之時,沈慕覺醒了雷系異能。
我們配合的無比默契,我想要救人,沈慕便是我最鋒利的武器,
我的玉佩便是我最堅韌的后盾。我還曾中二的認為,上天賜予我這樣一個玉佩空間,
一定同時賦予了我救世的使命。我們救了數(shù)不清的人,我們的身邊也有了越來越多的追隨者。
后來,我和沈慕共同建了一個基地,名為「曙光」。
這名字承載著我最為熾熱的理想——成為這無邊黑暗里,撕開陰霾的第一縷光。
為了這個理想,我不顧及沈慕的反對,將玉佩無私的獻給了基地。02起初,人們心懷感激。
但時間流逝,裂痕悄然滋生。一支異能者小隊外出搜尋藥品,遭遇強大怪物伏擊,死傷慘重,
只有沈慕和另一個重傷的火系異能者逃回。那個年輕隊員情緒崩潰,
在廣場上哭喊:「都怪她!要不是沈隊長為了給她找那個什么破生日蛋糕,
非要繞路去那家甜品店廢墟,我們也不會撞上那群潛伏的鐵甲蜈蚣!
陳哥、李姐他們就不會死!」這指控如同投入油桶的火星。
盡管沈慕事后解釋繞路是為了探查一個可能的物資點,蛋糕只是順帶,
但失去親人的悲痛需要一個發(fā)泄口。矛頭,不可避免地指向了總是特殊的我。
流言蜚語如野草般瘋長。我心知,當基地的普通人在生存線上苦苦掙扎,
異能者小隊在任務(wù)中浴血搏殺、傷痕累累時,只有我,仿佛被隔絕在末世之外,衣著整潔,
氣色紅潤,住在安全的獨棟小樓里。就像淤泥里開出的花,
在其他人苦苦掙扎、求生、狼狽不堪,每天面臨死亡威脅的時候,只有我不染纖塵,
潔白如玉。在如此強烈的對比下,人們并不會呵護純白無瑕的花,
而是竭盡所能的將之拖入泥沼。當純白不在,陰暗就成了常態(tài)。
03更尖銳的矛頭指向我「圣母心」發(fā)作,堅持接收沒有異能的老人、孩子和傷者。
兩個月前,
我堅持要接收一支在基地外被發(fā)現(xiàn)、幾乎全由老人、小孩和傷殘者組成的流浪小隊。
宋時代表議會找到我,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白喻,基地的負擔已經(jīng)到極限了!
你問問外面那些人,誰愿意為了幾個廢物餓肚子?誰愿意讓自己的兄弟下次出任務(wù),
因為體力不支死在怪物嘴里?」他的眼神冰冷,冷然的定下結(jié)論,「你的‘善心’,
正在拖垮整個‘曙光’!」那次議會投票,除了沈慕一票贊成外,幾乎全票否決了我的提議。
那支流浪小隊最終被拒之門外,絕望的哭嚎聲在寒風中持續(xù)了很久。而我「不顧大局」
、「善心泛濫」、「圣母婊」的形象,在基地底層民眾的怨氣和部分異能者的不滿中,
被徹底固化。04我一度以為自己是救世主,是灰暗的世界里撕開云霧的曙光??墒聦嵣?,
在大多數(shù)人眼中,我只是一個依附于沈慕、不知疾苦的菟絲花。
是善心亂發(fā)的、濫用沈慕力量的「圣母婊」。
嫉妒、貪婪、埋怨、仇恨……基地里滋生出的見不得光的情緒在基地里發(fā)酵、生芽,
最終生長為滔天的巨浪。就在今日,沈慕又一次外出尋找物資時,將我吞沒。05「白喻,
你的存在已經(jīng)嚴重影響沈慕,影響到基地的安危了!」「上一次,沈慕為了給你弄條破裙子,
硬要闖那個鬼商場。害得我們遇上一群回巢的烏鳥,差點全軍覆沒!」
我的面前站著一群神色各異的人。說話的女人叫顧語,三級水系異能者。顧語的話還未說完,
她旁邊一個高瘦清俊、帶著副金絲眼鏡的男人緊接著發(fā)難,「白喻,基地是許多人的家。
沈慕多次私自將物資給你,我們都睜只眼閉只眼。但沈慕是團隊主心骨,
他的失誤會造成多少人死亡,這些后果你有考慮過嗎?」說話的是宋時,
他是沈慕的大學室友。宋時神色微冷,聲音帶著點咄咄逼人,極具煽動性:「白喻,
你必須承認,哪怕你什么都沒做,但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沈慕最大的弱點。」「因為你,
沈慕已經(jīng)走火入魔到不顧及團隊、不顧及基地所有人安危的地步了!」宋時頓了頓,
面無表情的看著我,聲音鏗鏘有力,「你知道的,沈慕不只是團隊的主心骨,
更是整個基地足以遮風擋雨的巨傘,我絕不會允許沈慕因為你而再次出現(xiàn)失誤?!?/p>
「沈慕這把巨傘絕不能出現(xiàn)裂縫!」我靜靜地看著宋時,并未言語。
在末日初始還在學校的時候,那會宋時還未覺醒金系異能,他被異變的怪物一口咬住脖頸,
差點咬斷之際,是沈慕和我及時趕到救了宋時,
我又拿出泉水治愈了他那猙獰到極致、鮮血淋漓的傷口。那時,我們互相依靠,彼此鼓勵,
在怪物橫行的校園尋找更多的幸存者??墒请S著隊伍越來越大以及基地的成立,
我們之間的心產(chǎn)生了間隙。這條間隙越來越大,夾雜著誤、怨、厭,
已經(jīng)到了不可彌合的地步了。06人群被徹底煽動。起初還只是竊竊私語,聲音越來越大,
掀起海浪般的聲潮,而我就站在浪潮中央?!缚纯此傻暮檬?!沈隊長那么強的人,
前天任務(wù)都因為她差點出了岔子!」「沒錯!之前王猛差點死在蝎獸嘴里!
就因為沈隊長擔心這女人!」「她還總是圣母病發(fā)作,要我們?nèi)ゾ饶切├先醪垼瑧{什么?。?/p>
她怎么不自己去救!」「圣母婊!假慈悲!害人精!」
……我的目光掃視著人群一寸寸的從眼前這些討伐者身上掠過。被我這般看著,
人群又莫名靜了下來,浪潮又重歸平靜。他們這群人,或者說這所基地的絕大部分人,
都喝過我玉佩里的泉水。曾經(jīng)的我,為末世中掙扎求生的人提供了安全庇護所,
無私獻出玉佩,是黎明,是希望,是曙光。在獸性狂歡的黑暗里,「圣母」
是文明尚未死透的神經(jīng)末梢。然而當圣母的善舉損害了族群的利益,「圣母」
本身便成了急需清理的病灶。于是現(xiàn)在,收留弱者的我又成了他們的肉中之刺,
恨不能除之而后快。我成了會威脅基地安危的存在,會腐蝕巨傘的花。
我從來都明白人是自私的,當某樣東西的存在威脅到自身利益時,他們會毫不猶豫將其扼殺。
他們會對被討伐者冠上不可饒恕的罪惡。因為只有證實了對方的罪過,
才能將自己的行為正當化,才能夠解釋自己的無情無義。07人群再一次議論紛紛,
爭吵不斷。也有人試圖為我說幾句話,只是這些聲音太過弱小,根本無法撼動這股滔天巨浪。
我聽著聽著,笑出了聲。「你笑什么?」顧語皺著眉頭看著我,
她的目光落在我脖頸上那條晶瑩剔透的藍寶石項鏈上,目光閃過幾分嫉恨。
顧語是幾年前加入基地的異能者,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她對我沒幾分好感。
她曾當眾指責我沒有自知之明,沒有能力就不要假裝圣人。顧語始終認為,
基地中這么多的老弱婦孺,嚴重拖垮了基地的實力,還消耗了巨大的物資,
異能者小隊不得不經(jīng)常出任務(wù),面臨生死一瞬的險境,這些都是拜我所賜。可成立「曙光」
基地的初衷便是給末世的普通人一個生存的庇護所,然而現(xiàn)在,
失去了玉佩的我只是架子上的吉祥物,徹底失去了話語權(quán)?;叵胍?qū)逐拖累的弱者,
我不同意,于是我遭受了抨擊,被冠以「圣母」的罵名。
當多數(shù)人在生存壓力下異化為只會計算利弊的機器,圣母的無私便如同照妖鏡,
逼人直面自己潰爛的良知。只有殺死「圣母」,才能繼續(xù)心安理得的「墮落」。
08我收斂了笑。我不是傻子,眼前這群人的話外音,我不是沒有聽懂。
他們想要逼我主動提出離開,可又不愿背負忘恩負義的罵名。
看著眼前這一張張義憤填膺的臉,我突然有點難過。我以為我是救世主,可原來,
我不是曙光。我是累贅。他們把我架在道德高地上,似乎我不主動赴死,
就成了一個自私、冷漠,不顧及基地所有人生死的惡人。他們每個人,都在為了自己,
正殺死白喻。我是「圣母」,我親手救下了即將殺死我的人。09人群中的言辭更加激烈,
我站在風暴中心,四肢百骸的冷意狠狠刺入心口。對于一個沒有異能的人,
失去了基地庇護的下場,在場的所有人都無比清楚。我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我的身體微微發(fā)抖,沒有人能對死亡從容不迫,我也不例外,但我毫無辦法。
哪怕我苦苦哀求,或是舌綻蓮花,我也知道,最后的結(jié)果,一定會是強行驅(qū)逐。
我的自尊也不允許自己搖尾乞憐,不如主動離開,還能保存一絲為人的體面。「我會離開的。
」微不可察的聲音,但仿佛所有人都在等著這句話,我一出聲,哪怕聲音微弱,
沸騰的聲潮戛然而止?,F(xiàn)場又一片寂靜。宋時出聲打破平靜。
「我們會為你準備一些槍支彈藥,還有食物?!埂肝掖硎锕饣氐乃腥耍?/p>
感謝你所做出的犧牲?!範奚?。連宋時都已經(jīng)在心里對我下了死亡通知。我不再言語,
轉(zhuǎn)身進入身后的獨棟小樓。似乎也沒有什么可收拾的東西,想了想還是決定把白元帶上。
白元是我末世前養(yǎng)的一條狼狗,在末世來臨時,白元的體型異變成之前的三倍不止,
速度也提高了數(shù)倍,更幸運的是,白元還認我這個主人。白元只聽我的命令,
我害怕我一離開,白元會被撲殺。我想了想,還是留了張紙條在客廳桌子上。
「我們終會再見?!刮也⒉粶蕚涞人?,我會好好的活著,就像末世里每一個掙扎的生命那樣,
拼盡全力的活著。我又回到臥室,打開床邊的抽屜,拿出一把鋒利精巧的匕首。
這是沈慕請鍛造師專門為我打造的。匕首材質(zhì)是竹青蛇心口處最為堅硬鋒利的鱗片,
匕首又融入了竹青蛇的毒液,輕巧、鋒利又劇毒,是防身武器的不二之選。
我背著包回到客廳。白元趴下的身體站起,走到了我身邊。我伸手抱住白元的頭,
用臉頰微微蹭著。我來到門外,發(fā)現(xiàn)人群依然沒有散去,見我出來不少人都松了口氣。
隨后像是丟失了的良心短暫歸體,他們心虛的移開了視線?!肝业臇|西呢?」宋時抿了抿唇。
「馬上就會送到。」話音剛落,人群中鉆出一個瘦小的約莫十四、五歲的男孩兒,
他手提一個黑色背包來到我面前。是林唯。一個我曾在怪物腳下救下的少年。
林唯目光略有閃躲,一聲不吭的將黑色背包遞給了我。我打開包,一把精巧的銀色手槍,
表面還有暗紋流動。還有一些面包,水,壓縮餅干,幾塊巧克力,甚至還有幾瓶清澈的泉水。
連換洗的衣物、夾克、鞋都貼心的準備了三套,都是方便活動的裝扮。我的面色并無波動,
畢竟他們拿這些物資,想要換的是我的命。我將黑色背包掛在白元脖子上,白元抖了抖身體。
「走吧?!够亻T口也圍著黑壓壓的人群。這些大多都是沒有異能的普通人。
一個小女孩兒掙脫了媽媽的手,跑到我面前張開雙手攔住我?!赴子鹘憬?,
為什么要走?不要走好不好?」我蹲下身體摸了摸小女孩的頭。很快,
小女孩的媽媽拉走了小女孩?!赴子鹘憬惆子鹘憬?,不要走好不好?」
小女孩的哭聲撕心裂肺。我腳步未停,在萬眾矚目下走出了基地。我拍了拍白元,
示意它蹲下,坐在白元的背上。「走吧」走吧,走吧?;氐母唛T在身后關(guān)上。
10與此同時,在我不知道的基地里,最中央一棟實驗樓里,層層防護的特制玻璃罩中,
放了一個木盒,木盒里就是我獻給基地的玉佩。沒有人看到,在我徹底走出基地的那一刻,
玉佩空間里的泉水迅速干涸,很快空無一物,成為一口死井?!概尽沟囊宦?,
玉佩中間裂開一道深深的裂縫,玉佩徹底碎裂。刺耳的警報聲響徹基地,
伴隨著一聲驚恐無比,撕心裂肺的嘶喊?!赣衽?,碎了!」11高樓廢土,灰霧蒙蒙,
破敗的城市里雜草叢生,陰暗潮濕的角落,時不時傳來幾聲異響,
低沉的嘶吼和昆蟲爬行時窸窸窣窣的聲音,空氣中彌漫著腐臭難聞的氣味。
整座城市如行將就木的老人,腐爛、衰敗,千瘡百孔。我和白元小心的在城市中行走,
渺小的宛如一粒塵埃。舊世紀的城市十分危險,但城市中也載著較為豐富的物資,
一些醫(yī)院里甚至能找到藥品這類極為珍貴的物品。我盡量放緩動作,不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左手拿槍,右手握刀,突然,我警惕的停下了腳步。白元也動了動耳朵,
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咆哮。不對勁。太過安靜了。他們走到現(xiàn)在都沒有遇到過襲擊。
我死死盯著前面交錯聳立的建筑,我的耳力異于旁人,
我清晰的聽到前方不遠處有什么東西正在蘇醒,發(fā)出沉重的呼吸聲。啪嗒啪嗒,
似是重物拖拽爬行的聲音。我的瞳孔緊縮。
前方不遠處一棟破敗的高樓后正緩慢爬出一個身形無比龐大的怪物。
那個怪物的身體有半棟樓之高,體型肥胖,身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肉瘤,整座身體潰敗流膿,
滴落下的液體濺到地面,發(fā)出滋滋的聲響。怪物發(fā)現(xiàn)了我們,蠕動著龐大的身體朝我們襲來。
「分開行動!」我知道白元能聽懂我的話,我手中槍聲未停,率先朝著怪物左邊的方向跑去。
怪物看都不看白元,直奔我來。砰,砰砰!接連響起子彈爆炸聲,
但怪物的行動并沒有因此而減緩,像是被徹底激怒,怪物張開巨口,
發(fā)出一聲無比銳利的嘶吼。這怪物的聲音似乎能干擾人的精神力!我被震的眼前發(fā)黑,
踉蹌一步,怪物此時已經(jīng)來到身前咫尺的距離,正要碾碎我之際——一道灰影閃過,
白元跳上怪物身上,利爪穿透怪物的肉瘤,帶著腐蝕的液體接觸白元的利爪,瞬間冒出白煙。
白元嘶吼一聲,兇性爆發(fā),不顧疼痛爪子更加用力的撕扯怪物的身體。
怪物被白元絆住了腳步,放棄眼前的我,它甩動著巨大的身軀,
一張血盆大口朝身后的白元咬去,白元一個閃身高高躍起,跳到怪物身體的左邊,
而我則迅速閃到一邊瘋狂的補槍。不斷有血肉被炸開,四周的建筑被腐蝕的滋滋作響。
我壓下翻騰的氣血,不再盲目射擊,槍口死死鎖定白元撕開的、暴露在外的傷口深處。
扣動扳機——砰砰砰砰砰!子彈精準地灌入那血肉模糊的通道。噗噗噗噗!
怪物體內(nèi)傳來沉悶的爆炸聲。它發(fā)出驚天動地的慘嚎,龐大的身軀劇烈抽搐,
像一座崩塌的肉山,猛地向一側(cè)傾倒。腐蝕性的膿液如瀑布般潑灑,
將旁邊本就搖搖欲墜的建筑外墻溶蝕出大片恐怖的孔洞,滋滋聲不絕于耳。煙塵彌漫,
腐臭沖天。怪物小山般的身體癱倒在地,微微抽搐,傷口處血肉模糊,混合著彈片和膿液,
再無威脅。我和白元隔著彌漫的煙塵與腐臭對視,它舔舐著被腐蝕的爪子,眼中兇光未退,
卻也帶著一絲疲憊。危機暫時解除,我喘口氣,白元跳到我身邊,我拿出泉水,
倒出三分之一遞給白元。白元晃了晃腦袋,沒有喝。「沒關(guān)系白元,我這還有幾瓶。
泉水管夠?!拱自淞瞬湮业牟鳖i,示意我喝。我無奈,「我又沒受傷。
現(xiàn)在是你比較需要泉水?!拱自獔猿植缓龋抑缓檬掌鹑湃氡嘲?。歇了會,
我拍了拍白元腦袋,「走,去找物資?!惯@附近應(yīng)該就是怪物的地盤,沒有其他怪物出沒,
倒也還算安全。周邊建筑被腐蝕的更為破敗,我和白元小心避開腐蝕性液體,搜尋物資。
還算幸運,找到一家小超市,超市里面混亂無比,架子上空空蕩蕩,我來到倉庫,
還有一些存貨。12搜刮一番后,我和白元迅速離開。這邊血腥味太重,
很快就會引來其他怪物。我坐在白元背上,攥緊白元的皮毛,在斷壁殘垣的陰影中謹慎穿行。
傍晚時分,我和白元來到一處舊世界的一棟別墅前。清理掉里面盤踞的幾只小型變異鼠后,
我決定今晚就在這休息。天色漸晚,黑夜吞噬著遠處殘破的天際線。
就在我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一陣極其微弱的能量漣漪,
伴隨著絕望的嘶吼與怪物興奮嗜血的尖嘯,從別墅外傳來。那并非強大的波動,
而是油盡燈枯前的最后掙扎。白元警惕地豎起耳朵,喉嚨里滾動著低沉的警告。
我示意它噤聲。走出別墅,幾百米外是一條黑暗狹小的小巷,穿過小巷,
景象映入眼簾:一個被瓦礫半包圍的街心小廣場上,五六個身影背靠背擠在一起,
他們的異能光芒黯淡得如同風中殘燭。外圍,是十幾只形容可怖、行動迅捷的變異猴,
正貪婪地繞著圈子,尋找著防御的破綻。一個手臂被撕裂、深可見骨的戰(zhàn)士,臉色灰敗,
鮮血浸透了簡陋的包扎,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嗬嗬聲,顯然已是強弩之末。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汗臭和絕望的味道。又是需要被拯救的人。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驟然縮緊?!甘锕狻?/p>
的合金門、那些扭曲面孔上噴射的唾沫星子、那些惡毒的詛咒嘶吼……瞬間化為冰冷的潮水,
淹沒上來,帶來刺骨的痛楚。救贖,往往是背叛的匕首。白元似乎感受到我靈魂的震顫,
溫熱的身體緊緊貼住我的腿,發(fā)出細微的、帶著擔憂的嗚咽。猶豫的念頭只在電光火石間。
一只狡猾的變異猴抓住了防御圈因傷者踉蹌而出現(xiàn)的微小空隙,
剃刀般的利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直取那重傷者毫無防備的咽喉。他眼中映出死亡的寒光,
只剩下純粹的、凝固的絕望。身體比思考更快。扳機扣動,槍聲在死寂中炸響,
精準地將那變異猴頭顱洞穿。與此同時,白元如灰色閃電,帶著低沉的咆哮悍然撞入戰(zhàn)圈,
鋒利的爪牙在昏暗光線下劃出致命的弧光,瞬間將兩只試圖合圍的怪物撕開。
這突如其來的援手,如同溺水者口中被強行灌入的一口氧氣。瀕臨崩潰的異能者們精神一振,
爆發(fā)出最后的潛力。在我和白元精準的火力壓制與兇悍撲殺下,
配合他們殘余異能的殊死反撲,終于將這群貪婪的獵食者擊潰驅(qū)散。
劫后余生的幾人癱軟在地,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劇烈喘息和劫難余波的顫抖。
為首那個渾身浴火痕跡、名叫趙剛的火系異能者,掙扎著撐起身體,看向我的眼神復雜無比,
有感激,有后怕,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多謝!兄弟…不,姑娘!今天要不是你,
我們鐵定喂了這群畜生了!」他聲音嘶啞,帶著劫后余生的虛弱。短暫的交談得知,
他們小隊執(zhí)行任務(wù)遭遇意外,損失慘重,如今也是彈盡糧絕,異能枯竭,是來自「磐石」
基地的一支異能者隊伍。趙剛試探的詢問著我能否組隊。我沉默著,
目光掃過他們疲憊不堪、傷痕累累的臉龐,以及白元身上被怪物腐蝕性血液灼傷的幾處焦痕。
最終,我還是點了點頭,聲音有些刻意壓低:「一起走吧,廢墟里,多雙眼睛多條路?!?/p>
13這支臨時拼湊的隊伍,在沉默與警惕中繼續(xù)穿行于城市的骸骨之間。
異能者們對我這個「普通人」帶著強大變異獸的組合充滿好奇,私下低語不斷。
偶爾飄入耳中的「曙光」、「圣母」、「被趕出來」等字眼,像細小的針,
刺在尚未愈合的傷口上。我眼神微冷,他們便識趣地噤聲,氣氛壓抑而微妙。幾天后,
當磐石基地那隱約的輪廓終于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一絲微弱的希望剛在心底升起,
就被另一條岔路上傳來的壓抑哭泣和驚恐尖叫無情掐滅。我們警惕地靠近聲音源頭,
看到的景象讓我的血液幾乎凝固。那是一支由二十幾人組成的隊伍,
幾乎全是老人、抱著嬰兒的婦女和瘦骨嶙峋的孩子。他們衣衫襤褸,面黃肌瘦,
驚恐地擠在一起。他們前方,幾只游蕩的低階腐尸正被血腥味吸引,緩緩逼近。
隊伍里僅有的兩個半大少年,拿著一根削尖的木棍,手臂抖得不成樣子?!笅尩?,
一群老弱病殘!」趙剛身邊一個風系異能者啐了一口,滿臉厭惡,
「肯定是哪個基地清出來的‘垃圾’,被怪物攆到這里了?!惯@話聽得我眉頭緊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