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衛(wèi)國,京城機械廠廠長的獨子,圈里出了名的紈绔子弟。他們不知道,
我私下倒騰的生意,已經(jīng)夠買下半條街。我有個未婚妻,蘇夢云,
大院里最清純的那朵白蓮花。我還有一個“好兄弟”,陳家明,我從鄉(xiāng)下資助來的窮學(xué)生,
品學(xué)兼優(yōu),謙遜有禮。直到我提前從廣交會回來,想給蘇夢云一個驚喜,
卻撞見她和陳家明在我的房間里,兩人衣衫半褪,緊緊抱在一起。蘇夢云臉上泛著潮紅,
喘息著說:“衛(wèi)國什么都不懂,時間還短,家明,只有你才能給我幸福。
”陳家明握著她的手,眼里的野心幾乎要溢出來:“夢夢,再等等,
等我拿到廠里的技術(shù)核心,就帶你遠(yuǎn)走高飛,過上好日子!”我沒進(jìn)去,只是靠在門外,
點燃了一根煙,煙霧繚繞中,我笑了。這驚喜,確實夠大的。01“衛(wèi)國什么都不懂,
時間還短,家明,只有你才能給我幸福?!碧K夢云嬌喘吁吁的聲音,像一根滾燙的針,
扎進(jìn)我的耳膜。我剛從廣交會回來,手里還提著給她帶的最新款羊絨圍巾和蛤蟆鏡,
風(fēng)塵仆仆,卻滿心歡喜。推開虛掩的家門,迎接我的不是擁抱,而是我臥室里傳來的,
未婚妻和另一個男人情到濃時的囈語。這個男人,
還是我一手從鄉(xiāng)下泥腿子里提拔起來的陳家明。我給他交學(xué)費,
托關(guān)系讓他進(jìn)了我們廠當(dāng)技術(shù)員,甚至在我家給他留了間房,讓他能“安心學(xué)習(xí)”。可現(xiàn)在,
他正和我那冰清玉潔的未婚妻,在我爹媽給我們準(zhǔn)備的婚床上,討論著如何挖空我們沈家,
然后遠(yuǎn)走高飛?!皦魤?,廠里的技術(shù)圖紙?zhí)P(guān)鍵了,只要我拿到手,
南方的老板愿意出這個數(shù)?!标惣颐鲏旱吐曇?,語氣里是藏不住的貪婪和興奮。
“那衛(wèi)國那邊……”“你放心,他就是個傻子,整天只知道聽靡靡之音,
玩那些不入流的玩意兒。等我得手,我們就去南方,到時候,他沈家算個屁!
”我靠在門框上,聽著里面不堪入耳的對話,手里的羊絨圍巾滑落在地。
屋里的兩個人被這聲響動驚到,瞬間安靜下來。幾秒后,門“吱呀”一聲開了。
陳家明只穿著一件白襯衫,扣子還系錯了位,看到我,他臉色煞白,眼神躲閃,
“衛(wèi)……衛(wèi)國哥,你什么時候回來的?”蘇夢云跟在他身后,頭發(fā)凌亂,
臉上的紅暈還沒褪盡,看到我,她眼底閃過慌亂,但很快就鎮(zhèn)定下來,甚至帶上了高傲。
“衛(wèi)國,你回來了正好,我們……有話跟你說?!蔽覜]看他們,彎腰撿起地上的圍巾,
撣了撣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塵,然后抬起頭,臉上掛著他們最熟悉的,那種玩世不恭的笑容。
“說什么?說你們倆怎么背著我搞到一起的?還是說,你們準(zhǔn)備什么時候把我家搬空?
”我的直接,讓蘇夢云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陳家明更是攥緊了拳頭,梗著脖子,
一副被戳穿了陰謀后惱羞成怒的樣子?!吧蛐l(wèi)國,你別血口噴人!我和夢夢是真心相愛的!
你這種不學(xué)無術(shù)的紈绔子弟,根本配不上她!”“真心相愛?”我嗤笑一聲,
目光從他那件皺巴巴的襯衫,落到蘇夢云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有多真?這肚子里都有了?
”蘇夢云下意識地捂住肚子,臉色瞬間慘白。這個動作,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我心里最后一點溫情,也被這無聲的承認(rèn)給碾得粉碎。我沈衛(wèi)國活了二十年,
第一次被人戴了這么大一頂綠帽子,還是我親自送到我未婚妻床上的?!靶?,你們是真愛,
那我成全你們?!蔽野咽掷锏膰砗透蝮$R,隨手扔到陳家明懷里,“這些,
就當(dāng)是我給你們隨的份子錢。不過,我沈家的東西,你們一樣也別想帶走。”我轉(zhuǎn)身,
不再看他們一眼?!吧蛐l(wèi)國!”蘇夢云在我身后尖叫,“你會后悔的!家明比你強一百倍!
他會成為人上人,而你,只會一輩子啃老!”我腳步?jīng)]停,頭也沒回。后悔?
我沈衛(wèi)國的人生字典里,就沒這兩個字。走出家門,外面陽光正好,刺得我眼睛有些發(fā)酸。
我沒回家,直接騎著我那輛永久牌自行車,去了廠里。我爸,
廠長沈建國正在辦公室里看報紙,見我進(jìn)來,眉頭就皺了起來:“不在家陪你未婚妻,
跑廠里來干什么?”“爸,蘇夢云,我不要了?!蔽议_門見山。
我爸手里的報紙“啪”地一聲掉在桌上,“混賬東西!你說什么?”“我說,
我跟蘇夢云完了?!蔽艺Z氣平靜,卻不容置疑,“她跟陳家明搞到了一起,孩子都有了。
”我爸愣住了,臉上的憤怒變成了震驚,最后是滔天的怒火?!澳莻€白眼狼!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嗡嗡作響。我看著我爸,一字一句地說道:“爸,
這事你別管。我要讓他們知道,我沈衛(wèi)國的東西,不是那么好拿的?!蔽野挚粗?,
眼神復(fù)雜。他可能沒想到,他眼里那個只會吃喝玩樂的兒子,會有這樣狠戾的一面。
“那你打算怎么辦?”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很簡單,他不是想當(dāng)人上人嗎?
我讓他這輩子都翻不了身。蘇夢云不是覺得他比我強嗎?我要讓她親眼看著,她選的男人,
是怎么被我踩在腳下的?!闭f完,我沒再給我爸說話的機會,轉(zhuǎn)身走出了辦公室。
路過技術(shù)科的時候,我看到陳家明正被幾個老師傅圍著,夸他年輕有為。他看到了我,
眼神里帶著挑釁。我沒理他,徑直走向了車間。我要找一個人。一個能幫我把這場戲,
唱得更精彩的人。林晚秋。我們廠里最扎手的一朵野玫瑰。因為家庭成分問題,
一直只能在最苦最累的沖壓車間當(dāng)臨時工。性格潑辣,天不怕地不怕,
前兩天還因為工友調(diào)戲她,抄起扳手把人腦袋開了瓢。我找到她的時候,
她正穿著一身油膩膩的工裝,利落地操作著一臺轟隆作響的機器,
汗水順著她光潔的額頭滑落,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我走到她面前,
巨大的機器噪音蓋過了一切。她停下手里的活,用沾著油污的手背擦了擦汗,
挑眉看我:“沈大少爺,有何貴干?”我看著她的眼睛,開門見山?!傲滞砬?,
敢不敢跟我結(jié)個婚?”02林晚秋手里的扳手“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她看我的眼神,
像在看一個神經(jīng)病。周圍的工友們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目光齊刷刷地投向我們,
機器的轟鳴聲仿佛在這一刻都安靜了許多?!吧蛐l(wèi)國,你腦子被門擠了?”林晚秋撿起扳手,
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油污,語氣里滿是嘲諷,“還是出門沒吃藥?
”我知道這事聽起來很荒唐。廠長的兒子,向一個家庭成分不好,聲名狼藉的臨時工求婚。
說出去,整個京城都要炸開鍋。但我就是要這個效果。我要讓蘇夢云和陳家明知道,
我沈衛(wèi)國不是非她不可。我隨便找個女人,都比她強。“我沒瘋,也沒病。
”我迎著她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給你一個京城戶口,一個正式工的名額,
還有每個月五十塊錢。你只需要配合我演一場戲,扮演我的妻子,直到我讓你離開。
”在八十年代初,一個京城戶口,一個國營大廠的正式工名額,意味著一輩子的鐵飯碗,
是無數(shù)人擠破腦袋都想要的東西。林晚秋的呼吸明顯急促了一下。她家的情況我略有耳聞,
父親是右派,前幾年才平反,但影響還在。她和她母親在家里一直抬不起頭,
弟弟也因為成分問題,遲遲找不到好工作。這些條件,對她來說,是無法拒絕的誘惑。
但她只是盯著我,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帶著審視和警惕。“為什么是我?”她問。
“因為你夠辣,夠狠,夠不按常理出牌?!蔽倚α诵?,“蘇夢云是白蓮花,
那我就娶一朵食人花。我要讓所有人都看看,我沈衛(wèi)國換了換口味,就好這口。
”我的話粗俗直白,卻讓林晚秋眼里的警惕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了然。
“報復(fù)你未婚妻?”“算是吧?!蔽衣柭柤?,“一筆交易,你得到你想要的,
我得到我想要的。干不干?”林晚秋沉默了。她低頭看著自己滿是機油和老繭的雙手,
又抬頭看了看我。我穿著從南方帶回來的喇叭褲和花襯衫,頭發(fā)燙著時髦的卷,
跟這個滿是油污和汗臭的車間格格不入。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但此刻,命運的繩索,
卻將我們詭異地綁在了一起。“好。”良久,她吐出一個字,干脆利落,“但我也有條件。
”“說?!薄暗谝?,只是演戲,我們分房睡,你不能碰我?!彼哪抗馓故幎苯?,
帶著不容侵犯的警告?!翱梢??!蔽尹c頭。我對男人婆暫時沒興趣?!暗诙?,
我弟弟林晚陽的工作,你得負(fù)責(zé)解決?!薄皼]問題,我們廠正好缺個采購員,腦子靈活就行。
”我早就想好了?!暗谌?,”她頓了頓,咬了咬嘴唇,“如果有一天,我們‘離婚’了,
你不能收回我的戶口和工作?!蔽铱粗?,這女人,遠(yuǎn)比我想象的要聰明和有遠(yuǎn)見。
她不是一個簡單的交易對象,她在為自己的未來鋪路?!俺山?。”我伸出手,“合作愉快。
”林晚秋看著我伸出的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握了上去。她的手很粗糙,
帶著常年勞作的薄繭,卻很溫暖,也很有力。不像蘇夢云,那雙手,軟得跟沒骨頭似的。
“明天早上九點,民政局門口,帶上戶口本?!蔽宜砷_手,扔下最后一句話,轉(zhuǎn)身離開。
身后,是工友們炸開鍋的議論聲?!疤靺?!沈衛(wèi)國真的要娶林晚秋?”“瘋了吧!
一個是廠長公子,一個是黑五類的女兒!”“這下有好戲看了!”我就是要他們看戲。而且,
我要讓這場戲的主角,蘇夢云和陳家明,看得清清楚楚。第二天一早,我拿著戶口本,
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民政局門口。林晚秋已經(jīng)到了。她換下了一身油膩的工裝,
穿了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藍(lán)色布拉吉,頭發(fā)也梳得整整齊齊,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張素凈的臉。
沒有了車間的喧囂和油污,她看起來,竟有幾分清麗?!皯艨诒編Я藛??”她問我,
手里緊緊攥著自己的那個。我晃了晃手里的紅本本,“走吧?!鳖I(lǐng)證的過程很快,
快到有些不真實。當(dāng)工作人員把兩本嶄新的結(jié)婚證遞到我們手里的時候,
我看著上面我和林晚秋的名字并排印在一起,突然有種荒謬的感覺。幾個小時前,
我還準(zhǔn)備和蘇夢云走進(jìn)這里。幾個小時后,我身邊的女人,卻換成了林晚秋。走出民政局,
陽光燦爛。林晚秋看著手里的紅本本,眼神復(fù)雜,像是在看一個燙手的山芋?!皬慕裉炱穑?/p>
你就是我沈衛(wèi)國的媳婦了?!蔽尹c上一根煙,看著她,“戲,該開場了?!蔽?guī)е滞砬铮?/p>
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廠里的大食堂。正是午飯時間,食堂里人山人海。
我和林晚秋的出現(xiàn),像一顆炸彈投入了平靜的湖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們身上。
尤其是當(dāng)我倆走到蘇夢云和陳家明面前時。他們正坐在一起吃飯,
陳家明還體貼地給蘇夢云夾菜,兩人眉目間滿是情意,儼然一對熱戀中的情侶??吹轿覀?,
蘇夢云的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陳家明的筷子,也僵在了半空中?!敖o大家介紹一下。
”我摟住林晚秋的肩膀,故意做出親昵的樣子,將手里的結(jié)婚證,高高舉起,
拍在他們面前的餐桌上?!芭尽钡囊宦?,清脆響亮?!斑@位,林晚秋,我媳婦。我們,
今天剛領(lǐng)的證。”03整個食堂,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看著桌上那兩本刺眼的紅本本,又看看我,再看看我身邊一臉平靜的林晚秋。
蘇夢云的嘴唇哆嗦著,臉色比墻還白,她指著我,
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你……你們……”陳家明反應(yīng)過來,一把將蘇夢云護(hù)在身后,
怒視著我:“沈衛(wèi)國!你這是什么意思?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我笑了,
笑得無比開懷,“陳技術(shù)員,這話說的。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沈衛(wèi)國結(jié)婚,
還要跟你打報告不成?還是說,我結(jié)婚,礙著你和我前未婚妻,雙宿雙飛了?
”我特意加重了“前未婚妻”四個字。蘇夢云的身體晃了晃,幾乎要站不穩(wěn)。
她大概做夢也想不到,昨天還對她情深似海的男人,今天就和別的女人領(lǐng)了證。
還是林晚秋這么一個,她平時連正眼都不會瞧一下的女人。這比直接打她一耳光,
還要讓她難堪?!靶l(wèi)國,你不能這樣對我……”蘇夢云的眼淚說來就來,梨花帶雨,
楚楚可憐,“我們這么多年的感情,你說不要就不要了嗎?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她這副模樣,要是放在以前,我早就心疼得不行了。
但現(xiàn)在,我只覺得惡心?!按蜃??!蔽姨种浦沽怂谋硌荩疤K夢云,咱們倆,
從你爬上別人的床開始,就結(jié)束了。別在這演什么情深不悔的戲碼,我嫌臟?!闭f完,
我拉起林晚秋的手,“媳婦,咱們吃飯去,別讓不相干的人,壞了胃口。
”林晚秋從頭到尾一言不發(fā),但當(dāng)我拉起她手的時候,我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僵了一下。
我不管,強行拉著她,在眾人復(fù)雜的目光中,走到打飯窗口?!皫煾?,兩份紅燒肉,
一份溜肝尖,再來個魚香肉絲?!蔽尹c的都是廠里最好的菜。食堂打飯的師傅手都抖了一下,
要知道,這些葷菜,平時大家都舍不得吃。我付了錢和糧票,端著滿滿兩大盤菜,
和林晚秋找了個空位坐下。我把紅燒肉推到她面前,“多吃點,看你瘦的。
”林晚秋看著盤子里油光锃亮的紅燒肉,眼神有些恍惚。我知道,她平時在食堂,
吃的都是最便宜的白菜土豆。她沒動筷子,只是低聲問我:“你就不怕你爸媽打死你?
”“怕什么?!蔽見A了一塊最大的紅燒肉放進(jìn)嘴里,含糊不清地說,“我結(jié)婚,
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再說了,你這么好的媳婦,他們憑什么不滿意?
”我這話是故意說給周圍人聽的。果然,旁邊幾桌的人,看我們的眼神更加詭異了。
林晚秋沒再說話,默默地拿起筷子,小口地吃著米飯,但沒碰那盤紅燒肉。我看見她的手指,
微微有些發(fā)抖。這個女人,總是在用一身的刺來偽裝自己,但內(nèi)心深處,卻比誰都敏感。
不遠(yuǎn)處,蘇夢云和陳家明已經(jīng)成了視線的焦點。蘇夢云還在哭哭啼啼,陳家明則鐵青著臉,
安撫著她。周圍人的指指點點,像針一樣扎在他們身上?!罢鏇]想到啊,平時看著文文靜靜,
居然干出這種事?!薄澳顷惣颐饕膊皇鞘裁春脰|西,靠著沈家的關(guān)系進(jìn)廠,
結(jié)果把人家未婚妻給勾搭了。”“還是沈衛(wèi)國狠啊,轉(zhuǎn)頭就娶了林晚秋,
這不就是當(dāng)眾打蘇夢云的臉嗎?”這些議論聲,一字不落地飄進(jìn)蘇夢云的耳朵里。
她終于受不了了,猛地站起來,哭著跑出了食堂。陳家明猶豫了一下,還是追了出去。
一場好戲,落下帷幕。我心情大好,又夾了一塊溜肝尖?!澳悴怀??”我看向林晚秋。
她搖了搖頭,“我吃不慣這么油膩的?!蔽铱粗肜镏挥邪酌罪?,想了想,起身又去窗口,
給她打了一份素炒青菜。“這個總行了吧?”林晚秋看著那盤青菜,愣了一下,
然后默默地拿起筷子,吃了起來。吃完飯,我?guī)е滞砬锘亓思?。我那個家,
是一棟二層的小樓,廠里分的。一推開門,我爸媽就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
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澳氵€知道回來!”我媽一看到我,就站了起來,
指著我身后的林晚秋,“她是誰?你今天在食堂鬧的那一出,是什么意思?
”我把林晚秋拉到身前,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媽,介紹一下,你兒媳婦,林晚秋。
”“胡鬧!”我爸沈建國一拍桌子,怒喝道,“沈衛(wèi)國,婚姻是兒戲嗎?你說結(jié)婚就結(jié)婚,
你把我們放在眼里了嗎?把沈家的臉面放在哪里了!”“臉面?”我笑了,“爸,
蘇夢云給我戴綠帽子的時候,沈家的臉面就已經(jīng)被扔在地上踩了。我今天這么做,
就是要把臉面撿回來?!蔽翌D了頓,看著我爸媽,
語氣變得嚴(yán)肅起來:“蘇夢云和陳家明的事,整個廠都知道了。如果我不做點什么,
別人只會說我沈衛(wèi)國是個窩囊廢,連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F(xiàn)在我娶了林晚秋,
別人只會說我沈衛(wèi)國拿得起放得下,甩了一個不三不四的女人,照樣能找到更好的。
”我媽被我堵得說不出話來。我爸沉默了,他是個極要面子的人,我這番話,
說到了他的心坎里?!翱墒恰墒撬橇旨业呐畠骸蔽覌屵€是有些猶豫。
林晚秋的家庭成分,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俺煞謫栴},早就平反了?!蔽业?,
“現(xiàn)在是新時代了,不搞以前那一套。再說了,晚秋是個好姑娘,勤勞能干,
比某些只會裝模作樣的白蓮花,強一百倍?!蔽肄D(zhuǎn)頭看向一直沉默的林晚秋,
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后我從口袋里掏出一個信封,遞給我爸?!斑@是什么?
”我爸皺眉。“我這半年在外面倒騰的小玩意兒,賺了點錢,都在這里了,大概有五萬塊。
”“五萬!”我爸媽同時驚呼出聲。在八十年代,萬元戶都是鳳毛麟角,五萬塊,
對他們來說,無疑是一筆巨款。他們一直以為我游手好閑,不務(wù)正業(yè),
沒想到我居然不聲不響地賺了這么多錢。我爸打開信封,看著里面厚厚一沓“大團(tuán)結(jié)”,
手都有些抖?!鞍?,媽,”我看著他們震驚的表情,一字一句地說,
“我不是以前那個不懂事的孩子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娶晚秋,
是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你們要是認(rèn)我這個兒子,就認(rèn)她這個兒媳婦。”說完,
我拉著林晚秋,上了二樓我的房間。留下我爸媽,在客廳里面面相覷,
消化著這接二連三的沖擊。關(guān)上房門,林晚秋終于甩開了我的手。“你倒是挺會演。
”她靠在門上,抱著手臂,眼神里帶著探究,“連你爸媽都騙?!薄叭松鐟?,全靠演技。
”我無所謂地攤開手,“怎么,我演得不好嗎?”“好,太好了?!彼S刺的笑了笑,
“沈大少爺,不去唱戲都屈才了?!蔽抑浪恍盼摇2贿^沒關(guān)系,我們的關(guān)系,
本就是一場交易。我指了指房間里唯一的一張大床,“你睡床,我打地鋪。”說著,
我就從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準(zhǔn)備在地上鋪開?!暗鹊??!绷滞砬锝凶∥??!霸趺??
怕我半夜爬上你的床?”我調(diào)侃道。她沒理我的玩笑,只是從隨身的布包里,拿出一張紙,
遞給我?!斑@是什么?”我接過來?!盎榍皡f(xié)議。”她言簡意賅,“我們說好的條件,
白紙黑字寫下來,雙方簽字畫押,免得日后反悔?!蔽铱粗菑埣埳?,用娟秀的字跡,
清晰地羅列著我們之前談好的所有條件,甚至還補充了一些細(xì)節(jié),比如財產(chǎn)分割,
比如關(guān)系存續(xù)期間雙方的權(quán)利和義務(wù)。條理清晰,邏輯嚴(yán)密。我再次對這個女人刮目相看。
她哪里是什么沖動潑辣的野玫瑰,分明是一只心思縝密,步步為營的小狐貍。“行啊,
林晚秋?!蔽夷闷鸸P,在協(xié)議末尾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你比我想的,
還有意思?!蔽液鋈挥X得,這場婚姻,或許不會像我想象中那么無聊了。
04和林晚秋“同居”的第一晚,相安無事。我睡地鋪,她睡床,中間隔著一條楚河漢界。
第二天,我倆一起出現(xiàn)在工廠食堂時,再次成為了焦點。這一次,人們的目光中,除了驚訝,
還多了幾分探究和玩味。蘇夢云和陳家明也在。蘇夢云的眼睛又紅又腫,像兩顆爛桃子,
看到我們,眼神里的怨毒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陳家明則是一副憔悴又憤恨的模樣,看到我,
像是要用眼神把我凌遲。我視若無睹,依舊給林晚秋點了紅燒肉。這一次,她沒再拒絕,
默默地吃著,只是依舊不怎么說話。飯后,我把林晚秋送回沖壓車間。車間主任一看到我們,
立刻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鞍パ剑l(wèi)國,小林,你們來了?!薄袄钪魅?,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是我媳婦,以后多擔(dān)待點。”“那必須的,必須的!
”李主任點頭哈腰,“我已經(jīng)接到上面通知了,小林同志的工作關(guān)系,今天就能轉(zhuǎn)正,
下午就去人事科辦手續(xù)!至于崗位嘛,你看安排在哪個清閑點的部門?”“不用了。
”沒等我開口,林晚秋先說話了。她看著李主任,語氣不卑不亢:“我就在沖壓車間,
活我都熟,挺好的?!崩钪魅毋蹲×?,我也有些意外。放著清閑的辦公室不坐,
非要待在這又臟又累的車間里?“媳婦,你別跟我客氣……”“我沒客氣?!绷滞砬锎驍辔?,
“我喜歡待在這,聽著機器響,心里踏實?!彼f完,就脫下外套,露出了里面的工裝,
熟練地戴上手套,走向了那臺熟悉的沖壓機。轟鳴聲再次響起,她專注的樣子,
仿佛和那臺冰冷的機器融為了一體。我看著她的背影,心里有些復(fù)雜。這個女人,
骨子里有種說不出的執(zhí)拗和驕傲。下午,我去了一趟廠辦。我爸把我叫了過去,
臉色比昨天緩和了不少。“那五萬塊錢,你到底是怎么賺的?”他盯著我,
想從我臉上看出點什么?!暗跪v了點電子表,收音機,還有一些南邊過來的新奇玩意兒。
”我輕描淡寫地說,“爸,時代變了,光靠廠里這點死工資,不行了?!蔽野殖聊?。
他是老一輩的人,思想保守,總覺得做生意是“投機倒把”,不是正道。
“你跟林晚秋……”他話鋒一轉(zhuǎn)?!拔覀兺玫??!蔽掖驍嗨?,“她是個好姑娘。對了,
她弟弟林晚陽,我想安排到采購科去?!薄安少徔??”我爸眉頭一皺,“那個位置油水大,
多少人盯著呢?!薄熬褪且退?,才要放自己人?!蔽铱粗野郑蛔忠痪涞?,“爸,
廠里的采購,爛到根了。一份錢的東西,報三份錢的賬。再這么下去,廠子遲早被蛀空。
”我爸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這些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積重難返,牽一發(fā)動全身,
他一直不敢輕易動。“你想讓林晚秋的弟弟去當(dāng)那把刀?”“他年輕,沒背景,沒牽扯,
更好用?!蔽艺f道,“而且,他是我小舅子,出了事,我擔(dān)著。
總比讓那些老油條繼續(xù)把廠子掏空強。”我爸看著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欣賞。
他可能從來沒想過,他那個只會惹是生非的兒子,心里對廠里的事情,看得比誰都清楚。
“好。”他終于點頭,“我來安排?!睆奈野洲k公室出來,我心情不錯。
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計劃進(jìn)行。陳家明想挖空沈家?我要讓他連廠里的一根螺絲都帶不走。
我剛走到樓下,就迎面撞上了陳家明。他像是專門在這里等我。“沈衛(wèi)國,我們談?wù)劇?/p>
”他攔住我,臉色陰沉?!拔覀冎g,沒什么好談的?!薄澳惴且龅倪@么絕嗎?
”他咬著牙,“你娶了林晚秋,當(dāng)眾羞辱夢夢,現(xiàn)在又要斷我的前程,是不是!
”他消息倒是靈通,估計是聽到了什么風(fēng)聲?!澳愕那俺??”我笑了,“你的前程,
是我給的。我現(xiàn)在,想收回來而已?!薄澳?!”他氣得渾身發(fā)抖,“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你那些錢來路不明!你這是在搞資本主義尾巴,是投機倒把!我要去舉報你!”“去啊。
”我無所謂地攤攤手,“你去告訴所有人,你吃我沈家的,用我沈家的,
最后還睡了我沈衛(wèi)國的女人。你看看,是你這個忘恩負(fù)義的白眼狼更可恥,
還是我這個‘投機倒把’的資本家更讓人不齒?!蔽业脑捪竦蹲?,句句扎在他的心窩上。
他的臉漲成了豬肝色,拳頭攥得咯咯作響。“還有,”我湊近他,
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別以為你和蘇夢云做的那些事天衣無縫。
她是怎么爬上你的床的?又是怎么‘不小心’懷上你的種的?你真以為,
她是那么單純的小白兔?”陳家明的瞳孔猛地一縮。他震驚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