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上我假裝柔弱暈倒,只為逃避相親。
京城第一紈绔謝小將軍當眾嘲笑:“蘇小姐這身子骨,怕是活不過洞房花燭。
”次日他竟登門求親,揚言要替我沖喜續(xù)命。全京城都在笑他瞎了眼,娶個病秧子。
新婚夜我掀翻紅蓋頭,卻見他單膝跪地遞上虎符:“娘子,合作退敵如何?”后來金鑾殿上,
他摟著我腰肢邀功:“陛下,臣的演技還行?”龍椅上的皇帝拍案大笑:“賞!
給朕的臥龍鳳雛賜婚!”---春日游園會,空氣里浮動著甜膩花香,陽光透過新綠的枝葉,
在青磚地上投下細碎光斑。蘇瓷躺在這片光影里,閉著眼,
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兩彎小小陰影,襯得她本就白皙的臉頰愈發(fā)蒼白如紙?!鞍眩?/p>
蘇小姐這是怎么了?”有人低呼。“怕不是身子骨又受不住了,
真真是風吹就倒……”“可憐見的?!弊h論聲嗡嗡地在四周響起,像一群擾人的蜜蜂。
蘇瓷卻心如止水,甚至有點想笑。
她正無聊地數著身下地磚的紋理:一、二、三……質地倒還結實,就是鋪得不太平整,
硌得她后背隱隱發(fā)麻。她心里盤算著:再裝一會兒,等父親大人看到自己“暈倒”,
就該派人送她回府了,今日這場變相的相親宴,便算成功躲過。人群忽然靜了一瞬,
隨即是壓抑的騷動,連空氣都仿佛沉了幾分。一片高大的陰影毫無預兆地籠罩下來,
隔絕了陽光的暖意。蘇瓷心頭一跳,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一股凜冽的氣息鉆入鼻尖,
帶著點寒鐵和皮革的味道,還有一絲極淡的、被春日暖風烘托出的酒氣。
一個懶洋洋、拖長了調子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戲謔,在她頭頂上方響起:“嘖,
蘇小姐這身子骨,風一吹就倒,怕是活不過洞房花燭夜喲。”那聲音不高不低,
卻像一把薄而鋒利的刀,輕易劃破了周遭的嗡嗡議論,直直刺進蘇瓷耳中。是謝灼!
京城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定遠侯府那個據說只會斗雞走狗、揮霍家產的紈绔少將軍!
蘇瓷藏在廣袖下的手指猛地攥緊了袖口光滑的云錦料子,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活不過洞房花燭?這混賬東西!她強壓下心頭躥起的火苗,維持著“昏迷”的姿態(tài),
只是那原本平穩(wěn)的呼吸,終究還是亂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節(jié)奏。還沒等她將這口氣順下去,
一陣天旋地轉驟然襲來!驚呼聲四起。蘇瓷只覺得腰間被一只鐵箍般的手臂猛地圈住,
整個人瞬間失重,被一股蠻橫的力道從冰冷的地磚上撈了起來。視野顛倒,
眼前景物飛速晃動。她的頭被毫不憐惜地按在一個寬闊堅硬的肩窩里,
鼻尖重重撞上對方肩甲冰冷的金屬邊緣,疼得她眼淚差點迸出來。
她只能看到那人玄色錦袍肩頭繁復的云雷紋在眼前晃動,
還有他腦后束發(fā)金冠垂下的流蘇穗子,隨著他大步流星的步伐,在她視野邊緣狂亂地跳躍。
“謝小侯爺!您這是做什么!”一個蒼老的身影驚怒交加,是她父親身邊的老管家。
“做什么?”謝灼的聲音帶著混不吝的笑意,清晰地透過胸腔的震動傳到蘇瓷耳中,
“蘇小姐這病歪歪的,地上躺著多涼啊!本將軍心善,送佛送到西,親自送她回府靜養(yǎng)!
”他扛著蘇瓷,像扛著一袋不甚重要的米糧,步伐穩(wěn)健又囂張地穿過人群自動分開的通道。
蘇瓷氣得渾身發(fā)抖,臉頰被迫緊貼著他肩甲冰冷的金屬,
那涼意卻壓不住她臉上蹭蹭冒起的熱氣。她死死咬著下唇內側的軟肉,才沒當場破功,
把“謝灼你這混蛋”幾個字吼出來。耳邊全是壓抑不住的驚呼和低語,
還有謝灼那囂張跋扈的笑聲。蘇瓷眼前發(fā)黑,一半是氣的,一半是被這姿勢顛的。
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精心梳理的發(fā)髻徹底散了,幾縷發(fā)絲狼狽地垂落,黏在汗?jié)竦念~角。
紈绔!莽夫!她心里的小人已經把謝灼扎了一萬遍草人。---翌日清晨,
露珠還在草葉上滾動,蘇相府那兩扇沉重的朱漆大門便被叩得震天響。管家揉著惺忪睡眼,
剛拉開門閂,一股濃烈的酒氣混雜著脂粉香便撲面而來,熏得他一個趔趄。
門外站著的正是謝灼。他今日穿了身極張揚的絳紫團花錦袍,玉帶松松垮垮地系著,
手里還拎著個半空的酒壺,臉頰泛著宿醉未消的紅暈,眼神卻亮得驚人,
帶著一股不管不顧的邪氣。身后跟著幾個同樣吊兒郎當的隨從,
抬著幾個系著大紅綢花的箱子,箱蓋半開,露出里面俗氣的金銀首飾和鮮艷的綾羅綢緞。
“喲,老管家,早啊!”謝灼打了個響亮的酒嗝,大剌剌地一腳踏進門檻,
聲音洪亮得幾乎能掀翻屋頂,“勞煩通傳一聲,我謝灼,今日特來向蘇相爺求親!
求娶你家那位風吹就倒的蘇大小姐!”管家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求……求親?謝小侯爺,
您……您沒走錯門吧?我家小姐她……”“沒錯!就是她!”謝灼一揮手,
酒壺里的殘酒潑灑出來,濺濕了光潔的地磚,“本將軍昨兒回去思來想去,
蘇小姐那弱柳扶風之姿,實在是惹人心疼!萬一真如本將軍所言,熬不過洞房花燭,
豈不是人間一大憾事?所以嘛,”他得意地晃了晃腦袋,“本將軍決定大發(fā)慈悲,
親自娶她過門,用我這身……呃……陽氣,給她沖沖喜!保管藥到病除,長命百歲!
”這番“豪言壯語”如同驚雷,瞬間炸響了整個相府,又以野火燎原之勢席卷了整個京城。
街頭巷尾,茶樓酒肆,無人不在議論這樁驚世駭俗的親事?!奥犝f了嗎?謝家那小魔王,
要娶蘇相家的病秧子小姐沖喜啦!”“嘖嘖,真是瞎了眼!那蘇小姐走兩步都得喘三喘,
謝小侯爺圖什么?圖她嫁妝厚?圖她死得快好繼承家產?”“嗐,紈绔配病秧,絕配!
等著瞧吧,看那蘇小姐能在他府里活幾天!”“可不是嘛!謝小侯爺那性子,
三天兩頭不著家,蘇小姐怕是守活寡都難熬喲!”流言蜚語像長了翅膀的毒蟲,
嗡嗡地飛進相府高墻。蘇瓷坐在自己雅致的閨房里,窗外的春光正好,
卻半分也照不進她眼底。她手里捏著一枚小巧玲瓏的玉簪花,指尖無意識地捻著柔嫩的花瓣,
聽著貼身丫鬟小蝶氣鼓鼓地轉述外面的風言風語。“小姐!您聽聽,外面那些人嘴巴多毒!
還有那個謝小侯爺,簡直……簡直欺人太甚!”小蝶氣得眼圈都紅了。蘇瓷卻緩緩抬起頭,
臉上沒有半分被羞辱的悲憤,反而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奇異的、帶著點冷冽的淺笑。
她隨手將揉碎的花瓣丟進窗下的泥土里,聲音平靜無波:“沖喜?呵……倒是個有趣的由頭。
”小蝶愕然地看著自家小姐,仿佛不認識她一般。小姐此刻的眼神,銳利得像淬了冰的刀鋒,
哪里還有半分平日里的弱不禁風?---相府的書房,夜闌人靜。窗外月色如洗,
清輝透過雕花窗欞,在地面投下疏淡的影子。蘇瓷一身素凈的月白常服,未施粉黛,
烏發(fā)松松挽起,獨自坐在燈下。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光滑的紅木桌面,發(fā)出篤篤的輕響,
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她面前攤開著一卷泛黃的古籍,但目光卻有些飄忽,
仿佛穿透了書頁,落向某個不知名的遠方。突然,窗欞傳來極輕微的一聲“咯噠”,
像是被風吹動,又像是不速之客的叩門。蘇瓷指尖的動作瞬間停住,眼神倏然凝聚,
銳利如鷹隼,投向聲音來源。她身體未動,右手卻極其自然地滑向寬大的袖口深處,
指尖悄然扣住了一枚冰涼堅硬、邊緣磨得極其鋒利的金錢鏢。呼吸放得極輕,
整個人如同一張繃緊的弓。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汁,悄無聲息地從窗口滑入,
落地時輕若貍貓,沒有帶起一絲塵埃。正是謝灼。他依舊穿著那身招搖的絳紫錦袍,
但此刻臉上那層浮夸的紈绔之氣蕩然無存,
眉宇間只剩下深潭般的沉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他站定,
目光精準地捕捉到蘇瓷袖口處那細微的、屬于金屬的冷硬反光,以及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戒備。
“蘇小姐袖中暗藏的鋒芒,怕是比在下腰間這柄佩劍還要快上三分?!敝x灼開口,
聲音低沉平穩(wěn),再無白日里的輕佻,帶著一種穿透夜色的力量。
他隨手解下腰間那柄裝飾華麗的佩劍,輕輕擱在旁邊的花梨木小幾上,
發(fā)出“嗒”的一聲輕響,打破了室內的緊繃。蘇瓷眸色微動,扣著金錢鏢的手指卻并未松開,
只是微微抬起下巴,清冷的月光勾勒出她秀挺的鼻梁:“謝將軍夤夜造訪,
總不會是來鑒賞小女子袖中玩物的吧?”“玩物?”謝灼低笑一聲,
笑聲里帶著點自嘲的意味,他向前走了兩步,停在燈影與月光的交界處,
半邊臉在暖黃的燭光下,半邊臉浸在清冷的月華里,顯出幾分奇異的割裂感。
“若蘇小姐袖中飛花摘葉的功夫只是玩物,那北境蠻子的人頭,豈不都成了泥捏的擺設?
”他的目光銳利如電,直直刺向蘇瓷,“三年前,云州驛站外,
劫殺北戎密使的‘蒙面游俠’,身手之利落,至今想來,仍令在下心折。
”蘇瓷的呼吸幾不可察地一滯。三年前云州……那件事她做得極其隱秘,連父親都未曾察覺!
他是如何得知?心中的驚濤駭浪被強行壓下,她面上依舊維持著冰雪般的平靜,
甚至故意帶上一絲恰到好處的迷茫:“謝將軍在說什么?小女子體弱,常年纏綿病榻,
連京城都甚少踏出,更遑論什么云州游俠?將軍莫不是……認錯了人?”“認錯?
”謝灼唇角的笑意加深,帶著洞悉一切的了然,他緩緩從懷中取出衣物。
那并非什么神兵利器,而是一方素白的手帕,邊角繡著一朵極不起眼的、小小的玉簪花,
針腳細密精巧,正是蘇瓷慣用的繡樣。手帕上,沾染著幾點早已干涸、變成暗褐色的血跡。
“蘇小姐的手帕,遺落在現場了?!彼曇舨桓?,卻字字清晰,如同重錘敲在蘇瓷心上。
書房內死一般的寂靜。燈芯爆出一個微小的燈花,發(fā)出“噼啪”一聲輕響。
蘇瓷袖中的金錢鏢終于緩緩松開,滑入更深的地方。她抬起眼,
迎上謝灼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那里面沒有威脅,沒有嘲弄,
只有一種沉重的、尋求同盟的坦誠。良久,
她唇邊終于綻開一抹真實的、帶著冰雪初融意味的笑意,那笑意驅散了所有的偽裝,
顯露出內里的清冽與鋒芒:“謝將軍好眼力。那將軍你呢?
”她的目光落在他隨意擱置的佩劍上,“這把劍,劍柄纏繩磨損得如此厲害,
可不是京城遛鳥斗雞能磨出來的痕跡。聽聞北境近來捷報頻傳,
卻總有些‘意外之喜’的功勞,查無實證……莫非將軍便是那‘意外’本身?
”謝灼眼底驟然爆發(fā)出明亮的光彩,那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的激賞。他猛地向前一步,
單膝點地,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他仰起頭,直視著蘇瓷那雙此刻銳利如星的眼眸,
從懷中取出一物,鄭重地雙手奉上。那是一枚虎符。青銅鑄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