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陳米。被陳家認回那天,賀聞驍摟著假千金陳蘇瑤的腰,說他們是未婚夫妻。
他掃過我洗變形的T恤,像看什么垃圾似的。陳蘇瑤手上鉆戒閃得眼瞎。真絕。
當年巷子口為我跟混混干架、門牙磕掉半顆的竹馬,怎么就把我這正主當成了礙眼的贗品?
行啊,既然要玩,那就看看,最后哭不出來的是誰。01陳家宴會廳大得離譜。
水晶燈晃得我眼花,空氣里混著香水、雪茄、蛋糕的味兒,聞著像餿了的滿漢全席。
我縮在角落攥著杯香檳,像個闖錯片場的群演。身上這件99塊包郵的戰(zhàn)袍,
在這堆高定里格格不入?!附憬銅歡迎回家呀!」陳蘇瑤捏著酒杯飄過來,裙子白得像婚紗,
笑容甜得能齁死螞蟻。她脖子上那串珍珠,夠我交三年房租。我皮笑肉不笑扯了下嘴角,
眼睛黏在她身后的男人身上。賀聞驍。人模狗樣了。肩寬腿長,黑西裝裹得嚴絲合縫,
鼻梁上架了副金絲眼鏡。他手虛搭在陳蘇瑤腰上,懶洋洋地往我這邊瞥了一眼,沒溫度,
像看墻上多余的掛鉤。「驍哥哥,我們?nèi)ズ徒憬愦蛘泻袈飤」陳蘇瑤晃他胳膊?!膏拧!?/p>
他鼻子里哼了一聲,被陳蘇瑤拽過來。距離拉近,聞到他身上一股冷杉味,凍得我鼻子癢。
他垂眼睨我,那點模糊的童年濾鏡啪地碎了?;硌郎敌Φ墓纷颖蝗M碎紙機,
吐出來個西裝暴龍?!改憔褪顷惷??」聲音倒低,就是有點冰碴子味兒。「如假包換?!?/p>
我梗著脖子迎上他鏡片后的眼?;硌滥兀课宜退哪穷w乳牙掛墜呢?喂狗了?
「住這兒就安分點?!顾掳蜎_陳蘇瑤抬了抬,「瑤瑤身子弱,膽兒小,別惹她。」
看陳蘇瑤那眼神,嘖,能拉絲。
陳蘇瑤立馬柔弱狀往他懷里縮:「姐姐剛回來不懂嘛~我會照顧她的~」「用不著?!?/p>
賀聞驍打斷,斬釘截鐵,「管好你自己。」眼神警告,像給寵物狗畫領地。心里那塊地方,
先是被砂紙蹭了蹭,然后凍硬了,按下去梆梆響。行吧,老娘十六年流落街頭喂蚊子的時候,
您二位擱這兒演偶像劇呢?我咧嘴一笑,八顆牙標準營業(yè):「懂了賀總!
咱贗品有贗品的自覺!」眼風掃過他摟陳蘇瑤的手和那張沒表情的臉。
「哎呀姐姐你怎么這樣說自己!」陳蘇瑤瞬間眼眶紅透,影后附身就來抓我手。
我條件反射往后蹦跶一步,動作快得像踩電門。賀聞驍臉唰地沉底,
鏡片后寒光一閃:「陳米!說人話!這兒不是你撒潑的地兒!」冷場了。
感覺空氣里飛滿吃瓜的視線。我把香檳往路過服務生托盤里一撂:「明白,賀總。
人話配不上您這高端局。放心,我這就找個安分的犄角旮旯蹲著,絕不發(fā)光發(fā)熱!」
扭頭就走,背挺得直直的,能搟餃子皮。鞋跟敲著光可鑒人的地板,跟敲木魚似的。
陳家的金磚?硌腳!身后傳來陳蘇瑤吸鼻子的聲音。嘖,眼淚攻擊發(fā)動了。
可惜老娘淚腺早就焊死了?,F(xiàn)在回來,只為干票大的——拆穿山寨貨!02陳家這籠子,
純金打造。陳蘇瑤是全家心尖尖上的玻璃娃娃,喝口水都得試毒八遍。我呢?空氣牌大小姐,
偶爾被陳家爹媽用一種「哎喲撿了只流浪貓」的眼神瞅一眼。傭人?表面「小姐好」,
背地里翻白眼能上天。呵。賀聞驍嚴格執(zhí)行避米令。他來,只為陳蘇瑤。送個包,喂口湯,
把陳蘇瑤挑食的青椒絲夾自己碗里。餐桌另一頭,我埋頭猛啃排骨,化身干飯機器。
「姐姐~這條LV新出的絲巾好配你哦~」陳蘇瑤拎著條花里胡哨的圍巾在我眼前晃。
我心如止水:「包快遞剩下的邊角料?你自己留著擦腳?!?/p>
她笑容紋絲不動:「姐姐以前在奶茶店搖杯子好厲害哦!我跟驍哥哥說給你安排個輕松活兒?
」賀聞驍眼皮都懶得掀:「瑤瑤少操閑心?!刮遥骸钢x邀,打工使我快樂?!?/p>
唯一一次近身接觸,是他來給陳蘇瑤送什么限量盲盒。趁著陳蘇瑤拆盒尖叫的功夫,
我在露臺堵到他抽煙。夜色里,他像個沉默的廣告牌?!纲R總?!刮医兴K仡^,
煙頭火星閃了閃?!甘昵?,老鋼廠后面廢車場,」我盯著他鏡片后的眼睛。
「你為我跟搶我糖葫蘆那小子干架,牙磕石頭上了。忘光了吧?」煙霧模糊了他的臉。三秒,
像三年那么長?!感∑êⅣ[著玩,提它干嘛?!顾曇魫瀽灥摹E痘?。
心臟那塊冰坨子被榔頭猛砸一下,裂開縫,塞滿北風。挺好,塵歸塵土歸土?!感?,
玩得挺大?!刮肄D(zhuǎn)身就走。背影?留您當煙灰缸墊著吧。坐吃等死不如自力更生。
我狂刷求職APP,居然撞大運,拿到了賀聞驍公司,泰晟集團總裁辦的入門票:打雜助理。
「姐姐好厲害~」?陳蘇瑤捧臉星星眼,「就是總助要加班的哦,姐姐黑眼圈好重呢?
我跟驍哥哥說……」我截斷:「打工人的福報,你品,你細品?!股蠉彽谝惶?,戰(zhàn)場開啟。
老板秘書李薇,冷酷女魔頭。派給我的活兒,八成都跟伺候陳蘇瑤沾邊。改她機票酒店,
給她閨蜜挑生日禮物,甚至給她訂養(yǎng)生套餐!我查了,
那特么是頂級私立婦產(chǎn)醫(yī)院的備孕營養(yǎng)餐!看著蘇瑤以老板娘口吻發(fā)來的命令郵件,
再看看桌上堆成山的她的消費單,我默默把鍵盤敲出了詠春拳的節(jié)奏。下午,
被李薇派去給賀聞驍送緊急文件。站他辦公室門外,深呼吸!推門!落地窗映著城景,
巨大辦公桌泛著冷光。桌上,有個刺眼玩意兒,一個被火燎得黑黢黢的木質(zhì)相框底座??盏摹?/p>
咯噔。十二年前的廢車場,一個缺牙傻小子舉著撿來的二手寶麗來,
非拉著頭發(fā)打結的小丫頭拍照。畫面糊得像鬼,但他笑得像個二傻子。這張照片,
連同他那顆豁牙,是我童年唯一的奢侈品。后來一場小火災……賀聞驍抬頭,
目光掃過我停滯的視線,皺眉:「文件?」我遞上:「李秘書急件。」指尖劃過冰涼桌面,
離那空相框一寸之遙。里面的照片呢?被大風刮跑了?他簽得龍飛鳳舞:「出去。」
捏著文件,我疑惑。相框底座是真的。照片呢?被誰摳了?03幾天后,
陳蘇瑤忘了份文件在賀聞驍公寓,點名要我去取。用她給的密碼開門,
一股生人勿近的極簡風撲面而來。書桌抽屜找到牛皮紙文件袋。搞定走人?想多了。
書桌上倒扣著個銀邊相框,勾著我的手指頭動了動。拿起來一看,照片里,賀聞驍成熟冷峻,
旁邊緊挨著的白裙女孩笑靨如花,赫然是陳蘇瑤!背景,正是老鋼廠那條爬滿爬山虎的破路!
右下角燙金小字:【重逢紀念日:一年前攝于舊巷】。透心涼,心飛揚。他不是忘了。
是直接給人蓋戳認證了!他用一張復刻地點的照片,把陳蘇瑤的名字烙在了我的位置。
我那破落戶童年?被他當黑歷史格式化了唄。那燒焦的空相框底座,
是他等著新主子入住的地基。假的。全是假的。假的我,假的回憶,假的青梅竹馬。
還特么裱起來供著!我把文件袋撂回原位,輕手輕腳溜了。挺好,這把火,老娘點定了!
04回公司,陳蘇瑤正巧遇我:「姐姐~驍哥哥家指紋鎖好用吧?下次一起去轟趴拍照呀~」
我沖她露齒一笑:「轟趴?陳小姐P圖技術那么好,在家摳圖多省錢?!共坏人兡槪?/p>
扭頭就走。反擊開始。我一邊處理陳蘇瑤堆積如山的破事,一邊當間諜。
憑著底層摸爬滾打的毒辣眼神和賀聞驍對陳蘇瑤單純的信任,
拼湊出信息:一年前陳蘇瑤剛認祖歸宗,就邂逅了賀聞驍。賀總當場感動如失散親媽,
認定陳蘇瑤是童年白月光。接著陳蘇瑤開始她的西子捧心人設:胃口差、易頭暈,
尤其是頻繁出入那家貴婦婦產(chǎn)醫(yī)院,渾身透著我弱柳扶風但我還能生的味兒。不對勁,
很不對勁。05沖突來得比外賣快。某次跨國項目,急需翻譯一份天書般的產(chǎn)品手冊。
整個翻譯部熬出熊貓眼。陳蘇瑤抱著一沓文件,啪地甩我桌上:「姐姐~求你幫個忙嘛!」
她捂著心口,眉頭輕蹙,「這個翻譯我弄了半天,
就幾個詞不確定……可我得去做心臟復健了……」她說的復健,
地點就在那家婦產(chǎn)醫(yī)院樓下美甲店。文件厚得像磚,法語夾雜專業(yè)術語。陳蘇瑤懂法語?
母豬都能上樹!我眼皮一掀:「工作時間,職責外務,恕難從命。」
陳蘇瑤瞬間啟動水龍頭模式,淚光盈盈:「人家只是想幫驍哥哥~他這幾天壓力好大,
好憔悴的~」聲音又軟又顫。辦公室目光唰地聚焦。墨菲定律永不缺席。
賀聞驍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精準捕捉到陳蘇瑤梨花帶雨的委屈模樣。他眉頭一鎖,
兩步跨過來,聲音跟夾了冰雹似的:「怎么回事?」陳蘇瑤撲到他身邊,
抽抽搭搭:「沒、沒事~是我請姐姐幫我看看翻譯!姐姐太忙了!都怪我耽誤姐姐~」
賀聞驍?shù)谋涞哪抗夂莺菰夷樕希骸戈惷?!給你臉了?瑤瑤身體不舒服,
幫她一下會斷你胳膊腿?!」氣勢洶洶,蓋棺定罪,一個字插針的縫都沒有。
辦公室鴉雀無聲??磻虻?,同情的,幸災樂禍的,眼珠子能開集市。辯解?給聾子唱歌呢?
我扯出個假笑:「行,賀總圣明。我?guī)?。」特別咬重圣明兩個字。拿過文件,
敲鍵盤的力道能戳破屏幕。陳蘇瑤低頭瞬間,嘴角快翹到耳后根,
氣音送進我耳朵:「謝啦~老~姐~」每一個法語單詞都像鋼針,扎得心口噗噗漏風。
協(xié)作精神?被狗叼走了!就因為這破事耽誤了李薇的正經(jīng)活兒,
我被拎進辦公室噴了一臉唾沫星子,績效扣光光。茶水間洗杯子時,
八卦碎片自動飄到我耳朵里:「新來的真慘,活靶子。」「太子爺特討厭她?奇怪?!?/p>
「真的陳家大小姐?氣質(zhì)也不差。」?jié)L燙的開水濺到手背上,瞬間一片紅痕。我盯著那片紅,
沒覺出疼。呵,眼瞎的何止太子爺一個?06暴雨夜,加完班開車回陳家祖宅。盤山公路,
雨點砸得擋風玻璃都花了。拐彎處,我習慣性點剎車??蓜x車踏板踩空了!一點阻力都沒有!
車身瞬間失控打滑,像頭瘋牛直直朝路邊石護欄沖去!輪胎摩擦濕地的聲音劃破雨幕!
求生的本能讓我猛打方向,死命踩著剎車!巨大的甩力把我狠狠摜到車門上!
「砰——嘩啦——!」車頭猛烈撞擊護欄,安全氣囊炸開,一股焦糊味沖進鼻腔!
擋風玻璃碎屑混著雨水崩了我滿臉滿手!額頭、手臂火辣辣地疼,胸口悶得喘不上氣。
車子歪歪斜斜地掛在路肩,前蓋變形,白煙直冒。短暫的耳鳴和眩暈過后,
劫后余生的冰冷恐懼才爬上脊椎。剛才再偏一點……剎車線!被剪了!
陳蘇瑤那張故作無辜的臉瞬間閃進腦海!這手法,這狠勁兒,除了她還能有誰?
而且她下午還特意關心我下班時間!我哆嗦著去推撞變形的車門,推不動。
遠處車燈刺破雨幕射來,一輛黑色庫里南急剎在邊上。車門彈開,賀聞驍渾身濕透地沖下來,
幾步?jīng)_到我跟前!「陳米!」他的聲音竟然帶顫?狂拽酷霸的賀總也會顫音?
他沒管變形的車門框,一腳暴力踹開,探身進來,手想碰我又懸在半空,
聲音緊繃:「傷哪兒了?能動嗎?!」臉上沒了他慣有的高冷厭惡,那表情,
是貨真價實的恐慌!「死不了。」我推開他,聲音抖得篩糠,「賀總來收尸?」
指尖指向撞凹的車頭,「剎車失靈,巧不巧?」賀聞驍臉色鐵青,幾步跨過去檢查車損,
突然蹲下身,猛地從底盤扯出一截東西。半截被剪斷的剎車線!雨水沖刷著冰冷的金屬斷口。
他捏著那截線,指節(jié)泛白,猛地扭頭看我。雨水順著他下巴滴落,
眼神翻滾著難以置信的驚怒:「誰干的?!」「問我?」我抬手抹了把臉,
混著雨水的血絲在掌心散開?!覆蝗鐔枂柲闳崛醪荒茏岳淼奈椿槠?!她今天特意打探我行蹤,
還不小心潑了我文件害我加班!夠不夠巧?」「不可能!」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獅子暴怒低吼。
「瑤瑤不會!」但話出口他自己都僵了一下??粗掷锬墙貎雌?,再看看車和我蒼白的臉,
那句不會輕得像灰。另一輛車趕到。賀聞驍猛地回神,對司機吼道:「叫救護車!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