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4“這不可能?!薄澳悴皇且恢倍枷爰藿o我嗎?”我平靜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曾經(jīng)洶涌的愛意,早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中消失殆盡?!拔以缇驼f過了,我會下鄉(xiāng),
不再糾纏你?!薄拔也粣勰懔?,沈長恩。”沈長恩的臉,一寸一寸白了下去。
明明他一直擔心鐘靈燕再次挾恩圖報,糾纏自己,可是當知道她真的準備下鄉(xiāng)時,
心里卻空落落的。好像有一些很重要的東西,正在一點一點離他遠去。“不可能,
這不可能......”“鄉(xiāng)下生活那么苦,你過不慣的?!鄙蜷L恩伸手來拉我,
卻被我狠狠甩開。這一世,我只想要平平淡淡過完一生,哪怕生活艱苦些我也可以忍受。
可沈長恩卻偏偏不肯放過我。既然無法和平相處,那就至死方休。看著準備離開的紅袖章們,
我突然開口:“同志們且慢,我要舉報沈長恩和他的小媽童曼妮,公報私仇,隨意污蔑他人,
還亂搞男女關系。”周圍看熱鬧的叔婆們紛紛炸開了鍋。“小鐘啊,這飯可以亂吃,
話可不能亂說?!薄笆前∈前。退汩L恩不愿意跟你結(jié)婚,你也不能信口污蔑啊。
”被連著溜了兩次的紅袖章們更是面色難看:“你能為自己說的話負責嗎?
”“要是再敢誣告,別怪我們把你帶回去接受教育!”“靈燕,你別鬧!”轉(zhuǎn)頭,
沈長恩看著我,滿臉哀求。5在所有人不贊同的目光中,我堅定點頭?!拔溢婌`燕,
可以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說完,我疾步走到童曼妮跟前,一把扯開她脖子前的衣扣。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沈叔叔已經(jīng)去世兩年多了吧?!薄澳敲次蚁胝垎柾萃?,
你身上這些印子是怎么來的?”“蟲子可叮不出這么曖昧的痕跡。
”童曼妮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把她帶回去好好審問!”為首的紅袖章一揮手,
童曼妮就被抓了起來。“長恩,長恩,救我......”沈長恩焦急不已,
他緊緊跟著這群紅袖章,想勸他們放了童曼妮。就在這時,
知青辦的同志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走了過來。“這就是鐘靈燕同志,她的覺悟很高啊,
主動提出要下鄉(xiāng),說想為建設祖國出一份力。”“希望大家都要向她學習。”說完,
知青辦的同志從懷里掏出一個嶄新的搪瓷杯?!斑@是組織對你的嘉獎,希望你到了下面以后,
能夠不忘初心,盡自己所能,幫助老鄉(xiāng)們共同建設美麗祖國?!蔽亦嵵氐慕舆^這個搪瓷杯。
雖然最開始選擇下鄉(xiāng)只是想擺脫自己一尸兩命的悲慘命運,可是從做出決定那一刻開始,
我就沒準備敷衍了事?!拔乙欢ú粫钾摻M織對我的期望。”之前還對我指指點點的叔婆們,
此刻都變了臉色?!拔艺f什么來著,我們靈燕打小就聰明,一看就是個有出息的。
”“搪瓷杯給我看看,哎喲,別擠?!薄斑@可不是靈燕一個人的榮譽,
這是我們整個東四巷的榮譽?!痹谝黄澴u聲中,我拎著重新打包好的行李,
走進浩蕩的人群。沈長恩這才意識到,我真的要走了。他再也顧不上被紅袖章帶走的童曼妮,
轉(zhuǎn)身朝我的方向跑來?!把嘌啵灰?,求你不要走?!薄澳阏f過要給我當新娘的。
”可是這次,我沒有回頭。即使他已經(jīng)跑掉了一只鞋,卻依舊沒能讓鐘靈燕留下。
沈長恩頹然的蹲在火車站門口,突然覺得這個從小生活到大的城市,是那么冰冷且空蕩。
幼時那些溫情脈脈的畫面,在他一次又一次的猜忌和傷害中,終于一去不復返了。
我被分到了安興公社底下的平新村。下鄉(xiāng)的路非常顛簸,一同分到平新村的幾個知青,
平日里走慣了城里的水泥路,沒忍住抱怨起來。“這是什么破路啊。
”“真搞不懂我們?yōu)槭裁匆獊磉@種地方受罪?!鼻懊骈_車的村人本就對我們態(tài)度冷淡,
聽見抱怨,心里憋了氣,故意把拖拉機開得更快。顛得知青們再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只有在這樣的顛簸中,我才真切的感覺到自己還活著。前世那種肚子被捅破,
身體撕裂一般的痛苦,終于一點一點離我遠去了。6拖拉機終于開進了平新村,
一個人暈倒在路旁。開拖拉機的大哥卻仿佛沒看到一般,徑直從他身邊開了過去。
“那是住在牛棚的臭老九,是資本主義的走狗,你們平時少跟他們來往。”如今天氣寒冷,
那人的衣服都比較破舊,恐怕并不能御寒。要是任由他一直躺在那兒,說不定真的會被凍死。
死過一次后,我越發(fā)明白生命的可貴。沒有辦法對眼前的一幕視而不見。“大哥,
麻煩您停一下車?!痹谒腥嗽尞惒唤獾哪抗庵?,我從拖拉機上跳了下去。
試圖扶起那個昏倒在路邊的男人。也許是住進牛棚后生活比較艱苦,這個男人并不重,
連我也能勉強將他扶起來。我本想向開拖拉機的大哥打聽一下牛棚在哪兒,自己把他送過去。
沒想到大哥嘟囔了一句:“事兒真多。”然后也從拖拉機上跳了下來。“我給你搭把手,
快把他弄回去,別叫人瞧見了?!本瓦B一直抱怨個不停的知青們也貢獻出自己的行李。
“把他放行李上吧,我們給扶著點兒?!薄安蝗豢牡筋^就麻煩了。”我突然覺得心里暖暖的,
感激的朝他們笑了笑。大哥把車開到牛棚附近,又幫我把暈倒是男人扶了下來。
“剩下這點兒路你自己送進去吧,我們先把你的行李帶回去。
”“要是有人問你就說自己去小解了,千萬別提牛棚啊?!蔽尹c點頭,扶著男人朝牛棚走去。
正好撞見個年輕男人面色焦急的從牛棚里走了出來。雖然已經(jīng)瘦的脫了像,但是不難看出來,
是個長相俊朗的人。“謝謝你救了我爸?!彼褧灥沟哪腥藦奈疑砩辖恿诉^去。
“我叫紀玉成,以后有事的話可以到牛棚來找我?!薄爸灰軒蜕厦ξ乙欢◣?。
”我局促的擺了擺手,看他動作熟練地在他爸身上按摩穴位。沒一會兒,
暈倒的男人咳了幾聲,竟然真的悠悠轉(zhuǎn)醒?!澳氵€懂醫(yī)學?”察覺到我驚異的眼神,
紀玉成笑著點了點頭?!拔覌寢尯臀彝夤馄哦际轻t(yī)生,從小耳濡目染,跟著學了一點。
”“以后你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的,都可以來找我?!薄安贿^最好偷偷的,
我們現(xiàn)在名聲不太好,別連累了你?!彼f得坦蕩,我卻覺得有些心酸。
好在紀叔叔只是有點體力不支,不算什么大事。匆匆告別后,我到曬谷場上和其他知青會和。
“知青點已經(jīng)住滿了,你們先在村民家借住一段時間吧。”“有幾個老知青馬上要結(jié)婚了,
等地方空出來你們再搬過去?!绷硗鈳讉€知青雖然有點不太高興,但是到底沒說什么。
我把行李拎到同意借住的村民家中,卻聽見小孩撕心裂肺的哭聲?!斑@怎么辦喲,
奶奶的小寶誒,哭的心都碎了?!币患胰苏辜钡貒靠薏恢沟男雰骸?/p>
大人也急得抹眼淚。“這是發(fā)燒了?”“身上怎么那么多紅疹子?”看見我,
一家人臉上勉強擠出個微笑?!澳憔褪切聛淼闹喟?,今天沒空招待你了,房間在那邊,
你先去休息休息吧?!?“明明去衛(wèi)生站打過退燒藥了,怎么這燒還是不退?
”“不退燒就算了,還起這么多紅疹子?!薄靶l(wèi)生站也關門了,再燒下去,就怕燒壞腦子。
”我懷疑這孩子是對退燒藥過敏,但畢竟不是專業(yè)醫(yī)生,又怕說得不對對孩子造成二次傷害。
一聽到孩子的哭聲,我便不由得想到上輩子自己那個還沒出世的孩子。被自己的親生父親,
生生用棍子捅成了一抔濃血。終究還是不忍心,也顧不得會不會給紀玉成惹上麻煩了。
我對他們道:“住在牛棚里的紀玉成同志略懂些醫(yī)術,你們要是實在沒有別的辦法的話,
我可以帶你們過去找他看看?!币宦牭脚E铮麄冃睦锞烷_始打退堂鼓。
“牛棚里住的可都是壞分子,能行嗎?”最后還是孩子奶奶一咬牙,做了決定。“丫頭,
麻煩你帶我們?nèi)タ纯础!薄澳惴判?,不管能不能治好,都是我們家的命?/p>
我們肯定不會賴在別人頭上?!庇欣咸@句話,我心里安定了不少。帶著他們來到牛棚。
開門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看見我們,她臉上閃過一絲驚訝和無措。
給別人添麻煩總歸是有些不太好意思。我紅著臉:“阿姨您好,我來找紀玉成。
”“有個小孩發(fā)燒一直退不了,現(xiàn)在衛(wèi)生站又關門了,想問問他能不能幫忙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