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五周年，我特意買了鉆戒，準備向女友何初靜求婚。
可當我滿心歡喜的捧著給她的禮物，第一次出現(xiàn)在她的實驗室時，卻不小心聽到了她的學弟宋以朗問她。
「第九十九次了，這次的情感剝離試劑，還要拿姐夫做實驗嗎？」
何初靜無所謂的點了點頭。
有人笑著打趣：「你就不怕實驗藥劑成功，姐夫真的忘了你？」
何初靜的目光落在宋以朗身上，眼神溫柔：「那就忘了吧，正好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和他提分手?！?/p>
人人都說我是何初靜的“父親型”男友。
她一句實驗課題沒有經(jīng)費，我便放棄了自己的課業(yè)，身兼數(shù)職賺錢養(yǎng)她。
她一句愛吃我做的菜，我便一日三餐，風雨無阻為她送飯兩年。
她曾一遍又一遍向許諾我后半生衣食無憂，她愛我一生。
我從來沒有想到，全力托舉她的我竟成為了她的頭號實驗對象。
那天，我丟掉戒指，平靜的喝完她遞來的藥。
不哭不鬧，望向她的目光始終溫柔。
何初靜惋惜的嘆了口氣，她不知道，這次的情感剝離藥劑成功了。
第二天醒來，我就會徹底忘記她。
1
「初靜，這個月的工資已經(jīng)打給你了，你工作也要注意休息?！?/p>
工資發(fā)下來后，我像往常一樣第一時間把工資打給了何初靜。
只不過以前每個月給自己只留五百塊，這次多留了三百。
因為三天后是我和何初靜的五周年紀念日，我想為她準備一份她最舍不得買的那雙匡威。
「怎么少了三百？」
何初靜發(fā)來消息質(zhì)問，我絞盡腦汁想了個理由，還沒發(fā)過去，對面彈出一條語音。
「江渝白，你要知道，這次的科研對我真的很重要，我要是研究出來后半輩子肯定保你衣食無憂，不會差你這三百塊的?！?/p>
我淡淡地應了句好，便把剩余三百也轉了過去。
大學時，為了助力何初靜研究課題，我身兼數(shù)職。
后來研究成功，五萬元獎學金她毫不猶豫地分給了我三萬元。
畢業(yè)后何初靜提出要研究新課題時，我是第一個同意并且支持她的。
因為我相信她不會辜負我。
只是這次研究的試劑名稱有些奇怪，叫做「情感剝離試劑」，服用者會選擇性遺忘最深刻的感情。
聽起來有些困難，但好歹不是何初靜自己研究，還有她的學弟宋以朗。
我在背后默默地給她做經(jīng)費支撐。
想到這，我關閉了手機屏幕，開始尋找新的兼職。
找了很長時間，才在一家五星級餐廳找到替補服務員的工作。
工資一天兩百，三天就能給何初靜換一個比較高檔次的紀念日禮物。
2
晚上回到家后，昏黃的燈光照應出何初靜那張憔悴的臉。
我知道她們的實驗進展并不順利，前九十八次都以失敗告終。
可我還是給何初靜做了一桌子飯菜，鼓勵她不要灰心。
「今晚還是不在家睡覺嗎？」
何初靜拿起外套，頭也不回：「不了，宋以朗還在實驗室等我?！?/p>
這兩年來，何初靜從不在家過夜，就連和我一起吃飯的次數(shù)都屈指可數(shù)。
因為她說她最喜歡吃我做的飯菜，所以一日三餐我都會給她打包好送到實驗室門口。
為了不打擾她做實驗，我從未敲過門，只是發(fā)信息提醒。
「那三天后呢？你能在家陪我一次嗎？」
何初靜已經(jīng)走遠，我朝她離開的方向大喊著，回應我的只有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
她難道忘記了五周年紀念日嗎？
也是。
她每天做實驗那么忙，那還有空記得這些雜事。
我望著這空蕩蕩的房間，心中不禁有些落寞。
于是拿起手機給何初靜發(fā)去了消息：「明天早上我能去你實驗室看看嗎？」
這是我兩年來第一次見到何初靜的實驗室的模樣。
滿屋子的試驗品，有很多試劑和化學藥材。
我也第一次見到了何初靜口中的宋以朗。
雖然整天泡在實驗室里的他皮膚狀態(tài)有些欠佳，但還是能看出他不凡的氣質(zhì)。
「你好，宋以朗，我是何初靜的男朋友。」
宋以朗愣了愣，不自在地朝我伸出手。
「你好。」
何初靜叮囑我可以在實驗室轉轉，但是不要隨便觸碰任何東西，轉頭就繼續(xù)做起了實驗。
我剛參觀了一會，就聽到宋以朗向何初靜提議：「姐夫什么也看不懂，你還是送他回家吧。」
何初靜向宋以朗笑了笑：「好。」
我已經(jīng)兩年沒有見她這樣對我笑過了。
盡管何初靜不停的催促我，我還是看到了面前垃圾桶里倒?jié)M了我做的飯菜。
就這樣，我被送回了那個看似是家實則是一副空殼的地方。
3
晚上睡覺時，我輾轉反側，盡管有些失落，我還是想了很久。
或許何初靜做實驗真的太忙，沒有辦法照顧我的情緒。
第二天，我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去做服務員替補工作。
老板覺得我不佳的形象會給飯店抹黑，所以讓我?guī)Я烁蹦R。
沒想到我接待的第一桌顧客便是女友何初靜和學弟宋以朗。
我有些愣神。
做實驗需要經(jīng)費那么多，哪還有錢來這里吃飯？
他們交談甚歡，我站在旁邊默默聆聽，順手把菜單放在了何初靜面前。
何初靜頭都沒抬，自然不知道旁邊站的是我。
接過菜單后，她看都沒看就順勢推到了宋以朗面前。
「想吃什么，今天我請客?！?/p>
雖然知道他們只是一起研究課題的普通朋友，但是我心里難免會有些難過。
何初靜從未帶我出去吃過飯，就連大排檔也沒有。
宋以朗抬頭看了我一眼，隨后便了兩個招牌菜，點完后把菜單遞給了我。
「這次的試劑我研究過了，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會成功。我們還要像以前一樣，拿姐夫做實驗嗎？」
聽到這句話，我手里的菜單沒拿穩(wěn)，啪嗒一聲掉落在了地上。
「抱歉。」
我努力壓低嗓音道歉，可何初靜好像沒聽見，低頭思考著宋以朗的問題。
以前的試劑，都是在拿我做實驗嗎？
我如墜冰窟，看著眼前的何初靜好像一個陌生人。
我從不知道她會拿我做試驗品。
我在旁邊緊張地等待著何初靜的答復，內(nèi)心還抱有一絲絲她能否定的希望。
倘若這次試劑成功，我便一輩子也記不起來她了。
「反正沒有副作用，給他喝了也無妨。摻在他最喜歡的藍莓酸奶里，他又喝不出別的味道?！?/p>
藍莓酸奶？
聽到何初靜下定決心后，我的腳步?jīng)]站穩(wěn)，一個踉蹌不小心撞到了旁邊的服務員。
玻璃渣子連同紅酒撒了一地。
我只感覺到手心隱隱作痛，深色和淺色的液體混合在一起，我已經(jīng)分不清哪個是我的血液。
4
何初靜看到我的失誤，眉頭緊皺，語氣里帶著不悅：「拿個菜單還笨手笨腳的，怎么應聘上的？別在這丟人現(xiàn)眼！」
還是宋以朗起身將我扶起，遞給了我一張紙巾我才狼狽逃離現(xiàn)場。
結賬時我才發(fā)現(xiàn)，何初靜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來這家店，她還辦理了一張會員年卡。
兩年內(nèi)，消費記錄滿天飛。
倘若做實驗是真的忙，又怎會有空來這里消費呢？
細看下去，每一頓消費都不少于一千塊。
而每一頓，都是雙人餐。
可我為了省下來錢支持她做實驗，吃的飯永遠都不多于五塊，永遠都是饅頭配咸菜。
這一刻，仿佛我是第一次看清何初靜這個薄情寡義之人。
因為被何初靜投訴，今天不僅扣光了工資，連替補服務員的工作也已經(jīng)泡湯。
我的心理再也支撐不住，一路上不顧別人的指指點點，崩潰至極。
我這兩年承受的太多了，我總以為何初靜不會變，可她還是變了。
變成了我不認識的樣子。
或許，一開始便是我對她的濾鏡太重了。
回到家后，我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這昏暗破舊的出租屋，卻不小心撞到衣柜，從上面掉下來一本厚厚的合同。
我吹開上面的塵土才發(fā)現(xiàn)，是何初靜大學時做的那項研究課題。
我心灰意冷地一頁一頁翻開，像是翻開了我們塵封的回憶。
翻到最后一頁，突然，我看到了一個天文數(shù)字。
實驗獎學金，五百萬。
我盯著合同后面好幾個零，一直張著嘴巴驚嚇地說不出話。
我嘲笑著以前的自己，還在為那三萬塊錢感動的昏天暗地。
這段感情里，好像永遠只有我自己過的很苦很苦。
我徹夜未眠。
5
終于等到了第二天，我們的五周年紀念日。
我拿著合同想去何初靜的實驗室討要個說法。
感情里的事情我不喜歡含糊其辭。
可一向清冷的實驗室，今天卻熱鬧了起來。
我站在門口，聽到里面嬉笑歡快的聲音，有些疑惑。
有香檳禮炮的響聲，還有起哄的聲音，好像是在舉辦派對。
難道是何初靜在給我準備五周年的驚喜嗎？
想到這我內(nèi)心的期待感油然而生，心里莫名增添了一抹幸福。
我緊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壓抑住崩潰的情緒，整理了下衣擺，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么狼狽難堪。
當我握住了門把手，正準備推門而入的時候，宋以朗頭發(fā)微亂，帶著一頭禮花碎紙從實驗室里沖出。
「姐…姐夫？」
宋以朗看到我時，眼里充滿了震驚。
我循著他的目光看向?qū)嶒炇遥锩鏆g笑的聲音嘎然而止。
實驗桌上有一個大蛋糕，上面寫著宋以朗生日快樂。
旁邊的禮物堆成了山。
實驗室最顯眼的地方被掛上了橫幅，寫著：「宋以朗小帥哥永遠十八歲！」
實驗室的中心，是被眾多閨蜜簇擁的何初靜，她手中捧了一束烈焰紅玫瑰，在鐵皮實驗室背景中格外顯眼。
「我們有事先走了?！?/p>
何初靜的閨蜜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直到這兒，再傻的人也能看出來，今天是宋以朗的生日，而何初靜在向宋以朗告白。
6
「姐夫，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宋以朗抓住我的胳膊，急切的想要辯解什么。
「生日快樂。」
宋以朗愣在原地。
而我徑直走向何初靜。
我狠狠地盯著何初靜的眼睛，沒從她眼里看出一絲愧疚，反而更多的是被搞砸后的煩躁。
「今天是宋以朗的生日，我們就是開個玩笑，江渝白，你不要當真?！?/p>
「你記得他的生日，為什么不記得我們五周年紀念日呢？」
面對我的質(zhì)問，何初靜眼里閃過一絲驚慌，隨后從包里掏出一瓶我最愛喝的藍莓汁放到我手上。
「怎么不記得，我定了蛋糕和你最愛喝的藍莓汁。準備過完生日就去找你。」
我看著那杯出現(xiàn)在我生活里九十八次的藍莓汁，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已經(jīng)到了現(xiàn)在這個地步，她竟然還在把我當做她的試驗品。
看著我拿著藍莓汁沒有接下來的動作，何初靜一直催促我喝掉。
「何初靜，你確定要讓我喝掉嗎？」
何初靜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好。我喝?！?/p>
我舉起藍莓汁，不顧宋以朗的勸阻一飲而盡。
何初靜，這杯無限接近百分之百成功率的「情感剝離試劑」將會是我這五年來反饋給你的最棒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