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如同被無形的鎖鏈牽引,死死地釘在那塊小小的碎片上。體內(nèi),
狂沖突的力量——蝕心蠱的灼熱余燼與“血影”的冰冷殺意——似乎被這碎片的氣息所刺激,
猛地躁動(dòng)起來!經(jīng)脈如同被燒紅的烙鐵反復(fù)灼燙,帶來撕裂般的劇痛,
卻也傳遞出一種近乎饑渴的…指向性!它渴望靠近那碎片!如同磁石渴望相吸!腳步,
不受控制地邁出。一步,一步,踩過松軟的焦土,繞過深坑邊緣冒著青煙的殘骸。
每一次落腳,都牽扯著胸前的貫穿傷和體內(nèi)翻江倒海的混亂力量,劇痛讓我的身體微微搖晃,
視野陣陣發(fā)黑。但我沒有停下。那碎片,像黑暗中唯一的燈塔,吸引著這具被詛咒的軀殼。
終于,我踉蹌著,走到了那塊巨巖之下,走到了血手殘軀的旁邊。
血腥味、焦糊味、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屬于他本身的、如同金屬般冰冷的氣息,
混合在一起,沖入鼻腔。我緩緩地、極其艱難地彎下腰,
伸出那只同樣沾滿自己血污、微微顫抖的手,伸向他緊握碎片的右手。指尖,
即將觸碰到他焦黑冰冷的手指?!昂撸 币宦暠?、帶著毫不掩飾輕蔑和一絲惱怒的冷哼,
如同淬毒的冰針,猛地刺破了死寂!“沒想到,你這只茍延殘喘的螻蟻,命倒是硬得很。
”是隱七!他不知何時(shí)已從深坑的另一邊站起,青袍破損,沾染著塵土和血跡,
嘴角的血跡尚未干涸,臉色蒼白,眼神卻陰鷙如鷹隼,死死地鎖定了我伸向碎片的手。
他顯然也受了不輕的沖擊,氣息有些不穩(wěn),但那股居高臨下的壓迫感卻絲毫未減。
“把東西放下?!彼穆曇羝桨鍩o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那不是你該碰的東西。
”我的動(dòng)作猛地僵??!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距離血手攥緊碎片的焦黑手指,只有寸許之遙。
體內(nèi)的混亂力量在這突如其來的威脅下更加狂暴地沖突起來,帶來一陣陣眩暈。
“呵…咳咳…”另一個(gè)方向,碎石堆里傳來一陣虛弱的咳嗽和帶著怨毒的冷笑。
是那個(gè)面具少年!他掙扎著坐起,半邊銀色面具碎裂,露出下方一張年輕卻蒼白扭曲的臉,
嘴角不斷溢出鮮血,眼神如同毒蛇般在我和隱七之間游移。“隱七大人…看來您也失手了?
被一個(gè)…快死的廢物…撿了便宜?”隱七的眼神瞬間變得更加陰冷,
如同凝結(jié)的寒冰掃向面具少年:“隱十三,管好你的嘴!再廢話,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他的殺意毫不掩飾,顯然對同伴的譏諷和剛才未能得手的挫敗感到了極點(diǎn)。
隱十三(面具少年)眼中閃過一絲忌憚,但更多的卻是怨毒和不甘,
他死死盯著我:“那碎片…是閣主點(diǎn)名要的東西!你…你這廢物也配染指?
還不快交給隱七大人!”他看似在催促我,實(shí)則是在火上澆油,挑撥隱七立刻動(dòng)手。
三方對峙!殺機(jī)在焦臭的空氣中無聲漫延。我緩緩直起身,不再試圖去拿碎片。
體內(nèi)的劇痛和混亂如同沸騰的巖漿,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味。
但我強(qiáng)迫自己看向隱七那雙陰鷙的眼睛?!半[機(jī)閣…”我的聲音嘶啞干澀,如同砂紙摩擦,
“你們…要這碎片…做什么?”這個(gè)問題,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在爭取時(shí)間,
試圖壓下體內(nèi)翻騰的力量風(fēng)暴。隱七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帶著極度的不屑:“將死之人,何必知道那么多?把碎片交出來,或許…我能給你一個(gè)痛快。
”他向前緩緩踏出一步,無形的壓力如同潮水般涌來。他的目光越過我,
落在我身后地上那柄依舊插在泥土里、劍身黯淡無光的“血影”上,
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和…貪婪?!巴纯??”我扯出一個(gè)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胸腔的劇痛讓我忍不住咳嗽起來,帶出點(diǎn)點(diǎn)血沫,“我這條命…早就…不想要了。
但…咳咳…這東西…”我的目光掃過血手攥緊的碎片,“是他…用命…留下的…”提到血手,
隱七的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似乎想起了剛才那怪物最后自毀的詭異一幕。
隱十三則是不耐煩地低吼:“啰嗦什么!隱七大人,快動(dòng)手!遲則生變!
閣主怪罪下來…”“閉嘴!”隱七猛地低喝,打斷了隱十三的聒噪。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我身上,變得更加銳利,仿佛要將我徹底看穿。
“看來…你是真的不怕死。也好?!彼従徧鹩沂?,寬大的袖袍無風(fēng)自動(dòng),
一股冰冷的氣息開始在他掌心凝聚?!澳俏揖统扇?。
”就在他掌心那股冰冷氣息即將噴薄而出的瞬間——一個(gè)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聲音,
如同游絲般,飄進(jìn)了我的耳朵。聲音的來源…是地上!是血手!他那雙死寂灰白的眼睛,
依舊半睜著望著虛空。但那毫無血色的、布滿裂痕的嘴唇,卻極其輕微地、顫抖著,
翕動(dòng)了一下。“……不…要…”聲音微弱得如同幻覺,卻像一道驚雷,狠狠劈在我的腦海!
“回…”他的嘴唇再次翕動(dòng),這一次,似乎更加艱難,
“京…城…”“……地…宮……”“……蠱……源……”斷斷續(xù)續(xù),如同夢囈,
每一個(gè)字都耗盡了他殘存的所有生機(jī)。
“不要回京城地宮…蠱源…”我心中瞬間閃過這破碎的遺言!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炸彈在腦海爆開!京城地宮?蠱源?石髓蠱的源頭?!
盟主印…難道來自那里?!血手說完這最后幾個(gè)字,那半睜的灰白眼睛中,
最后一點(diǎn)微弱的光徹底熄滅了。攥著碎片的手指,也無力地、極其緩慢地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