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搖搖晃晃,碾過碎石時不停的顛簸,謝不言蜷縮在棉絮堆里,睫毛隨著晃動輕顫。
昨夜強撐著未眠的困意如潮水漫來,即便箱內(nèi)空氣憋悶,他仍沉沉睡去。
邊關(guān)路途遙遠,就算快馬加鞭的趕,也得大約四五天才能到,更何況他們帶了這么多物資。
御風(fēng)策馬跟在殿下身邊,總覺得太子今日的臉色很臭,心情不好。
想起早上等待的那段時間,御風(fēng)大概也猜到了怎么回事。
到了晚上,蕭策吩咐在靠近水源的地方扎寨休息,眾人都停了下來,準備燒火做飯。
河里有魚,御風(fēng)跟著其他人在河里抓上了好大幾條,準備晚上燉湯喝。
蕭策則去裝行李的馬車拿睡覺用的被褥。
謝不言睡的正香。
白日里,馬車搖晃的厲害,他蜷縮在大箱子里好久都沒睡著,春花為了透氣,特意沒將箱子門上鎖,留出一個縫隙。
蕭策一眼就注意到那個沒上鎖的箱子,便以為是下人收拾的時候沒注意。
他靠近緩步靠近,將箱子打開,瞧見里面的畫面,呼吸驟然凝滯。
謝不言蜷在綿軟的棉絮深處,月白中衣被壓出褶皺,幾縷碎發(fā)黏在泛紅的臉頰上。
許是箱內(nèi)悶熱,他頸間沁出薄汗,將衣領(lǐng)暈染得微微發(fā)潮,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眉頭輕蹙著。
蕭策的心漏掉了半拍,周遭的聲響突然變得遙遠,士兵們生火備膳的談笑聲、河水拍打卵石的嘩嘩聲、篝火噼啪炸開的脆響,還有歸巢鳥兒的啁啾,盡數(shù)被隔絕在外。
蕭策只聽得見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
他喉嚨發(fā)緊,將里面最珍貴的寶貝抱了出來。
懷中的人像是感知到熟悉氣息,無意識地往熱源處鉆去,緊鎖的眉峰緩緩舒展,露出雪色的額間。
蕭策喉結(jié)滾動,嘴唇輕輕碰了碰熟睡人的小臉,低聲道:“怎么這般胡鬧...跟著來了?”
回到簡易的帳內(nèi),蕭策瞧著懷里的人,心底又惱又疼。
掌心殘留著隔著衣料傳來的柔軟觸感,他終究沒忍住,在那挺翹的臀上不輕不重地拍了幾下,“偷偷摸摸的跟著,害怕被我發(fā)現(xiàn)嗎?”
睡夢中的謝不言發(fā)出含糊的嗚咽,睫毛不安地顫動,往榻里縮了縮,櫻唇無意識地抿起,像是在抱怨這擾人清夢的懲戒。
蕭策望著眼前的青年,心瞬間軟成一灘春水,解下披風(fēng)輕輕覆在人身上。
謝不言是被一陣香味餓醒的。
一睜眼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他猛地坐起身,扯動了有些發(fā)麻的雙腿。
帳簾被掀開,蕭策正好端著魚湯走進來,見人醒了,故意板起臉,將碗重重擱在矮幾上:“醒了?”
謝不言有些心虛,但還是點點頭,“殿...殿下?!?/p>
蕭策將魚湯吹溫后才遞給青年,也不說話。
謝不言察覺的男人的低氣壓,弱弱開口道:“殿下,你生氣了嗎?”
蕭策還是不說話。
營帳內(nèi)燭火明明滅滅,謝不言垂眸醞釀片刻,一滴滾燙的淚珠從眼角滑落,他抬眼朝蕭策望去,濕潤的眸子映著搖曳燭火,恰好和男人對視上。
蕭策方才故作的冷硬瞬間被瓦解。
他跨步上前單膝跪地,捧著小臉替人擦去臉上的眼淚,解釋道:“我沒生氣,只是氣你,這么大的事情竟不和我商量,萬一箱子丟在了荒郊野外,而我們恰巧又沒發(fā)現(xiàn)...”
話音未落,又一顆淚珠砸在他虎口。
謝不言偏過頭躲開他的觸碰,低聲道:“我只是不想和殿下分開...”
蕭策呼吸一滯,滾燙的唇落在那泛著水光的眼皮上,將咸澀的淚珠一一吻去。
輾轉(zhuǎn)間碰到微涼的唇瓣,他輾轉(zhuǎn)吸吮,像是要將滿心的驚怕都化作溫柔的安撫。
親完后,男人低哄道:“是我的錯,怎么這么能哭,嗯?”
清冷的人哭起來也煞是好看,更別說謝不言精準控制著示弱的表情,只是抿著唇,眼淚一顆一顆的掉。
蕭策束手無策,從懷里摸出一袋糕點,打開袋子,拿出一塊喂到謝不言的嘴邊。
謝不言輕輕張嘴咬住,溫?zé)岬暮粑鼟哌^蕭策指尖,也終于止住了奪眶的淚水。
見將人哄好,蕭策又湊上前去黏黏糊糊的親了好幾口。直到謝不言受不了,推著不停親他的大腦袋,某人才戀戀不舍的停了下來。
蕭策翻出自己的狐裘披風(fēng),將人裹成個毛茸茸的團子后,帶著人走了出去。
帳外夜風(fēng)裹挾著烤焦的魚香撲面而來。
御風(fēng)正蹲在篝火旁翻動樹枝,火苗映得他滿臉通紅。瞥見那抹熟悉的衣角,他條件反射般起身,卻在看清蕭策臂彎里的身影時僵在原地。
御風(fēng)吃驚道:“太...太子..”
最后一個妃字還未說出口,就被太子殿下打斷。
“叫謝公子,從現(xiàn)在開始沒有太子妃,只有謝公子?!?/p>
謝不言適時抬起眼睫,唇角彎出溫柔的弧度,不知道為什么,御風(fēng)渾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御風(fēng)讓開了自己的位置,并將旁邊的兄弟也帶走,給太子和謝不言留了一片空位出來。
“欸!欸!欸,那是誰?。俊睅讉€士兵湊到御風(fēng)身邊竊竊私語。
御風(fēng)無奈開口道:“殿下的好兄弟?!?/p>
旁邊的兄弟見太子殿下將烤好的魚挑出刺,往好看的青年嘴里喂時,總覺得有那么些許不對勁。
于是將自己手里魚撕下一小塊,朝自己兄弟的嘴里喂去。
兄弟用看傻子的眼光看著他,另一旁的人見狀一把將他手里的魚整個搶過來,“不餓是吧?那就都給我吧。”
他反手準備去奪回來。
蕭策將半條魚挑完刺喂給謝不言后,等謝不言吃飽后,自己才將剩下的魚解決了個干凈。
蕭策打開水壺,將自己的水壺遞到謝不言的嘴邊,謝不言接過喝了一小口。
蕭策:“吃飽了嗎?”
謝不言點點頭。
夜晚的天氣陰冷,怕謝不言生病,睡覺時,蕭策將人緊緊的抱在懷中,連那雙腳都困在自己的小腿上。
男人的身體分外的火熱,謝不言枕在懷里,像是枕在了火爐旁邊。
天才蒙蒙亮,蕭策就醒來,為了趕時間,其他人也一大早就趕著將東西收好,準備趕路。
謝不言也被叫著起來,穿戴整齊后,被蕭策拉上馬抱在身前,朝邊關(guān)的方向趕去。
接連趕了四五天,除了晚上休息,其他時間謝不言累了困了就靠在蕭策懷里補覺。
蕭策總是趁人睡著時,親親懷里人的耳尖,側(cè)臉。
有時還會將人面對面抱在懷里,偷偷親親小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