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殺了我吧?!?/p>
陸昭瑩跪在傅寒聲腳下,聲音輕得像一縷將散的煙。
她已經(jīng)不再流淚了,連眼眶都是干涸的。
“求陛下,給我一個痛快?!?/p>
傅寒聲站在高階之上,玄色龍袍垂落在地。
他垂眸看著她,手緊緊握拳。
“想死?”
他忽然冷笑一聲,俯身捏住她的下巴。
“你以為朕會這么輕易放過你?”
陸昭瑩被迫仰頭看著他,眼里是一片死寂的灰。
傅寒聲盯著她的眼睛,忽然松開手,轉身對侍衛(wèi)冷聲道:
“把那個奸夫拖出去,凌遲。”
侍衛(wèi)領命而去,很快,殿外傳來凄厲的慘叫聲。
陸昭瑩閉上眼,她不在乎那個陌生男子的死活,可她知道,傅寒聲是故意的。
他要讓她聽著這聲音,要讓她恐懼,要讓她痛苦。
可她已經(jīng)什么都不在乎了。
一碗濃黑的藥汁被端到她面前,散發(fā)著刺鼻的苦味。
陸昭瑩怔怔地看著碗中晃動的液體,恍惚間想起。
“等我們有了孩子,定要教他習武讀書,讓他做這天下最快樂的小公子?!?/p>
那是傅寒聲曾在她耳邊說過的話。
那時他眉眼溫柔,指尖纏繞著她的發(fā),仿佛他們之間沒有血海深仇,只有尋常夫妻的繾綣。
多可笑啊。
“喝下去。”傅寒聲冰冷的聲音將她拉回現(xiàn)實。
陸昭瑩緩緩抬手,接過藥碗。
這樣也好, 兩個仇人的血脈,活下來也是個錯誤。
她仰頭,將整碗紅花一飲而盡。
藥汁苦澀灼喉,她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劇痛來得很快。
陸昭瑩蜷縮在床榻上,冷汗浸透了單薄的衣衫。
她死死咬住唇,不肯發(fā)出一絲聲音,可鮮血還是從唇角溢了出來。
有什么東西正在從她身體里剝離。 她恍惚想起小時候養(yǎng)過的一只白兔死的時候,也是這么痛。
那時傅寒聲,不,是那個叫阿墨的少年,還曾笨拙地安慰她,用草葉編了只小兔子逗她笑。
都是假的。
全都是假的。
腹中的絞痛越來越劇烈,她終于忍不住悶哼一聲,手指死死攥住被褥。
結束了。
她怔怔地看著那片刺目的紅,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傅寒聲站在床邊,看著她這副模樣,胸口莫名涌上一股煩躁。
“怎么?舍不得那個野種?”
他一把拽起她的長發(fā),強迫她抬頭。
陸昭瑩看著他,忽然笑了:
“陛下說得對,他不該來這世上?!?/p>
傅寒聲瞳孔一縮。
她的眼神,太奇怪了。
不像是痛恨,不像是憤怒,而是一種近乎解脫的。
平靜。
“看好她?!?/p>
傅寒聲甩開她,轉身大步離去。
“不許她踏出房門一步,更不許她尋死。”
殿門重重關上,陸昭瑩緩緩蜷縮起來,抱緊了自己。
還有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