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謝慕白說了什么,可距離太遠,加上柳伶兒已經(jīng)恍惚,根本聽不清,只感覺到有幾個人把自己強行架了起來。
當(dāng)雙腿站直時,無數(shù)埋在膝蓋里沒有拔出來的尖刺受到阻力,疼得她每走一步都好似踩在刀尖上。
柳伶兒在下人的攙扶下終于走到了謝慕白的面前,她汗水混合著血,狼狽不堪。
房里,江問薇解釋著,“我已經(jīng)跟慕白說過,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到了那些杜鵑,但他不相信你,真是苦了你了,伶兒妹妹。”
“即便不是她做的,那些杜鵑也是她的,她依然有過。”謝慕白聲音冰冷,只看了柳伶兒一眼就移開視線,“薇薇想聽?wèi)蚯?,但此時夜色已深,喊不來戲樓的人,你來唱給她聽,就當(dāng)是給薇薇的賠罪了?!?/p>
聞言,江問薇嬌笑著,“伶兒妹妹進府前就是戲子,會唱的曲一定很多吧,那今晚我便洗耳恭聽了?!?/p>
柳伶兒膝蓋上的傷還沒有處理,一舉一動皆疼得她發(fā)顫,但她知道,她沒有拒絕的資格。
房內(nèi)安靜下來,柳伶兒咬了咬唇,開嗓剛提起一句,江問薇就打斷。
“忘了說,我想聽關(guān)于兩人恩愛的曲,伶兒妹妹會嗎?”
柳伶兒的身形在顫抖,她下意識看向謝慕白,卻只見到他點頭。
“薇薇想聽什么,你就唱什么。”
柳伶兒的嘴邊揚起苦笑,她忍著疼,悠悠唱起一首滿是愛意的曲,曾經(jīng)她在戲臺上,謝慕白在戲臺下,她便是唱著這首曲,偷偷向他傳情。而如今,她再唱起,卻是成了他和江問薇的陪襯。
一曲結(jié)束,柳伶兒滿心疲憊。
她的眼淚早就流光了,現(xiàn)在只剩下還未愈合的心痛。
謝慕白微微愣神,“這首是…”
“伶兒妹妹唱得真好聽,要是沒有進府,大概會成為戲院的頭牌吧,到時候可就是一曲千金了。”江問薇開口,“不過現(xiàn)在也不差,畢竟你即將要成為慕白的正室,將軍夫人這一頭銜,可是旁人艷羨不來的?!?/p>
她淺淺嘆息,拉回了謝慕白的心緒,他的眉又皺起來,沖柳伶兒揮手,示意她回去。
柳伶兒什么也沒說,緩慢的邁著步伐離開房間,而就在她關(guān)門的一瞬,里面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里。
“真是可惜了,不論四書五經(jīng)還是琴棋書畫,伶兒妹妹都不會,以后成了將軍夫人的話可怎么辦啊,難不成也要像這般,上臺唱曲嗎?”
“以她的身份,做妾就已足夠,偏要做正室…豈不是讓我丟人,只有薇薇你才適合做妻。”
柳伶兒閉了閉眼,將房門關(guān)嚴(yán)。
外面大雨傾盆,不論下人還是丫鬟都已經(jīng)睡下,她一個人淋著雨回到側(cè)廂房,躺在冰冷的床上怎么也睡不著。
雷聲愈響,雨勢愈大,她便愈覺得難受,不知何時昏睡了過去。
等再聽到聲音的時候,柳伶兒眼皮沉重,渾身滾燙要燒起來。
丫鬟見她醒了,面露焦急,“柳小姐,你終于醒了,你都燒了一夜了!”
她恍然不自知,嗓子干啞地發(fā)聲,“怎么不請郎中…慕白呢?”
聽到將軍的名字,丫鬟停了一會,還是說出來。
“將軍和夫人在外逛街,奴婢已經(jīng)去稟告了,可是將軍,將軍說…”
“說您一定是裝的!只是想讓他回去看您而已,還說因為您強行要做正室的事,夫人傷心了一夜,他們正在散心,讓您不要這么惡毒,連這一點時間都要占用?!?/p>
柳伶兒閉上眼,可淚水還是流下來。
從何時開始,謝慕白一言一語都在刺痛她。
許是看見她這番模樣,丫鬟有些不忍,又出門找了謝慕白幾次,但始終沒有郎中進來。
柳伶兒已經(jīng)燒得神志不清,丫鬟說,謝慕白在陪江問薇逛街看戲,買了一件翡翠鐲子,全京城的人都在夸贊他們倆之間的感情。
可眾人又紛紛可惜,可惜為什么這將軍夫人的位置不日后竟要讓給一個戲子!
淚水早已浸濕枕頭,柳伶兒雙眼無神,喃喃言:“我從來沒想過要爭什么正室,圣旨上的內(nèi)容是……和離!謝慕白,我想要的是離開你?!?/p>
房門被推開,謝慕白走進來,“你剛剛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