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妙男。名字有點怪,是吧?但在這操蛋的末日之后,名字算個屁。核冬天,
天永遠是那種死氣沉沉的鐵灰色,冷風像刀子,刮得骨頭縫都疼。廢墟?遍地都是。
鋼筋水泥扭得像麻花,玻璃渣子鋪滿了地,踩上去咯吱咯吱響,聽著就煩。我背著個破包,
里面就剩點硬得能硌掉牙的壓縮餅干,還有半壺渾濁的水——這玩意兒現(xiàn)在比金子還金貴。
餓,渴,累得只想躺下。路過一個被大廣告牌砸塌了半邊門的超市,我琢磨著,
里面說不定還能翻出點漏網(wǎng)之魚,罐頭?水?什么都行。擠進那黑黢黢的縫隙,里面更暗,
灰蒙蒙的,一股子灰塵混著不知道什么東西腐爛的怪味,嗆鼻子。我踢開擋路的空瓶子,
正準備往里摸,突然——“窸窸窣窣……”不是風!我渾身汗毛都炸起來了,
心臟咚咚撞著肋骨。猛地轉(zhuǎn)身,攥緊了腰后別著的那根磨尖的鋼筋短矛,手心里全是冷汗。
聲音是從右邊一堆倒塌貨架后面?zhèn)鞒鰜淼?。我一點點挪過去,手指頭有點抖,
摸到頭盔上的燈,“咔噠”一聲,一道慘白的光柱打了過去。光柱里,
一個影子猛地縮了一下,發(fā)出一聲像小貓快斷氣似的嗚咽。是個人!一個女人!
她蜷縮在墻角,背靠著冰冷的鐵架子,身上那件白裙子破得不成樣子,臟得看不出本色。
頭發(fā)亂得像鳥窩,沾滿了灰土。光刺得她猛地抬起頭,那眼神……充滿了恐懼,虛弱,
還有一片空茫茫的絕望。臉上全是泥道子,嘴唇干裂得翻著血口子。
她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我腰間晃蕩的水壺。那眼神,像是餓狼見了肉。
“水……”聲音又干又啞,氣若游絲,好像下一秒就要咽氣。
“給……給我口水……” 她嘴唇哆嗦著,用盡力氣抬起一只臟兮兮、瘦得皮包骨頭的手,
顫巍巍地伸過來,不是沖我,是沖我的褲腿。她那手指冰得要命,卻又燙人,
一把就死死攥住了我的褲腳,指甲都摳進了布料的纖維里。
“求……你……” 她把頭埋下去,肩膀抖得厲害,只剩下壓抑的、破碎的嗚咽聲。
那只攥著我褲腳的手,抖得像風中的樹葉,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我腦子嗡的一下。
這破地方,除了我,還有活人?還是個女的?那句“地球上最后一個男人”的荒謬念頭,
突然變得無比真實,沉甸甸地砸下來??粗畨兀挚纯此歉闪殉鲅淖?,
我心里直打架:給她?水就這么多!誰知道她是什么人?會不會反咬一口?可她那嗚咽聲,
還有那只死死抓住褲腳不放的手,像針一樣扎著我。尤其是她偶爾抬起一點眼皮,
那眼神里除了求生的欲望,啥都沒有,純粹得讓人心頭發(fā)酸。“媽的!不為別的,
就為她是女人”我狠狠罵了一句,也不知道罵誰。一把甩開握著鋼筋的手,
“當啷”一聲掉地上。另一只手飛快地解下水壺,擰開蓋子。渾濁的水流了出來,
滴在她干裂的嘴唇上。那一瞬間,她像被電打了一樣,身體猛地一彈。
喉嚨里發(fā)出“咕咚”一聲,急切地揚起臉,貪婪地張嘴去接那細細的水流?!奥c喝!
別嗆著!” 我忍不住喊,聲音干巴巴的??此瞧疵萄实臉幼?,心里那點煩躁和算計,
忽然就被一種更深的疲憊蓋住半壺水下去,她終于松開了緊咬的嘴唇,
長長地、虛弱地吐了口氣。攥著我褲腳的手也松了,軟軟地垂下去。她靠在貨架上,
眼睛半睜著,茫然地看著地面,臉上被水和眼淚沖開了幾道泥印子,
露出底下慘白慘白的皮膚。我蓋上水壺,心沉甸甸的。水少了一半。麻煩來了。她這樣子,
連站都站不穩(wěn),就是個拖累。帶上她?在這鬼地方,多個人就是多份危險,多張嘴吃飯喝水。
把她扔這兒?給她留點吃的?這念頭一起,我自己都覺得有點不是人。我蹲下來,
盡量不去看她的臉。目光掃過她垂落的手腕,上面系著條褪色的紅繩,掛著個小小的銀墜子,
在灰土里閃著微弱的光。這大概是末日后的最后一點念想了。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又酸又澀。剛才那點自私的想法,在她現(xiàn)在這副毫無生氣的脆弱樣子面前,顯得特別齷齪。
我吸了口滿是灰塵的冷氣,喉嚨發(fā)苦?!拔?,” 我聲音低沉沙啞,“聽見沒?
這里不能待了,天快黑了。”她睫毛劇烈地抖了一下,聽到“天黑”兩個字,
恐懼又爬上了她的眼睛。“聽著,” 我加重了語氣,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也像在下命令。
我踢了踢腳邊一根還算結(jié)實的塑料管(像是貨架桿子),把它塞到她手邊,“拿著這個,
當拐棍!”她的手指冰涼,勉強動了動,握住了管子?!罢酒饋恚 ?我站起身,背對著她,
語氣硬邦邦的,“跟著我走!不然……你就留在這兒等死吧!” 說完,我抬腳就走,
故意踩得碎玻璃嘩啦響,頭也不回。心里亂糟糟的,希望她放棄,又有點別的說不清的滋味。
走出去七八步,后面一點動靜都沒有。果然……我腳步更快了?!芭?!” 一聲悶響,
緊接著一聲壓抑的痛呼。我腳步猛地頓住,心像是被揪了一把。咬咬牙,猛地轉(zhuǎn)身,
燈光掃回去。她摔倒在地上,側(cè)躺著,臉貼著臟地,那根塑料管還死死攥在手里。
身體因為疼痛和虛弱抖成一團,像片快被風吹碎的葉子。她沒看我,也沒喊,
就那么無聲地抖著。“操!” 我低吼一聲,也不知道是氣她還是氣自己。大步?jīng)_回去,
在她身邊停下。看著那團微微發(fā)抖的影子,一咬牙,彎下腰,一只手抄到她后背,
另一只手穿過她腿彎,用力一抱。她身體瞬間僵得像塊木頭,連抖都不抖了,屏住了呼吸。
真輕啊!輕飄飄的,感覺不到什么分量。抱著她,卻像抱著個滾燙的、沉甸甸的大麻煩。
我抱著她,小心翼翼地擠出超市的破口子。寒風立刻像鞭子一樣抽過來。
懷里的人似乎被凍著了,下意識地、輕輕地往我懷里縮了縮,
額頭抵在我胸前防護服稍微厚點的地方。那一點微弱的、尋求溫暖的觸碰,
讓我心里莫名地一顫。我抬起頭,看著這片望不到頭的、死氣沉沉的鋼鐵墳場,
鉛灰色的天壓得人喘不過氣。一種巨大的荒謬感涌上來。林妙男,你他媽到底在干什么?
撿了個燙手山芋!我沒地方可去,只能抱著她,
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我前幾天發(fā)現(xiàn)的一個勉強能擋風的半塌車庫走。她在我懷里安靜得嚇人,
只有微弱的呼吸證明她還活著。好不容易挪到那破車庫里,
我把她放在一堆還算干凈的舊帆布上。她依舊閉著眼,蜷縮著,像只受驚過度的小動物。
我靠著冰冷的墻壁坐下,累得直喘氣。掏出最后一點壓縮餅干,掰了一小塊,猶豫了一下,
還是遞到她嘴邊?!俺渣c東西?!?我的聲音有點啞。她睫毛顫了顫,慢慢睜開眼,
眼神還是茫然的。她看了看餅干,又看了看我,沒動?!安怀跃驼鏇]力氣了。
” 我把餅干又往前送了送。她這才極其緩慢地張開干裂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費力地咀嚼著。那樣子,看得我心里不是滋味。我看著她小口小口地吃完那塊餅干,
又喂了她兩小口水。她終于有了點活氣,雖然還是虛弱得不行。
“謝…謝…” 一個極其微弱的聲音,從她喉嚨里擠出來,像羽毛拂過。我沒吭聲,
只是靠在墻上,望著車庫頂那個巨大的破洞,外面是永恒不變的鐵灰色天空。
一個快死的女人,一句謝謝。這操蛋的末日,真他媽諷刺。我不知道明天會怎樣,
也不知道帶著她能不能活下去。但此刻,在這個冰冷的廢墟角落里,至少我不是一個人了。
雖然是個天大的麻煩,但……也算有個伴兒吧?我摸了摸后腰,
隱隱傳來一種奇異的、只有我自己知道的酸脹感——四個腎帶來的“天賦”似乎在蠢蠢欲動。
看著帆布上那個蜷縮的、脆弱的身影,我心頭涌上一股極其復雜的情緒。
車庫里的空氣比外面強點,有限。至少沒風,但那股子混凝土和鐵銹的混合味兒,
聞久了也夠嗆。我把那姑娘——后來知道她叫蘇曉薇,挺好聽一名兒,
可惜配這破世道——安頓在帆布上,看著她像只受驚的鵪鶉似的蜷著,
心里那點“撿了個伴兒”的念頭迅速被現(xiàn)實碾得粉碎。水,只剩小半壺。壓縮餅干,
最后一塊剛喂了她一小半。而我后腰那四個玩意兒,在經(jīng)歷了超市的驚嚇和負重徒步后,
開始隱隱發(fā)酸,像是在無聲抗議:哥們兒,能量告急!“喂,”我靠著冰冷的墻,
聲音在空曠的車庫里顯得有點突兀,“蘇曉薇是吧?能動彈了不?能動彈就吱一聲,
別跟個擺設似的。”帆布堆里那團影子動了動,她慢慢坐起來一點,亂糟糟的頭發(fā)下,
一雙眼睛怯生生地望過來,點了點頭,又飛快地低下?!靶?,能點頭就行。
”我揉了揉餓得發(fā)慌的肚子,“現(xiàn)在,咱倆面臨一個非常嚴肅的生存課題——怎么不被餓死,
或者渴死,在這鬼地方。”我指了指角落里一堆我前幾天搜刮來的破爛:幾個空罐頭盒,
一小捆生銹的鐵絲,一個癟了的塑料足球,還有半瓶……呃,
某種可疑的、散發(fā)著刺鼻氣味的藍色液體,標簽早爛了。“看見沒?這就是咱們的全部家當。
外加,”我拍了拍腰上空了大半的水壺,“這點兒生命之源。你有什么建設性意見沒?比如,
用這瓶藍水煮個湯?”我故意用腳尖踢了踢那藍色液體瓶子。蘇曉薇驚恐地睜大了眼,
猛地搖頭,動作幅度太大,差點把自己晃倒?!暗?,看來你也沒有荒野求生的隱藏天賦。
”我嘆了口氣,“那只能按我的土辦法來了。你,負責把這堆玩意兒分分類,
看有沒有能用的。我,出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再翻點吃的喝的回來。
”她看了看那堆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破爛,又看了看我,
眼神里充滿了“我能拒絕嗎”的弱小無助。最終,還是認命地點了點頭。
我抓起那根磨尖的鋼筋短矛,深吸一口氣,準備再次投入那片鋼鐵墳場。
走到車庫那個巨大的破洞口,寒風立刻灌進來,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仡^看了一眼,
蘇曉薇正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個空罐頭盒,用臟兮兮的手指摳著邊緣殘留的一點油漬,
那專注勁兒,像是在研究什么稀世珍寶?!笆≈c力氣,別把自己餓暈了?!蔽襾G下一句,
一頭扎進了鉛灰色的天幕下。事實證明,我林妙男的運氣,
大概在撿到蘇曉薇那一刻就用光了。轉(zhuǎn)悠了大半天,
在某個倒塌的報亭底下?lián)赋霭氡痉饷媾杀粺粢话氲倪^期雜志(這玩意兒擦屁股都嫌硬),
和一個印著“XX純凈水”但里面空空如也的塑料瓶子,一無所獲。餓得前胸貼后背,
后腰那四個腎的酸脹感變成了隱隱的抽痛,像是在開內(nèi)部抗議大會。
磨著是不是該把那本雜志嚼吧嚼吧充饑(主要是封面女郎剩下的那半張臉看著還挺下飯)時,
一陣若有若無的、極其怪異的聲響飄了過來。“噠…噠噠…噠…噠噠噠…”不是風聲,
不是廢墟垮塌聲,倒像是……高跟鞋踩在硬地上的聲音?還帶著某種詭異的節(jié)奏感!
我瞬間警覺,握緊了鋼筋短矛,像只受驚的貓一樣弓起身子,循著聲音,
悄悄摸到一處半塌的咖啡廳外墻后面。探頭望去。好家伙!
只見前方一片相對開闊、布滿碎石和玻璃渣的廣場“遺址”上,一個身影正在……跳舞?
那是個身材高挑纖細的女孩,穿著一身同樣沾滿污垢、但依稀能看出是藕荷色的練功服,
腳上蹬著一雙同樣沾滿灰塵、甚至鞋尖都磨破了的芭蕾舞軟鞋!她無視滿地的狼藉,
閉著眼睛,下巴微微抬起,以一種極其投入的姿態(tài),踮著腳尖,
在碎石瓦礫之間輕盈地……跳躍、旋轉(zhuǎn)?
“噠…噠噠…噠…噠噠噠…” 那聲音就是她的腳尖點地發(fā)出的。她嘴里還念念有詞,
像是在數(shù)拍子:“一噠噠,二噠噠,轉(zhuǎn)!阿拉貝斯克!穩(wěn)住……”我看得目瞪口呆。
這末日廢墟里跳芭蕾?這姑娘腦子是被輻射照壞了嗎?還是餓出幻覺了?就在這時,
她一個漂亮的原地旋轉(zhuǎn)接大跳,落地時大概是踩到了一塊不穩(wěn)的碎磚,身體猛地一個趔趄。
“哎喲!”一聲嬌呼。噗通!她以一個極其不優(yōu)雅的姿勢,臉朝下,
結(jié)結(jié)實實地摔在了滿是灰塵和玻璃碴的地面上。藕荷色的練功服瞬間沾滿了灰土。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差點沒憋住笑。這畫面,太有沖擊力了。她趴在地上,
半天沒動,肩膀一抽一抽的。完了,不會是摔暈過去了吧?我剛想上前看看,
……嗚嗚……這破地方連個平整的地板都沒有……還讓不讓人好好練功了……嗚嗚……”得,
還有力氣心疼鞋和抱怨地板,看來摔得不算太重。我清了清嗓子,從斷墻后走了出來?!翱?,
那個……需要幫忙嗎,舞蹈家?”女孩猛地抬起頭,淚眼婆娑,臉上蹭了好幾道黑灰,
看起來像只花貓。她警惕地看著我,當看清我是個活人(還是個男的?。r,
那雙哭得紅紅的杏眼里瞬間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光芒,比看到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還亮!
“你……你是活的?!”她聲音都劈叉了,帶著劫后余生的狂喜,“男的?!活的男的?!
”我被她這反應弄得有點尷尬,摸了摸鼻子:“如假包換,活的,男的。我叫林妙男。
你……沒事吧?”她手忙腳亂地想爬起來,結(jié)果腳踝處傳來一陣刺痛,
又“嘶”地一聲跌坐回去?!澳_……好像扭了……”她疼得齜牙咧嘴,
剛才那點仙氣兒蕩然無存。得,又一個需要扛回去的。我認命地走過去,伸出手:“來吧,
舞蹈系校花?我叫林妙男,兼職末日搬運工。”她愣了一下,
隨即臉上飛起兩朵可疑的紅暈(雖然被灰塵蓋著不太明顯),抓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倒是意外的柔軟,只是冰涼?!拔医星厮妓肌阍趺粗牢沂切;??”她小聲問,
帶著點小得意和小羞澀。我扶著她站起來,
沒好氣地指了指她身上那身即使在末日也難掩專業(yè)范兒的練功服:“猜的。
這種時候還惦記著練功的,不是?;ň褪巧窠?jīng)病。我看你……兩者都沾點邊兒。
思:“……”扛著一個一瘸一拐、還沉浸在“足尖鞋損壞”悲傷中的芭蕾舞?;ɑ氐杰噹鞎r,
蘇曉薇正對著那個癟了的塑料足球發(fā)呆,似乎在思考這玩意兒能不能吃。
看到我又帶回來一個女的,蘇曉薇明顯瑟縮了一下,往帆布堆里縮了縮,
眼神里充滿了“領地意識”的警惕和不安。“介紹一下,
”我把秦思思放到另一塊稍微干凈點的帆布上,“這位是秦思思,舞蹈家,
剛在廢墟廣場上給我們表演了一段《末日天鵝湖》,非常精彩,除了結(jié)尾摔得有點狠。
”秦思思羞憤地瞪了我一眼。“這位是蘇曉薇,”我又指了指角落,“比你先到一會兒,
目前主要任務是……嗯,研究空罐頭盒的多種用途?!碧K曉薇怯生生地看了秦思思一眼,
沒說話。車庫里的氣氛頓時變得有點微妙。兩個女孩,一個柔弱沉默,
一個嬌氣愛哭(還帶傷),外加一個饑腸轆轆、后腰四個腎都在唱空城計的我?!昂昧耍?/p>
姑娘們,”我拍了拍手,試圖打破這尷尬的沉默,
“歡迎加入‘林妙男的荒野求生豪華旅行團’?,F(xiàn)在,
讓我們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無限的找飯事業(yè)中去!目標:一切能塞進嘴里的東西!
”接下來的幾天,我的“旅行團”規(guī)模以我自己都沒想到的速度膨脹起來。
在搜尋一個廢棄藥店時,我遇到了醫(yī)學系的高材生——周晴。
她正戴著不知道從哪個尸體上扒下來的、鏡片裂了好幾道的金絲邊眼鏡,
對著一具早已風干的骷髏骨架,用一根磨尖的塑料尺子比劃著,
骨腓骨連接處有明顯外力創(chuàng)傷痕跡……初步推斷是高空墜物導致顱骨粉碎性骨折致死……嗯,
教科書級別的案例……”我差點以為遇到了變態(tài)。表明身份后,
周晴推了推她那隨時可能散架的金絲邊眼鏡,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得像手術刀,上下掃視著我,
最后定格在我的后腰部位,眉頭微蹙:“林妙男?活體男性?樣本極其珍貴。
你……最近腰部有沒有異常酸脹感?排泄功能是否正常?我需要詳細數(shù)據(jù)……” 那眼神,
看得我后腰一緊,四個腎同時發(fā)出了警報!在某個坍塌了大半的圖書館,
我遇到了文學系的才女——沈清秋。她正抱著一本被火燒掉一半的《百年孤獨》,
坐在一堆倒塌的書架上,對著鉛灰色的天空,
用一種極其悲愴的語調(diào)朗誦:“……世界新生伊始,許多事物還沒有名字,
提到的時候尚需用手指指點點……而現(xiàn)在,連手指都他媽沒剩幾根了!
”最后一句是她自己加的,充滿了末日憤青的絕望??吹轿?,她眼睛一亮,
把破書一扔:“嘿!活的男人!比馬爾克斯筆下那些倒霉蛋強點!來,給我講講你的故事,
這絕對能寫成本世紀最偉大的末日傷痕文學!”然后她就掏出了一個小本子和半截鉛筆頭,
眼神灼灼地盯著我,仿佛我是一塊行走的素材。最離譜的是在一個廢棄的化工廠外圍,
我遇到了化學系的“小瘋子”——唐果。
這丫頭頂著一頭亂糟糟的、被某種化學藥劑染成詭異粉紅色的短發(fā),臉上還蹭著幾道黑灰,
正蹲在地上,用幾個破燒杯和一根撿來的膠皮管,
試圖把旁邊一灘散發(fā)著刺鼻氣味的、五顏六色的工業(yè)廢水“提純”成飲用水!看到我,
她興奮地跳起來,手里還拿著一個裝著可疑綠色液體的瓶子:“嘿!大哥!你來得正好!
快嘗嘗我最新研發(fā)的‘末日活力水一號’!富含多種礦物質(zhì)和未知有機化合物!提神醒腦!
就是可能有點……嗯……輕微腐蝕性?”看著她亮晶晶、充滿期待的眼神,
以及瓶口飄出的那股能把人天靈蓋掀翻的怪味,我默默地后退了三步。就這樣,
我的破車庫里,
小白花蘇曉薇、愛哭芭蕾精秦思思、人形掃描儀周晴、末日文青沈清秋、以及化學狂魔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