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現(xiàn)場,大屏幕突然播放顧承宇和伴娘蘇雨薇的偷情視頻。我穿著價值百萬的婚紗,
在滿場嘩然中平靜離場。暴雨夜流產(chǎn)時,顧承宇正陪蘇雨薇產(chǎn)檢。
蘇雨薇假惺惺來照顧我:“孩子沒了也好,承宇說他只想要我的孩子。
”我笑著咽下她帶來的毒藥,開始裝瘋賣傻。半年后,顧承宇因商業(yè)詐騙入獄,
蘇雨薇因故意傷害罪被判十年。記者問我為什么這樣做。
我對著鏡頭露出天真的笑容:“因為薇薇說,瘋子的報復(fù)最有效啊?!?--水晶吊燈的光,
像融化的金箔,沉沉地潑灑下來。綴滿施華洛世奇水晶的定制主紗,每一寸蕾絲都繃得極緊,
勾勒出我刻意維持的、屬于新娘的完美姿態(tài)??諝饫锇嘿F的香檳氣息與馥郁的白玉蘭香,
混雜成一種令人微醺的甜膩。賓客的低語,像環(huán)繞立體聲,
嗡地鉆進(jìn)耳朵:“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顧太太真是好福氣…”顧承宇站在我身邊,
剪裁完美的黑色禮服襯得他身姿挺拔如松。他微微側(cè)過頭,薄唇彎起恰到好處的弧度,
低聲在我耳邊說:“晚晚,你今天真美。”指尖溫?zé)岬鼗^我的手背,
帶著一種毋庸置疑的占有。那枚巨大的鴿子蛋鉆戒,沉甸甸地箍在我的無名指上,冰涼堅硬。
就在司儀清了清嗓子,準(zhǔn)備開啟那套千篇一律卻神圣無比的誓詞流程時,變故陡生。
巨大的LED背景屏,原本循環(huán)播放著我和顧承宇精心挑選的、唯美到失真的婚紗照,
畫面猛地一閃,雪花跳動了幾下。整個宴會廳瞬間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
所有目光都被那突如其來的故障吸引。下一秒,不堪入目的畫面粗暴地侵占了所有人的視野。
光線曖昧的更衣室,凌亂的衣物散落一地。
蘇雨薇——我最好的閨蜜、今天的首席伴娘——那件精致的伴娘禮服被褪到腰間,
露出大片雪白的背脊。她正以一種極其親昵、極其主動的姿態(tài),跨坐在一個男人身上。
那個男人,有著我閉著眼都能描摹出的側(cè)臉輪廓和肩線——顧承宇。蘇雨薇媚眼如絲,
紅唇翕動,似乎正對著鏡頭外的拍攝者說著什么。顧承宇的手,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狎昵,
在她裸露的皮膚上游走。背景里,
甚至能看到我掛在衣架上、準(zhǔn)備在敬酒時換上的那件紅色旗袍的一角?!稗Z——!
”死寂之后,是爆炸般的嘩然。無數(shù)道目光,帶著震驚、憐憫、鄙夷、獵奇,
瞬間從四面八方射來,將我釘在原地,像解剖臺上的標(biāo)本。一只高腳杯失手跌落,
猩紅的酒液潑灑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迅速洇開,像一灘刺目的血。有人倒抽冷氣,
有人失聲驚呼,有人慌忙低頭,更多人則死死盯著屏幕,又忍不住看向風(fēng)暴中心的我。
我站在原地,婚紗的裙擺像凝固的云朵堆在腳邊。世界的聲音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驟然掐斷,
只剩下心臟在肋骨間瘋狂擂鼓的悶響,震得耳膜生疼。血液從四肢百骸急速褪去,冷得像冰,
只有無名指上那枚碩大的鉆戒,死死地硌著指骨,帶來一絲尖銳的、近乎自虐的痛感。
沒有尖叫,沒有眼淚,沒有崩潰的質(zhì)問。在一片狼藉的喧囂和無數(shù)道目光的聚焦下,
我緩緩地、用一種近乎詭異的平靜,抬起了手。指尖觸碰到冰涼沉重的頭紗,
上面精致的珍珠和水晶硌著指腹。我微微用力,將那象征純潔與誓約的紗,
從精心盤好的發(fā)髻上扯了下來。動作干脆利落,沒有一絲猶豫。價值百萬的潔白頭紗,
像一片失去生命的羽毛,無聲地飄落在腳邊那片刺目的紅酒污漬上。
純白瞬間被污紅吞噬、浸染。我沒有看身旁那個身體僵硬、臉色慘白如紙的男人,
也沒有看任何一張表情各異的臉。高跟鞋踩過那團(tuán)被玷污的紗,鞋跟踏在柔軟的地毯上,
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我挺直背脊,像一尊移動的、沒有溫度的雕塑,
在死寂和無數(shù)道目光的夾縫中,一步一步,
堅定地、平靜地走出了這金碧輝煌的、剛剛為我構(gòu)筑的、名為“幸?!钡募缐?。
厚重的宴會廳大門在身后無聲合攏,隔絕了那片虛假的光影和令人窒息的空氣。門外,
是另一個世界——鉛灰色的天空低垂,沉甸甸地壓在鱗次櫛比的高樓之上,
醞釀著一場蓄勢待發(fā)的風(fēng)暴。沒有叫車,我徑直走進(jìn)這昏沉的天幕下,冰冷的雨點開始砸落,
起初稀疏,很快就連成了線,織成了幕。雨水迅速打濕了沉重的婚紗,
昂貴的蕾絲和珠繡吸飽了水,變得冰冷而累贅,像一副濕透的枷鎖,拖拽著我。
精心修飾的發(fā)髻散開,濕漉漉的頭發(fā)黏在臉上、頸間。高跟鞋在濕滑的路面上幾次打滑,
腳踝傳來尖銳的刺痛??缮眢w上的不適,此刻遙遠(yuǎn)得像隔著磨砂玻璃。小腹深處,
那陣熟悉的、帶著鈍感的抽痛,在冰冷的雨水和巨大的情緒沖擊下,陡然變得尖銳而猛烈。
像有一只無形的手,在里面狠狠地攥緊、撕扯。我猛地停下腳步,下意識地捂住肚子,
彎下腰,冰冷的雨水順著額發(fā)流進(jìn)眼睛,一片模糊的刺痛。痛…好痛…視野開始搖晃、旋轉(zhuǎn)。
世界的聲音重新灌入耳朵,卻只剩下嘩啦啦的雨聲和自己粗重的、帶著顫抖的喘息。
意識沉浮間,眼前晃過醫(yī)院雪白的墻壁,晃過蘇雨薇那張妝容精致、帶著虛假擔(dān)憂的臉。
“哎呀晚晚,你怎么這么不小心!” 蘇雨薇的聲音穿透雨幕,
帶著一種甜膩的、令人作嘔的關(guān)切,“承宇他…唉,他公司突然有急事,實在走不開,
特意讓我來照顧你?!彼赩IP病房那寬大柔軟的陪護(hù)椅里,翹著精心護(hù)理過的指甲,
慢條斯理地削著一個蘋果,動作優(yōu)雅得像在完成一件藝術(shù)品。果皮長長地垂落,
帶著一種刻意的、炫耀般的連貫。
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和她身上那股濃郁得有些嗆人的香水味。我躺在病床上,
小腹深處那場被強(qiáng)行終止的孕育帶來的空洞感,像冰冷的深淵,不斷吸噬著殘存的熱量。
嘴唇干裂,喉嚨火燒火燎,卻一個字也不想說。
“孩子沒了…” 蘇雨薇削蘋果的動作頓了頓,抬起那雙描畫得極其精致的眼睛,
目光輕飄飄地掃過我蒼白的臉,最后落在我平坦的小腹上。她的唇角,勾起一絲極淡、極快,
卻無比清晰的弧度,快得像幻覺,卻又冰冷地烙印在我視網(wǎng)膜上,“其實…晚晚,
你也別太難過了。承宇他…私下跟我說過,他其實一直想要個男孩。
而且…” 她刻意地拖長了調(diào)子,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秘而不宣的親昵和殘忍,“他說,
他更期待…我和他的孩子呢。這孩子沒了,或許…也是天意吧?”她的話,像淬了毒的冰錐,
精準(zhǔn)無比地刺穿了我僅剩的、用以維持軀殼的屏障。那名為“天意”的輕飄飄兩個字,
砸在心上,卻重若千鈞,帶著血淋淋的嘲諷。身體里某個地方,徹底碎裂了,
發(fā)出無聲的悲鳴。不是悲傷,而是一種徹底的、冰冷的死寂,
比腹中那個被雨水和背叛沖走的小生命留下的空洞,更加深不見底。護(hù)士送來了藥,
小小的白色藥片,躺在塑料藥杯里。蘇雨薇殷勤地起身,倒了杯溫水,遞到我唇邊。
她的指尖,帶著一絲涼意,幾乎觸碰到我的皮膚。我看著她。
看著她眼底那抹來不及完全藏好的得意和惡毒,看著那杯清澈透明的水。一個念頭,
在死寂的廢墟里,瘋狂而清晰地生長出來,帶著毀滅一切的決絕。我慢慢彎起唇角,對著她,
露出了一個空洞的、沒有任何溫度的微笑。像一具被線扯動的木偶。然后,我伸出手,
沒有一絲猶豫,拿起那杯水,連同那幾片藥,仰起頭,一飲而盡。水流滑過喉嚨,冰冷異常。
蘇雨薇似乎愣了一下,隨即,那抹精心維持的擔(dān)憂迅速被一種如釋重負(fù)的輕快取代。
她甚至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聲音更加柔和:“這就對了,晚晚,好好休息,
養(yǎng)好身體最重要。”藥效來得很快,帶著一種強(qiáng)制性的昏沉。在意識徹底沉入黑暗之前,
我最后看到的,是蘇雨薇站在窗邊打電話的側(cè)影。她背對著我,聲音壓得很低,
帶著抑制不住的笑意:“…嗯,她吃了,很乖…沒事了,以后都不會有事了…承宇,
你什么時候過來?我想你了…”窗外的雨,還在下。嘩啦啦的聲響,
成了這個世界為我奏響的最后挽歌。而我,在這片潮濕冰冷的黑暗里,
無聲地對自己說:林晚,你死了。第二天,當(dāng)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
吝嗇地灑在病房地板上時,醒來的人,已經(jīng)不是林晚了。
“薇薇姐…” 我看著推門進(jìn)來的蘇雨薇,聲音沙啞,眼神卻像初生的幼鹿,
盛滿了茫然和依賴的霧氣,“我…我頭好痛…承宇哥哥呢?他是不是生我氣了?
” 我怯生生地伸出手,想去拉她的衣角,像一個做錯了事害怕被拋棄的孩子。
蘇雨薇的腳步頓在門口,臉上的表情極其精彩。驚訝、狐疑、試探,
最后沉淀為一種混合著輕蔑和掌控欲的確定。她快步走到床邊,臉上瞬間堆滿了心疼和擔(dān)憂,
演技精湛得足以拿獎:“晚晚!你醒了?別怕別怕,薇薇姐在呢!承宇…承宇他公司忙,
晚點就來看你。頭還疼嗎?都是那個該死的車禍害的,讓你什么都記不清了…” 她一邊說,
一邊極其自然地伸出手,帶著一種施舍般的親昵,替我掖了掖被角。
那溫?zé)岬闹讣庥|碰到我的皮膚,激起一層細(xì)小的、難以察覺的寒栗。我順從地任由她擺布,
眼神依舊懵懂,只是在她提到“車禍”時,適時地流露出更深的恐懼,身體微微瑟縮了一下,
像受驚的小動物?!败嚨湣?我喃喃地重復(fù),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好可怕…薇薇姐,
我是不是很笨?什么都想不起來了…”“不笨不笨,我們晚晚最乖了。
” 蘇雨薇的聲音甜得發(fā)膩,像裹著糖衣的毒藥,“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有薇薇姐在呢,
以后薇薇姐照顧你,教你,好不好?” 她的眼底,
閃爍著一種獵人看著掉入陷阱的獵物的、興奮而殘忍的光。裝瘋,成了我唯一的盔甲和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