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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抹暖陽入我心 七月的貓丶 100894 字 2025-07-03 04:5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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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婉啊……是個苦命的女人,她早就……不在了?!?/p>

“至于她那個兒子小遠……十二年前,就被人……帶走了,再也沒回來過?!?/p>

老奶奶的話像兩記重錘,狠狠砸在許沉的心上。

“被、人、帶、走、了?”他一字一頓地重復著,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身體控制不住地晃了晃。

那個在他記憶中模糊不清,只剩下病痛和藥物苦澀味道的“小遠”,而現(xiàn)在他一直試圖尋找的“過去”,竟然是以這樣一種殘酷的方式浮現(xiàn)。

“許沉!”林煦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手臂穩(wěn)穩(wěn)地圈在他的腰間,傳遞著支撐的力量。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許沉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冰涼得像一塊寒玉。

“阿婆,您能……詳細說說嗎?”林煦看向老奶奶,聲音因擔憂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老奶奶渾濁的眼睛看了看面無人色的許沉,又看了看一臉焦急的林煦,重重地嘆了口氣,像是要把積壓在心底多年的郁氣都吐出來。

“唉,都是命啊?!彼畔率种械尼樉€,緩緩說道:“蘇婉那孩子,命苦。年輕時候不懂事,有了小遠,男人卻跑了,她一個人拉扯著孩子,不容易,小遠那孩子,打小身子就弱,三天兩頭生病,湯藥就沒斷過。”

許沉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揪住,痛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能想象,一個年輕的單身母親,帶著一個體弱多病的孩子,在貧困的鄉(xiāng)村里掙扎求存,是何等的艱難。

老奶奶繼續(xù)說道:“大概是十二年前吧,村里來了個穿得體體面面的人,說是城里來的貴人。那人找到蘇婉,說能帶小遠去大城市治病,說那里的醫(yī)術(shù)高,準能把小遠的病根兒除了,還說,治病期間,會給蘇婉一筆錢,讓她生活不用愁。”

“蘇婉那傻孩子,一開始哪里舍得?小遠就是她的命根子啊,可看著孩子三天兩頭被病痛折磨,她又心疼得跟刀割一樣,那貴人又勸了幾天,蘇婉……蘇婉就動心了?!崩夏棠痰穆曇舻土讼氯ィ瑤е唤z惋惜。

“她……她就這么把我……把他送走了嗎?”許沉的聲音艱澀無比,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

他不敢去看林煦,他怕看到林煦眼中哪怕一絲一毫的憐憫,那會讓他覺得自己更加不堪。

“孩子,你就是小遠?”老奶奶滿臉的驚訝,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真是造化弄人啊。

“送走你的那天,蘇婉哭得跟個淚人似的,那貴人留下了一筆錢,就帶著你走了。蘇婉天天站在村口等啊盼啊,可你這一走,就再也沒有音訊了?!?/p>

老奶奶搖了搖頭,眼角泛起淚光,“蘇婉那孩子,本就為了你的病操碎了心,人一走,她就像丟了魂一樣,整個人都垮了,沒過幾年,就……就去了,臨去的時候,嘴里還念叨著‘小遠,我的小遠’……”

“不……”許沉發(fā)出一聲壓抑的嗚咽,他猛地掙脫林煦的攙扶,踉蹌著后退幾步,背靠在冰冷的土墻上,才勉強沒有滑倒。

哪怕目前沒有證據(jù)證明,許沉此刻都無比確定他就是那個“小遠”。

他的“治病”,是以母親的骨肉分離和日夜思念為代價。

他所謂的“新生”,是建立在母親的絕望和早逝之上。

“是我……都是因為我……”他喃喃自語,巨大的愧疚和痛苦像潮水一樣將他淹沒,他想起‘養(yǎng)父母’對他的悉心照料,那些溫暖的日常,此刻卻像一把把尖刀,在他心上劃開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

他憑什么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這一切。

“許沉,這不是你的錯!”林煦快步上前,再次扶住他,聲音堅定而急切,“你當時只是個孩子,你什么都不知道!該受譴責的是那些帶走你、欺騙蘇婉阿姨的人!”

他將許沉半扶半抱地帶到路邊一塊石頭上坐下,從包里拿出水壺,擰開蓋子遞到他唇邊:“喝點水,冷靜一下?!?/p>

許沉眼神空洞,任由林煦喂他喝了幾口水,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無法澆滅他心中的灼痛。

“阿婆,”林煦看向老奶奶,聲音里帶著一絲請求,“蘇婉阿姨……她葬在哪里?我們想……去祭拜一下?!?/p>

老奶奶指了指村后的小山坡:“就在那兒,村里無后的孤寡,大多都葬在那邊,蘇婉的舊屋也還在,只是沒人住,有些破敗了,你們要去看看嗎?我?guī)銈內(nèi)ァ!?/p>

蘇婉的舊屋在村子最偏僻的角落,是一間低矮的土坯房,屋頂?shù)拿┎菀呀?jīng)腐朽了大半,窗戶也破了洞,透著一股蕭瑟和荒涼。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塵封的霉味撲面而來。

屋里陳設簡單,一張破舊的木板床,一張缺了腿的桌子,幾個瓦罐。

許沉站在屋子中央,看著這一切,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洶涌而出。

這里,就是他血緣上的母親生活和思念他的地方,每一寸空氣,似乎都殘留著她絕望的嘆息。

林煦默默地陪在他身邊,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拍著他顫抖的后背。

他知道,此刻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他只能用這種無聲的方式,給予許沉力量。

老奶奶不知從哪里取出一個布滿灰塵的破木箱,翻出一個用布包著的小包裹,打開來,里面是幾件洗得發(fā)白的小孩舊衣服,還有一個用紅繩穿著的平安扣,以及一張已經(jīng)模糊不清的黑白寸照。

照片上的孩子,大約三四歲的樣子,眉眼間依稀能看出幾分許沉現(xiàn)在的輪廓。

只是那孩子眼神怯怯的,帶著一絲病態(tài)的蒼白。

“這些東西是蘇婉走之前托付我替她保管的,如今也算她盼到了?!崩夏棠贪颜掌f給許沉。

許沉顫抖著接過照片,指尖觸碰到那冰涼的紙張,像是觸碰到了自己失落的童年。

他看著照片上那個陌生的自己,心如刀絞。

“林煦……”他猛地抓住林煦的手臂,聲音嘶啞,“我們回去吧,我不想再查了,這一切太……,我們回去吧。”他害怕了。

他怕再揭開更多的傷疤,怕真相會徹底摧毀他,更怕……會連累到林煦。

這個像太陽一樣溫暖的人,不應該被他的陰暗過去所拖累。

林煦反握住他的手,眼神堅定地看著他,那雙明亮的眼睛里,此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心:“許沉,我們已經(jīng)走到這里了,現(xiàn)在放棄,蘇婉阿姨在天之靈能安息嗎?她苦苦等待了那么多年,難道不想知道自己的孩子過得好不好,不想知道當年是誰帶走了他嗎?”他頓了頓,聲音沉了下去:“而且,這件事,很可能和十二年前那場火災有關(guān),那個符號,那些人的目的……我不可能放棄?!睘榱怂母改?,也為了眼前這個讓他心疼的人。

“可是我害怕……我怕真相會更傷人,我怕……”許沉的聲音里充滿了無助和恐懼。

他像一個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別怕,有我?!绷朱愕穆曇魷厝釁s充滿了力量,他伸出另一只手,輕輕拭去許沉臉上的淚水,“不管發(fā)生什么,我都會陪著你,我們一起去面對?!彼闹讣鈳е猓褚坏牢⑷醯墓?,照進了許沉冰冷絕望的心底。

傍晚,兩人回到鎮(zhèn)上的小旅館。

許沉的情緒依舊低落,晚飯也沒吃幾口。

他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蜷縮在床上,腦海里反復回放著老奶奶的話,和蘇婉舊屋里的一切。夜深了,他毫無睡意。

窗外是陌生的蟲鳴,房間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聲。

“咚咚咚?!陛p微的敲門聲響起。許沉遲疑了一下,起身打開門。

林煦站在門口,手里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拔铱茨阃盹垱]怎么吃,喝點熱牛奶吧,暖暖胃,也許能睡得好一點?!绷朱愕难凵駵厝幔瑤е唤z小心翼翼的關(guān)切。

旅館條件簡陋,這杯牛奶,不知道他是從哪里弄來的。

許沉默默地接過牛奶,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來,一直暖到心底?!爸x謝?!彼吐曊f?!斑M來坐會兒吧?!绷朱銢]有離開的意思。

兩人在床邊坐下,房間里只有一盞昏黃的床頭燈,搖曳的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我不知道我是誰,林煦?!痹S沉捧著牛奶杯,聲音低啞,“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是不是一個錯誤。如果當年沒有我,蘇婉是不是就不會那么早離開……”

“別胡思亂想。”林煦打斷他,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你的存在不是錯誤。蘇婉阿姨那么愛你,她一定希望你好好的,希望你找到真相,然后……幸福地活下去?!?/p>

他看著許沉,眼神真摯:“失去親人的痛苦,我懂。二十年前,我父母離開的時候,我也覺得自己被全世界拋棄了,覺得活著沒有任何意義,但是,時間會撫平一些傷痛,而那些愛我們的人,會希望我們帶著他們的愛,好好活下去?!绷朱愕穆曇艉茌p,卻像一股暖流,緩緩淌過許沉冰封的心田。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林煦內(nèi)心的傷痛,也第一次,如此深刻地體會到林煦給予他的溫暖和力量。

許沉看著林煦,看著他眼底的真誠和那抹自己熟悉的、因失去親人而留下的悲傷,心中的某個角落,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悄悄地融化。

他想伸出手,去抱抱眼前這個人,想告訴他,他不是一個人。

但他……不敢。

他害怕自己的靠近,會給林煦帶來更多的麻煩和傷害。

就在這時,林煦忽然想起什么,從口袋里拿出一張被他小心折疊好的紙條。

“今天下午,我們離開蘇家村的時候,那位老奶奶偷偷塞給我的。”林煦展開紙條,“她說,這是當年蘇婉阿姨藏起來的,她后來整理遺物時發(fā)現(xiàn)的?!?/p>

紙條已經(jīng)泛黃,上面用鉛筆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字,和一個模糊的地址片段:“……城南……仁和堂……許……”字跡很潦草,像是匆忙中記下的。

“仁和堂?”許沉念著這個名字,心臟猛地一跳。這個名字,他似乎在哪里聽過。

對了,他爸的書房里,似乎有一些印著“仁和堂藥業(yè)”字樣的舊文件!


更新時間:2025-07-03 04:5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