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歸來的異鄉(xiāng)人飛機降落在齊齊哈爾三家子機場時，正是東北漫長的冬季。窗外，
鉛灰色的云層低垂，寒風(fēng)卷著雪沫子，拍打著舷窗，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音。
徐浩拉緊了身上的羊絨大衣，心中涌起一股復(fù)雜難言的情緒。五年了，
他終于還是回到了這座他試圖逃離的城市——鶴城，齊齊哈爾。徐浩不是衣錦還鄉(xiāng)。
在大城市打拼多年，看似光鮮亮麗，實則身心俱疲。一場突如其來的項目失敗和職場傾軋，
讓他幾乎一無所有。萬念俱灰之下，他想起遠在扎龍自然保護區(qū)邊緣的老家，
還有那個經(jīng)營著一家小飯館、獨自把他拉扯大的母親。于是，他收拾了簡單的行李，
買了一張單程機票。出租車駛出機場，駛向市區(qū)。車窗外，
是典型的東北小城景象：老舊的樓房，積雪覆蓋的街道，行人稀少，
偶爾駛過的車輛也顯得行色匆匆?？諝饫飶浡还擅簾熀捅┗旌系奈兜?。
徐浩望著窗外掠過的熟悉又陌生的街景，記憶的碎片一點點被勾起。他記得小時候，
扎龍濕地的蘆葦蕩一望無際，夏天的荷花，秋天的丹頂鶴，那是他童年最美的記憶。
但隨著年歲漸長，尤其是離開家鄉(xiāng)后，齊齊哈爾在他心中漸漸蒙上了一層灰暗的色調(diào)。
不僅僅是冬季的酷寒，更有一些模糊不清、令人不安的傳聞。出租車司機是個健談的中年人，
看徐浩是外地口音（盡管他鄉(xiāng)音已改，但某些語氣還是能聽出來），
熱情地介紹著：“小伙子，回來啦？這天真冷，比往年都邪乎！你看這天，陰沉沉的，
像是要下雪?！毙旌泼銖娦α诵Γ骸笆前。脦啄隂]回來了?！薄盎乩霞液冒?！踏實！
”司機透過后視鏡看了他一眼，“對了，你家是哪個方向的？去市區(qū)還是去鄉(xiāng)下？
”“去……扎龍那邊?！毙旌茍蟪隽说孛?。司機的表情微微一滯，隨即又恢復(fù)了正常，
只是語氣里似乎帶上了一點不易察覺的異樣：“扎龍啊……那地方，現(xiàn)在是越來越不好去了。
路不好走，冬天封路，夏天蚊子多。而且啊……”他壓低了聲音，“有些事，
當(dāng)?shù)厝硕疾粣厶??！毙旌菩闹幸粍樱骸笆裁词拢俊彼緳C擺擺手，不愿多說：“嗨，
就是些老掉牙的傳聞唄！什么湖怪啊，水鬼啊，都是瞎傳。你也是讀過書的人，別信那些。
不過啊，年輕人，我勸你一句，天黑了盡量別往那片兒走，特別是霧大的時候。
”徐浩沒再追問，但心里卻泛起了嘀咕。司機那欲言又止的樣子，
還有那句“有些事當(dāng)?shù)厝硕疾粣厶帷保褚活w石子投入了他本就不平靜的心湖。
第一章：寂靜的村莊與不安的傳說出租車在一片低矮的平房前停下。
這里已經(jīng)是扎龍濕地的邊緣地帶，離真正的核心區(qū)還有一段距離。徐浩的老家，
一個叫“趙家屯”的小村落，就坐落在這片濕地的邊緣。村子很安靜，甚至可以說是冷清。
冬日的午后，陽光慘淡，照在積雪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村道上幾乎看不到人影，
只有幾只瘦骨嶙峋的土狗懶洋洋地趴在墻根下，警惕地瞥了他一眼。
家家戶戶的煙囪里冒著炊煙，但那煙霧似乎也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沉悶氣息。
徐浩推開自家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混合著柴火氣和油煙味的熱氣撲面而來。
母親正在廚房忙碌，聽到開門聲，她驚訝地回過頭，看到兒子，
渾濁的眼睛里瞬間亮起了光芒?！靶『?？你回來了？”母親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喜。
“媽，我回來了。”徐浩放下行李，走上前抱了抱母親。母親瘦了很多，
身上帶著常年勞作的粗糙感?！盎貋砭秃?，回來就好?！蹦赣H連聲說著，眼眶有些濕潤，
“快進屋暖和暖和，外面冷吧？今天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酸菜燉排骨?！焙唵蔚募页２耍?/p>
熟悉的味道，讓徐浩緊繃的心弦稍微放松了一些。飯桌上，母親不停地給他夾菜，
詢問著他在外面的生活。徐浩撿著好的說，盡量不讓母親擔(dān)心。但他能感覺到，
母親的眼神里除了喜悅，還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吃過午飯，母親收拾碗筷，
徐浩則坐在火炕上，看著窗外發(fā)呆。他想和母親聊聊這次回來的打算，但又不知如何開口。
他其實并沒有明確的目標(biāo)，只是想找個地方躲起來，舔舐傷口。“小浩，”母親擦了擦手，
坐到他身邊，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這次回來……打算待多久？”“媽，
我……”徐浩看著母親鬢角的白發(fā)，心中一痛，“我還沒想好，可能……會待一陣子吧。
”母親點點頭，沒再說什么。過了一會兒，她像是自言自語，
又像是試探地問：“你……這次回來，有沒有聽說……村子里的事？”“村子的事？
”徐浩一愣，“什么事？我走了五年，基本沒聯(lián)系?！蹦赣H的臉色微微有些發(fā)白，
音也低了下去：“就是……就是老輩人說的那些……關(guān)于扎龍湖的……”徐浩的心沉了一下。
看來，那些傳聞并非空穴來風(fēng)，連母親這樣的老人都諱莫如深。“媽，到底是什么事？
”母親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唉，就是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怪事。早些年還不覺得，
這兩年……好像越來越多了。村里人都人心惶惶的?！薄笆裁垂质?？”“有人說，
晚上在湖邊能聽到奇怪的聲音，像是女人哭，又像是水鬼在喘氣。”母親的聲音帶著顫抖，
“還有人說，看到湖面上有綠色的光，一閃一閃的，像是鬼火。更邪乎的是，前幾年，
鄰村有個小孩去湖邊玩，就再也沒回來……”徐浩皺起了眉頭：“報警了嗎？警察怎么說？
”“報了，警察也找不到人。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蹦赣H搖搖頭，
“村里人都說是……被‘湖妖’給勾走了。雖然明面上沒人敢說，但私下里都挺害怕的。
尤其是到了冬天，湖面結(jié)冰，霧氣又大的時候，大家更是輕易不敢靠近。
”“那……村里人現(xiàn)在都怎么生活？”徐浩問道。“還能怎么活？靠著這點薄田，
養(yǎng)點雞鴨牛羊，再就是去鎮(zhèn)上打打零工。年輕人都往外跑了，留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殘。
”母親嘆了口氣，“也就是守著這片祖祖輩輩生活的土地，舍不得走?！毙旌瞥聊恕?/p>
他記憶中的扎龍，是美麗的、充滿生機的。但現(xiàn)在聽母親這么一說，
仿佛蒙上了一層濃重的陰影。那個傳說中的“扎龍湖妖”，難道真的存在？晚上，
徐浩躺在冰冷的土炕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窗外，北風(fēng)呼嘯，卷著雪粒子敲打著窗戶。
屋子里燒著火炕，倒也不覺得太冷，但那股陰冷的氣息似乎滲透了墻壁，無孔不入。
他拿出手機，想上網(wǎng)搜索一下關(guān)于扎龍湖妖的傳聞，卻發(fā)現(xiàn)信號極其微弱，幾乎無法連接。
看來，這里的偏僻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
一陣若有若無的聲音飄進了耳朵里。嗚……嗚……那聲音很輕，像是女人的啜泣，
又像是風(fēng)穿過蘆葦蕩發(fā)出的嗚咽。時斷時續(xù)，縹緲不定。徐浩猛地睜開眼睛，
豎起耳朵仔細(xì)聽。聲音似乎是從窗外傳來的，方向……好像是扎龍湖的方向。難道，
母親說的是真的？這里真的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他屏住呼吸，仔細(xì)分辨著。
那聲音充滿了悲傷和怨恨，讓人聽了不寒而栗。他掀開被子，悄悄走到窗邊，
撩開窗簾一角向外望去。外面一片漆黑，只有風(fēng)雪肆虐的景象。
慘淡的月光透過云層的縫隙灑下來，給雪地披上了一層銀色的、詭異的光暈。遠處，
扎龍湖的方向一片朦朧，仿佛隱藏在濃霧之中的巨獸。那嗚咽般的聲音還在繼續(xù)，時遠時近，
仿佛就在耳邊，又仿佛來自遙遠的地方。徐浩的心臟怦怦直跳。他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瞬間蔓延到全身。這個村子，這個夜晚，這個聲音……一切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也許只是風(fēng)聲，或者是某種夜行動物的叫聲被風(fēng)聲扭曲了。
但那聲音里的悲傷和怨恨，卻如此真切。這一夜，徐浩幾乎沒有合眼。
窗外的嗚咽聲斷斷續(xù)續(xù)，攪得他心神不寧。他開始相信，母親口中那些關(guān)于“湖妖”的傳說，
并非空穴來風(fēng)。這座他逃離了五年的城市，
似乎隱藏著一個他從未了解過的、黑暗而詭異的秘密。
第二章：老支書的警告與消失的日記第二天一早，雪停了。陽光透過云層照射下來，
給銀裝素裹的村莊帶來了一絲暖意，卻也驅(qū)不散徐浩心中的陰霾。他決定在村子里走走，
熟悉一下環(huán)境，也想找人打聽更多關(guān)于“湖妖”的事情。
徐浩首先想到了一個人——村里的老支書，王大爺。
王大爺是村里年紀(jì)最大、最有威望的老人之一，對村子的歷史和各種傳聞了如指掌。
王大爺家住在村子最里面，靠近濕地的一側(cè)。院子里堆滿了柴火，幾只老母雞在雪地里刨食。
看到徐浩，王大爺顯得有些驚訝，但還是熱情地把他請進屋里。屋子里燒著爐子，暖烘烘的。
墻上掛著褪色的錦旗和獎狀，顯示出老人曾經(jīng)的榮耀?！笆恰切『?？
”王大爺瞇著眼睛打量著他，似乎有些不確定?！巴醮鬆敚俏?，我回來了。
”徐浩恭敬地喊道。“哎呦，真是你小子！都長這么大了！”王大爺熱情地拉著徐浩坐下，
又吩咐他老伴上茶。寒暄了幾句后，徐浩狀似無意地將話題引向了扎龍湖?！巴醮鬆?，
我昨天聽我媽說，咱們村……挺忌諱扎龍湖那地方的？”王大爺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隨即擺擺手：“嗨，都是些陳年舊事的傳聞，當(dāng)不得真。年輕人，不信這個。
”“可是……我媽說，好像是真有其事？”王大爺沉默了，拿起旱煙袋，慢慢地裝著煙絲，
吧嗒吧嗒地抽著。屋子里只剩下煙鍋碰撞的聲響和外面呼嘯的風(fēng)聲。過了好一會兒，
他才抬起頭，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像是恐懼，又像是敬畏。“小浩啊，
不是大爺故意瞞你?！蓖醮鬆?shù)穆曇舻统炼硢。坝行┦?，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扎龍湖……那地方，邪乎得很。”“怎么個邪乎法？”王大爺湊近了一些，
壓低了聲音：“都說，湖底下鎮(zhèn)著東西。是以前闖關(guān)東那時候留下來的禍根?！薄暗湼?/p>
”“嗯。聽老輩人講，大概是民國那時候，扎龍湖附近有個土匪窩點。后來被剿了，
但頭目拒不投降，最后帶著老婆孩子一起跳湖自盡了。那女人死的時候，肚子里還懷著孩子，
怨氣不散，就化作了水鬼，在湖里興風(fēng)作浪。”王大爺說得繪聲繪色，“還有人說，
那女人不是普通人，懂一些邪門的巫術(shù)，死后更是厲害。每年到了特定的日子，
湖面上就會起大霧，那就是她在做法。霧里有人影晃動，還有哭聲……”徐浩聽得脊背發(fā)涼。
這傳說比他母親講的更加具體，也更加恐怖?！澳恰娴挠腥顺鍪铝藛?？”“怎么沒有？
”王大爺嘆了口氣，“幾十年前，我還沒當(dāng)支書那會兒，湖邊漁民比較多。
就發(fā)生過幾次船翻人亡的事故，人都說跟那個‘湖妖’有關(guān)。后來，國家搞濕地保護，
把漁民都遷走了，不準(zhǔn)隨便下湖打漁了，出事才少了些?！薄澳恰罱兀?/p>
還有沒有人出事？”王大爺?shù)哪樕亮艘幌拢骸扒皫啄?，鄰村老李家那個小子，叫李明，
你不認(rèn)識，他不是咱們村的。他是來這邊搞攝影的，聽說扎龍湖的風(fēng)景好，就自己跑過來拍。
結(jié)果有天晚上，說是在湖邊等日出，就再也沒回來。后來警察來找過，沒找到人，
最后也就定性為意外事故了?！毙旌菩闹幸粍樱骸八й櫟臅r候，有什么特別的跡象嗎？
”“當(dāng)時也有人說，那天晚上湖面上起了大霧，還有奇怪的哭聲。不過誰也沒親眼看見。
”王大爺搖搖頭，“小伙子，聽大爺一句勸，別往湖邊去，特別是晚上和起霧的時候。
那地方，真不是人待的。”離開王大爺家，徐浩的心情更加沉重了。老支書的講述，
讓那個原本模糊的“湖妖”傳說變得真實而危險。
他決定去找村里另一個可能知道些什么的人——他的小學(xué)同學(xué)，趙強。趙強沒讀多少書，
一直在家務(wù)農(nóng)，但為人仗義，消息靈通。趙強的家就在村口附近。徐浩找到他時，
他正坐在自家門檻上修理一個破舊的漁網(wǎng)?？吹叫旌?，趙強愣了一下，隨即咧嘴一笑，
露出兩排整齊的白牙。“喲，這不是小浩嗎？啥時候回來的？也不提前打個招呼！
”趙強熱情地站起來?！皬娮痈?，剛回來兩天?！毙旌婆牧伺乃募绨?。兩人進了屋，
趙強給他倒了杯熱水?！皬娮痈纾愀艺f實話，村里是不是真有什么關(guān)于扎龍湖的怪事？
”徐浩開門見山。趙強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他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小浩，
這事……挺邪門的。你最好別瞎打聽。”“我昨天聽王大爺說了，還有什么‘湖妖’的傳說。
”趙強點點頭：“嗯，王大爺說得沒錯。但這還不算最邪門的?！彼D了頓，神神秘秘地說，
“你知道咱們村……以前是不是死過什么人？而且死得不明不白的？”徐浩搖搖頭。
他對村子的歷史了解不多。趙強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湊近徐浩，
聲音更低了：“就在……就在咱們村東頭，靠近蘆葦蕩那里，以前有個廢棄的知青點。
文革的時候建的，后來知青都走了，就荒廢了。幾十年前，
里面住過一個……精神有點問題的女人，好像是叫……叫陳雪?！薄瓣愌俊薄皩?。
沒人知道她從哪來的，也沒人知道她叫什么，就叫她陳雪。她一個人住在那破屋里，
不怎么跟人來往。后來有一天，就徹底消失了?！壁w強回憶道，“有人說她是自己跑丟了，
也有人說她是被……被湖妖給勾走了。因為她住的那個地方，離扎龍湖不遠，
而且她平時就喜歡對著湖發(fā)呆，還經(jīng)常說些胡話，說什么‘綠色的眼睛’，
‘水里的哭聲’什么的?！薄跋Я耍俊薄班??；畈灰娙耍啦灰娛?。
后來那知青點就徹底塌了，成了個廢墟，沒人敢靠近。大家都覺得那地方不干凈。
”徐浩的心跳開始加速。陳雪？消失的女人？綠色的眼睛？水里的哭聲？這些關(guān)鍵詞，
似乎和他在網(wǎng)上看到的某個模糊的新聞報道片段有些相似，但記不清了?！皬娮痈?，
關(guān)于這個陳雪，還有更詳細(xì)的說法嗎？比如她是什么時候消失的？
”“那得有……快二十年了，或者更久？”趙強努力回憶著，“具體的我也不清楚。
都是聽老輩人說的。對了，”趙強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消失之前，好像在寫什么東西，
日記本之類的。有人看到過，但后來就再也沒見過了?！比沼洷荆啃旌菩闹幸粍?。
如果能找到這本日記，或許能解開一些謎團?！坝腥巳フ疫^嗎？”“找過，警察也來查過。
但那知青點早就塌了，里里外外都翻遍了，什么都沒找到。有人說，
日記本可能被她自己銷毀了，也有人說，被……湖妖給拿走了?！壁w強說著，
臉上露出一絲懼色。告別了趙強，徐浩的心中充滿了疑問。陳雪是誰？她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她日記里寫了什么？這一切，和扎龍湖的詭異傳說，以及鄰村李明的失蹤，
是否有著某種聯(lián)系？他有一種強烈的預(yù)感，這些看似零散的事件背后，
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很可能就藏在那片迷霧繚繞的扎龍濕地深處。
夜幕再次降臨。徐浩躺在炕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窗外，風(fēng)聲依舊。但這一次，
他沒有再聽到那詭異的嗚咽聲。然而，一種更深沉的恐懼感，卻像冰冷的湖水一樣，
將他緊緊包裹。第三章：廢墟探秘與詭異的發(fā)現(xiàn)盡管心中充滿了不安和恐懼，
但徐浩內(nèi)心深處的好奇心卻被點燃了。陳雪的失蹤，她的日記，以及那個廢棄的知青點，
像一個個巨大的問號，縈繞在他的腦海里。他決定，一定要去那個廢棄的知青點看一看。
第二天，徐浩跟母親說要出去走走，透透氣。母親擔(dān)憂地看著他，叮囑他不要走遠，
更不要靠近湖邊。徐浩含糊地應(yīng)著，心里卻另有打算。
他先去鎮(zhèn)上買了一些必要的東西：手電筒、電池、一把工兵鏟，還有一些水和食物。然后，
他按照趙強指的方向，朝著村東頭的蘆葦蕩走去。那片區(qū)域離村子有段距離，
中間是大片的荒地和稀疏的樹林。越往里走，人煙越稀少，道路也變得崎嶇難行。
冬日的荒野一片蕭瑟，枯黃的草叢在寒風(fēng)中搖曳，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天空依舊陰沉，
鉛灰色的云層低低地壓著大地，仿佛隨時都會坍塌下來。走了大約半個多小時，
徐浩終于來到了趙強所說的那片廢棄的知青點附近。這里幾乎被瘋長的蘆葦和雜草所覆蓋，
只有一條隱約可辨的小路通向深處。遠遠望去，可以看到幾堵殘破的土墻和傾倒的房架，
在荒野中顯得格外孤寂和凄涼。這里就是當(dāng)年那排知青宿舍的遺址。徐浩深吸了一口氣，
握緊了手電筒，撥開半人高的蘆葦，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廢墟里彌漫著一股腐朽潮濕的氣味，混合著泥土和植物的腥味。斷壁殘垣間，
散落著一些破碎的瓦礫和生銹的鐵皮。幾棵不知名的樹木頑強地從瓦礫堆中生長出來，
枝椏虬結(jié)，在陰沉的天色下張牙舞爪，如同鬼怪。徐浩找到主屋的遺址。
那是一棟東西走向的長條形建筑，只剩下幾面殘破的外墻和部分塌陷的屋頂。
窗戶洞黑洞洞的，像是空洞的眼窩，無聲地凝視著他這個不速之客。他猶豫了一下，
還是決定進去看看。屋里光線昏暗，灰塵厚積，地上散落著碎石、瓦塊和一些腐爛的木頭。
墻壁上還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標(biāo)語和涂鴉，字跡早已褪色，難以辨認(rèn)。徐浩用手電筒四處照射，
仔細(xì)搜索著每一個角落。他在尋找趙強提到的那個日記本。突然，
他的手電筒光束掃過墻角的一個地方，停住了。
那里有一個半埋在瓦礫堆里的、已經(jīng)腐朽變形的木頭箱子。箱子很舊，
上面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和蛛網(wǎng)，看起來像是很多年前遺留下來的。直覺告訴徐浩，
這個箱子可能很重要。他走過去，清理掉表面的雜物，試著搬動了一下。箱子不算太重，
但已經(jīng)有些朽壞，稍微一用力，鎖扣就斷裂了，蓋子松開了一條縫。徐浩心中一動，蹲下身，
小心翼翼地將箱蓋掀開。里面并沒有他想象中的日記本。只有幾件破舊的衣物，
已經(jīng)腐爛不堪，散發(fā)著難聞的氣味。還有一些零散的生活用品，一個缺了口的搪瓷杯，
一雙布鞋……徐浩有些失望。難道是他找錯地方了嗎？他不甘心，
用手電筒仔細(xì)照射著箱子內(nèi)部和周圍的地面。忽然，
他的目光被箱子底部似乎壓著什么東西吸引了。他伸手將那東西抽了出來。
那是一本……筆記本。封面是深藍色的硬殼，已經(jīng)褪色發(fā)舊，邊角磨損嚴(yán)重，
但依稀還能辨認(rèn)出上面用鋼筆寫的兩個字——“陳雪”。找到了！徐浩的心臟怦怦直跳。
這一定就是趙強提到的那個陳雪的日記本！他激動地翻開日記本。里面的紙張已經(jīng)泛黃變脆，
字跡也有些模糊，但還能依稀看清。日記是從二十多年前開始記錄的，斷斷續(xù)續(xù)。
前面大部分內(nèi)容都是些日?，嵤?，字跡工整，語氣溫和，記錄著她對生活的觀察，
對未來的憧憬，還有關(guān)于這片濕地的描寫。她似乎很喜歡這里，
但也流露出一種淡淡的孤獨感。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
日記的內(nèi)容開始變得越來越詭異和壓抑?！啊謥砹恕Ｄ切┚G色的眼睛，
在黑暗中盯著我。
們無處不在……”“……水聲……總是有水聲……即使在夢里……”“……他們說我是瘋子。
也許吧。但我聽到它們在說話……在湖底……”“……李明來了。
他看起來不像其他人那么害怕。他告訴我，
他也聽到了……看到了……”“……霧越來越濃了。它們擋住了我的視線，也擋住了我的路。
色的月亮……血一樣的月亮……湖水在沸騰……它們要出來了……”日記的字跡越來越潦草，
充滿了恐懼和絕望。徐浩看得心驚肉跳。這些文字背后，到底隱藏著怎樣恐怖的經(jīng)歷？
“綠色的眼睛”指的是什么？“它們”又是誰？他快速地向后翻閱，希望能找到更多線索。
突然，他的手指停在了某一頁。這一頁只寫了寥寥幾個字，字跡扭曲，
幾乎要穿透紙張：“它們……就在墻里……”徐浩感到一股寒意瞬間竄遍全身。墻里？
什么在墻里？他下意識地環(huán)顧四周，手電筒的光束在昏暗的廢墟中掃過。墻壁，天花板，
地板……一切看起來都那么正常。但他無法忽略日記里那句話帶來的沖擊力。
陳雪在最后時刻，顯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極其恐怖的東西，并且確信它就藏在這間屋子的墻壁里。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xì)檢查著墻壁。墻壁是用土坯砌成的，外面抹了一層泥，
很多地方都已經(jīng)剝落。他用手敲了敲，聲音空洞，似乎后面是空的。難道……墻里面是空的？
有什么東西藏在里面？徐浩找來工兵鏟，開始小心地撬動一塊松動的土坯。泥塊簌簌落下，
露出里面夾著的稻草和破布。他繼續(xù)用力，土坯一塊塊被撬落。漸漸地，
墻壁上出現(xiàn)了一個不規(guī)則的洞口，黑黢黢的，深不見底。
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霉味和腐臭的氣息從洞口里散發(fā)出來，令人作嘔。徐浩強忍著不適，
將手電筒的光束照進洞口。洞里似乎并不深，
——破爛的布料、生銹的金屬碎片、動物的骨頭……還有一些無法辨認(rèn)的、已經(jīng)腐爛的東西。
就在這時，他的手電筒光束掃到了洞穴的最深處。他的瞳孔猛地收縮，呼吸瞬間停止了。
在洞穴的最底層，一堆雜物之中，似乎……似乎有一個……人的頭骨！那頭骨呈灰白色，
眼眶空洞，牙齒暴露在外，上面還殘留著一些暗褐色的污跡。徐浩嚇得后退了一步，
差點癱倒在地。他穩(wěn)住心神，再次將光束投向那個洞穴。沒錯，那確實是一個人類的頭骨！
而且看起來年代久遠。難道……陳雪的失蹤，真的和這墻里的東西有關(guān)？她發(fā)現(xiàn)了這個秘密，
所以才……徐浩不敢再想下去。他連忙將土坯重新壘好，盡量恢復(fù)原狀，
然后匆匆離開了這間令人毛骨悚然的屋子。走出廢墟，外面的天色更加陰沉了，
仿佛隨時都會下雨或下雪。凜冽的寒風(fēng)吹在臉上，像刀子一樣疼，卻吹不散徐浩心中的寒意。
他緊緊攥著那本日記，快步朝村子的方向走去。他必須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然而，
他剛剛走出蘆葦蕩，準(zhǔn)備抄近路回村時，卻猛地停住了腳步。只見前方不遠處的雪地里，
站著一個人影。那人影背對著他，穿著一件深色的衣服，身材瘦削，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
像是一尊雕像。徐浩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是誰？這么晚了，怎么會有人在這里？
他試探著喊了一聲：“喂？誰在那里？”那人影沒有回應(yīng)，也沒有轉(zhuǎn)身。徐浩壯著膽子，
慢慢靠近。距離越來越近，他已經(jīng)能看清那人影的大致輪廓。
就在他距離那人影只有十幾米的時候，一陣陰風(fēng)吹過，卷起地上的積雪。借著風(fēng)勢，
那人影仿佛被風(fēng)吹動了，緩緩地……緩緩地……轉(zhuǎn)過了身來。徐浩看清了他的臉。
那是一張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五官扭曲，眼睛的位置……是兩個黑洞洞的窟窿！沒有眼球！
更恐怖的是，他的嘴巴咧開一個巨大的弧度，仿佛在無聲地笑著，
露出發(fā)黑的牙齦和參差不齊的牙齒。嘴角似乎還掛著一絲……暗紅色的粘稠液體。“??！
”徐浩嚇得魂飛魄散，尖叫一聲，轉(zhuǎn)身就跑。他拼命地跑，甚至顧不上看清腳下的路，
只知道要遠離那個恐怖的身影。身后，似乎傳來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無聲的笑聲，
若有若無的嗚咽聲……第四章：母親的秘密與湖邊的警告徐浩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回了村子，
一路狂奔，直到看到自家門口那熟悉的輪廓，才驚魂未定地停下來，扶著墻壁大口喘氣。
心臟狂跳不止，冷汗浸透了內(nèi)衣。剛才在廢墟外看到的那一幕，
如同噩夢般烙印在他的腦海里。那張沒有眼睛、咧著黑洞嘴巴的臉，
還有那詭異的笑聲和嗚咽聲……是真的嗎？還是他因為過度緊張和精神壓力產(chǎn)生的幻覺？
他不敢確定。但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感，卻是真實無比的。他踉踉蹌蹌地走進家門，
母親看到他臉色煞白、渾身發(fā)抖的樣子，嚇了一跳：“小浩？你怎么了？跑成這樣！
遇到什么了？”徐浩看著母親擔(dān)憂的臉，猶豫了一下，
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廢墟里的發(fā)現(xiàn)和剛才的遭遇。他怕母親更加擔(dān)心，
也怕這些事情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皼]……沒什么，媽?！彼麛[擺手，努力平復(fù)著呼吸，
“就是……在外面跑了一段路，有點累了?！蹦赣H狐疑地看著他，但也沒有多問，
只是倒了杯熱水遞給他：“快喝點熱水暖暖身子。”喝完熱水，徐浩感覺稍微好了一些。
但他知道，事情遠沒有結(jié)束。那本日記，墻里的人頭骨，還有剛才那個恐怖的“無眼人”，
都像一塊塊巨石壓在他的心頭。他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再次拿出那本日記，
顫抖著手翻閱起來。陳雪的恐懼，透過那些文字，傳遞到他的手上，他的心里。
“綠色的眼睛……”他反復(fù)咀嚼著這幾個字。這會不會是指某種水鳥？比如貓頭鷹？但不對，
貓頭鷹的眼睛是黃色的?；蛘呤恰撤N水中的生物？“它們就在墻里……”這又是指什么？
難道是某種被活埋的動物？還是……更可怕的東西？他想起了王大爺說的，
幾十年前死在湖邊的漁民。趙強說的，幾十年前失蹤的陳雪。
還有鄰村失蹤的李明……這些事件之間，是否有著某種聯(lián)系？都指向了扎龍湖，
指向了那些詭異的傳說。他隱隱感覺到，這些失蹤事件，可能并非意外，
也不是所謂的“湖妖作祟”，而是與某種人為的、或者至少是真實存在的威脅有關(guān)?？墒牵?/p>
那威脅到底是什么？他想到了日記里提到的“李明”。陳雪失蹤前見過的那個人。
趙強說李明是來搞攝影的。徐浩決定去鎮(zhèn)上打聽一下關(guān)于李明的事情，
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線索。第二天，徐浩借口去鎮(zhèn)上買點東西，來到了扎龍鎮(zhèn)。鎮(zhèn)子不大，
一條主街貫穿東西，兩旁是些低矮的店鋪。他來到鎮(zhèn)派出所門口，想碰碰運氣，
看能不能找到關(guān)于李明失蹤案的一些記錄。但派出所的警察顯然不愿意對外透露案情細(xì)節(jié)。
他在外面徘徊了一會兒，一無所獲。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離開時，
看到一個穿著警服的人從里面走出來。那人看起來三十多歲，面容堅毅，眼神銳利。
徐浩心中一動，走上前去?！巴荆垎栆幌隆毙旌票M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
“我是從外地來的，想打聽一件事。大概是五六年前，是不是有個外地來的攝影師，
在扎龍湖附近失蹤了？”那警察停下腳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眼神中帶著一絲警惕：“你是誰？問這個干什么？”“我……我叫徐浩，是趙家屯的。
我一個遠房親戚也在那邊做點小生意，好像聽說過這件事，有點好奇?！毙旌凭幜藗€理由。
警察皺了皺眉：“是有這么回事。一個叫李明的年輕人，來拍濕地風(fēng)光，后來在湖邊失蹤了。
我們當(dāng)時也立案偵查了，但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線索，最后只能定性為意外事故。”“意外事故？
”徐浩試探著問，“具體是怎么定性的？”“當(dāng)時現(xiàn)場勘查沒什么發(fā)現(xiàn)，也沒有目擊證人。
湖邊地形復(fù)雜，霧氣又大，我們推測他可能是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或者遇到了什么意外。
”警察的回答滴水不漏?！澳恰袥]有可能……是人為的？”徐浩小心翼翼地問。
警察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根據(jù)嗎？”“沒……沒什么根據(jù)，
就是隨便問問?！毙旌七B忙擺手，“我就是好奇。打擾了，同志。
”他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jié)果，只好悻悻地離開了派出所?？磥恚俜降膽B(tài)度很明確，
就是意外。但這反而更增加了徐浩的疑慮。如果是意外，為什么陳雪的日記里充滿了恐懼？
為什么他會看到那個恐怖的“無眼人”？他漫無目的地在鎮(zhèn)上走著，腦子里一團亂麻。
不知不覺，他走到了一家臨街的舊書店門口。書店的門面不大，里面光線昏暗。
他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書店老板是個戴著老花鏡的白發(fā)老頭，正坐在柜臺后面看書。
徐浩在書架間隨意瀏覽著，希望能找到一些關(guān)于本地歷史或者傳說的書籍。
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他發(fā)現(xiàn)了一摞舊報紙的合訂本。他心中一動，
走上前去詢問老板這些報紙的年份。老板告訴他，這些是十幾年前的《鶴城日報》合訂本。
徐浩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關(guān)于陳雪或者扎龍湖的一些報道。他開始一本本地翻閱。
大部分都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新聞。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
在一份幾年前的報紙的社會新聞版面，他看到了一條不起眼的報道。
標(biāo)題是：《我市警方偵破一起多年懸案：扎龍湖畔發(fā)現(xiàn)無名男尸，系搶劫殺人案》。
報道發(fā)布的時間，恰好是李明失蹤后不久。報道里說，警方在扎龍湖西岸的一處蘆葦蕩深處，
發(fā)現(xiàn)了一具高度腐爛的男性尸體。經(jīng)過DNA比對和家屬辨認(rèn)，確認(rèn)死者為鄰市的居民李明，
正是幾年前在扎龍湖失蹤的那名攝影師。警方根據(jù)現(xiàn)場勘查和走訪調(diào)查，
認(rèn)定這是一起搶劫殺人案。嫌疑人是李明在鎮(zhèn)上認(rèn)識的一個酒肉朋友，因為堵伯欠了債，
將李明騙至偏僻處殺害，并搶走了他隨身攜帶的錢財和攝影器材。
報道還附有一張模糊的現(xiàn)場照片，可以看到蘆葦叢中和警方的勘查人員?？吹竭@條報道，
徐浩感到一陣?yán)Щ?。趙強說他失蹤了，警察最初定性為意外，但現(xiàn)在看來，其實是被謀殺了？
而且尸體也被找到了？那為什么趙強和村里人還都說他是失蹤了？他拿著報紙，
正想找老板問問更多細(xì)節(jié)，卻聽到書店門口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年輕人，你在看什么？
”徐浩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只見門口站著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太太，穿著一件灰布棉襖，
滿臉皺紋，眼神渾濁?！皼]什么，隨便看看。”徐浩收起報紙，禮貌地回答。
老太太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她顫巍巍地走進來，目光落在徐浩剛才放下的那份報紙上。
“又在看這些陳年舊事了？”老太太嘆了口氣，聲音沙啞，“唉，作孽啊……”“老太太，
您認(rèn)識李明？”徐浩試探著問。老太太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