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腐朽的日常華生從一堆嘔吐物旁邊醒來時，
首先聞到的是自己身上發(fā)酵了三天的酒臭味。他的臉貼在冰涼的水泥地上，
左眼黏著某種可疑的黏液，右眼看到的是一片模糊的綠色——他正趴在某個綠化帶里。
"操......"這個音節(jié)從他喉嚨里擠出來，帶著血腥味和胃酸的腐蝕感。
他試著動了動手指，摸到了自己最新款的水果手機——屏幕已經裂成了蜘蛛網，但還能用。
時間顯示：2023年5月18日，星期四，上午8:17。這個日期讓他愣了一下。
他分明記得昨天也是5月18日。
昨天他在"金富貴"**輸掉了剛從"極速貸"擼來的八千塊，
然后在路邊攤灌了一整瓶紅星二鍋頭，之后的事情就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鉛筆痕跡，
只剩下一片空白。華生艱難地翻了個身，綠化帶的灌木立刻在他裸露的手腕上劃出幾道血痕。
他今天穿的是那套"借錢專用"的西裝——深藍色，看起來像個體面人，
實際上內襯已經開線，袖口磨得發(fā)亮。這套衣服見證過他無數次網貸面簽，
也曾在無數個當鋪柜臺上被估價。"又他媽活了一天。"他自嘲地笑了笑，
從西裝內袋摸出半包皺巴巴的紅塔山。打火機打了三次才著，第一口煙吸進肺里時，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彎下腰，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當咳嗽終于平息，
華生開始清點自己僅剩的財產：一部碎屏手機，二十三塊五毛現金，半包煙，
一個已經停機的SIM卡，
還有褲袋里那把從來沒用過的折疊刀——那是去年某個債主塞在他口袋里的"禮物"，
刀柄上刻著"欠債還錢"四個字。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金寶貸催收"。
華生想都沒想就掛斷了，順手點開幾個網貸APP檢查額度。奇怪的是，
昨天剛申請的幾筆借款記錄全部消失了，仿佛從未存在過。"系統(tǒng)bug？"他嘟囔著，
嘗試重新申請"極速貸"，系統(tǒng)秒批了五千額度。
華生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可不多見。他踉踉蹌蹌地走出綠化帶，
商業(yè)街已經熱鬧起來。老王煎餅攤的油煙混合著下水道泛起的餿味撲面而來，
華生的胃部一陣抽搐。他摸出最后那張二十元鈔票："來個煎餅，加倆蛋。
"等待煎餅的過程中，
華生注意到對面彩票店門口貼著巨幅海報——"雙色球3.5億大獎等你拿！
"海報下方印著上一期的中獎號碼：05、11、17、23、29、33，藍球16。
這些數字像針一樣扎進華生的眼睛。他清楚地記得昨天看到的就是這組號碼，一字不差。
他顫抖著點開手機瀏覽器查詢上期開獎結果——完全一致。
"這不可能......"華生的煎餅掉在了地上。
## 第二章：粉色的小女孩華生站在煎餅攤前，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他的大腦自動回放著昨天的每一個細節(jié)：同樣的煎餅攤，同樣的彩票海報，同樣的中獎號碼，
甚至攤主老王右眉上的那顆痣都分毫不差。"先生，您的煎餅好了。
"老王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華生機械地接過煎餅，咬了一口，
味覺記憶瞬間被激活——太咸，和昨天一模一樣。他猛地轉身，撞上了一個柔軟的小東西。
"哎呀！"一個小小的身影跌坐在地上。那是個約莫六七歲的小女孩，
穿著粉白相間的連衣裙，懷里抱著一只左耳縫補過的棕色泰迪熊。
她的劉海被汗水黏在額頭上，右膝蓋有一塊星形的小傷疤。"走路不長眼??？
"華生下意識地惡聲惡氣，但話一出口就后悔了。小女孩沒有哭，
只是用一雙出奇清澈的大眼睛望著他，那眼神讓他想起自己很多年前拋棄的那只小狗。
"叔叔，你流血了。"小女孩指著他的手腕——那是被灌木劃傷的地方。
華生這才注意到血已經流到了手掌上。他隨手在西裝上擦了擦："沒事。你爸媽呢？
""我找不到媽媽了。"小女孩低頭擺弄泰迪熊的耳朵，"我和媽媽去買冰淇淋，
然后...然后我就不記得了。"華生環(huán)顧四周，商業(yè)街上人來人往，
但沒有人朝這個迷路的小女孩多看一眼。
他本該轉身就走——他還有"極速貸"的五千塊等著去**翻本。
但某種久違的感覺扯住了他的腳步。"你叫什么名字？"他蹲下身，
聞到小女孩身上有股兒童沐浴露的牛奶香味。"我叫莉莉，今年六歲半。"她伸出五根手指，
又艱難地扳起大拇指，"其實快七歲了。"泰迪熊的右眼珠松動地晃了晃，像在附和。
華生注意到莉莉的白色涼鞋鞋尖已經開膠，露出里面沾著草屑的粉色襪子。
張二十元——印著某次醉酒時寫的賭債計算數字——塞進泰迪熊的破耳朵里："去買雙新鞋。
"莉莉卻把錢掏出來還給他："媽媽說不能要陌生人的錢。"她突然抓住華生的小指，
"但叔叔可以陪我找媽媽嗎？我數到一百都沒等到她回來。"華生的小指被柔軟的小手包裹，
某種遙遠的感覺從童年記憶深處浮起。他想起第一次偷家里錢時，
妹妹也是這樣勾著他的手指求他別走。"就一會兒。"他粗聲粗氣地說，
卻輕輕回握了那只小手。## 第三章：第一次循環(huán)他們沿著商業(yè)街走著，
華生不時詢問路人是否見過莉莉的媽媽。沒人記得有這樣一個女人，
倒是幾個店主對華生投來鄙夷的目光——他身上的酒氣和皺巴巴的西裝在陽光下無所遁形。
"叔叔，那是什么？"莉莉突然指著路邊一家彩票店。華生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店內的電子屏正滾動播放著中獎信息。
那組熟悉的數字再次刺痛他的眼睛：05、11、17、23、29、33，藍球16。
"彩票。"他簡短地回答，突然有了個想法，"莉莉，你記得今天是幾號嗎？
""五月十八號呀。"莉莉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生日是下個月十七號，
媽媽說會給我買獨角獸蛋糕。"華生的血液凝固了。
他蹲下來直視莉莉的眼睛："你怎么知道今天是五月十八號？
"莉莉困惑地眨眨眼："因為...因為早上媽媽手機上是這么寫的呀。
"華生的大腦飛速運轉。如果莉莉也記得日期，那她是否也陷入了這個循環(huán)？
但她的表現又像第一次經歷這一天。他需要更多測試。"我們去個地方。
"他拉著莉莉走進彩票店，
用那五千塊網貸額度買了二百五十注同樣的號碼——正是昨天和今天開出的那組數字。
"叔叔要中大獎嗎？"莉莉仰頭問。"如果真能中，我給你買一百個獨角獸蛋糕。
"華生半開玩笑地說，心里卻在盤算：如果循環(huán)真的存在，這筆投資不會有任何風險。
下午三點，他們坐在快餐店里等開獎。莉莉正用吸管戳著可樂里的冰塊，
華生則緊張地盯著電視。當主持人念出那組熟悉的數字時，他差點打翻面前的咖啡。
"我們中獎了！"他抓住莉莉的肩膀，"你看到了嗎？一模一樣的號碼！
"莉莉被他的激動嚇到了，泰迪熊掉在了地上。華生彎腰去撿時，
注意到熊的左前爪有一道新的裂縫，里面露出奇怪的銀色纖維——昨天絕對沒有這個。
領獎過程出奇順利。華生抱著莉莉——假裝是她父親——在彩票中心領到了稅后兩千八百萬。
他帶著莉莉直奔全市最貴的珠寶店，買了條十萬塊的鉆石項鏈。"送給你媽媽的。
"他把項鏈盒塞給莉莉，女孩卻搖搖頭。"這不是媽媽喜歡的。"她認真地說，
"媽媽喜歡向日葵。"華生愣了一下。他妹妹也喜歡向日葵。
十年前他偷走妹妹大學學費的那天，她書桌上就插著一支向日葵。夜幕降臨，
華生帶著莉莉住進了五星級酒店的總統(tǒng)套房。莉莉在巨大的浴缸里玩泡泡時，
華生坐在床邊數錢，計劃著明天如何去澳門翻本。浴室突然傳來一聲尖叫。華生沖進去時，
看到莉莉正盯著自己的右膝蓋——那塊星形傷疤正在滲出淡粉色的液體，不是血，
而像某種稀釋的顏料。"不疼。"莉莉困惑地說，"但是好奇怪。"華生用毛巾輕輕擦拭，
液體卻越擦越多。更詭異的是，他分明看到傷疤深處有金屬反光，
就像...就像車標的一角。凌晨三點，華生被警笛聲驚醒。
他從酒店窗戶看到十幾輛警車包圍了大樓。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房門就被爆破，
武裝警察沖了進來。"華生，你因涉嫌巨額詐騙被逮捕了！"混亂中，
華生看到莉莉被一個女警抱走，女孩哭喊著伸手想抓住他。就在他被按倒在地的瞬間，
莉莉的泰迪熊突然從她懷中掉落，在空中分解成無數黑色線頭，纏繞成"517"的形狀。
華生眼前一黑。# 第四章：循環(huán)實驗第六次從綠化帶醒來時，華生已經不再驚慌。
他熟練地摸出手機——8:17，5月18日——然后拍掉西裝上的草屑。
這次莉莉出現在噴泉旁邊，她的連衣裙變成了淡黃色，泰迪熊的右前爪完全不見了。
"叔叔今天好快。"莉莉晃著兩條小腿，"泰迪說你會從那個方向來。
"華生蹲下身檢查泰迪熊的傷口。斷裂處不是松散的填充棉，而是整齊的切口，
仿佛被什么利器切斷。他想起第三次循環(huán)結束時看到的車燈碎片。"莉莉，我們玩?zhèn)€新游戲。
"華生從兜里掏出便簽本，"今天叔叔帶你去買新衣服，但你要記住每一家店的店名。
"他帶著莉莉逛遍整個商業(yè)區(qū)，記錄下每家服裝店的細節(jié)。在"童趣坊"里，
莉莉對一條向日葵圖案的裙子愛不釋手。"媽媽也喜歡向日葵。"莉莉把臉貼在裙子上，
"她說向日葵永遠看著太陽，就像..."她突然頓住，眼神變得迷茫，"就像什么來著？
"華生買下了那條裙子，還有一雙綴著小雛菊的涼鞋。路過玩具店時，
他注意到櫥窗里的泰迪熊玩偶——和莉莉懷里的一模一樣，標價牌上寫著"陪伴系列，
左耳可錄音"。"莉莉，你的泰迪熊會說話嗎？""會呀。"莉莉把熊耳湊到他嘴邊，
"你說秘密，它記住。"華生對著熊耳輕聲說："今天是第六次循環(huán)。
"然后按下左耳的隱藏按鈕。"今天是第六次循環(huán)。"泰迪熊用華生的聲音重復道，
接著突然轉換成一個小女人的啜泣："莉莉，看車！快看車！
"莉莉像被燙到一樣丟開泰迪熊。華生撿起來時，熊嘴詭異地蠕動著，
發(fā)出引擎轟鳴聲和刺耳的剎車聲。店員奇怪地看過來："先生，
我們的玩偶沒有這種功能..."下午四點，他們坐在中央廣場的長椅上。
華生發(fā)現莉莉的膝蓋傷疤已經變成了一個完整的車標形狀——是別克車的三個盾牌標志。
更詭異的是，廣場上的銀色別克車越來越多，幾乎每五分鐘就有一輛緩緩駛過。"十七輛。
"莉莉突然說。"什么？""今天有十七輛銀色車經過。"莉莉數著手指，"昨天是十四輛，
前天是...我不記得了。"華生后背發(fā)涼。他清楚地記得第一次循環(huán)時，
整條街上只有兩三輛別克車。這些車似乎在隨著循環(huán)次數增加而增殖，就像某種惡意的提醒。
五點十五分，華生抱著莉莉站在十字路口。
他決定做個實驗——如果循環(huán)是由莉莉的死亡觸發(fā)的，那么保護她活過5:17會發(fā)生什么？
當紅燈亮起時，華生緊緊抱住莉莉，不讓她移動半步。五點十六分三十秒，
莉莉突然在他懷中劇烈掙扎："放開我！泰迪掉了！
"華生低頭看去——泰迪熊根本不在她懷里。就在這時，一輛失控的銀色別克車沖上人行道，
徑直朝他們撞來。華生本能地把莉莉推開，自己卻被卷入車底。劇痛中，
他最后看到的是儀表盤上的電子鐘：17:17。
## 第五章：物質陷阱第九次循環(huán)開始時，
華生發(fā)現自己西裝口袋里多了一張彩票——正是第一次循環(huán)時買的那注。
數字依然完全匹配當期的中獎號碼。"這次玩把大的。"他喃喃自語。利用記憶中的信息，
華生在一天內通過彩票、賭馬和股票交易積累了近億元財富。他買下城中最貴的豪宅，
雇了十個保鏢保護莉莉，甚至租了一架直升機待命。"叔叔，為什么我們要住在這里？
"莉莉赤腳跑過大理石地面，回聲在挑高客廳里回蕩。"因為今天我們可以。
"華生打開全景落地窗，城市燈火盡收眼底。
他注意到莉莉的影子在昂貴的地板上淡得幾乎看不見，而自己的影子卻異常濃黑。下午四點，
華生帶著莉莉來到地下金庫。他要把那些必然消失的財富轉化成不會貶值的東西——黃金。
但當他將金條裝進保險箱時，莉莉的尖叫聲從走廊傳來。華生沖出去時，
看到莉莉站在空蕩蕩的保險柜前發(fā)抖。她剛才放進去的泰迪熊不見了，
柜門上用口紅寫著"517"。更可怕的是，莉莉的右手正在變得透明，
能直接看到后面的墻壁。"它吃了泰迪！"莉莉哭喊著，"墻里有個嘴巴！"五點十六分，
華生抱著莉莉站在金庫中央，周圍是價值數億的金條。莉莉的身體越來越輕，
仿佛正在溶解在空氣中。"沒用的，叔叔。"莉莉撫摸著他的臉，"這些東西都帶不走的。
"當時鐘跳到5:17，金庫突然開始滲水。華生想帶莉莉逃跑，卻發(fā)現門已被鎖死。
水位迅速上升，黃金在水中發(fā)出詭異的綠光。
莉莉最后在他耳邊輕語："下次...試試不帶錢..."冰冷的水淹沒華生的頭頂時，
他恍然大悟——這個循環(huán)在懲罰他的物質貪婪。## 第六章：生日蠟燭第七次循環(huán)的下午，
華生帶著莉莉來到一家偏僻的小咖啡館。這次他身無分文，
只帶著從圖書館"借"來的幾本童話書。"今天是我生日哦。"莉莉突然說，
用吸管在牛奶盒上插出個小孔，"泰迪熊告訴我的。"華生看著日期——5月18日，
正是事故報告上莉莉的忌日。他翻遍所有口袋，
最后用收銀條折了個歪歪扭扭的皇冠戴在她頭上。咖啡館老板娘好心給了他們一根蠟燭，
插在小蛋糕上。"許個愿吧，小公主。"莉莉雙手合十，
眼睛在燭光下亮得出奇："我希望..."她看了華生一眼，改口道，
"我希望叔叔的愿望能實現。"華生喉嚨發(fā)緊。他吹滅蠟燭時，
看到莉莉頭頂那個月牙形的疤痕正在發(fā)光。更奇怪的是，
他眉骨上的疤痕開始發(fā)癢——那朵"小花"似乎長出了一片新葉子。他們離開咖啡館時，
天開始下雨。華生脫下西裝遮在莉莉頭上，
突然摸到內襯有個硬物——母親去五臺山求的護身符，他以為早就丟在了某個當鋪。
符紙已經泛黃，上面用金粉寫的"回頭是岸"被水暈開，像四只游動的小蝌蚪。
"叔叔為什么哭？"莉莉遞來一張印著卡通熊的紙巾。"雨水進眼睛了。
"華生用護身符包住莉莉的泰迪熊耳朵里的硬幣，"這個送你，比錢有用。
"他們躲在公交站避雨時，莉莉突然說："你知道嗎？爸爸從來不會為我擋雨。
"她擺弄著護身符，"有一次下大雨，他醉倒在便利店門口，是我拖著泰迪熊去給他送傘。
"華生想起自己酗酒的父親，以及那個被他偷走學費的妹妹。
記憶中的妹妹也有這樣細軟的發(fā)絲，也是這樣用崇拜的眼神看著自己，
直到他偷走她抽屜里的錄取通知書和學費。"你妹妹叫什么名字？"莉莉突然問，
仿佛讀到了他的心思。"小雨...你怎么知道我有妹妹？"莉莉沒有回答。雨幕中，
一輛又一輛銀色別克車駛過，車輪碾過積水的聲音像無數人在低語"莉莉、莉莉、莉莉"。
五點十七分，雨突然停了。莉莉的皮膚開始變得透明，
她踮起腳尖在華生耳邊說："下次循環(huán)，去看看你妹妹..."華生想抓住她，
但莉莉已經像晨霧一樣消散在空氣中。只有那個護身符落在地上，上面的金字完全消失了。
## 第七章：妹妹的線索第十一次循環(huán)開始，華生沒有立即去找莉莉。他坐在綠化帶邊緣，
盯著手機通訊錄里那個十年未撥的號碼——"小雨（妹妹）"。拇指在呼叫鍵上方懸停許久，
最終還是沒有按下去。"她肯定換號了。"他自言自語，卻點開了地圖搜索"小雨畫室"。
妹妹從小就有繪畫天賦，大學錄取通知書上寫的就是美術學院。
如果她還在這個城市...搜索結果彈出三條記錄，
其中一家"雨葵畫室"的地址讓華生渾身一震——城北河濱路117號，
距離莉莉車禍地點不到五百米。華生跑向地鐵站時，路過一家花店。
玻璃窗里金燦燦的向日葵讓他莫名駐足。最后他鬼使神差地買了一支，
用昨天——或者說上次循環(huán)——在**贏的現金。地鐵車廂里，
華生發(fā)現自己的倒影有些異樣。湊近看時，鏡面里的他突然變成滿臉是血的模樣。
華生猛然后退，撞到了一個柔軟的小身體。"叔叔也要去北邊嗎？
"莉莉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后，右眼完全變成了車燈般的銀白色。她的泰迪熊這次少了半張臉，
露出里面銹跡斑斑的機械結構。"你...你怎么在這里？"華生聲音發(fā)顫。
莉莉的嘴角揚起一個不像孩子的微笑："泰迪說你想見小雨阿姨。"地鐵突然急剎車，
燈光閃爍間莉莉消失了，只在華生手中留下一把銹鑰匙。鑰匙柄上刻著"517"三個數字。
城北的變化讓華生陌生。河濱路兩旁的老房子大多已拆遷，
唯獨117號是一棟改造過的紅磚老廠房。門口掛著"雨葵畫室"的木牌，
上面畫著一朵被雨水打濕的向日葵。華生推門的手突然猶豫了。十年了，小雨會原諒他嗎？
當年他不僅偷走了她的學費，
還拿走了她為參加全國美展準備的畫作去抵押——那幅畫著她最愛的向日葵田野。
門鈴響起時，華生才發(fā)現自己按了它。沒有回應。他試探性地推門，門沒鎖。畫室空無一人，
但咖啡杯還冒著熱氣。墻上掛滿學生作品，全是不同風格的向日葵。
最里間的門上貼著"私人工作室，閑人免進"。那把銹鑰匙完美地打開了這扇門。
工作室的景象讓華生窒息——整面墻貼滿莉莉車禍的新聞剪報和現場照片。
紅叉的銀色別克車、模糊的粉色小身影、散落路面的玻璃碎片...而在這些殘酷影像周圍，
是用金色顏料繪制的向日葵花環(huán)。畫架上是幅未完成的素描：一個小女孩站在雨中，
懷里抱著泰迪熊。畫紙邊緣標注著"李心蕾（莉莉），最后一幅，第517張"。
工作臺上攤開著本日記，最新一頁寫著："今天又去了事故現場。那個司機還是沒出現。
莉莉，阿姨給你畫了五百一十七朵向日葵，你看到了嗎？"華生的手顫抖著翻動日記，
其中一頁掉落張照片：小雨站在車禍地點，身旁的臨時祭臺上擺著泰迪熊玩偶和向日葵。
照片背面寫著："莉莉，今天是你七歲生日。那個逃走的叔叔一定會回來。
""我就知道你會來。"華生轉身，門口站著個瘦削的女人。
十年光陰把小雨眼中的星光磨成了寒冰。她左臂戴著黑紗，手里拿著剛摘的鮮向日葵。
"小...雨..."華生的聲音哽在喉嚨里。小雨平靜地走到工作臺前，
把向日葵插進花瓶："每個月18號，我都會去那里放花。等了整整半年，終于等到你了，
肇事逃逸犯。""我不明白..."華生的大腦一片混亂。"李心蕾，小名莉莉。六歲半，
去年十一月十七日下午五點十七分，在河濱路被一輛銀色別克撞倒。
"小雨的聲音機械得像個檢察官，"肇事司機下車查看后逃逸，導致延誤送醫(yī)。
小女孩三天后在醫(yī)院去世。"華生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
記憶突然閃回：雨夜、酒瓶、刺眼的車燈、粉色的小身影...但畫面模糊得像隔了層血霧。
"不是我..."他虛弱地否認，"我雖然爛，
但不會..."小雨突然掀開畫架后的布簾——那里掛著張放大照片：模糊的監(jiān)控畫面里，
肇事司機彎腰查看傷者時，
西裝袖口露出一個獨特的骷髏頭紋身——和華生左腕上的紋身一模一樣。
"這是..."華生盯著自己的手腕，紋身正在滲血。"我每天畫莉莉，畫到第五百張時，
突然認出了這個紋身。"小雨的聲音終于有了波動，"十年前你用我的畫抵押貸款時，
那家高利貸給你紋的，記得嗎？"華生的視線模糊了。他踉蹌著站起來，
卻碰倒了工作臺上的盒子。里面滾出幾十個微型錄音機，每個都標著日期。
小雨按下最近的一個："聽聽看？這是莉莉媽媽每天在事故現場的哭訴。
"錄音機里傳出心碎的啜泣："...為什么要逃？她還有呼吸??！
叫救護車...如果你有一點點良心...她才剛過完六歲生日..."華生崩潰地抱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