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瘦得脫了形，眼下的烏青濃得像墨，那副金絲眼鏡幾乎掛不住。
溫潤儒雅的偽裝被病痛和恐懼撕得粉碎。他看到我，雙眼赤紅，幾乎是踉蹌著走過來。
“菲菲。”他聲音嘶啞，帶著哀求，“我錯了，我們都錯了。求你，放過我吧！
”他端著一杯水，手抖得厲害，水灑了一半?！爸芗也灰伊?，他們要我的命……我快死了，
我真的快死了……”我用小勺攪動著面前的拿鐵，拉出一個不好看的旋渦。“然后呢？
”我抬眼看他，目光平靜。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身體晃了一下。
那雙曾經(jīng)充滿算計(jì)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灰敗的絕望。良久，他忽然站直了身體。
臉上所有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陰森的死寂。他沒再說話，轉(zhuǎn)身走了。這一次，
他的背影里，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和。我故意在朋友圈發(fā)了一張郊外靈隱寺的照片。
配文：【最近水逆，求個心安?！课疑踔梁谶M(jìn)了給我爸開車的司機(jī)的手機(jī)，
偽造了一條我和他的通話記錄，內(nèi)容是我讓他不用來接，我想一個人靜靜。
我把所有能讓他安心下手的誘餌，都準(zhǔn)備好了。不出所料。去寺廟的山路上，
一輛沒有牌照的面包車攔住了我的去路。我配合地尖叫，象征性地掙扎了兩下，
就被套上頭套，塞進(jìn)了車?yán)?。頭套有股宿醉的酸臭味，我差點(diǎn)吐出來。車子顛簸著，
最后停在了一處廢棄工廠。我被粗暴地推搡著，帶到一個空曠的車間。頭套被扯下，
刺鼻的消毒水和鐵銹味撲面而來。車間中央，一張簡易的手術(shù)臺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冷光。
趙輝躺在另一張病床上，臉色灰敗，插著輸液管，眼神卻是一種病態(tài)的亢奮。他看著我，
虛弱地笑了：“菲菲，最終，你還是我的?！睅讉€穿著白大褂，
但看起來更像屠夫的男人圍了過來，手里拿著明晃晃的針筒。我環(huán)顧四周，
看著這群自以為是的獵人，和他們精心布置的、可笑的屠宰場。忽然就笑了。
先是低低的輕笑，然后是控制不住的、清脆的大笑。趙輝臉上的得意凝固了，
眉頭緊鎖：“你笑什么？”“我笑你啊，趙學(xué)長。”我站直身體，從容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我只是好奇，一個頂尖的‘續(xù)命俱樂部’，怎么連個像樣點(diǎn)的手術(shù)室都租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