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醫(yī)仙我是鎮(zhèn)北王世子豢養(yǎng)的金絲雀,也是他親手培養(yǎng)的暗棋。他大婚那日,
我父兄的斷頭刀落下。我笑著飲下他賜的毒酒:“謝君十年栽培,此命還你。
”再睜眼成了名滿江湖的醫(yī)仙。他重傷垂危求我救命,我捻著銀針輕笑:“診金萬金,
不救負心人?!焙髞硭蛟谘┲衅书_胸膛:“這里疼了三年...你把真心拿回去好不好?
”---2 金絲雀的絕唱朱漆雕欄外飄著細雪,鎮(zhèn)北王府的封王宴卻暖如仲春。
絲竹管弦聲浪裹挾著椒蘭香氣,一陣陣撞向棲梧院單薄的窗紙。
沈青璃指尖的銀針在燭火下淬出冷光,繡繃上那對交頸鴛鴦才完成半只,
鮮紅喙子卻像銜了血。廊下傳來刻意壓低的嗤笑:“里頭那位還真當自己是主子了?
不過是個見不得光的玩意兒。”另一道聲音應和:“殿下今日封王,
迎娶正妃的日子還會遠么?這種罪臣之女啊...”話音被風吹散,
只剩炭盆里“噼啪”一聲輕響。沈青璃腕間的翡翠鐲子滑到小臂,露出底下淺淡的鞭痕。
這是三年前為父兄求情時,謝珩親手持戒尺打的。彼時他捏著她下巴輕笑:“阿璃,
求人得有求人的樣子?!庇谑撬柿藢㈤T嫡女的驕傲,成了他掌中折翅的雀。“姑娘!
”侍女云袖撞開門,鬢發(fā)散亂地撲到繡架前,
“午時三刻...老將軍和大公子在刑場...”喉間逸出嗚咽,
“血浸透了十層草席...”繡針猛地扎進食指。血珠滾上鴛鴦羽毛,
沈青璃恍惚看見父帥斑白的鬢角。去歲生辰,
老人隔著鐵柵欄將翡翠鐲套進她手腕:“阿璃忍辱活著,沈家才不算絕了根。
”暖閣珠簾忽然嘩啦啦響。玄色蟠龍紋錦袍拂過門檻,謝珩身上帶著前廳的酒氣。
他抬手撫過她染血的指尖,溫存如情人呢喃:“哭什么?沈家通敵證據(jù)確鑿,
能留你性命已是本王開恩?!宾探鹋癄t烘著他半邊臉,另半邊浸在陰影里,
像廟中半面慈悲半面猙獰的修羅。沈青璃喉間泛起鐵銹味。院外忽有親兵急報:“殿下!
涼州密信——”謝珩轉身接過信箋,燭火照亮“肅州都督親啟”的字樣。
她渾身血液驟然凍結。肅州都督是謝珩死敵,
而三日前...她親手為謝珩摹過都督的私印紋樣?!捌遄佑庙樖至耍?/p>
”她聲音啞得自己都心驚。謝珩指尖一頓。燈火跳躍著映亮他眉梢譏誚:“阿璃,
養(yǎng)在籠中的鳥不該有耳朵?!彼樽咚l(fā)間玉簪,青絲瀉落滿肩,“待王妃入府,
你安心當個啞巴姨娘便是。”玉簪在石磚上碎裂的脆響驚醒了她。十年青梅竹馬,
三年屈辱承歡,原來連情蠱都是淬毒的刀。沈青璃忽然低笑出聲,翡翠鐲磕在案角裂開細紋。
里頭露出米粒大的蠟丸——父帥最后送她的,是邊軍死士用的鴆羽霜?!暗钕?。
”她斟滿兩杯梨花白,琥珀酒液晃碎滿室浮華,“賀殿下封王?!敝x珩挑眉接過。
酒盞相碰時,她腕間翡翠鐲映得他眼底一片幽碧。咽下酒液的瞬間,他瞥見她唇角奇異的笑,
心頭忽地一空。喉間灼痛蔓開時,沈青璃望著梁上謝珩親筆題的“棲梧”二字。
鳳凰非梧桐不棲,而她終究是只雀。黑暗吞噬意識前,
她聽見瓷器迸裂聲與謝珩撕裂夜空的怒吼,像困獸的悲鳴。
*** ***3 雪中重逢三年后,碎月崖。藥鋤刨開積雪,一株紫葉龍膽草被小心收起。
沈青璃兜帽滑落半截,露出眉尾一道淺疤。崖下突然傳來金戈交擊聲,
十余名黑衣人正圍攻一輛玄鐵馬車。車轅上那道身影...她呼吸驟停。
謝珩胸口中箭倒在雪地,玄衣浸透暗紅。護衛(wèi)死盡時,他染血的手忽抓住一片天青裙角。
兜帽陰影下,他看不清救命恩人的臉,只聽見清凌凌的女聲:“診金萬金,不救負心人。
”他意識模糊間攥緊那片衣角,
像攥住三年前棲梧院里消散的魂魄:“阿璃...”“客官認錯人了。
”銀針破空扎進他睡穴。炭盆噼啪炸開火星。謝珩在劇痛中睜眼,廂房里彌漫著苦藥香。
屏風后一道身影正在碾藥,天青色裙裾拂過地面,像棲梧院外初春的柳?!肮媚锵胍裁??
”他啞聲問,“爵位?金銀?”藥杵聲停了。屏風后傳來輕笑:“萬金已付,你我兩清。
”門扉吱呀敞開,寒風卷著雪粒子撲滅燭火。謝珩掙扎下榻,
卻只抓住門邊一截斷裂的絲絳——靛青底子繡銀竹紋,是他三年前贈沈青璃的生辰禮。
馬蹄聲碾碎長街寂靜。謝珩胸纏繃帶立于醫(yī)館門前時,正見沈青璃背著藥簍歸來。
暮色將她身影拉得伶仃,唯有發(fā)間木簪是熟悉的玉蘭紋樣?!鞍⒘А!彼斫Y滾動,
“隨我回府?!彼龔街贝┻^庭院,藥香拂過他染血的襟口:“鎮(zhèn)北王府的門檻,民女跨不起。
”“當年沈家通敵案有冤!”謝珩握住她腕骨,卻被三根銀針抵住脈門,
“你父兄刑前...我在罪證里發(fā)現(xiàn)先帝私印?!彼菩奶芍幻锻噬⒎?/p>
符身刻著細小的“沈”字——正是她當年為謝珩偷印時遺失的那枚。沈青璃瞳孔驟縮。
三年前的血色刑場,父兄染血的臉,謝珩書案上“通敵密信”的朱批走馬燈般旋轉。
她忽地抽出袖中匕首!寒光沒入謝珩左胸,正是當年中箭的舊傷。血順著匕首槽溝滴落,
他卻將她顫抖的手按進更深:“這一刀遲了三年...”滾燙的液體滲透棉袍,
他聲音散在風雪里:“阿璃,鴆羽霜的滋味...我嘗了三年。”檐下燈籠被風吹得搖晃。
沈青璃望著他蒼白如紙的臉,忽然想起十歲那年初見。少年謝珩從驚馬前將她拽進懷里,
掌心被韁繩勒得血肉模糊。那時他笑得多亮堂,不像后來棲梧院燭影里半明半暗的修羅。
“殿下可知?”她猛地抽出匕首,“民女的真心,三年前就喂了狗。”雪地上綻開紅梅。
謝珩望著她決絕的背影,懷中虎符沾滿溫熱血跡。醫(yī)館門扉轟然關閉的剎那,
碎月崖呼嘯的風雪聲穿透三年光陰,狠狠撞進他空蕩蕩的胸腔。檐下風燈在朔風中狂舞,
將沈青璃決絕的背影拉長又揉碎,最終吞噬在緊閉的門扉之后。謝珩踉蹌一步,
胸口的劇痛遠不及心腔那片被剜空的冰冷。匕首留下的創(chuàng)口在寒風中迅速凝結,
又因他的動作撕裂開來,溫熱的血滲透層層繃帶,在雪地上暈開一片刺目的紅梅?!暗钕拢?/p>
”暗處閃出兩道鬼魅般的影子,是他的影衛(wèi),方才一直隱在風雪中待命。
他們扶住謝珩搖搖欲墜的身體,聲音里帶著驚惶?!盁o礙?!敝x珩推開攙扶,
目光死死鎖著那扇緊閉的、仿佛隔絕了生死的木門。門縫里透出微弱的暖黃燈光,
帶著藥草苦澀的清香,那是沈青璃如今的世界,而他,已被徹底驅逐。他彎腰,
艱難地拾起地上那枚沾了血的虎符,冰冷的金屬硌著掌心,那細小的“沈”字,
此刻像燒紅的烙鐵,燙得他靈魂都在顫抖?!安椤彼曇羲粏〉萌缤凹埬Σ粒?/p>
“三年前刑部大牢所有經(jīng)手沈家案的獄卒、仵作…尤其是…先帝私印出現(xiàn)前后的異常。
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那個把虎符混進‘罪證’的人?!彼D了頓,補充道,每個字都淬著冰,
“還有…涼州?!薄笆?!”影衛(wèi)領命,迅速消失在茫茫雪夜中。
謝珩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扇門,
胸中翻涌著鴆羽霜殘留的陰寒劇痛和此刻新添的、更致命的絕望。他轉身,
每一步都踏在浸透自己鮮血的雪地里,留下蜿蜒的赤痕,消失在碎月崖呼嘯的風雪盡頭。
門內(nèi),沈青璃背靠著冰冷的門板,緩緩滑坐在地。手中染血的匕首“當啷”掉在青石地上,
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她攤開手掌,指尖還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謝珩的血沾在她手上,
溫熱粘膩,帶著鐵銹般的腥氣,和他三年前賜下的那杯毒酒的味道,詭異地重疊在一起。
“姑娘!”云袖從內(nèi)室跑出來,看到地上的血跡和沈青璃失魂落魄的樣子,嚇得臉都白了。
沈青璃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濃郁的藥草氣息勉強壓下了喉間的腥甜。再睜眼時,
眸中翻涌的驚濤駭浪已被強行壓下,只剩一片深潭般的死寂。“無事,”她聲音平靜得可怕,
“打盆水來,再取些金瘡藥和干凈布條?!彼磧羰稚系难E,動作機械而精準,
仿佛在清理一件沾了污物的器具??僧斨讣庥|及袖中那枚冰冷的虎符時(方才混亂中,
她竟下意識地將它從謝珩染血的掌心抽了出來),那死寂的潭水還是泛起了一絲漣漪。
虎符是真的。那上面屬于父帥獨有的暗記,她絕不會認錯。三年前,她正是利用謝珩的信任,
潛入他的書房,用特制的印泥拓下了肅州都督私印的紋路?;艁y中,
不慎遺落了這枚貼身攜帶、象征沈家軍部分調兵權的虎符。
它怎么會出現(xiàn)在所謂的“通敵罪證”里?還被刻上了“沈”字?是栽贓?還是…另有隱情?
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毒蛇,驟然纏緊了她的心臟。難道謝珩當年…并非全然是構陷?
難道沈家傾覆的背后,還藏著更深的、連謝珩都可能被蒙蔽的黑手?不!她猛地搖頭,
將這不切實際的動搖狠狠甩開。父兄的血染紅了刑場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