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在洛遠消失在天際線的下一秒,就只見兩道璀璨奪目、迅捷無比的劍光,一前一后,如同驚鴻一般,從遠處天邊破空而來,瞬息即至,穩(wěn)穩(wěn)地懸停在了廣場上空!
劍光斂去,露出兩道身影。
為首的是一位身著華美宮裝、氣質(zhì)華貴雍容的中年女性,面容美麗,卻帶著幾分不怒自威的凌厲。
這赫然便是劍宗位高權(quán)重的長老——上官雅!
而在她身后是一名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女。
她一襲素雅白裙,身姿窈窕,容顏絕世,氣質(zhì)更是清冷出塵,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她立于飛劍之上,神色淡然。
李道山心中警鈴大作,臉上卻已經(jīng)堆滿了熱情洋溢的笑容,他連忙整理了一下被剛才一腳踹飛洛遠時弄得有些歪斜的衣袍,上前幾步,朗聲笑道:
“哎呀呀!不知上官長老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上官雅優(yōu)雅地從飛劍上落下,身姿飄逸,她看著李道山,臉上帶著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語氣也帶著點兒戲謔:
“哎呀,李宗主,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她頓了頓,美目流轉(zhuǎn),掃了一眼剛才略顯混亂的廣場,意有所指地輕笑道。
“看貴宗今日似乎頗為熱鬧,我這般不請自來,李宗主你不會怪罪吧~?”
李道山豈會聽不出她話里的刺?:
“哦嚯嚯嚯嚯,上官長老說笑了!這怎么會呢? 貴客臨門,我青山宗蓬蓽生輝!我們宗門呀,一向最是歡迎美女了!”
“更何況,以上官長老亦是風(fēng)韻猶存,雖然年齡大了,但魅力不減當(dāng)年吶!哦嚯嚯嚯嚯!”
這兩個修為高深、地位尊崇的老登,一見面就開始了互相陰陽怪氣,唇槍舌劍,都想在氣勢上壓對方一頭。
而就在兩位大佬“親切友好”地交流時,上官雅身后那位一直沉默不語的少女,也從飛劍上輕盈落下。
少女名叫魚小小。
她生得極致美麗,一頭如雪般的白發(fā)自然垂落,襯得肌膚勝雪,而那雙眼眸卻是澄澈如海的湛藍色,不含一絲雜質(zhì)。
五官精致絕倫,組合在一起,十分美麗,卻又帶著一種非人的、宛如冰雪琉璃般的易碎感和距離感。
與兩位正在“斗法”的長輩不同,魚小小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沒什么變化。
她只是安靜地站在上官雅身后半步的位置,神色淡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那雙美麗的藍眸平靜地看著這兩個加起來兩千多歲的老登在那里斗嘴,眼底深處掠過了一絲……無聊。
“哎呀,說起來, 本座之前就聽說李宗主鴻運當(dāng)頭,收了一個萬年不遇的絕世天才作為親傳弟子呢,據(jù)聞還是傳說中的天靈根~ 真是羨煞旁人吶!”
上官雅口中說著羨慕,眼神中卻帶著一絲探究和戲謔。
接著,她話鋒一轉(zhuǎn),故作無奈地嘆了口氣:
“唉,我呀,運氣就沒有李宗主這么好了。 尋尋覓覓這么多年,也只收了小小這么一個資質(zhì)愚鈍的弟子,勉強看著順眼,帶在身邊聊以作慰罷了?!?/p>
她嘴上說著“資質(zhì)愚鈍”、“聊以作慰”,但臉上那若有若無的自得表情,卻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李道山一聽這話,心里門兒清!
就知道這老女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她定然是找到了一個天資出眾的弟子,現(xiàn)在是特意帶過來顯擺,順便刺探他青山宗虛實的!
他心中冷笑,臉上卻依舊笑嘻嘻,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
“哎呀~ 上官長老謙虛了!在我看來,弟子的天資高低,那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們肯下功夫,知道努力就行! 勤能補拙嘛”。
上官雅聽了,仿佛遇到了知音:
“是呀是呀!李宗主此言,深得我心!我們的教徒理念,可真是一致呢!”
她順著李道山的話頭往下說,語氣卻變得更加“凡爾賽”:
“所以呀,我也一直在勸我們家小小,天天跟她說:
‘哎呀,小小啊,你不要這么努力了!差不多就行了!’”
她轉(zhuǎn)向身邊一直沉默不語的魚小小,用一種“慈愛”又“無奈”的語氣繼續(xù)道:
“你說你,你本來就是萬中無一的‘劍靈體’,天生就適合練劍,悟性高、進境快,這已經(jīng)是天大的優(yōu)勢了,你還非要這么刻苦努力,天天不是練劍就是感悟劍意,把師姐妹們都遠遠甩在后面……”
她痛心疾首地對李道山抱怨道:
“李宗主你說說,她這樣搞,這不是會引起我們劍宗內(nèi)部極大的焦慮,造成惡意的‘內(nèi)卷’競爭嗎?不利于同門和諧呀!唉,愁死我了!”
她嘴上說著發(fā)愁,臉上卻寫滿了得意。
“劍靈體”三個字一出,李道山臉上的笑容差點沒維持住。
這可是傳說中為劍而生的至強體質(zhì)之一,其修煉速度,或許稍弱于天靈根,但在劍道一途上那是絕對的王者!
再配上“努力”……這老女人,果然是來炫耀的!
而且是用這種極其欠揍的方式!
李道山心中MMP,臉上笑嘻嘻。
“欸?說起來,李宗主,您那位天靈根的‘高徒’呢? 怎么不見出來?我這次帶小小過來, 主要就是想讓她見識一下同輩中的佼佼者,跟你的弟子切磋學(xué)習(xí)一下呢?!?/p>
李宗主一看她身后那亭亭玉立、白發(fā)藍眸的魚小小,心里確實有點酸。
‘嘖,這老女人運氣真好!’他暗自腹誹,‘這位少女長得又好看,氣質(zhì)清冷脫俗,修為竟然也到了金丹初期!
看她骨齡,恐怕跟洛遠那孽徒差不多!
這修行速度,就算比不上洛遠那變態(tài),恐怕也不亞于這逆徒了呀!’
‘而且最關(guān)鍵的是!’ 李道山恨恨地想。
‘看她的樣子,神態(tài)自若,眼神清明,還不是個腦癱!光憑這一點,就很難得了!不像我這個……哎!’
他心中五味雜陳,臉上卻不能露怯。他重重地咳嗽一聲, 掩飾住瞬間的失態(tài),然后發(fā)出一陣更加響亮的哦哈哈哈哈哈笑聲:
“哎呀呀!上官長老,那你來的可真是不是時候哇!” 他一拍大腿。
“實不相瞞,” 他開始了他的即興表演。
“就前幾天,我與人斗法時不慎扭到了腰,就隨口說了句,感覺腰有點疼痛。誰知道!那逆徒……唉!就是我那個天靈根的徒弟洛遠,他聽見了,非說要去北境那極寒山脈深處,去給我尋找萬年雪蓮來補補身體!”
他臉上露出“感動”又“擔(dān)憂”的神色:
“我一直勸他,讓他不要去,不要去! 那地方多危險??!而且為師這點身體小恙,不要緊的!怎么能讓他去冒險呢!”
“但他!就是不聽勸!非要去!攔都攔不住!唉!這孩子,就是太孝順了!逆徒!逆徒啊 讓為師好生擔(dān)心!”
而下面的青山宗弟子們,雖然剛才還對洛遠喊打喊殺,但此刻聽到宗主這番“解釋”,再看看旁邊虎視眈眈的劍宗長老和弟子,也都很是識趣。
大家心照不宣,沒有一個站出來拆穿。
畢竟,再怎么說,洛遠也是他們青山宗的人,這玩意兒要是當(dāng)著外人面顯擺出來,確實是太丟人了!
宗門的臉面還是要維護的。
場面一時間似乎真的被李道山糊弄過去了。
然而,上官雅聽完,卻挑了挑眉,臉上露出了更加玩味的笑容,她甚至學(xué)著李道山剛才的樣子,也“哦嚯嚯嚯嚯”地嬌笑了起來,只是那笑聲里明顯帶著不信和揶揄:
“欸?是嗎? 李宗主這徒弟,當(dāng)真是孝心可嘉,讓人感動吶!”
她話鋒一轉(zhuǎn),故作疑惑地問道:
“可是……李宗主, 有點奇怪呀。我在來貴宗的山門之外時, 老遠就聽到貴宗方向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喊的好像就是……
‘洛——遠——’吧?”
她歪著頭,眨了眨眼,一臉“無辜”地問:
“那聲音中氣十足,難道是我聽錯了?”
李道山聽了這話,額頭上的冷汗“唰”地一下就流下來了!
‘完辣!這老女人!’
他心中警鈴大作。
‘她竟然聽到了?!她肯定是早就到了附近,故意等著看好戲!
她肯定是知道洛遠這孽徒在宗門里,剛才那番話全是試探!’
‘這下糟了!看來這瘋徒弟,今天是想不見人也沒法避免了!’
李道山腦子飛速運轉(zhuǎn)。
他強行擠出笑容,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
“唉喲!瞧我這記性!” 他一拍腦袋。
“上官長老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
他開始了他的新一輪表演:
“是!沒錯!我是喊了他一聲!你想啊,是因為洛遠那孩子去極寒山脈,走得太匆忙,很多準(zhǔn)備都沒帶齊!我這做師傅的能不擔(dān)心嗎?
所以我急忙想把他喊住, 情急之下,聲音就大了點,就大喊了一聲:
‘洛——!遠——!’
本意是想讓他回來多做些準(zhǔn)備,比如帶上御寒的法寶、療傷的丹藥什么的!
唉,他就是這么個急性子!”
上官雅聽完,臉上的笑容更盛了,她順著李道山的話,步步緊逼:
“哎呀,原來如此!李宗主果然是用心良苦!”
她緊接著問道:
“那這么說, 李宗主您把他喊回來了?你這愛徒,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青山宗內(nèi)咯? 那正好呀!可以讓他出來,與小小見個面,交流一下嘛!”
李道山冷汗流得更多了,后背的衣服都快濕透了。
他支支吾吾,眼神閃爍,只能硬著頭皮:
“呃……是……是啊,真是太巧了……他……他應(yīng)該……應(yīng)該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