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德壽宮暖閣**
檀香裊裊，暖閣內(nèi)熏爐驅(qū)散了江南冬日的濕寒?；实圳w構(gòu)斜倚在軟榻上，眉頭緊鎖，案幾上堆疊的奏章如同沉重的山巒，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I措來年軍餉的難題和主和派大臣們喋喋不休的聒噪，讓他心煩意亂。
“陛下，北面密奏?！毙母箖?nèi)侍無聲趨近，呈上一枚封著火漆的細長銅管，皇城司的印記清晰可見。
趙構(gòu)精神稍振，接過銅管，熟練地擰開，抽出一卷薄如蟬翼的密報。目光掃過前段：岳飛東征大捷，收復(fù)鄧唐，偽齊李成大敗潰逃，金兀術(shù)潁昌受挫撤兵……捷報讓他緊蹙的眉頭微微舒展，但眼神深處那份慣常的沉穩(wěn)與隱憂并未散去。岳飛的勝利是倚仗，亦是難以言說的壓力。
然而，密報的后半段，卻讓這位素來深沉的帝王幾乎失態(tài)！
影衛(wèi)用精準卻難掩困惑的筆觸，描繪了郾城以北新設(shè)的“榷場”：
＞ “……定海侯沈翊，于郾城北三十里，偽齊故境擇安全之地，劃設(shè)‘互市榷場’，其規(guī)模之盛，前所未見。宋商云集，販售上等絲綢、各色棉麻布匹、專供官鹽、江南新茶、精美瓷器、漆器、紙張……北商（多偽齊背景，間有金人）則攜戰(zhàn)馬（限額嚴控）、牛羊、皮貨、藥材、毛毯、北地干果等至。榷場由神機營改制之‘市易司’管轄，課以重稅，尤對北商及金人背景者，稅賦常倍蓰于常例。交易以金銀銅錢為主，亦行以貨易貨。場中日進斗金，稅吏點算之聲不絕于耳。府庫充盈，錢糧堆積如山。流民多受雇為力夫、護衛(wèi)、雜役，一時喧囂鼎沸，遠勝州府集市……”
趙構(gòu)捏著密報的手指不自覺地用力，指節(jié)微微泛白。烽火連天的邊關(guān)，肅殺之地竟鑼鼓喧天、人聲鼎沸？神機營的火銃手放下武器，拿起算盤錙銖必較？后方不但不為軍糧發(fā)愁，反而在向“敵人”傾銷布匹、鹽、茶葉這些民生之物，換回成群的牛羊馬？
**“噗……”** 一聲極其輕微、幾乎不可聞的嗤笑從他喉間溢出。他猛地回神，迅速用拳抵住嘴唇，假意咳嗽了兩聲掩飾失態(tài)。但那雙總是蘊藏著疲憊與猜忌的眼睛，此刻卻像投入了火石的深潭，驟然迸發(fā)出極其復(fù)雜的光彩——先是驚愕與荒誕交織，仿佛看到了滑天下之大稽的景象：沈翊戴著瓜皮帽、扒拉算盤、對著銅錢堆兩眼放光的畫面在他腦中一閃而過。緊接著，是難以置信的狂喜，“日進斗金”、“府庫充盈”、“錢糧堆積如山”這些字眼如同灼熱的金豆子，砸得他心花怒放！算盤珠子噼啪作響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那是一座活生生的金山在向他招手！困擾他多日的軍餉難題，似乎在這荒誕的邊關(guān)集市里找到了奇特的解法。賣點鹽茶布匹就能換來金山銀山和活蹦亂跳的牲口？這買賣……劃算得讓他心跳加速！
隨即，帝王的本能讓他眼中精光閃爍。重稅?？ū边吔鹑?？用鹽（官鹽）、布匹、茶葉這些尋常之物去換他們的戰(zhàn)馬牛羊，甚至是卡住他們的脖子？妙！此子心思刁鉆有趣！這哪里是簡單的買賣，分明是變相的“困敵”之策！岳鵬舉在前線用刀兵浴血廝殺，收復(fù)山河；沈翊在后方，竟用錢糧布帛織成了一張無形的網(wǎng)。一文一武，相得益彰！不動朝廷一兵一卒，不費國庫一分一厘，反而充盈府庫，安撫流民，削弱敵境……此乃“以商鎖喉”的奇謀！想到這里，他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揚起，幾乎能想象到金兀術(shù)和偽齊得知那苛刻“制裁”條款時，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的嘴臉。這制裁……他喜歡！太喜歡了！之前為軍餉愁白了的幾根頭發(fā)，此刻仿佛也值了。沈翊這小子，在刀尖跳舞的地方，硬是給他開出了座金山！這“定海侯”封得何止是值，簡直是神來之筆！不僅能種糧（雖然土豆沒賣），還能用鹽茶布匹變出養(yǎng)軍的錢和壯實的牲口！人才，真是個妙人！定海侯？不，是朕的財神爺定海侯！
趙構(gòu)長長舒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心頭的陰霾被那“金山”的光芒驅(qū)散。他站起身，踱到窗邊，看著外面依舊陰沉的天空，心情卻前所未有的明朗開闊。背在身后的手指無意識地捻動著，仿佛在清點著那源源不斷流入國庫的金銀，耳邊甚至隱約聽到了牛羊入欄的叫聲。
“來人?！彼穆曇艋謴?fù)了平日的沉穩(wěn)，但細聽之下，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輕快，“傳朕口諭給樞密院和戶部：岳家軍前線大捷，后方穩(wěn)固，軍需充盈。著戶部……嗯，暫緩之前議定的加征錢糧之策。具體事宜，待詳細奏報抵京再議?！彼D了頓，補充道，語氣帶著明顯的贊許，“還有，給定海侯沈翊……發(fā)一道嘉獎敕書。措辭……就說他‘因地制宜，通商裕國，深慰朕心’?！?/p>
內(nèi)侍躬身領(lǐng)命，無聲退下。
趙構(gòu)重新坐回軟榻，拿起那份密報又細細看了一遍，目光尤其在榷場稅收和那“布鹽茶換牛羊馬”的描述上流連。看著看著，他忍不住又低聲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搖頭，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仿佛盛滿了漫天璀璨的星斗。
“烽火連天……邊關(guān)市集……”他喃喃自語，語氣里充滿了荒誕的驚奇與實實在在的狂喜，“沈翊啊沈翊，你可真是……這仗打的……倒打出個鹽茶生金、布帛換馬的奇景來了？有趣，實在是有趣！”暖閣內(nèi)，檀香依舊，但空氣中彌漫的，已不再是沉重的壓力，而是一種帶著銅錢叮當響和隱約牛羊哞叫的、奇特的輕松與蓬勃的期待。
好的，我們把這些情節(jié)整合連貫起來，加入幽默風(fēng)趣的對話，并展現(xiàn)各方反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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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郾城·邊關(guān)榷場與熱火朝天的后方**
定海侯沈翊站在新搭建的榷場瞭望臺上，眼前景象讓他幾乎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這哪里是烽火連天、刀兵肅殺的邊關(guān)？分明是汴梁鼎盛時最繁華的州府市集！
人聲鼎沸，摩肩接踵！宋商的絲綢、布匹、官鹽、茶葉、瓷器在陽光下閃著誘人的光澤；北商帶來的牛羊馬匹（戰(zhàn)馬被嚴格圈在特定區(qū)域）、成捆的皮貨、散發(fā)著藥香的根莖、還有色彩艷麗的毛毯堆積如山。穿著“市易司”制服的原神機營士兵們，此刻正拿著特制的大算盤，手指翻飛地計算著稅款，吆喝聲、討價還價聲、牛羊的哞叫、馬匹的嘶鳴交織在一起，匯成一曲奇特的“邊關(guān)繁榮交響樂”。
沈翊的目光掃過臨時府庫里堆積如山的金銀銅錢，又掠過角落里小山般碼放的上好皮草和珍稀山貨（北地干果、野參等），嘴角咧開的弧度越來越大，最后忍不住“嘿嘿”笑出聲。
“我的老天爺……”他揉了揉眼睛，又使勁眨了眨，仿佛眼前這“滿眼金星”的景象會消失似的，“這哪是邊關(guān)?。窟@簡直是聚寶盆！聚寶盆！哈哈哈！” 他興奮地搓著手，對著身邊同樣看傻眼的副官說道：“看見沒？錢！糧食！牲口！皮草！都是咱的了！有了這些，還怕啥？”
他大手一揮，指向城外更廣闊的區(qū)域：那里，無數(shù)聞訊而來的流民正在熱火朝天地勞作。
“修城墻？修！用最好的料，加高加厚！讓金兀術(shù)來了也干瞪眼！”
“住農(nóng)莊？建！青禾谷旁邊，再規(guī)劃幾個大莊子，按我畫的圖紙來，要寬敞明亮！”
“養(yǎng)牲口？養(yǎng)！剛換來的牛羊，分下去，好好伺候著，以后肉蛋奶管夠！”
“搞水利？必須搞！引水渠、翻車（水車），都給我架上！旱澇保收才是硬道理！”
“搞經(jīng)濟？這還用說！咱們這榷場就是下金蛋的雞！以后還要開織坊、開染坊、開鐵器作坊（民用）！讓這郾城后方，變成大宋最富庶、最安穩(wěn)的堡壘！”
副官聽得熱血沸騰，又有些擔憂：“侯爺，流民……是不是太多了點？糧食壓力……”
“多？”沈翊眼睛一瞪，隨即又樂了，“不怕！越多越好！這都是勞力??！壯勞力修城墻、搞水利、建農(nóng)莊；婦人織布、養(yǎng)牲口、帶孩子；半大小子也能割草喂馬、跑腿送信！只要肯干活，就有飯吃，有工錢拿！咱們現(xiàn)在最不缺的就是糧食和錢！讓他們來！敞開了來！人越多，咱們這盤棋就越大，根基就越穩(wěn)！這叫……嗯……人口紅利！懂不懂？”
正說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只見一位身著亮銀甲、英氣勃勃卻難掩幾分少年稚氣的年輕小將，騎著一匹神駿的白馬，帶著一隊押送著龐大輜重車隊的士兵，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了過來。車隊上滿載著鼓鼓囊囊的糧袋和沉甸甸的箱子。
“翊哥！翊哥！” 小將老遠就扯著嗓子喊，聲音洪亮，正是岳飛長子，年方十七的岳云。他利落地翻身下馬，跑到沈翊面前，抹了把汗，臉上是憨厚又帶著點小得意的笑容。
“云弟？你怎么來了？還帶了這么多……” 沈翊看著那望不到頭的車隊，吃了一驚。
“嘿嘿，奉父帥軍令，特來押送軍餉、糧草！” 岳云拍了拍身邊一輛大車上的糧袋，又指了指后面那些明顯分量不輕的箱子，“喏，錢也在這兒！父帥說了，前線將士士氣正旺，就是軍需消耗太大，讓我趕緊來問問后方能不能再擠點出來……結(jié)果翊哥你猜怎么著？” 岳云湊近一步，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眼里閃著光，“咱們郾城的留守參軍，一聽是翊哥要錢糧，二話沒說，直接打開府庫讓我隨便裝！那金銀堆的……都快頂?shù)椒苛毫耍〖Z倉更是滿得往外溢！翊哥，你老實交代，是不是……是不是把邊關(guān)給劫了？” 岳云最后一句帶著少年人的促狹和好奇，眼神在沈翊和遠處喧囂的榷場之間來回掃視。
沈翊被他逗樂了，一巴掌拍在他結(jié)實的臂膀上：“劫個屁！這是咱們合法合規(guī)、辛苦經(jīng)營賺來的！這叫邊貿(mào)！懂不懂？快，別廢話了，趕緊把錢糧給你爹送過去！告訴他，敞開了用！后方管夠！讓他安心揍金兀術(shù)那孫子！”
“得令！” 岳云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也不多問，抓起旁邊市易司小吏遞過來的一塊肉干塞嘴里，翻身上馬，“兄弟們，跟我走！給父帥送錢糧去嘍！” 車隊再次啟動，揚起一片煙塵，向著前線方向疾馳而去。
**潁昌前線·岳家軍中軍大帳**
岳飛正與諸將對著沙盤推演下一步攻勢，眉頭緊鎖。連番大戰(zhàn)雖勝，但消耗巨大，軍需確實吃緊。他正思慮著如何開源節(jié)流，卻聽帳外一陣喧嘩。
“父帥！父帥！錢糧到了！大筆的錢糧！” 岳云人未到聲先至，帶著一股少年人特有的活力沖進大帳，臉上跑得紅撲撲的，滿是興奮。
“云兒？” 岳飛抬頭，看到兒子，又看到他身后士兵抬進來的一個個沉重的箱子，還有帳外堆積如山的糧車，饒是他沉穩(wěn)如山，也不由得愣住了。這數(shù)量……遠超他的預(yù)期，甚至遠超后方可能的供給能力！
“哪來的？” 岳飛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疑，目光銳利地看向岳云，“后方糧倉早已告急，哪來如此多的糧草？還有這些……” 他走到一個打開的箱子前，里面是碼放整齊、閃著銀光的官銀，數(shù)量驚人，“這些銀錢，又是從何而來？沈翊他……難道縱兵劫掠了邊關(guān)百姓？！” 說到最后，他的語氣陡然嚴厲起來，一股肅殺之氣彌漫開來。他絕不允許麾下將領(lǐng)行此不義之事！
帳中諸將也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額錢糧驚住了，紛紛看向岳云。
岳云被父親嚴厲的目光看得一縮脖子，連忙擺手：“沒有沒有！父帥息怒！翊哥哪能干那事??！” 他趕緊把在郾城看到的情景，尤其是那個比州府還熱鬧的“榷場”，府庫里堆積如山的金銀、皮草、山貨，以及沈翊那番“人口紅利”、“邊貿(mào)賺錢”的豪言壯語，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
“……翊哥說，這都是他跟北邊做生意，合法賺來的！他還說，讓父帥您敞開了用，后方管夠！讓您安心揍……呃……金兀術(shù)……” 岳云說到最后，聲音小了下去，把那個“孫子”咽了回去。
帳內(nèi)一片死寂。
諸將面面相覷，臉上全是難以置信的表情。做生意？在打仗的前線？跟敵人做生意？還賺了這么多錢糧？這……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岳飛更是僵在原地，臉上的震驚之色久久未散。他想象著沈翊在后方，沒有操練兵馬，沒有加固城防（至少不是傳統(tǒng)方式），而是……開起了巨大的集市？跟偽齊甚至金人做買賣？用布匹鹽茶換回了金山銀山和成群的牛羊？還把流民變成了勞力，熱火朝天地搞建設(shè)？
這完全打敗了他這個傳統(tǒng)將領(lǐng)對“后方穩(wěn)固”的認知！這沈翊……腦子里裝的都是些什么？這仗……還能這么打？
過了好半晌，岳飛才緩緩?fù)鲁鲆豢跉猓凵駨?fù)雜到了極點，有震驚，有困惑，有疑慮，但最終，看著眼前實實在在、足以支撐大軍繼續(xù)作戰(zhàn)的錢糧，一絲難以言喻的、帶著點荒謬感的輕松，悄然浮上心頭。
“沈翊……” 他喃喃自語，最終只是重重地拍了拍那箱銀子，對負責軍需的將領(lǐng)沉聲道，“清點入庫，按需撥付?！?至于其他的……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這個“邊關(guān)變金山”的奇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