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活的世界被彈幕操控。每條惡評都化作實(shí)體利刃割在我身上?!翱?!
沈微雨又給郁景洲送飯了,坐等被潑咖啡!”“賭她三秒后被假千金推下樓梯!
”“終極劇透:她會被郁景洲送去公海喂鯊魚!”我放下飯盒,
轉(zhuǎn)身將黑卡甩進(jìn)噴泉池:“郁先生,離婚。錢歸我,你歸你的白月光。
”彈幕瞬間癲狂:【高能!鯊魚劇情提前了!】郁景洲卻當(dāng)眾跪進(jìn)池中撈出濕透的黑卡,
舉到我面前:“老婆,換張無限額的卡,跟我回家好不好?”所有彈幕驟然消失,
只剩一行血字:【警告!全員覺醒!追捕真·白月光!】冰冷的、帶著消毒水氣味的空氣,
像無數(shù)根細(xì)小的針,扎進(jìn)沈微雨的鼻腔。
她站在郁氏集團(tuán)頂樓總裁辦公室那扇沉重的、能俯瞰半個(gè)城市繁華的雕花木門外,
手里提著一個(gè)沉甸甸的保溫桶。指尖因?yàn)橛昧Χ喊?,微微顫抖。不是因?yàn)榫o張,
也不是因?yàn)槠诖6且驗(yàn)檠矍斑@片空間,
正被一片密密麻麻、飛速滾動的、散發(fā)著幽綠色冷光的文字徹底覆蓋、扭曲。
它們懸浮在半空,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嘶嘶吐著信子,
每一個(gè)字都帶著淬毒的惡意和毫不掩飾的、看戲般的興奮?!厩芭耪甲?!
經(jīng)典打臉名場面倒計(jì)時(shí)!】【來了來了!沈舔狗準(zhǔn)時(shí)上線!比郁總的鬧鐘還準(zhǔn)!】【賭五毛,
三秒內(nèi)保溫桶飛起,咖啡精準(zhǔn)命中她那張寡淡的臉!】【樓上保守了!我賭郁總直接讓她滾!
附帶一句“你也配學(xué)慕柔做飯?”】【終極劇透黨在此!
提醒新來的:這女人后期會被郁總親手綁上郵輪,丟公海喂鯊魚!骨頭渣都找不到!
】【鯊魚!鯊魚!鯊魚?。ㄋ⑵粒俊咀瓤囱〈碳?!】這些冰冷、惡毒的文字,
如同實(shí)體化的冰錐,一根根狠狠扎進(jìn)沈微雨的視網(wǎng)膜,又順著神經(jīng)蔓延到四肢百骸,
帶來一種近乎窒息的尖銳痛楚和徹骨的冰冷。
她甚至能“感覺”到那些文字散發(fā)出的、針對她的、純粹的惡意能量場,
像無數(shù)雙冰冷粘膩的手,試圖將她拖入深淵。彈幕。這個(gè)她掙扎了三年才終于徹底理解的詞。
原來她的人生,她存在的整個(gè)世界,都只是一場供“觀眾”取樂的、被設(shè)定好的戲劇。
而她沈微雨,就是那個(gè)注定被踐踏、被犧牲、最終死無全尸的炮灰女配!郁景洲,
她名義上的丈夫,是劇本里冷酷無情的男主角。林慕柔,
那個(gè)被所有人捧在手心、如同皎潔月光的假千金,才是故事里眾星捧月的“白月光”。
她每一次小心翼翼的靠近,每一次笨拙的討好,換來的不是郁景洲的冷嘲熱諷,
就是林慕柔看似無意、實(shí)則精準(zhǔn)的陷害,然后,
就是眼前這片如影隨形的、充滿惡意的彈幕狂歡。她的每一次狼狽,每一次受傷,
都是“劇情”的推進(jìn)劑,都是“觀眾”興奮的尖叫點(diǎn)。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不是餓的,
是惡心。沈微雨閉了閉眼,再睜開時(shí),眼底那片被彈幕凌遲了三年的痛苦、茫然和卑微,
如同被一場狂暴的颶風(fēng)徹底卷走,只剩下深不見底的冰冷和一片死寂的荒蕪。夠了。
真的夠了。這被設(shè)定好的、屈辱的、通向冰冷海底的“人生”,她一秒都不想再演下去!
保溫桶很沉,里面是她天不亮就起來熬的、郁景洲曾隨口提過一句“還行”的雞茸粟米羹。
為了這一句“還行”,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熬了整整三年。現(xiàn)在?呵。
她提著保溫桶的手,緩緩松開。咚!一聲沉悶的鈍響。
沉重的保溫桶砸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上,蓋子被震開,
濃稠的、還冒著絲絲熱氣的淡黃色羹湯潑濺開來,迅速在地面洇開一片狼狽的污漬,
粘稠的液體裹著細(xì)碎的雞茸和粟米粒,緩緩流淌。濃郁的香味瞬間在空曠的走廊里彌漫開來,
卻只讓人覺得反胃?!九P槽!開場就自爆?!劇本拿錯(cuò)了?!】【高能預(yù)警!沈舔狗變異了?
!】【刺激!要開始發(fā)瘋文學(xué)了嗎?】【潑得好!早該這么干了!
雖然但是……郁總馬上要出來了!】【快截圖!郁總震怒名場面要來了!
】飛速滾動的彈幕因?yàn)樗呐e動停滯了一瞬,隨即爆發(fā)出更加癲狂的刷屏。無數(shù)【?。。?/p>
】和【???】幾乎要將她淹沒。沈微雨看也沒看地上的狼藉,
甚至沒有理會那些瞬間將她包圍、如同實(shí)質(zhì)般擠壓過來的惡意文字。她站得筆直,
像一株被冰雪覆蓋、卻依舊倔強(qiáng)挺立的寒松。然后,她抬手,
伸向自己隨身那個(gè)并不起眼的帆布挎包。指尖觸到的,不是紙巾,也不是口紅。
是一張冰冷的、邊緣鋒利的卡片。郁景洲的黑卡。無限透支額度,
象征著郁太太身份和“恩寵”的玩意兒。也是劇本里,
她到死都緊攥著不肯放手的、可笑的“愛情信物”。她將它抽了出來。純黑的卡面,
在頂樓明亮的燈光下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上面凸起的燙金字樣“郁景洲”三個(gè)字,
刺得她眼睛生疼。就是這張卡,連同她這個(gè)人,
都是劇本里設(shè)定好、供人取笑的“舔狗道具”!沈微雨捏著卡片,指尖用力到發(fā)白。
她沒有絲毫猶豫,手臂猛地?fù)P起,帶著一種斬?cái)嗨羞^往、孤注一擲的決絕力量,
將那薄薄的、卻重逾千斤的卡片,狠狠擲了出去!
卡片在空中劃過一道短促而凌厲的黑色弧線。噗通!一聲清晰的水響。
卡片精準(zhǔn)地落入了走廊盡頭、那個(gè)巨大的、由整塊水晶雕琢而成的室內(nèi)噴泉池中央!
清澈的水花濺起,黑色的卡片迅速被水流吞沒,打著旋兒沉向鋪滿白色鵝卵石的池底,
像一滴墨汁滴入清水,瞬間被稀釋、吞噬,消失不見?!九P槽槽槽槽槽?。。。。?!
】【黑卡!郁總的黑卡!她扔了?!她扔了!?。 俊灸甓让麍雒骖A(yù)定!
沈微雨手撕劇本第一彈!】【啊啊啊啊啊瘋了瘋了!她真瘋了!】【鯊魚劇情要提前了!
絕對要提前了!郁總快出來宰了她!】【高能!高能!前方核能!郁總已抵達(dá)戰(zhàn)場!??!
】彈幕徹底瘋了!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冷水,瞬間炸開!綠色的文字瘋狂滾動、疊加、放大,
幾乎要占滿沈微雨全部的視野,帶著一種末日狂歡般的癲狂和期待!
就在這山呼海嘯般的彈幕狂潮中——咔噠。一聲輕響。
那扇沉重的、象征著絕對權(quán)力和冰冷的雕花木門,被從里面拉開了。
郁景洲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他穿著一身熨帖的純黑色手工西裝,寬肩窄腰,
身形挺拔如松。英俊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古井,幽深得望不見底。
鼻梁高挺,薄唇緊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周身散發(fā)著一種久居上位、生人勿近的凜冽氣場。
目光先是掃過門口地上那攤刺目的、還在散發(fā)著熱氣的狼藉——潑灑的羹湯和倒伏的保溫桶,
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掠過一絲冰冷的厭煩。然后,他的視線才緩緩抬起,
落在了幾步之外,那個(gè)背對著他、站在噴泉池邊的女人身上。沈微雨。
她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和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背影單薄得似乎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卻挺得筆直,
像一根繃緊到極限的弦。長發(fā)隨意地束在腦后,露出纖細(xì)脆弱的脖頸。郁景洲的薄唇動了動,
一個(gè)冰冷的、帶著慣常命令口吻的“滾”字幾乎要脫口而出。
這種低劣的、試圖引起他注意的把戲,他見得太多,厭煩透頂。
尤其是在看到地上那攤和林慕柔偶爾心血來潮為他準(zhǔn)備的羹湯顏色相似的東西時(shí),
一股無名的煩躁瞬間涌上心頭。然而,就在他即將開口的剎那——沈微雨緩緩地轉(zhuǎn)過了身。
動作很慢,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凝固的滯重感。郁景洲的目光,
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她的眼睛。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郁景洲的心臟,
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冰冷大手,狠狠攥了一下!
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近乎窒息的悸動和……一種被洞穿的恐慌?
沒有他熟悉的、小心翼翼的討好和卑微的祈求。沒有受傷后的淚水和委屈。
甚至沒有憤怒和怨恨。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死寂的冰冷。像是極地深處萬古不化的寒冰,
又像是燃燒殆盡后殘留的、冰冷的宇宙塵埃。那目光平靜地落在他臉上,卻又像是穿透了他,
落在了某個(gè)遙遠(yuǎn)、虛無、令人心悸的地方。那眼神里,空無一物。仿佛他郁景洲,
連同這整個(gè)世界,在她眼中,都只是一片毫無意義的、令人作嘔的廢墟。
郁景洲到了嘴邊的那個(gè)“滾”字,被這雙眼睛硬生生地凍在了喉嚨里。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的煩躁和一種被徹底忽視的暴怒瞬間攫住了他!
她竟敢用這種眼神看他?!她以為她是誰?!潑掉羹湯,扔掉黑卡,演一出拙劣的欲擒故縱,
就想讓他另眼相看?!他周身的氣壓驟然降至冰點(diǎn),邁開長腿,帶著迫人的氣勢,
幾步就跨到了沈微雨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濃重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他伸出手,
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攥住了她纖細(xì)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沈微雨!”他的聲音低沉冰冷,帶著壓抑的怒火,如同即將噴發(fā)的火山巖漿,
“你又在耍什么……”“郁先生。”沈微雨的聲音打斷了他。聲音很輕,很平靜,
像一片羽毛,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落入郁景洲的耳中,
也透過他身后敞開的辦公室門,隱隱傳到了外面秘書區(qū)豎著耳朵偷聽的助理們耳中。
郁景洲的動作猛地一僵。他攥著她手腕的手指下意識地收緊,金絲眼鏡后的瞳孔驟然收縮,
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張蒼白卻異常平靜的臉。她叫他什么?郁先生?結(jié)婚三年,
她永遠(yuǎn)都是怯生生、帶著討好的“景洲”,
或者更卑微的“郁總”……沈微雨像是感覺不到手腕上傳來的劇痛,甚至沒有試圖掙脫。
她只是微微仰起臉,用那雙空寂冰冷的眼睛,平靜地直視著郁景洲眼中翻騰的怒火和驚疑。
她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牽起一個(gè)微小的弧度。那不是笑。
那是一個(gè)冰冷的、宣告終結(jié)的弧度?!半x婚吧?!彼穆曇粢琅f很輕,卻如同驚雷,
在郁景洲耳邊炸響,也炸得門外偷聽的助理們倒吸一口冷氣!“錢歸我,
”她的目光掃過噴泉池底那個(gè)已經(jīng)看不見的黑卡沉沒的位置,
又緩緩移回郁景洲那張英俊卻冰冷的臉,一字一句,清晰無比,“你,歸你的白月光。
”轟——?。?!郁景洲只覺得腦子里有什么東西徹底炸開了!離婚?!錢歸她?!
她竟然敢提離婚?!還用這種施舍般的、棄如敝履的語氣?!
前所未有的暴怒和一種被徹底冒犯的、近乎羞辱的感覺瞬間沖垮了他的理智!
他猛地?fù)P起另一只手,帶著凌厲的風(fēng)聲,就要朝沈微雨那張平靜得可恨的臉上扇去!
【啊啊啊啊!動手了!郁總終于動手了!】【巴掌!巴掌!巴掌?。ㄋ⑵粒俊究齑颍?/p>
打死這個(gè)不知天高地厚的賤人!】【鯊魚前奏!爽!】【讓她知道知道什么叫規(guī)矩!
什么叫體統(tǒng)!】綠色的彈幕因?yàn)橛艟爸尢值膭幼魉查g沸騰!如同嗜血的鯊群嗅到了血腥味!
沈微雨閉上了眼睛。預(yù)料中的劇痛和屈辱沒有到來。時(shí)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一秒。
兩秒。預(yù)想中的耳光沒有落下。沈微雨甚至能感覺到那只揚(yáng)起的手帶起的風(fēng),
刮過她臉頰的細(xì)微刺痛。但那只手,停在了半空。她有些詫異地睜開眼。